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张蓉

江歌案波澜再起。

2月16日,江歌母亲江秋莲诉刘暖曦(原名刘鑫)生命权纠纷案在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据悉,本次庭审刘暖曦将出庭,而江歌妈妈今天因身体不适,不出庭参加庭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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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歌母亲诉刘鑫案二审在青岛开庭 刘鑫与朋友碰面后进入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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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该案一审两次庭前会议、正式开庭以及宣判期间,被告刘鑫均未露面,委托其代理律师参与庭审。

一个月前,1月10日,青岛市城阳区人民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刘暖曦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原告江秋莲各项经济损失49.6万元及精神损害抚慰金20万元,并承担全部案件受理费。

1月24日,上诉期最后一天,刘暖曦的代理律师胡贵云向法院邮寄出上诉书。该上诉书对一审判决提出多点质疑,认为一审判决认定事实证据不足,适用法律错误,请求二审法院将本案发回重审或依法改判为驳回被上诉人的全部诉讼请求。

同时,刘暖曦公开发布了一份特别声明,回应了江歌案发后的一些关键时间节点所发生的事情。

刘暖曦还表示,“愿做牛做马孝敬三叔(江歌的另一称呼)妈妈,愿给予三叔妈妈比一审判决更多的钱,但以自己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向三叔妈妈说声苍白的:对不起。”

1月27日,刘暖曦缴纳了2万余元的二审案件受理费,这是来自网友的捐款。三天后,其委托代理律师在社交平台公布此笔费用的来源明细。该明细显示,1月12日至1月29日,刘暖曦收到146笔网友打款,合计5万余元,并特别提到还有9笔来自学生的打款,已原路退回。

当天,刘暖曦又发出一段语音,向支持她的朋友表达感谢,并澄清房子拆迁的谣言。这段时长3分钟的音频中,刘暖曦几度哽咽,对于帮助自己的朋友,她说,自己因一次次的错误和懦弱而令大家失望,惭愧且自责。刘暖曦说,在大家的无私慷慨解囊下,自己才顺利缴纳上诉费用。对于余款,她表示,自己不会浪费掉一分钱,会像这次一样公布出来。

对于刘暖曦的上诉,江秋莲说,自己一点也不意外,“这是她的权利,我会依法应诉。”但那份特别声明却让她觉得无法容忍,“利用上诉玷污我江歌的行为,我坚决不允许”。

江秋莲一度因此病倒了,有媒体称,她在家整整躺了4天,直言自己“被伤害到了”。但江秋莲说,她不会一直病下去,会打起精神迎接二审,“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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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妈妈来看你了。”开庭前一天,2月15日,江秋莲带着一束鲜花来到江歌墓前。江秋莲说,以往每次开庭前,自己都会到江歌墓前,“这次庭审在青岛中院,距离有点远,明天来不及过来了。今天刚好是元宵节,妈妈来陪陪你。”对于二审,江秋莲信心十足,“你相信,法律知道你的冤屈,也知道你的善良,一切的一切有妈妈在。”

延伸阅读:

刘鑫提出上诉还发"特别声明":为了我和江歌的绝世友谊

判决的争议

  • 刘鑫

深一度:你怎么看待生命权纠纷案的一审判决?

刘鑫:我认为一审判决是错误的,(很多认定事实)没有证据支撑。是完全不顾事实和法律的道德审判。

一审法院不但没有化解我和三叔(江歌的另一称呼——编者注)妈妈的矛盾,反而使得对方进一步认为我就一个居心叵测之人,甚至认为是我把三叔锁在了门外,我把三叔当成了挡箭牌。

深一度:你在上诉书中说有事实要“澄清”,具体指什么?

刘鑫:首先,事发当天,江歌在我未提出“在地铁口等我”的前提下,她已经主动在等我。我发信息让江歌等我的时候,距离江歌10:38分到达JR东中野站下车出站,已经过去了35分钟,也就是说即使我不要求,江歌也会在地铁站等。

其次,我没有先行入室后“将门锁闭”,一审判决也没有证据证明。还有就是我、江歌以及陈世峰三人,根本没在公寓过道相遇,更不可能有争执。因此一审判决认定刘鑫、江歌二人“前后进入公寓二楼过道,事先埋伏在楼上的陈世峰携刀冲至二楼,与走在后面的江歌遭遇并发生争执”没有任何证据,认定事实错误。

此外,日本刑事案件的审理,用了差不多6天的时间,江秋莲发微博说提交给法院的证据有39斤重,但我能看到的证据只有不到900页,这和江秋莲从日本调回的证据比,实在是太少太少。提供的证据不完整,断章取义应该不符合法律的要求。

深一度:你在上诉书中说愿意给出比一审更多的钱,但同时又说20万元的精神损害抚慰金过高,应该是3000元到5000元?

刘鑫:江秋莲起诉的侵害江歌生命权的纠纷,我对于江歌的被害不存在过错,不应赔偿,更不应支付精神损害抚慰金。退一步来讲,即使赔偿,根据《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的规定,赔偿标准为3000元至5000元。

而20万的精神损害抚慰金,认定的事实是江歌被害后,我对江秋莲的语言刺激,这是另一个独立的侵权关系,跟江歌的生命权被侵害,不是一件事,本着不告不理的原则,法院不应该判。如果江秋莲想要这一部分的赔偿,可以另行起诉。

  • 江秋莲

深一度:一审判决中,法院认定“对于侵害危险,刘鑫没有如实向江歌进行告知和提醒”,但刘鑫在上诉中指出,江歌事先知道她和陈世峰的感情纠纷,她认为自己尽到了报警义务,并叫了救护车,她提到说,从现实情况来说,开门拉回江歌或者和陈世峰搏斗都是强人所难。

江秋莲:刘鑫可以把这些说法,这些力气用在法庭上来驳斥法官。

深一度:刘鑫指出,你从日本调回的证据重达39斤,但她却只看到了其中的900页,她认为你提供的证据不足,有断章取义的嫌疑?你为什么没有提交全部证据?

江秋莲:确实没必要把39斤证据全部提交给法庭。即使是日本警方,当时调查的证据材料,也不需要一字不落都提供给检察院,检察院也不可能把全部的证据都提供给法院,针对案情,拿有用的就行了。

深一度:刘鑫称精神损害抚慰金20万元没有依据,且赔偿过高。假设构成侵权,也应该是你与她的另一个独立侵权关系,即江歌死后所谓的“刺激性言论”所带来的精神伤害,你怎么看待这一说法?

江秋莲:她这些都是自相矛盾的说法,一边说跟这个案件没关系,一边又说应该就赔偿3000元-5000元。

刘鑫的上诉状中,共列了六大项上诉理由,包括法院遗漏必须参加诉讼的当事人、认定基本事实的证据不足、事实认定错误、法律适用错误等,以及一份特别说明

上诉与应诉

  • 刘鑫

深一度:为什么要在1月24号,也就是上诉期限的最后一天递交上诉状?

刘鑫:期间一直准备上诉状,多次修改,最后定稿时已是21号,然后我打印签字再邮寄给胡律师,她收到时已是23号下午,所以只能是24号一早去邮寄了。

深一度:你在上诉书中提到,希望二审法院做出一份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判决,你怎么看待一审判决中认定江歌扶危济困的表述。

刘鑫:我上诉并不是否定三叔,而是要还原事实真相,她非常仗义!她无私帮助他人的行为,当然应予褒扬。三叔也非常关心我,她因我的事情被害,我更应铭记。但我并不是一审判决所说的“侵害危险引入者,对三叔未充分尽到注意义务和安全保障义务”。我认为,只有尊重事实、尊重法律的判决,才是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判决。

深一度:你觉得自己二审胜诉可能性大吗?

刘鑫:上诉是法律赋予的权利,我会努力争取尽力还原客观事实,我刘鑫不是坏人。

我相信法律,相信法院会还原事实真相。

深一度:你说,上诉是为了再现你和江歌的“绝世友情”,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刘鑫:此次上诉不是因为要赔多少钱,我在上诉状中声明了:三叔妈妈痛失爱女,刘鑫愿做牛做马孝敬三叔妈妈,愿给予比一审判决更多的钱。我上诉是因为一审判决事实认定错误,抹黑了刘鑫与三叔的真实感情和真实情况。我要还原事实真相,我们是同室好友,我们惺惺相惜,我必须上诉。

  • 江秋莲

深一度:你 怎么看待刘鑫的上诉?

江秋莲:她上诉,我依法应诉。至于她上诉状的内容是否可信,是否真实,由二审法院来裁定。既然是法律上的问题,包括撤回一审判决、重审、改判或者驳回我的全部诉讼请求等,都应该由二审法院来判定。

深一度:刘鑫在上诉状中提到,她认为一审法院遗漏必须参加诉讼的当事人,一个是认为江歌的父亲未参加诉讼;第二个是遗漏了共同被告第三人陈世峰,程序违法,你怎么看?

江秋莲:她就是不服一审判决,这些程序一审的时候都已经经过了,她的律师也知道。

深一度:你现在需要准备什么吗?

江秋莲:不需要准备什么,她的上诉状里面自己的说法就前后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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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鑫说,最近几年很少拍照,这是她出门散心时为数不多的生活照

道歉与网暴

  • 刘鑫

深一度:你觉得有什么要对江歌和江秋莲道歉的地方吗?

刘鑫:在整件事件中,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江歌的事,江歌是我的好室友,对我很好很好,还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她也很仗义,她的遇害是因为我的事引起,我对不起三叔!

深一度:一审判决中提到,事发后你曾发表刺激性言论伤害了江秋莲感情,也有媒体报道说,江歌的妈妈曾收到你寄的鸽子汤,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鑫:当时我已陷入舆论风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很绝望。这时有人接近我,说可以帮助我,我以为是帮助我向社会澄清真相,就把账号给这个人管理,自己不再上网,调整心情,但没想到这个人很自私,出于个人泄愤做了一些事,包括给阿姨寄过鸽子汤。我后来才知道了这件事,这不是我做的。

深一度:你一直在各种场合都强调不想伤害江歌妈妈,但是之前有些微博确实能感觉到你的情绪也很激动,你是否有想过那些微博会给自己和江歌妈妈都带来伤害?

刘鑫:我们全家一直都是站在阿姨的角度去考虑的,包括她公开人肉我全家的信息、满大街贴我是杀人犯的通缉令、通话短信24小时不停地骚扰,我们都是在考虑她的心情,就是抱着让她发泄情绪的态度一直忍耐。我也是个平凡的人,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但冷静下来,确实觉得对彼此伤害更大,于是我就卸载了微博,不再说什么。

深一度:你在上诉书上提到“当牛做马”孝敬江歌妈妈,还愿意给其比一审判决更多的钱?

刘鑫:一审判决认定错误,并没有还原客观事实,不但不能停止纷争,反而加剧了双方的矛盾,赔一元都是多。我孝敬江妈,是一种朴素的情感,与法律无关,我只是想代三叔尽孝,所有的付出是发自内心的。

深一度:这几年是否去看望过江歌的妈妈?逢年过节有打过电话给她吗?

刘鑫:2017年,出事后两个多月的春节,我们曾上门想要面对面解决问题,化解矛盾。去了两次家里没人开门,我们只能找阿姨的姐夫帮忙,也就是村支书王兆杰。在他的协调下给的答复是,让我们回家等通知,等阿姨情绪好点了再来。然而最后等到的是网暴。

2018年春节,我知道阿姨不会见我,我就给阿姨发了一条新年祝福短信,原以为这条短信可以化解阿姨的一些心结,没想到因为自己考虑不周用词不当(“阖家团圆”“新年快乐”——编者注)又引来一波网暴。之后,我和我们家再也不敢轻易和阿姨联系,通电话又会被录音,然后经历新一轮的电话骚扰和网暴。我父母年纪也大了,实在不堪骚扰,所以一直都在躲避骚扰而不敢去主动靠近阿姨。

  • 江秋莲

深一度:在上诉中,刘鑫说愿意给予你比判决更多的钱,但以她现在的能力,只能苍白地说声对不起。这句道歉你会接受吗?

江秋莲:她宁可拿上诉费,拿律师费跟我去打官司。自始至终没给过我一分钱。也没给过江歌一句真诚地道歉。这些话,没有人会相信了。

深一度:刘鑫称一审后遭遇了所谓道德审判,遭遇到了网暴,因为此前你也曾遭受过网络的侵害,你怎么看待舆论环境给你们双方带来的影响?

江秋莲:网络暴力是基于非事实的基础上污蔑对方。我遭受的网暴,我运用法律武器来讨回公道,我在做(这件事),我也做到了。

我陈述事实是对她网暴吗?不是。如果刘鑫认为她遭受了网暴,法律是公平的,她为什么不去起诉?

深一度:这些年,你一直在跟网络上的某些人打官司,耗费的精力很大吗?

江秋莲:耗费非常大。打官司并不是说具备精力、抗打击能力就可以了,还需要有金钱、时间等,打过官司的人都知道,并不只是输赢的问题。

我打官司是想为我们母女讨一个公道,我相信法律是站在正义的一面的。我所做的这一切,也想证明这个世界是邪不压正的。虽然说追求正义,可能会耗费生命,但我不在乎,因为这是我活着的使命。

江秋莲与江歌早年合影

近况与未来

  • 刘鑫

深一度:你现在生活状态怎么样?

刘鑫:很糟糕。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养活自己,也好早日从痛失好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深一度: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刘鑫:现在都这么艰难,至于将来,还没考虑过,能过一天算一天。

深一度:为什么你一直称江歌为三叔?

刘鑫:因为我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宿舍的人都这么喊她,说她给人一种“叔”的感觉。她平时性格大大咧咧,人很仗义,很好相处。这是我们宿舍人对她的爱称。

  • 江秋莲

深一度:马上就过年了,今年你打算怎么度过?

江秋莲:每年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大年初四我会去陪江歌待一会儿,每年都是这样。等我身体好起来后,就可以整理思路,想想店铺如何运行,如果还有时间,想网络取证,继续打官司。

深一度:对于你来说,眼下最重要、最着急的事情是什么?

江秋莲:希望我的身体赶快好起来。

深一度:现在网店经营怎么样?

江秋莲:挺累的,我也不专业。就是有工厂里的工作人员在帮我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我想找专业的人士,帮我一起做事情。

深一度:网店现在是否盈利,够不够日常的花销?未来会直播带货吗?

江秋莲:够日常花销。我也有考虑直播,因为只是够日常花销远远不够,我后续还有很多的网络侵权的官司要打,2037年,陈世峰从日本监狱出狱,我也会继续和他打官司,这些都需要聘请专业的律师,那么诉讼费、差旅费等费用,都是我自己来负担的。

这几天,我生病在家,身边没有一个人,我一天天年龄大了,也要人照顾,也需要就医。所以我必须在我还有能力赚钱的情况下,为将来做一些经济上的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