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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完没完了！”孙蕊气冲冲地挂断电话，冲沙发上挺着大肚子刷视频的吕成毅吼道，“看你干的好事儿！你那个小三，又来骚扰我了，这几个月里都他妈找我多少次了，妈的，真想砍死她。”
刚还咧嘴笑的吕成毅一秒收起了笑容，缩起了他那胖胖的身躯，嗫嚅地问道：“她又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说她现在走投无路，没饭吃，快饿死了，让我打钱呢！吕成毅，你信不信，这女人就是个无底洞，只要她还能喘气儿，咱们往后就别想安生。我他妈招谁惹谁了，要受这样的折磨。”孙蕊气得直哭。
“唉！”吕成毅也顿时变得无比烦躁。
不，他比孙蕊更烦躁，孙蕊气着了还能发火还能骂他，他又跟谁说理儿去？是，他是睡了钱佳佳，可准确来说，人家算不上小三。
这女人是谁招来的？还不是孙蕊她自己嘛？
为了给自己弟弟走关系上位，孙蕊让吕成毅找了个姓雷的，可那人不收钱也不收礼，倒是她弟打听出他挺好色的。男人嘛，爱惜羽毛是一回事儿，关键时刻能不能管住下半身又是另一回事儿。所以，不如送他个美女吧！
“让姐夫把人叫到会所，灌他个神志不清，再让美女把他拿下。等手里有了证据，这忙他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孙蕊弟弟运筹帷幄。
孙蕊当时就傻了：“这什么阴招？太下作了吧？”
可她弟说：“现在这社会，干什么不得使点手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姐，实在是我位置太低，跟姓雷的说不着话，他也不可能见我。不然我就自己上了。”
最后小舅子凭他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了孙蕊，还说美女由他来找，只消姐夫把姓雷的带到会所，灌个半醉就成。因为吕成毅之前跟这个雷某有过一面之缘，两家公司也有点业务往来，倒也不难办。
孙蕊犹豫着把这事儿跟吕成毅说了，吕成毅大惊：“他哪儿来的馊主意？这什么歪门邪道？亏他还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呢？敢情这么多年就学了这？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瞎胡闹什么？这事儿我不干，你爱找谁找谁！”
可那会儿孙蕊是怎么骂他的呢？
“我看你就是不想帮忙，我弟也是你小舅子，他以后混好了咱不也跟着沾光吗？我就这一个弟，你都不肯帮，我看你就是心里没我！”
吕成毅怕了孙蕊，最后还是答应了。
2
那天，孙蕊在会所门前第一次见到钱佳佳，眉头就皱了一下，对弟弟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倒不是说人不够美，而是美得太艳俗，不上档次，没什么气质，她都想打电话问她弟哪个洗头房找来的了。不过仔细一想，男人的审美跟女人本来就不同，男人不就是喜欢这种骚里骚气的嘛！
她嫌恶地跟女人讲好了细节：“你进去先陪他俩喝酒，到时候其中一个会找借口先离开，你就把剩下的那个搞定。具体怎么做我老公……”
一不小心秃噜出“我老公”，孙蕊有些后悔。她顿了顿，硬着头皮接道，“我老公会暗示你，你听他的就好。这我微信，你加一下，回头有事儿联系我。”
交代完这些，孙蕊就匆匆闪人了。她原本就不谙此道，实在是为了弟弟不得已而为之，她本身对这种下作之事是嗤之以鼻的。
可谁能想到事情会走偏呢？
当晚，吕成毅久久未归。直到半夜女人发来信息，说已经搞定，还发来“搞定”的视频和照片。
看着照片里裸着半身死猪样躺在沙发上任人宰割的吕成毅，孙蕊的头顶炸了一道惊天巨雷，赶紧给吕成毅打过去。
吕成毅那会儿已经酒醒，吓得不行，犹豫了好半天才接了。
“吕成毅，你妈的！你干什么了？怎么留下的是你？姓雷的呢？你是不是睡了她？”
吕成毅语无伦次：“哎呀，老婆，我我我，我不知道呀！我我我醉了，我头好疼啊！你你你别急，我这就回来。”
原来，姓雷的不知是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把戏还是怎么回事儿，非但没醉，反而把吕成毅给灌倒了。临走前跟钱佳佳交代：“照顾好他。”
吕成毅坚称自己当时醉得不省人事，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钱佳佳对他上下其手，动手动脚，还左一句老公右一句老公，他当时就晕头转向了，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真以为自己已经到家了，以为她就是自个儿老婆呢！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是真不知道啊！
“你放屁！”孙蕊抄起东西冲他劈头盖脸打过去：“不省人事你跟人发生关系，不省人事你把人给睡了，你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出她是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王八蛋，不是人……”
然而打过了，骂过了又能怎样呢？像吕成毅说的，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搞这么个烂招。就算他神志不清出了这个轨，那不也是她逼的么？她也有责任不是？
要怪就怪她弟去！而且那女的还不知道哪儿找来的，干净不干净，他还嫌自己被玷污了呢！
3
孙蕊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问她弟，她弟的电话先一步打来了：“姐夫怎么回事儿？让他把人拿下，不是让他自己玩儿。现在雷总就这么走了，我这事儿算是彻底没戏了，他这不是误我事儿么！你为什么不事先让她认一下人，直接就把人送进包厢？”
自己老公就这么出了轨，孙蕊已经气个半死，如今弟弟也怪她，她火气蹭一下上来了，对着电话狂吼：“你还怪我？我他妈是为谁？要不是你弄了这么个烂招，你姐夫怎么会……”
“那你就问我姐夫去啊！他得醉成什么样儿才能把人给睡了？我看他压根儿没想帮我。”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没良心，混蛋！混蛋！”
如果仅仅只是这事儿办砸了，倒也算了，权当吃了个哑巴亏。谁料请神容易送神难，没过多久，那个钱佳佳忽然联系上孙蕊，说她怀孕了。
孙蕊差点没背过气去，直接开腔骂人是鸡。钱收了，事儿办错了，居然还有脸说自己怀孕。
“你一个卖的，鬼知道跟多少人睡过。你这种人怀孕不是很正常吗？怀了就去打啊，跟我说什么？”
可下一秒她就哽住了，因为鸡亮出了那晚在包厢里拍的一整套限制级大片。各个方位，各种角度下的吕成毅，甭管哪个角度，都将他那张又肥又丑的老脸完美地呈现了出来。
她居然拍了那么多。
“什么叫我办错事儿？你说的，其中一个会中途离开，让我按他说的办。我哪一点办错了？再说，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做皮肉生意的吧？我可不是，我没你想得那么脏，这次是因为实在缺钱，有人找上我，我才勉强答应的。
“我本来是想跟你好好谈的，既然你这个态度，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等我肚子再大点儿，到时候跟你老公去做个羊水穿刺，你就知道这是不是你老公的种了。
“不过，”她胜券在握地笑道，“真到那时候，你可就甭指望我把孩子打掉了。你老公要敢不养，我就闹到他们公司，让他身败名裂。我是怎么被你们雇来搞性贿赂的，你老公又是怎么被人识破还反被将一军的，啧啧，这要传出去，可够你们一大家子喝一壶的！”
4
孙蕊彻底傻了眼，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事儿的确是她办的，吕成毅是被她赶上架的，人也是她亲手塞进包厢的，她又能怪谁呢？闹到最后，她还里外不是人了。
孙蕊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颤声道：“那，那你想怎么办？”
“我当然也想解决问题啊。首先，我没钱打胎。另外，我经济拮据得很，不然也不会硬着头皮帮你们干这种事儿。除了打胎，你得再给我点补偿。这样吧，五万块。”
“五万？”
“怎么，嫌多？大姐，打胎很伤身体的好不？而且我身体本来就不好。医生说我子宫壁很薄，打了胎以后能不能怀上还说不定呢！我为你们搭上的可是我后半辈子啊！”
孙蕊绝望地挂断，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是真知道了。
她当然也知道，那孩子是吕成毅的可能性很小，哪有那么巧刚好这次就中招？
可她没办法，这女的已经查出了吕成毅的单位，知道他在公司的职位，还知道雷总什么来头，更知道始作俑者是她弟，为的是走关系上位。她是摸准了孙蕊不敢她把这事儿张扬出去。
所以孩子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儿本身。她手里的那些照片，她对这件事儿的掌握，就是王炸！
可给钱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接下来的几个月，钱佳佳先后找孙蕊要了三次钱，可照片却只删了一半儿。
这一次，电话里听出孙蕊已经抓狂，她竟还好言安慰：“放心吧，我会删的，这不眼下困难，还得靠你的帮衬挺过去么？我知道你们条件好，不差这点钱。等我熬过了这阵儿，自然会删的。”
孙蕊快憋屈死了，如果被拍下的是姓雷的，那么眼下所有的麻烦都是他的。凭他身居高位、神通广大，肯定有的是办法解决。哪怕他一怒之下把她弟赶出公司，那也不过是丢了个工作而已，他们自己又何至于此呢？
明明是被自个儿的亲弟弟坑了，人家还恨上了，怪孙蕊办砸了差事，对她爱理不理。
她骂不了弟弟，便只能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到吕成毅头上。何况比被钱佳佳勒索更让孙蕊如鲠在喉的是，她打死也不信吕成毅当时真的醉死过去了。
5
孙蕊几乎确信，吕成毅一定是在有一点意识的情况下睡了她的。男人嘛，在关键时刻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那么，他睡她的时候，在她身上纾解欲望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的清醒，记起他今天是来办正事儿的呢？还是他心里明明知道，却想着反正姓雷的已经走了，摆在眼前的肥肉，不吃白不吃呢？
他是不是连后话都想好了——反正是她逼他来的，反正一切可以推到酒上呢？
这么一想，孙蕊整个人都不好了。每多想一次，她就要疯一次，以至于好几次吕成毅刚睡着，就被她一脚踹醒，严刑拷问。
吕成毅叫苦不迭：“你是不是疯了？疯了就挂个精神科，你们姐弟俩的破事儿，凭什么拉着我陪葬？”
很多次，他们相互凝视，目不转睛。一个眼里火光迸射，一个疲惫不堪。
“离婚”二字儿分别压在他们的舌尖下，只是没有吐出来。
这一次，挂掉钱佳佳的电话，孙蕊再也忍无可忍，她打电话给她弟，把钱佳佳多次问她要钱的事儿说了出来：“人是你找的，你虽然没出面，但肯定是通过认识的人找的吧！你能不能解决？你要解决不了，我就报警了！
“你姐夫如今一把年纪，丢了工作的话，我们一家子就得去要饭，你满意了？哼，什么姐弟啊，求我办事儿的时候就是姐姐，事儿办砸了就恨上了。你是什么品种的白眼儿狼，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那个，姐，你别这么说，这事儿是我不对。她勒索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找她去！”
孙蕊冷笑：“我为什么不告诉你？你把我跟你姐夫好一通埋怨，打你两次电话你都不接，我还能死皮赖脸追着你吗？我不告诉你，不也是怕你性急冲动乱来吗？这人到底哪儿找来的，谁介绍的，你找那个人，跟人好好说说。千万别乱来，因小失大。只要她不太过分，能一口价解决也行。”
“嗯，姐，你放心吧，我去办，她是我一哥们儿的哥们儿的女朋友的闺蜜，干那种事儿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也不是不知死活的主儿，无非是想弄俩钱花花罢了。这事儿连累你跟姐夫了，是我不好，对不住了。”
没过几日，弟弟打来电话，说他找朋友出面，这事儿已经解决了。
钱佳佳删了所有对吕成毅不利的东西，并表示以后不会再骚扰他们了。她也是穷疯了，不得已而为之。
呵呵，又是不得已，世间总是有那么多不得已。
弟弟为了升职不得已雇人色诱大佬，孙蕊为了弟弟高升不得已逼迫自己丈夫陪酒，丈夫呢，酒醉失神，不得已舔了一口送到嘴边的肥肉……
可惜的是，孙蕊跟吕成毅的婚姻还是走到了尽头。心病一旦落下，就很难根除，孙蕊无法当那件事不存在，更无法认同吕成毅的无辜。同时又因为自己的同样龌龊，她连追究和审判吕成毅的资格都没有。
她提出离婚的时候，吕成毅很是平静。许久，翻了个白眼儿，嗤笑一声：“妈的，真他娘的冤！”
冤吗？不知道。好像谁都冤，又好像谁都他妈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