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王乐(河南商丘人)

撰文:胖爷

二零零三年,堪称我人生的分水岭。正是这一年夏季,我辍学回家,开启了打工之路。

中考前夕,我与同学参与一起斗殴事件。学生之间打闹争斗,并不稀奇。只是,这位同学名声不佳,此前已被学校劝退,整天游荡闲逛,算是个江湖混子。

斗殴动静颇大,惊动了学校,性质完全变了样。加之,那时我已无心向学。正好趁着学校的训导,退学回家。

其时,我的商丘老家,流行上中专,学一门技术,出了社会,也算有了一门谋生技能。父母花费数千元,给我找了个技术中专。只可惜,我在学校待了几个月,又开始不安分。这所学校虽称之为中专,其实学不到什么技术,无非到了年限,学校便将学生送到南方工厂。

了解到学校的状况,我正在左右摇摆之际,在东莞打工的堂哥返乡过年。听堂哥讲了些南方生活,我心生向往。想着反正在技术中专,最终与进厂殊途同归,还不如跟堂哥南下。早点出门,有了工厂实战,或许更能先人一步,赢在起点。

图为王乐在富士康的女同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我把念头跟父母讲了,他们坚决不允许。我的父辈们在家务农,懂得下地干活的辛苦,因故更希望我有一技在身。更何况,我才十四岁。这般年龄南下进厂,他们实在放心不下。

只是,我那时心已野了,少不经事,哪里懂得父母的心情。我不管不顾,眼里只有自己,甚至以绝食相逼,只求他们放下南下。见我态度如此坚决,母亲落泪了。

母亲帮我找到一位本家叔叔,借来他的身份证,他大我几岁,拿他的身份证出门,倒也合适。过完春节,堂哥领头,除我之外,还另外带了十余人,都是前往广东的求职者。队伍之中,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来岁,唯我最小,年方十四。

我们一行,自商丘坐火车南下,终点站在东莞东站。后来,我才知道,东莞东不是东莞市,而在常平镇。出了火车站,堂哥带我们前往东坑镇。到了东坑,才知道堂哥并未在工厂上班,他在外面租了房子,与一众朋友在外面混江湖。

当年的东坑镇,治安不佳,街头打架斗殴时有发生,飞车党、劫女色之事,亦不鲜见。堂哥他们那一派,颇有些势力。

在堂哥的安排下,我们陆续去附近工厂面试。我去的是一家台资企业,名叫宝柏新威玩具厂。堂哥告诉我,玩具厂有近万人之多,且大部分是年轻女孩,在周边工业区,算大型企业。

面试前,我心有隐忧,担心查出我冒用身份证。实际上,我的担心纯属多余,面试无非走个形式。我记得,当时我们一众面试者,被叫进厂区,在一片空地上跑了几圈。随后,便叫我们交上身份证,在人事文员的引导下填完入职表,陆续办好入职手续。

那是我首次出远门,对南方的世界充满好奇。分完宿舍,安置好行李,已是傍晚时分。简单吃了点饭,我迫不及待地来到街头,看看这个梦想已久的地方。

东坑的街头,霓虹闪耀,人潮如涌。所有一切,都让我兴奋。一处商场前的空旷处,搭了一个舞台,数名年轻苗条的女子,穿着露背装,在台上劲歌热舞,台下围满了人。我亦被吸引,自然上前凑热闹。

图为王乐(黑衣)与好友合影

歌舞暂停时,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上台,高喊抽奖开始。我那时稀里糊涂,以为刚出门,便遇到好事。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像受了什么诱惑似的,加入进去。但抽奖不是白抽,而是花钱的。

我不懂个中曲直,只以为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让我遇到了。自然,得好好珍惜。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将父母留给我的生活费,400块钱,全部抽奖抽完了。

大奖没中到,手里却多了一堆洗发水和牙刷。待我明白被骗,已经来不及了。

我抱着这些被骗的“奖品”回到宿舍,想着这么多洗发水和牙刷,一个人也用不完,干脆将多余的分给了舍友。实际上,我虽年少,但懂得多交朋友的要义。正是这种品格,为我后来的人生,打开了一扇窗。

被骗的事,我没告诉堂哥,怕他笑话,更怕他纠集同伙,去找那些人麻烦,闹出更大的乱子。破财消灾,我这样安抚自己。

当然,我更没有告诉父母。一则告诉他们,也于事无补,徒增他们的烦恼。二则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当初哭着闹着要出门,如今踏上了南方这片土地,我得用成绩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身上的钱全被骗走了,而玩具厂要扣押一个月工资,最初那两个月,我几乎没花过一分钱。所幸,厂里包吃包住,我才不至于饿肚子。加之,我当天把洗发水和牙刷分给了舍友,他们觉得我讲义气,值得交往,有时主动请我吃宵夜。

我分在喷漆车间,工作职责主要是给玩具汽车喷漆。干过喷漆工的朋友都知道,喷漆车间环境很脏,气味很大。工友们上了一天班,裸露出来的手臂上,也全是油漆。油漆中散发出的气味,也是有毒的。只是那时,人们意识淡薄,哪懂得保护自己。

玩具厂实行计件制,我是新手,速度慢。头一个月,没休过一天,发了工资一看,才170多块。当时一起入职的同乡,一看工资这么低,立马辞职走人。与我同一个村的小伙伴,坚持了下来。只是,小伙伴只待了半年,到底也离开了。

图为王乐在富士康的女同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当初我离开商丘,南下之前,邻居和我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讲,你这么小就出门打工,我保证你过不了几天,就会饿着肚子回来。大约为了证明自己,我成了堂哥领头南下的那一批人中,在玩具厂待得最久的一个。

我年龄小,工友们都称我为“小孩”。厂里有一对夫妻,为人良善,屡屡逗我,要让我当他们的干儿子。因为上述种种原因,我只想赶紧长大。到东莞时日一长,熟悉了工厂环境,耳闻目睹的事亦有不少,尤其见识了许多男女情爱之事,便想着,等我长大了,也要找一个女朋友。

喷漆车间有个QC,广西女孩,个子娇小,应该和我年龄相差不多,模样可爱。我在心里,女朋友的样子,便以她为模型。只是,我尚年少,对男女之情极为害羞。有时偷偷瞄眼望她,但不敢过多接触,更别说谈天说地了。

打工者最期待的事,以发工资为最重要。那时发工资,叫放粮。这是广东白话音译而成,意即发薪。

每次放粮日,举厂欢腾,不但领了钱,还全厂休假半天。不过,拿了存折,去取钱时,几乎要排一下午的队。取了工钱,工友们庆祝的方式,五花八门。但最多的,便是吃喝玩乐。

每每放粮那天,厂里的挡摊一字排开,每个摊挡前都围满了人。汤粉汤面一律两块钱,一块钱可以买一份肠粉。吃饱喝足了,便去上网、看电影。

工厂附近,有很多黑网吧和小影吧。去网吧的,几乎全是单身男女。而去影吧的,则正处于热恋中。说是影吧,无非用木板隔成小隔间,推开门,便是一张小床,床尾摆着一台电视和VCD。

只需花五块钱,就可以在里面过夜。影吧里的片子各式各样,教情侣相相亲爱的艺术片最受欢迎。在这样的小小空间里,留下了许多打工情侣的足迹。许多工厂女孩的第一次,也是在这样的局促的房间里失去的。

房子隔音效果很差,坐在里面,隔门邻居的声响清晰可闻。我也去过影吧,无聊时一个人去的,每次去,都点林正英的惊恐片。

图为王乐与工友合影

宝柏厂美女如云,男孩子只要不残,但凡稍微主动一点,找个女工相爱,实在是很容易的事。然而,情感这件事,讲不清道不明。有些女工人美,志向远大,无意过早谈恋爱,更不想与普工谈恋爱。面对求爱者,会婉言谢绝,因此,也埋下了祸根。

玩具厂一位物料员,喜欢一位女仓管,几次三番求爱失败,心中积怨渐多。终于,有一日,女仓管正在库房清理物品,物料员悄悄尾随,趁周遭无人之际,将女仓管压在一堆面料里,强行侵犯了她。

女仓管受了羞辱,无脸见人,跑到工厂楼顶,纵身一跃,以决绝的方式,完成了对物料员的惩罚。事后发,警察来办案,所有男员工被叫了出来,在工厂空地排成几列。最终,作案者被揪了出来,恶有恶报。

我在宝柏厂待了两年,二零零五年农历年底,才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两年年时间,不长也不短,我长高了许多,人也成熟了。父母见到的成长,很是欣慰。

此次返乡,我已决计不再回玩具厂。春节后,我之前就读的技校组织学生南下深圳。我得到消息,也报了名。

我们一行107人,于二零零六年二月组团前往深圳,准备进闻名已久的富士康。到了深圳龙华,才发现富士康的面试,比玩具厂严格多了。我们107人面试,通过关卡成功的,只有十几人。

领到富士康的入场券,我当时颇有些自豪,觉得自己有些能力。毕竟,107人中,选十几个,相当于10:1的比例。

面试完毕,富士康安排我们新入职人员前往培训中心进行培训。无谓培训,其实就是军训。不在龙华富士康,好像在华南城还是什么地方,军训了一个礼拜。再返回龙华,安排宿舍。进到屋里一看,整整一层楼,摆了近百张上下铺。

我分在上铺,因为人多,鱼龙混杂,不免提心吊胆。后来,才知道,这是新入职人员临时过渡宿舍。新来员工,都安排在这里,待到八人间有了空余,再重新分配。

没隔多久,我搬进了八人间的新宿舍。对厂里的生活,渐渐熟悉,不免将富士康与之前在东莞的玩具厂作对照。俗话讲,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今天,富士康的确有许多非议,但富士康当时对我的感觉,与东莞那家玩具厂,简直有天壤之别。

图为王乐在富士康的女同事

富士康以管理严格著称,但以我的亲身体验,只要顺应其中的规则,尚可承受。毕竟,厂里的设备相比周边小工厂,要完备多了。诸如医院、银行、网吧、足球场、篮球场、图书馆等,一应俱全。厂里的食堂,号称中央级厨房,一个餐厅可以同时容纳几千人就餐。这些对我而言,都刷新了我的认知。

每年厂里办晚会,记得有一回,请来了明星伍伯。那是伍伯最火的时代,请他来闹春,也可见富士康的实力。工资方面,我亦满足。二零零六年,我的工资有二千多。那时,普通员工也实行13薪制度,相当于年底多发一个月年终奖。

这样的薪资,对工厂普工来讲,还算不错了。而且,厂里还有五险一金。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五险一金”这个词,不免觉得这个福利很不错。因此,至今,我仍感谢在富士康的那段经历。正是那段日子,才成就了现在的我。

我们那一批商丘的同乡,十几个人,被安排在同一个部门,WLBG事业群。当时,这个部门刚成立,工作区在E9、E10这两栋。主要生产摩托罗拉手机,我们那条流水线,负责手机金属外壳。

龙华富士康员工有几十万人之多,工厂像一座小型城市,一天也逛不完。工人年龄多在十七八至二十一二之间,女孩居多,占七成左右。车间里,女孩也是主力。个别车间,更全是娘子军,称富士康为女儿国,一点都不为过。

下班路上,密密麻麻全是人。走在其中,空气中到处流淌着香水的味道,以及青春荷尔蒙的气息。

我喜欢交朋友,尤其与当初一起进厂的十几个人,情谊深厚。在富士康这样一个大江湖,我们结成了盟友,有事没事聚在一起,互帮互助。那时周边工友见我们抱团取暖,不敢轻易来找我们的碴。

我分配的宿舍在富士康南门附近,油松那一块。油松那一片区,几乎全被富士康带动起来,周边许多黑网吧、溜冰场和网吧。一到放假时间,我便跑去上网。我最喜欢去的网吧,位于女工宿舍楼下。没有其他原因,只因网吧里上网的,几乎全是女孩。

那时,我已经懂得了男女之情,对情爱之事亦心生渴望。此前在玩具厂,虽心中向往,但毕竟不敢有所行动。而到了富士康,毕竟也到了谈情说笑的年龄,身心开始统一。心中所想,身体也在行动。

图为王乐在富士康的女同事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我们商丘一行同时进厂的十几个老乡,得了闲空,常聚在一起上网喝酒,当然,免不了,也会谈风说月。

十几人中,有个女孩子,其中一位兄弟,喜欢这位女工友,也是女老乡。我们常一起吃夜宵,谈天说地。关系与别的人,更深了一层。慢慢地,这位兄弟对女孩产生了好感。

富士康很大,见面聚饮谈天的机会,毕竟有限,于是,他俩便手机短信聊天。只是那时,这位兄弟没有手机,每每欲寄相思之意时,他便跑来找我,用我的手机和女孩聊天。然而,爱情这种事,牵强不得。

女同乡对他没有感觉,不管他如何用力,她可以当作是好朋友,却无法生出情爱之火。不知何故,这女同乡却独独对我有意。我俩也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欢乐时光,当然,我俩虽相处较好,但并无实质性的身体之欢。

兄弟听闻这事,认定她不与他相好,因为我从中作梗。毕竟,他当初用我的手机,对她发信息。说不定,我从中将她的信息截胡了。为此,我们之间曾闹得不愉快。只是,兄弟之情,不能轻易失去。我将情况一一诉于其他兄长,请其从中成全。

于是,找了个机会,拉我们一起喝酒,作势要好好谈判。怨家宜解不宜结,我俩本是兄弟,更应该及早作个了结。在酒桌上,大家你一杯我一杯,又有兄长从中相劝。酒到酣处,才将这事讲清楚说明白。从此,我俩和好如初。

后来,我们彼此各自有了别的情爱时,甚至给对方当过参谋。当然,我与那位同乡女孩也没走到一起。我想其原因,大约她并非我心中真心喜爱的女子。

说起兄弟情,我们那一帮人的确够哥们。有一回,我上夜班,正在宿舍休息。突然电话响了,要我马上在厂门口聚集,说是有人找他约架。我们十几个人,陆续在约定的地点碰头。那个冲动约架的家伙,见我们这么一群人,吓得双腿发软,转身就跑。

这种事还有很多次,不过现在想想,觉得特别幼稚可笑。不过,也算青春之一种表现吧。毕竟,谁的青春不迷茫呢。不过,更迷茫的,其实还是在面对爱情时的冲动、唐突或者大意。

二零零七年春节,我返回商丘过年。当年火车票特别难买,没买到火车票,我们坐大巴回豫。原本自深圳抵商丘的大巴,结果走到驻马店,我们被人赶下车来,说那便是终点站。我们知道被卖了猪仔,却又无可奈何。

图为王乐与好友合影

抵达驻马店时,已经凌晨三四点。于是,我们几个商丘老乡,准备从驻马店租车回商丘。当时同行者,有一位好兄弟。两个租车不划算,刚好落单者中,有位女孩,是商丘老乡,而且也在富士康上班,我们一听,特别亲切。

这位女孩身边,还有个女子,两人是表姐妹。于是,我们一行四人,租车回商丘。我和那个女孩聊得很投机,互生好感,彼此留了联系方式。过完年,回深的车票依然一票难求。好在,女孩就住在商丘火车站附近,通过关系,她搞到了两张票。于是,我俩一起乘车南下。

途中,女孩跟我讲起她的梦想。有一刻,光照在她脸上,我感觉那个样子真美。只是,到了深圳后,我们各自忙碌。加之,富士康实在太多,平时又有白班和夜班。两人的见面机会很少,联系逐渐少了,终至于无。

因为平时表现还算出色,在车间干了一年左右,我被调到行政部。主要职责是去车间巡查,检查工人的工装穿着是否规范,洗手间是否有人偷偷抽烟,等等。巡查时,我常与一位工友同行,两个人拿着机器,负责三层楼栋的巡查,跑上跑下。巡查工作是令人生畏的,也颇有些权势。

不久,我从龙华调到观澜富士康。在观澜,我的情爱之路,有了实质性的突破。平时下了班,我喜欢去溜冰场。因为学溜冰时间久,我颇有些技艺。有一天在溜冰场,我认识了一位南阳同乡。

女孩名叫王欣,个子高挑,样貌迷人。她被我的技艺折服,我认识她当天,便牵着她的手,带她学溜冰。我们的进展很快,堪称深圳加速度。一周后,我们正好都休息。于是,我电话给她吃饭。

她爽快地答应了,出门前,精心做了一番打扮,那样子更显得青春美艳。吃饭其实只是托辞,吃完出来,我们又去逛了公园。那时,在身边工友耳濡目染之下,我已经有了计谋,事先做了一番计算。带她在外面闲逛时,故意磨蹭。

不知她是否意识到,但我想也许意识到了,但不点破罢。宿舍禁门入内的时间终于到了,我们回不了宿舍,我提出去宾馆将就一宿。回不了宿舍,又不能流落街头,她只能同意。

进了宾馆,我用尽了各种法子,想让她解衣而眠。但她总是推脱。原本那天我们就逛了许久,都有些疲累了。再加之,在宾馆一番忙碌,等到终于将她身上衣物褪去,见到庐山真面目时,人也累得差不多了。

图为王乐在富士康的女同事

其实,我没有经验,又太紧急。而且,面对她的慌乱,毕竟有些愧疚,不敢贸然采取行动。那天晚上,我俩之间并无实质性的身体接触。次日醒来,她已经先我起床。我起床找衣服,才发现,我的牛仔裤因为昨晚沾上了床单的颜色,她已经帮我洗好,快晾干了。我才知晓,她昨晚几乎一夜无眠。

出了宾馆,我送她回宿舍。途中,两人都不言语。看着她走到女宿舍楼,我有些感动,觉得她真是一个好女子,应该好好珍惜。谁曾想,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之后,她再未再回我信息,也没接我电话。

个中原因,我至今想不明白。大约,因为我伤了她的心吧。

这样的经历,也许在许多人看来,都是失败的。在我身上,却不止发生过一次。王欣之后,我又曾多次有过类似举止。明明与女孩子进了房间,走出房间里,除了牵手相拥,没有突破最终的那道防线。

也许,她们都在坚守自己的阵地,也许因为我没有经验。当然,我想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虽然内心渴望,但到底心存良善,不愿意强迫欢愉,伤她的人,又伤她的心吧。现在看来,她们那般拒绝或许有别的意思,也许她们在以退为进,而我不自知。

不过,即使错过了当初的很多美好的夜晚。我也绝不后悔。我相信,残缺也是一种美,没什么不好。

这一众擦肩而过的女子中,最特别的当属一位湖南长沙姑娘。在富士康时,我俩常一起溜冰、蹦迪。她将我当成好兄弟,我也视其为好姐妹。时不时地,她有意无意会和我讲,哪个男孩又会追她,请我帮忙分析把脉,出出主意。

现在我早已明白,她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多关注她,也在试探我对她的态度。但我当时只将她当作兄妹之情,哪里想到这些,反而还认真地帮她分析追她的男孩如何如何。

图为王乐在东莞玩具厂时的模样

后来,我离开富士康后,跟随另一位堂哥跑业务。有一次从上海出差回深圳,她来找我,明确提出欲与我相好之意。直至那时,我才明白她的心思。我们度过了短暂的一段欢乐时光,很快到了年底,工人们要回家过年了。

我送她去深圳火车站坐车,离别之际,彼此拉勾约定,年后再见。然而,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在河南过完年,因为工作原因,我去了廊坊。

湘女多情,湘女也是烈女。她得知消息,在电话里痛骂了我一通。之后,把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这些年来,我试过很多方式,试图联系她,我不求她的原谅,更不想打扰她,只为了对她讲一句“对不起”。然而,我试了很多法子,至今未能联系上她。

我离开深圳后,去廊坊待了三个月。之后,入职烟台富士康,干了大半年,辞职出来继续跑业务。从此,在业务行当里深耕。期间,基本上走遍了半个中国。去的最多的地方,包括广西、海南、上海以及杭州等等地方。现在,主要从事房产销售。

现在,我已经结婚生子,生了三个孩子,妻子美丽大方,孩子乖巧听话。我在商丘有两套房一台车,有存款若干,工资收入在商丘普通阶层,已经算中上。

无论工作,抑或生活,我的境况相比当年在工厂打工,已经强了太多。只是,回想起那时的时光,恍如昨日,念念不忘。有些事,有些人,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时深日厚,反而历久弥新。唯愿她一切都好,光明灿烂。(配图均由口述人王乐提供)

每个人的故事,都值得记录。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时代的一部分。三惊胖爷专注于非虚构纪实故事,欢迎提供采访线索。只要您有故事,不用担心文笔,只要讲给胖爷听,剩下的事,交给胖爷负责,您的经历,会变成一个精彩文本,呈现在读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