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初你执意要娶那个小矬子，那就不要打我钱的注意，我和你爸一分钱也没有！”婆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老公怔了怔，歉意地对我说：“老婆，你别生气，我妈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我气得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和老公何军打算买房子，我家楼下的邻居急用钱，低价售卖，我手里的钱买了理财没到期，还差八万块。
前不久何军老家修路，占了他家果园，给了23万赔偿款，这其中也有何军的份额，我和何军也不缺钱用，就没跟公婆提要钱的事情。以前家里果园一年也有几万的收入，公公跟着别人做装修，一个月也有五六千，家里的钱都在婆婆手里攥着，我算了一下，少说也有50万。
谁知婆婆听说我们借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你妈从没有把咱们当家人，老了也别指望咱们养老！”我狠狠地说对何军说。
2
我和何军是大学同学，大一开学不久，班里成立了文学社，同学们选我当了社长。有一天我去学校外面谈印刷期刊的事情，刚出校门过马路，被一辆摩托车撞了。
肇事的司机见我是个小姑娘，想溜走，却被旁边路过的何军抓住。何军逼着司机带我上医院检查，他全程陪着交费，拍片子。
检查结果是，我左腿腓骨骨裂。打完石膏，何军又背我回宿舍。趴在何军宽阔结实的背上，我心里滋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医生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因为打着石膏，何军开启了他的送餐模式。
就这样，拆石膏的那天，何军就成了我的正牌男朋友。
同学们都羡慕我，说我娇小甜美，却找了个高大帅气的男朋友，简直太幸运了。
3
那年寒假，我第一次跟何军回老家，丑媳妇儿要见公婆，心里不免忐忑。我详细向何军询问了他爸妈的喜好，特地托人买了他爸爱喝的酒，给他妈买了一件大红色的羊毛衫。
何军他妈看见我第一眼，就拉着脸，没有一丝笑模样。
晚上，我在客房刚躺下，就听到何军他妈在训儿子。估计她是特意提高声音，说给我听的。
何军他妈说我个头太矮，说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怕我这个小矮人破坏了他们家的优良基因。何妈还警告儿子说，如果他胆敢娶我，结婚时家里就不会给一分钱。
想到婆婆看我时嫌弃的眼神，我也想过分手，但何军坚持跟我在一起，开学后我们就开始边工边读，在校外租房子住在了一起。
4
我跟何军毕业后应聘到省电视台当采编，工作顺利，收入也不错，我们攒了一些钱，打算买套小房子。
我和何军交了定金，算了算首付还差几万块钱，何军打电话给他妈说了买房的事情，希望她能帮我们一下。何妈知道我俩已经同居，她还是那句话：你要跟那个小矬子结婚，我不会拿一分钱的！
我父母知道我们买房遇到了难处，塞给我一张银行卡，我本来不想要，但爸妈执意要给，说是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
何军拿着银行卡，眼圈一下子红了。后来他跟我说：以后，我会孝敬你爸妈，给他们养老。
结婚两年后，我们还清了所有房贷借款。
婆婆依然看不上我，知道我父母拿钱帮我们买房子，她撇着嘴角说：给我儿子买套房，那是理所应当的，谁让她闺女破坏了老何家的遗传基因。
5
结婚第二年，我生下女儿，婆婆不愿意伺候我，又不愿承担不伺候儿媳妇月子的名声，就不同意我妈来。
为了不让我妈伤心，我只好忍气吞声。
产后第五天，医生说让喝鸡汤增加母乳。
“啥？吃鸡？我当年坐月子也没有吃鸡，难道你吃了鸡就能长高，还是马上能生儿子给我何家传宗接代？”婆婆满脸不屑地嘲讽我。
产后不适，加上心里憋屈，我终于爆发了：“我长得矮怎么了？那也是你儿子屁颠屁颠追得我，有本事让你儿子跟我离婚！天天骂人，我看你就是恶毒的容嬷嬷！”
婆婆大概没有想到我会顶撞她，怔了怔，突然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地拍着大腿嚎起来。
何军想把婆婆拉起来，却被她指着额头骂了一顿，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最后还是医生护士连劝带训，让婆婆噤了声。
出院的第二天，婆婆就跑回了老家。我只好把我爸妈接来帮我带孩子。
有父母帮我带孩子，我把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
工作之余，我又学习了设计，有时候忙起来一整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我拼命工作，这些年挣了不少钱，我们又买了两套房，一套商铺，两辆车。
因为心里堵着气，这些我们都没有告诉公婆。
6
这几年婆婆当我们不存在，我也不主动去招惹她。谁曾想平静的日子，还是像一池湖水被投进了一块大石头“扑通”一声，生活的大浪花来得猝不及防。
我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两居室，女儿已经五岁了，应该有她自己的房间，我和何军商量着让我父母搬到我们新买的房子去住。毕竟，新房子就在楼下，互相照顾也方便。
元旦，何军的发小曾亮带孩子来市里玩。我和何军热情接待了他。吃饭时，聊了彼此这几年的情况，我们说到其中一套房我爸妈在住。
谁知第二天，婆婆就怒气冲冲杀上门，要找我们算账。
婆婆见到我俩，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小军，曾亮说你们又买了房，刘菲爸妈在住，是吗？”
我和何军都没有说话。
婆婆突然蹦起来，指着我：“你拿着何家的钱养你娘家人，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看着婆婆咄咄逼人的嘴脸，我再也忍不住，气血迅速从四肢百骸向头部涌来，我向着婆婆吼道：“这些年我们买房缺钱，你帮我们了吗？我们遇到了难处，都是我爸妈帮我们！因为我长得矮，你横挑鼻子竖挑眼，你说孙女随了我长得矮，你连亲孙女都看不上。”
我又哭着告诉她，上次何军给她打电话借钱，是因为我们考虑她和公公年龄大了，不在身边总是不放心。尤其到了冬天，城里有暖气，她有关节炎，暖和点能少受些罪。我们买房子，其实就是打算让公婆搬过来住的。
我没想到她还是一毛不拔。心里憋着气，我就没提让她进城住的事儿。
我父母二话不说给我钱，我这才买下了房子，他们住进来不应该吗？
何军给我擦着泪训他妈：“妈，您能不能少说几句，这些年刘菲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您不要总是以貌取人。刘菲个子矮，但她能力高，大街上的电线杆子高，我也不能娶回来当媳妇儿！再说了，这些年是您不愿意来，不是我们不让您来。”
面对儿子的指责，婆婆瘫坐在沙发上无话可说。
“好，家里没地了，你爸岁数也大了，不能再跟着去干装修，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搬过来。”婆婆意味深长地剜了我一眼。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7
一周后，公公婆婆带小叔子家三岁的儿子瑞瑞来了。
瑞瑞是男孩，个头也比同龄人猛一些，婆婆把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着，像是精心伺候等待接皇位的皇子。
我婆婆喜欢瑞瑞，也不能把他带到我家来啊！对公婆带瑞瑞我心里不满，但为了何军不为难，就没有说难听的话。
我赔了租客一笔钱，打发走了租客，让他们在我们另外一套房子安顿下来。
那天我和何军下班回家，婆婆带着瑞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打了招呼，就进厨房做晚饭。
我刚坐到饭桌前，婆婆清了清嗓子说：“咱何家只有瑞瑞一个男孩，只有他能继承何家香火，你们把我们住的那套房子过户给瑞瑞吧？他现在还小，你们把房子过户给他爸就成！”
这不是赤裸裸地巧取豪夺吗？我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8
隔天，我板着脸对婆婆说：“我跟何军商量了一下，这套房子还是送给瑞瑞吧，首付就当我送给瑞瑞了，你们每个月帮着还六千五的房贷就可以了！”
“什么？一个月六千五，这不是要人命吗？我就是把棺材本都贴进去也不够啊！你们别想跟我耍花招！我们只要房子，没钱还房贷！”婆婆拍着大腿，唾沫星子溅了我一脸。
我冷冷地笑了：这事儿我答应，法院也不答应啊！
我跟婆婆解释说，多年来，我和何军手里有点钱就买房，然后用房租供房贷。别看我们有几套房，日子却一直过得紧巴巴的。
疫情原因，何军的公司好几个月都没发工资了。商铺的租客也因为生意不好做，都没有续租。加上公婆和瑞瑞来了，何军还得给他们生活费。为了还房贷，我们只好刷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现在实在支撑不下去了。
这时候，把房子送给瑞瑞，也能帮我们减轻点负担。
婆婆撇着嘴角说：“你就是说出花儿来，我也没钱给你还房贷！但房子我是要定了！”
我在心里想：那就等着瞧吧！
那天我正在上班，婆婆打电话火急火燎把我叫了回来。婆婆见到我，把手里的几张纸片送到我眼前，质问是怎么回事。
婆婆说她看见门囗贴着一张小广告，见上面印着大大的“法拍房”三个字，就多看了一眼，谁知一看吓一跳，上面的楼层、面积、房号竟是她住的那套房子。
我耐着性子跟婆婆解释了什么是“法拍房”：我们现在还不上房贷，银行要拍卖房子。妈，你帮帮我们，先拿钱出来帮我们还房贷，何军公司发了工资，我们就把钱还给你！
“我一分钱也没有！驴粪蛋表面光，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被人追着讨债，也不嫌丢人！”婆婆一扭屁股进了屋，“哐当”一声摔上了门。
第二天，公公婆婆就带着瑞瑞回老家了。后来听老家邻居说婆婆抱怨在城里不习惯，还是老家舒坦、养人。
9
周末，咖啡馆里，我请客答谢两位同学。
那天婆婆提出把房子过户给瑞瑞，我在同学群里抱怨发牢骚。在法院和银行工作的两个同学说，好多炒房客因为房价下降弃房断供。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私下联系了他俩，详细询问了流程。
婆婆要“抢”我的房子给瑞瑞，空手套白狼，我非常生气。可是，冷静下来想想，我和何军还贷压力确实比较大。如果婆婆愿意承担房贷，我顺水推舟把房子送给瑞瑞，也能减轻我们的还贷压力。
因为疫情影响，加上经济不景气，我们小区有好几户人家，都已经断供弃房了。何军公司如果一直没有起色，我们说不定要面临断供弃房的境地。
如果婆婆愿意承担那套房子的房贷，我们就把房子送给瑞瑞。她不出一分钱想抢房子，那就走程序拍卖房子。反正，婆婆想白得房子，那没门！
婆婆把钱攥在手心里舍不得拿出来，我只好走法拍程序。我父母知道我们房子要被拍卖，偷偷把县城的房子卖了。父母帮我还了一部分贷款。我找了租客，把那套房子再次租出去，以租养贷，困难终于解决了。
各种手续都是同学帮忙，毕竟房子也不好拍卖，我能按时还款，银行自然愿意撤销拍卖。
现在，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女儿一天天长大，性格活泼开朗，我和何军努力奋斗，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我除了节假日买些东西回老家，在公婆面前礼节性露个面，平时能躲则躲。
不过，我再也不是有委屈只往肚里咽的小女人了，婆婆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我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毕竟，人心换人心，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感情也应该是双向的奔赴，而不是单方面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