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纶
前两天，有人在网上问：“中国人有多喜欢种菜？”我的回答是：“凡是有田地的地方都可以种菜，有空地也行，可能是基因里有太多饥饿和恐慌成分”。
其实这种恐慌是深入骨髓的，它的外在表现有两个，第一是忍耐力极强，第二是对金钱有极端的渴望，希望通过拥有更多金钱来增加安全感。
最近，东莞的康华医院发生了一起新闻，值得深思：
1月26日，一张东莞“康华医院”的图片在网络上流传。图片显示，东莞康华医院手术室举行2022年终总结大会，会场悬挂的条幅内容为“虎虎生威迎新年，手术室里全是钱！”
图片传播后，引发了网友热议。这里面首先体现的当然就是这位护士“对金钱有极端的渴望”。
01
不要简单地谴责民营医院
首先，我要表个态，我认为会场悬挂的条幅内容非常不合适，过于赤裸裸，价值导向也很偏颇。
院方的回应是“1月21日晚，医院中心手术室部分人员自发组织在某餐厅用餐，为了营造轻松用餐氛围，有护士自行制作了横幅在现场悬挂”。是不是护士个人的行为，这个只是院方的一面之词，我先存疑。
通过公开的照片，我们看到的是手术室的其他同事坐在条幅下泰然自若，并没有人要求把条幅撤下。
即使是手术室的管理者恐怕也认为这是一个玩笑，说的是真话，无伤大雅。
那么，为什么网友反应这么大呢？你想想看，患者去康华医院是去消除病痛的，患者当然希望少花钱，尽量节省。而当患者躺在手术床上的时候，这位护士心里想的是“手术室里全是钱”，那么，医生呢？
他们会不会为了完成业绩，故意做一些手脚呢？这事儿我没证据，不能乱讲，但动机肯定是存在的。
而且类似上了手术台临时加价，或者把无病的人说成有病，乱开药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某APP公开资料显示，东莞康华医院有限公司曾因“未按照规定书写病历案”被东莞市卫生健康局警告并罚款1万元。此外，该公司涉及数十起法律诉讼，案由多为医疗服务合同纠纷、医疗损害责任纠纷。
但是，有一说一，康华医院也尽到了自己的一些社会责任，作为东莞市六家定点救治医院之一，该医院曾有400多名人员申请奔赴抗疫一线。
至于乱象，不止是民营医院，公立医院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此前在某城市抗击疫情的过程中，就有公立医院拒绝孕妇就诊。
2018年7月18日的《北京青年报》报道，云南省第一人民医院原院长王天朝一审被判无期，受贿1.1亿余元，这位院长就是公立医院的。
2021年4月2日，张煜医生在网上披露：
上海知名三甲医院的普外科医生陆巍，在给胃癌患者马进仓治疗的过程中出现“蓄意诱骗”的行为，导致患者生存周期明显缩短，家属花了常规治疗的10倍以上费用，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10多万债务。
5月24日，上海市卫生健康委员会作出了“陆巍卫生健康行政处罚案”的处罚决定。
所以，我们不要把康华医院这个新闻当作谴责民营医院的由头，更不要由此牵扯出“完全废止民营医院”的那样呼吁，那样就太流于表面了。
我们要思考的是护士为什么会这样？
02
没有无缘无故的“一切向钱看”
东莞康华医院负责人为陈旺枝，医院由上市公司广东康华医疗股份有限公司全资持股。
康华医疗2021年中报显示，2021年上半年，集团实现综合收入8.71亿元，同比增长14.52%；实现归母净利润3088万元，同比增长129.04%。
既然是上市公司的业务部门，自然是要讲究业务增长的。只不过有人比较含蓄，有人比较简单直接。
那么，是不是市场经济必然导致道德滑坡呢？是不是民营医院一定道德水平低下呢？显然不是。
近日，美国《新闻周刊》公布了“2021年世界最佳医院”榜单，对全球25个国家/地区（与2020年相比新增4个）共计2000家医院进行排名。
在榜单上排名靠前的多数都是民营医院或者民营研究机构，比如梅奥医学中心、克利夫兰医学中心、麻省总医院等都位居前列。
我们很少听说这些民营医院、机构爆出什么惊天丑闻，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面临非常大的监管压力。这些医院一旦涉及丑闻，或者医护人员言行不当，涉及伦理问题，一定会被严惩。更不敢有人在医护人员开会的时候赤裸裸表达对金钱的热爱。
做个不靠谱的医生的代价实在太大，可能会被赶出整个行业，谁敢以身试法？
康华医院的护士为什么会悬挂“手术室里全是钱”的条幅？第一，监管还没有细化到伦理和言行举止层面，或者说震慑力还不够。
第二，她已经完全异化了，异化为只知道追求金钱。那么，同一环境下的同事们没有被异化？有没有KPI考核压力？
又何止是康华医院，某些公立医院不也一样吗？又何止是医院，很多行业其实都面临这个问题，相当一部分从业人员基本失去了职业底线。
你报团出游，导游软磨硬泡推销算好的，不拿生命威胁你消费就不错了。
你去买个房，分分钟要警惕销售或者中介会不会给你挖坑，会不会给你来个“一房两卖”。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些人已经没有了对法治、制度的基本敬畏，他们更相信人情、关系，一旦出事儿可以搞定，而且有时候他们确实得逞。
这就固化了这种信念，比如某某医院出事儿不怕，老板可以搞定，员工只管拼命赚钱。
员工为什么要拼命赚钱，甚至“一切向钱看”呢？因为只有拥有足够的钱，他们才能脱离底层，甚至爬到食物链的顶端，那么就可以影响规则，至少是可以获得规则的“灵活性”的庇护。
所以，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一切向钱看”，都是为了自保，都是为了提高安全感。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讲规矩、讲诚信的同行们必须付出更大的努力才能获得成功，有的人撑不住就掉下去了。
这一幕幕情景不断重演，大家都看明白了：只有搞钱才是硬道理，才能获得更多的好处，才能受益于“潜规则”，于是，一切都加速扭曲。
以上就是为什么在医院人员用餐时，居然有人赤裸裸地表达对钱的热爱的原因。
怎么办？加强法治，加强监管，让做错事的人受惩罚，让规规矩矩做事的人能够获得诚信红利，大家看到做好人获益，做好人成本最低，就会争先恐后去做一个好人。
只有让制度的威严无时无刻都存在，而且如雷霆般执行到位，怪现状就会越来越少，希望能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