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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灿烂的推送

让武汉晒一晒太阳

昨天小年了,你回家吃团圆饭了吗?两周的阴雨连绵,听说今晚要下暴雪,回想上次在武汉晒太阳,哦,是两周前了。

那天,住一元路的老黄打算坐402去东湖,他来到公交站,坐在椅子上。

公交站刚好能晒到太阳,他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姿势,躺着、翘腿、靠在柱子上,风景不错,梧桐、落叶、房子的轮廓是三角形的。

402来了几辆,他舍不得走,买了包烟,就这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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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最冷的寒冬腊月,太阳是奢侈品,天一晴,武汉人就倾巢出动,把身体摊在阳光下晾晒

老城区一线天,爹爹婆婆和腊鱼香肠一起光合作用,西北湖畔,白领把盖饭带到草地上席地而坐。

太阳底下,凡有一丝暖光的土地上,都长满了晒太阳的武汉人。这场雨雪持续到大年三十,我们决定让武汉晒点太阳,浪漫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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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给路边凳子涂上了一层金色胶水,武汉人一旦坐下,就挪不动了。

冬天晒太阳是一桩大事,为之翘班也正常,被老板发现,那就直接告诉他。他肯定既生气又理解,“哦,晒太阳克了啊。”

“把阳光和树叶拍进去。” 两周前的下午,周小姐穿着白色风衣,和她闺蜜溜到了南京路DDC咖啡店拍照。

可惜她的这组照片发不了朋友圈,周末总是阴天,晴天都是工作日,老板一眼就识破了。

小蔡是自由画师,在B站上画游戏同人,这天中午他早起了,阳光透过窗帘,刺眼。他决定走进三次元世界找找灵感,走进西北湖公园散步。

饿了么小张也骑车来到西北湖,他总喜欢一个人在西北湖广场等单子,“这里不是最方便的停车点。”大部队都停在马路对面,离万松园更近,单子多。

但那边的太阳被西北湖国贸遮住了。”

西北湖简舞工作室,舞蹈老师蛋森森看见阳光,灵感来临编了支舞,他和同事专程来到同兴里起舞。

“这支舞最适合阳光下的老汉口跳。”

他们身边,环卫宋阿姨放下扫帚,走进阳光的缝隙里,打开欢乐斗地主,“还好,这边年轻人多,蛮文明,搞两盘路上脏不了。”

我还有五年零一个月就退休了。”手机屏幕反光,她眯起双眼,伸了个懒腰。

紧接着她又解释,“我不玩蛮久,一天就能领那么多豆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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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在海寿街开了家二手电器店,早晨,他骑着电动车在街上吆喝了一圈,接了一单装空调生意。

他回来戴上安全帽,发现店门口坐满了街坊,他修好的那几台旧电视正在放电视剧《大决战》。

他坐下,还泡了杯茶,戴着安全帽看了好几集,生意忘做了

两个月前,这批草鱼还在洪湖里游泳,一个月前被卖到天声街菜场,如今,在昌年里晒了一个月太阳。邹婆婆说,经常有摄影师来拍照,“他们说我的鱼是这边最好看的。”

·三德里友谊大楼

老汉口天台的装置,乍一看,有点像《天气之子》里的废弃鸟居,穿过能遇见神明。

跳跳虾晒一晒太阳,凉拌一下更好吃吗~

在武汉,晒太阳是件大事,值得花一整天时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我是要克办事滴。”婆婆坐在马路中间的迷你花园晒了一个小时,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事,起身要走。她说,这片花园以前很大,是旧法租界的玫瑰园,阳光可好了,可惜修了金源大厦。

“总分300分,我至少考了299分。”小孟期末考试的第二天,武汉就放晴了,她在汉口江滩玩了一整天风筝。

江滩晒太阳的小孩子都学会了《沙雕建筑学》,他们玩沙子的时候会挖一个基坑,在里边塞满砖头,再用树枝做立柱。

·蛇山五坡

刚毕业的小夏刚辞职,他穿白色外套坐在蛇山五坡的顶端,身后是铁路和山坡,还有几个奇怪的雕塑。

我以为他是来写生的。

我是来陪香肠的。”他说,他妈妈住在这,这两天回了老家,让他过来陪香肠晒太阳,以免香肠被猫叼走了。

·长江大桥上

武汉男将总觉得这人呐就和葱花一样,出啥毛病搬出去晒晒就好了。张先生的儿子感冒了,他请了一天假,带儿子到长江大桥上晒太阳。

那时,小乖(杜宾犬)和它的主人也坐在江边,冬天是它最幸福的季节,它的主人是做工程,春夏秋看不见人,但在冬天,总会陪它在草地上晒一整天太阳。

武汉老城区总能看见一群凳子,人们喜欢聚在一起晒太阳,顺便社交。

在武汉交朋友很简单,喝酒、喝咖啡、撸猫、撸狗……晒太阳交朋友是最容易找到soulmate的方式。

华芬阿姨的副食门口有七八张矮凳子,是为岳飞街开店的年轻人准备的。

他们没生意的时候,就到副食店门口,围着一张摆满咸鱼的桌子坐下,他们跟华芬开玩笑说,想当一条咸鱼,每天晒太阳发呆。

华芬阿姨没听懂,筷子翻动腊鱼,“这鱼不行啊,快过年了,还是软的。”

出太阳的时候,车站路和胜利街的路口会有手搓麻将局。中午,老李带了半包烟过去。

牌局好看,有几个奇人,穿老虎皮,戴白框眼镜,一手全是宝石戒指的潮流婆婆;还有个解说哥,打一个章子,就会跟旁人说理由吹嘘。

一个婆婆拇指搓牌,啪!杠开,桌子一抖,赢了三块钱。

打牌的人目的好像是表演,而不是赢钱,看牌的远比打牌的多,比如老李,看了十多年没上场,但和街坊玩熟了。

“不可能回汉正街拉货的撒。”扁担老胡坐在黎黄陂路的共享单车上打哈欠,前些年他就在汉正街,一天得接十几单,太累了。

他来到黎黄陂路,在路边认识了一群扁担朋友,只要出太阳,他们就会约在路边打牌,不接单,比如上周三下午。

“我绝对不接,扁担都放家里了。”

“橘子吃不吃啊?”

“我这里有花生。”

“来,这里有儿媳妇跟我买的香瓜子。”

武汉一放晴,住在大智路周边的爹爹婆婆来到广场上,坐在久违的阳光里,凳子上摆着水果、坚果和茶叶。

在长江大桥下,汉阳门花园,十几个小摊长出来,拔罐、按摩、剃头、卖茶水的。

老刘早已从民主路搬到汉阳新房,但出太阳的时候他会开车回来,和原来的街坊聊天,顺便修个脚。

在冬日的阳光里起舞、歌唱,听起来就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

66岁的叶爹爹有个萨克斯队,每天爬蛇山,在山顶演出,他说,“站到山上吹感觉不一样,有点浪漫。”

叶爹爹的乐队吹得很棒,蛇山公园工作人员专门给他们修了个竹亭。

·蛇山公园

民主路的老武昌都认识大桥下卖碟子的老张,只要出太阳,他就准时出现在大桥下的山坡上。

没什么人找他买碟子,多数人是去听他吹口风琴的,老张每次多带几张凳子,给听众坐。

他在吹《平安夜》,他说他每年都过平安夜,和老伴去民主路的教堂。

几乎每个西北湖社畜手机里都有一张刘爹爹的照片,他总在中午出现在西北湖广场上,给吃饭路上的白领用萨克斯风吹一首《蒙古》。

北方朋友总说,“武汉冬天冷全是你们丫作的。”气温明明有零上好些度,待在室内吹暖气,出门棉裤棉衣棉鞋手套穿好,姜茶小烧啥的都用不着。

可武汉人呐,非得穿着单薄的风衣,斜躺在外边的风里,靠着薄弱的阳光加温续命。

我不得不反驳,晒太阳代表武汉人冬日的浪漫主义。

当江汉村罕见得出现阳光,窄窄一条缝,一个咖啡店店主关了店,抛弃店内暖气,和她弟弟坐在里头。

那天,这道缝一直移动,她搬凳子从巷子这头晒到那头,和向日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