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舟子：行走在城乡的边缘（组诗）

行走在城乡的边缘

（组诗）

舟子

新年辞

时间经过的时候

键盘是安静的，我是茫然的

这一年过得多么潦草呀——

龙溪河的水换了多少茬

来不及看一眼

河边踩压后的狗尾巴草垂着头

来不及扶正和致歉

岸上的孤坟长满刺藤

青了又黄，来不及拔除

活着的亲人，来不及问候

来不及祝福与珍惜······

这一年过得多么匆忙啊——

一首诗刚起了个头

又拖到了下一年

依然找不到会呼吸的词语

拯救诗的命运，以及我

不悲不喜的心情

躲 避

人间遍布悬崖

立在看不见的地方，一样令人心悸

我每次靠近危险的边缘

比如山涧，峰顶，深水，人生低谷

总会想起父母善意的提醒

尽管荒草已代替他们生长，反复

被北风折断

那些话语像某种传承

浸染我的血液、呼吸和思想

宛若悬崖边的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

留恋脚下贫瘠的土地。拒绝深渊

弥 补

我喜好伺花弄草

但从不摘花，也不拔草

只是偏爱它们在不同的季节

带给生活不一样的色彩

久养的花草如同我的女儿

总是不加修饰地生长

我每次拿起剪刀都无法下手

仿佛听见枝丫折断的声音

在心底响起，还会隐隐作疼

换季时总有花草像风一样匆逝

新的花草又填充进来。弥补——

这世间太多的告别，太多的空虚与忧伤

农转非

我深陷城市的光影之中

并成为其中一份子

沉闷的车流声日夜奔涌

从窗外渗透我的身体，呼吸和思想

停不下来的脚步

徘徊在异乡，直至严峻时刻

这不过是我注定的命运——

身体滞留在城市

灵魂飘浮在回不去的乡村

耗尽一生，诠释城与乡的结合部

乡 音

我的乡村活在各种声音里

鸡鸣狗叫是晨钟

牛羊归栏是暮鼓

鸟儿谈论吃食与生殖问题

催促季节更迭，不误农时

庄稼生长的声音类似满天繁星

太过隐秘。但种地的人会意

惊扰乡间平静的是鞭炮声

渲染的是过年、上坟或红白事

冬夜，虫儿噤声。我早已习惯

枕着父亲的咳嗽安然入睡

（作者系重庆新诗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