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永康,总能看到这样的“怪象”:每年的12月21日,永康的人们都会来到当地一条名为“华溪”的小河旁,他们点燃白烛、拜访花篮、祭奠水果,每个人脸上都是悲痛与哀悼的神色。

因为,永康无人不知,在这条小河里,沉睡着一位见义勇为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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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2012年12月21日的晚上,这位身价过亿的英雄老板,为了搭救自己的落水员工,而被溪水吞没,再也无法上岸。

而直到今日,救人遇难老板杜光华的故事,依旧铭记在每一个永康人的心中,难以忘记。

一、善行天下

“燕赵男儿,善行天下。”一人离去,两地伤。在杜光华去世后,悲痛的不仅仅是浙江的人们,在远隔千万里的河北,杜光华的家人也在默默流泪。

杜光华是80后,1980年出生于河北衡水安平县中大良村,直到1998年的时候,才来到浙江创业。

作为独子,杜光华就在家里备受宠爱,父亲杜泽生没能为儿子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却给予了杜光华难得的精神上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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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人、行好事、存好心,这就是父亲教给杜光华的做人之本。除了口头教育,杜泽生更是以身作则,平日里只要邻居有困难,他必然是第一个到场帮忙的人。

扫雪、修水管、帮农活……只要乡亲开口,杜泽生从不推辞。

有了父亲的影响,杜泽生也顺利成长为了一名热心肠的人。

从小到大,杜泽生身边的亲戚朋友,几乎都受到过他的帮助。小学四年级时,他就曾背过一名崴脚的同学颠颠撞撞跑到村卫生院。半里地,十岁的小杜光华背着同学跑了十多分钟。

调皮捣蛋、惹祸淘气,这些同龄人拥有的小毛病,杜光华从来没有。

大良村属于贫困村,在八十年代时,大多数年轻人通常没上完初中就离乡外出打工了,因此杜光华的许多同龄人在上学时便放松了学业,而杜光华却不是这样。

可以说,他就是班级里最让老师放心的那个孩子,直到现在,杜光华的小学老师杜义昌都还记得他。

“品学兼优,乐于助人”,当年毕业手册上的评价,从此伴随了他的一生。

在杜光华跟随着同村长辈们离家创业那天,父亲杜泽生赶到村头,临行前他再三嘱咐杜光华:“行商一定要以诚信为本,出门在外要记得帮助有困难的人。”

当时的杜光华一一记下,向父亲做出了承诺。

而多年之后,当危机来临,杜光华果真如同当年自己答应父亲的一样,用自己的生命带给了别人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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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杜光华去世后,父亲杜泽生曾经一度懊悔崩溃。

58岁,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在得知儿子死讯的那段日子里一度不吃不喝,将自己锁在家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杜泽生的书桌抽屉里,塞满了儿子去世后他写下的日记,因为打击过大,日记上的文字杂乱而潦草,然而其中的悲痛与怜子之情,却让看过的人无不动容。

当年带杜光华离村的老人更是无颜见人,在他的葬礼上以泪洗面:“小赵是从我们老家带出去的孩子,他回不来,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哩。”

二、雨夜救人

亲人们的悲痛,刚刚离乡的杜光华还一无所知,当时的他才刚刚来到浙江,梦想着在这里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好日后衣锦还乡让自己的父亲和乡亲们享福。

初出茅庐,杜光华从最简单的工作做起,跟着同乡人销售丝网,四处跑生活,却从来没有叫苦叫累,一幅小大人的模样甚至比许多成年人还要稳重。

在经过几年的打拼之后,杜光华也逐渐有了笔不小的存款,也有了自己的爱人。

他利用夫妻二人的存款开了一家私营的小企业,专门做丝网生意,包括他自己在内,也就只有四、五名员工。

尽管规模不大,但是对待自己的这几名员工,杜光华可以说是做到了比对自己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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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多的时间里,逢年过节,杜光华都会请远离故乡的员工们一起吃团圆饭,平日里他送给员工的福利是最新的苹果手机,而他自己用的手机,却已经用了两年多了……

就连出事那天,也是因为杜光华想要带员工们一起聚餐。

当时是2012年的12月21日,也是阳历的冬至,天空下着雨。

杜光华开开心心地走进办公室,和正在工作的员工们说:“按照我们老家衡水安平的习惯呀,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随后便热情地邀请员工带着自己的家属一起吃顿冬至饺子。

听到这话,老员工孙建龙夫妇以及才来半个月的新员工赵希圣都高兴起来。

工作结束后,众人来到了杜光华预定的小饭店“意中意”聚餐,直到晚上快九点,一行人才吃饱喝足准备回家。

因为喝了点酒,所以当时杜光华让妻子先自己开车回去,而他自己则是和孙建龙、赵希圣三人打算慢慢走回家。

三人刚要起身时,杜光华和赵希圣两人却突然内急,小餐馆里没有卫生间,情急之下,两人跑到了离餐馆不远的华溪边想要就地解决。

然而两人刚走没多久,远处等待的孙建龙便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孙建龙当时心里就预感不妙,连忙跑到河边想要查看情况。

而等他跑到了河边,却彻底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漆黑的河水中,同事赵希圣正在剧烈地挣扎,一看就是不会游泳的样子!

而在岸上的杜光华更加着急,当时就趴在了河边想要伸手去拉赵希圣,在几次努力无果之后,杜光华居然直接从两米高的河桥上纵身一跃,跟着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当中,连鞋子、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不会游泳的孙建龙看到这幅景象,当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立刻跑回餐馆喊来了众人。

然而,就在人们寻找营救工具的这几分钟内,河水里拖着赵希圣缓慢向岸边移动的杜光华速度却越来越慢。

孙建龙害怕起来,大声呼唤着杜光华的名字,紧盯着在湍急河流中起起伏伏的杜光华,希望能够给他指引方向。

然而此刻的杜光华,显然没有了力气回应,救人的动作由拉扯改为推动的他,在河水里起起伏伏,明显已经是没有了多余的体力。

最后,在最靠近岸边的地方,杜光华拼尽全力,双手一推,将身前赵希圣推到了岸边。

听到呼救声赶来的“意中意”饭店厨师许俊峰此时正好赶到岸边,跳入水将昏迷了的赵希圣拉到了岸上。

然而,等他回头寻找杜光华时,却发现他已经缓缓沉入了冰冷的河水当中。等到救援团队赶到时,杜光华已经彻底不见了踪影。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找杜光华,然而大雨和寒冷,却增加了救援的难度。

黑夜中,两米之下的河水中看不到一丝杜光华的踪影。

经过一晚上的彻夜搜寻,最终在12月22日的凌晨四点,杜光华的遗体才在距离落水点几百米的地方被打捞上岸。

而此时,杜光华已经浑身僵硬,双手僵直的他眉头紧锁,仿佛是被固定到了最后的那一推时,至死都维持着救人的姿势。

知道了杜光华是因为救人才牺牲,在场的人无不感慨,就连资深救生员陈东伟都说:“落水发生在晚上,江水寒冷,水流很急,天又下着雨,难以分辨水中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会用绳索绑着下水救人,杜光华的举动确实让我感动。”

三、永远铭记

31岁的杜光华就这么走了。

留下了年轻的爱人,留下了头发苍白的父亲,也留下了两个还未开始读书的孩子。

孙建龙一直在岸边跟随着搜救人员寻找到最后一刻,在看到杜光华的瞬间,他就崩溃了。

“我哥走了!”不是老板,不是上司,对于孙建龙来说,杜光华一直都是他最好的兄弟。

孙建龙是在杜光华建立的河北省安平县博利源五金批发部工作的货运司机,旁人不知道,只有他这个老员工最清楚,杜光华是个什么样的人。

“半个月前,小赵刚来的时候,他还问小赵冷不冷,还想要给他买衣服。”在几人的员工宿舍里,彩电、洗衣机、电脑一应俱全,都是杜光华亲自给安排的。

宿舍就在五金店的附近,三室一厅,杜光华也住在一起。

“有时候,我们卸货累了,他还会雇临时的司机来帮我们分担工作。像是这样的好老板,我之前从没有遇见过,之后也不会有了。”

就连不算与杜光华有过几面之缘的同业者都说:“我们在一个地方经营,彼此是竞争对手,但不管谁家缺货,他二话不说立马送货应急,并且从不赚钱。”

在媒体的宣传下,杜光华的故事传遍了整个浙江。

12月24日的平安夜里,永康人民自发来到河边,点起了不灭的白烛,送别英雄。

而永康市政府得知此事之后,更是追授了杜光华“永康市见义勇为勇士”的荣誉称号,将他作为了“永康老板们都应该学习的榜样”,鼓励全市的人民学习和尊敬他。

在询问过家属的意见之后,12月25日上午7点30分,载着杜永华骨灰的黑色轿车从大广高速饶阳高速路口出发,缓缓向杜光华的老家出发。

临行前,杜光华在永康的所有朋友、生意伙伴以及数不清的当地民众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现场,亲眼目睹英雄回归故里。

下午8时,车队驶入安平县中大良村。

这个因为忠孝而出名的小村,处处都悬挂着“悼念杜光华同志见义勇为,捐躯救人!”、“挺身而出义薄云天”等横幅,村民们聚在村头,在阴沉的天色中,等待着离家孩子的归来。

时间过去许久,大良村已经衰落,许多房屋都不再有人居住。

然而直到杜永华要回来的消息之后,所有离得近的村民都自发回了乡,连夜打扫了房屋、清扫街道,就像是当年杜永华和杜泽生帮助过他们的那样。

杜光华自从18岁离开家到浙江打拼,就一直做的是销售丝网的生意。

后来他有了积蓄,也没有忘记村里的父老乡亲,他在老家安平县开办了一处专门制作丝网的工厂。

光是注册资金就有5000万,每年的流水高达亿元,为无数乡亲们创造了就业岗位,是安平县有名的富商。

然而,杜光华却从来没有摆富商的架子。每次杜光华回厂里检查工作,就一定会到村里的五保户家看看,给自己的乡邻乡亲捐钱捐物。

乡亲们到浙江发展,只要有周转不开的时候,找杜光华,杜光华绝对会慷慨解囊。

汶川大地震时,杜光华所在的五金城集中进行了一次捐款,当时他捐完之后又觉得太少,第二天又自己捐了一次。

“一位绝对的好人”,这就是人们对杜光华的评价。

最终,杜光华的追悼会被安排在了12月26日的下午举行,在安平县殡仪馆中,挤满了杜光华的亲朋好友,就连浙江永康市委副书记、市长徐华水也在其中。

在葬礼上,安平县委书记李哲民代表安平县委、县政府亲自宣读了悼词。

杜光华的孝德与大爱被肯定,他的精神也将永远流传下去,成为衡水精神的一部分,与曾经的道德模范林秀贞、王文忠、范党育、王小芬、王晓勋等人一同影响后来的无数中国人。

就像是安平县的工作人员所说的那样:“杜光华的出现不是偶然的,他是安平乃至衡水这片道德大地结出的硕果。经济发展了,人民富裕了,只要道德的力量在,人性的美、善,就在。”

而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繁荣至今,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精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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