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末,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横扫微博等社交平台,短时间内网友对这首诗的转发、评论等互动达到上亿次,大家对这含不遮掩的“黄腔体”诗既震惊,又好奇,似乎读《睡你》有一种打破禁忌的快感。

令网友们更加没想到的是,这首用词造句大胆出格的诗作者居然是湖北的一个农妇,叫余秀华,她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清、连笔都拿不稳的脑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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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残疾,苦难的过往,创作的艰辛,比戏曲还曲折离奇的人生经历,同样像《睡你》一样震呆了网友们。

再继续深挖,大家发现其实1年前,我国顶级刊物《诗刊》就曾以《在打谷场上赶鸡》为主标题,一口气发表了她的9首诗,还特意为她举办了诗歌朗诵会。

紧接着,《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趁热打铁对她进行了专访报道,余秀华很快就成了著名的诗人。

不到1年,余秀华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摇摇晃晃的人间》相继出版并被热销。不仅签售会现场火爆,更以其40多万册的销量,高居现代诗集销售榜单之首

同时余秀华也成了作协会员、钟祥市作协副主席、连续获得各种荣誉,这种红得发紫的现象,是这些年在文坛从来没有出现过了。

而优秀者注定要被善妒者讨伐。

被政商两界、主流文化、民间大众全盘接收的余秀华自然就遭到善妒者的诸多非议,讨伐的借口无外乎有关她爱情、人品、才华的真伪与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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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名后踹掉农民丈夫

2015年12月,余秀华用15万现金和一套房子换回自由,和结婚20年的农民丈夫尹世平离了婚,不仅老母亲心痛得直抹眼泪,众多网友更是毫不留情地说她“刚一出名,就急着抛夫弃子!”

老母亲抹眼泪无非一是菩萨心肠,眼看着一起生活了20年的人,一朝离开多少都会舍不得;二来更为残疾女儿的老来生活担忧;三来顾及乡邻的眼光。

余秀华则直言安慰老母亲:“离婚又不是一件丑事,日子是自己过的,日子要过给别人看,那是蠢。”

而对网友安置给她的“抛夫弃子”的罪名,弃子不存在,因为儿子一直都是由她和父母一起照顾,连儿子读书的学费,都是父母开口讨要几次,尹世平才会稍微意思意思。

至于“抛夫”的罪名,余秀华很爽快地认了,并且还直言相告:离婚,是她出名前就想了很久的事,只是苦于没有收入来源,她在家里说话不灵。

罗曼·罗兰说:“人最难忍受的痛苦,也许是想干一件事情而又不去干。”

因为父母不赞同、尹世平不答应,“抛夫”不成曾是余秀华这段扯淡婚姻里最难忍受的痛苦。

丈夫的嫌弃、冷漠、家暴、出轨,余秀华一直默默忍受,实在憋不住了,最后就变成了诗。余秀华曾经痛苦地质问尹世平,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与我在一起20年?

既然是两个不相爱又勉强捆在一起的人,离婚也算是一种解脱,于余秀华是,于尹世平依然。有现金和房子的补贴,在这桩本来付出就不大的婚姻里,尹世平并不吃亏。

扯离婚证后回家的两人,没有像以往一见面就吵架,还很罕见地开了几句玩笑,既然当事人一别两宽,我们便祝他们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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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表白李健

余秀华一次接受访谈,主持人问她:“你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是谁?”她毫不迟疑地说,是歌手李健。李健温文尔雅,才气斐然,长得也很帅,是余秀华的男神。

离婚后的余秀华曾放言要为李健写诗10首。

从2018年到2021年,余秀华为李健写下了六首现代诗,从《我喜欢你,李健》到《我要拄着拐杖去和你相爱》。

虽然每一首都是现代诗中的精品,但她赤裸裸地表白爱意,让李健的粉丝们很反感,在网上猛烈地攻击她:骚扰李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恬不知耻!

其实对男神李健,余秀华是一种粉丝对偶像的痴迷和崇拜,这与现在饭圈里的粉丝追星的疯狂行径比起来,余秀华给李健写几首小诗缅怀一下曾经的悸动,实在并不算什么。

先有刘德华的粉丝杨丽娟,哪怕逼得父亲自杀也要疯狂追求偶像为例;后有王力宏的粉丝高瑞霞,因为多年的爱而不得便对王力宏当众打砸为证,这才是瘌蛤蟆死想着吃天鹅肉、害人又害己的骚扰。

余秀华对李健只是单纯地喜欢,只是选择了用写诗的方式将爱意表达了出来,就好比当红顶流明星肖战的粉丝,在头条号上发文说10遍“肖战,我爱你!”,这便算是打扰到肖战了吗?这便算是做错了吗?其实并没有。

“喜欢”出自本能,本来是这世上最纯粹的情感,它是每个人的权利,因为喜欢你真的与你无关,它只是我自己内心的感受,你只要岁月静好,我便欢喜无忧。

余秀华在谈到自己对李健的喜欢时,就曾多次强调过:“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并且她还说过喜欢不代表要拥有:“爱是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他回应我,那多俗气啊!”

其实她对李健的喜欢,已经上升为类似于对名川大山,江河湖海般的对美好事物的泛爱罢了。

而李健给予余秀华“泥里生活,云里写诗”的高度评价,也是对她写诗的一种高情商的回应,既认可了她的才华,又鼓励她继续创作。

老牛吃嫩草

余秀华在2022年新年之初便放出一个猛料,90后杨槠策公开在社交平台上的视频里,穿着白纱裙的余秀华,在秋千上笑靥如花,身后忙着推秋千的杨槠策,同样笑得开怀。

杨槠策还解说,二人是“秋天相遇,双向奔赴”。言外之意,是希望大家能理解和祝福这场忘年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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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实际上网友们的反应却质疑得更多:70后女诗人与90后小男友的双向奔赴,到底是才华的的吸引?还是金钱的交易?

对这一切,余秀华都没有正式做出回应。孰是孰非,孰真孰假,流年经去,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一切。

假如这份感情幸得长久,我衷心地祝她幸福。多年的求而不得,今朝终于能拥爱入怀,真好!

假如这份感情不幸太过短暂,我也依然无比敬佩她。哪怕上天对她并不宽厚,她也从未失去过继续追求爱与被爱的勇气。

余秀华说过:“切肤之爱和灵魂之爱,我都没真正经历过,我还不甘心!”

就要不甘心才好,若没有这些不甘心,还拿什么去抵抗这无常的命运?

余秀华的诗歌里,有大部分都是有关爱情的。心有所想,言有所出,她所有的大胆炽烈,都在诗歌里;她所有的放纵肆意,都在文字里。

真心祝愿她能就此在现实世界里找到真爱,得到幸福,但愿那个爱她才华绚烂,爱她炙热肝胆的人,依然爱她庸庸碌碌的平凡模样。

余秀华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语言像一口矿井”,而她这位挖井人经常会怎么说话呢?

“我始终觉得,中国的男人配不上中国的女人!”

“提女权主义本来就是不平等的说法,为什么没人提倡男权主义?”

“虽然爱情是美好的,但她的对象可以随时变化”

“我就是荡妇怎么怎么着吧?我做我自己,关你什么事!”。

没错,惊世骇俗的语言都是出自余秀华之口,于是好多网友看了都高呼“幻灭了,塌房了”!

“来,封我为荡妇吧,不然都对不起这春风浩荡里的遇见。”可余秀华的回怼更惊世骇俗,直接让人惊掉了下巴闭了嘴。

于是,网友送她“键盘侠终结者”的外号。

余秀华说:“我从来不骂人,我骂的都不是人。很多看起来像是善意的提醒,根本不是善意。首先我感受到的是挑衅,其次就是俯视我的视角。你凭什么俯视我?你有什么提醒我的资格,你算老几?”

余秀华一次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论,也多少延续到其他事情上,让她显得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也让不少人妄图通过这些黑料,来质疑她的人品,说她和她的作品都是毒瘤。

就这?也能算黑料吗?虽然我不认为这是多大事,但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些言语就算是黑料,而且对余秀华口诛笔伐的读者数量并不少。

封建时代有句名言: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原理就是女人当媳妇的时候太受气了,当了婆婆的时候总算有权让别人受气了,干脆就把当初自己遭过的罪,通通都在媳妇身上发泄一遍。

哪怕时至如今,我们的社会进步了,也有很多“婆婆们”不懂、不会,也不愿意表达爱与善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自己遭受到的恶意原样奉送给其他人。这些人,便是网暴余秀华的主力军。

2015年,在女性传媒大会上,余秀华领奖后被一残障组织负责人叫住,说特别喜欢她,请她多多关注残障人士。

余秀华当时拒绝了,她说:“我要关注这件事,就要做有效关注,无限关注我不做。当我没有能力时,我不会发声,因为我做不到什么。当我真正想做、有能力做时,我就会做。至少现在还没到这个契机。”

坦率真实,敢怒敢言,不遮不掩,不凹人设,是余秀华这一农妇身上最淳朴的闪光点。

耿直的她从没想过要去挣一些虚头八脑的名声,要做的必须是真正能帮助到别人的实事。比如她会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去资助残疾人,会在河南灾情之后捐款。

余秀华的老家老房子在当地新农村的建设下,被政府规划为《余秀华纪念馆》成为当地乡镇的热门旅游景点,这条旅游产业链又带动周边的农民发家致富。

而余秀华自己回一趟老家,还得找工作人员啰嗦半天才能拿到进门的钥匙。

尽管政府拿她当政绩,乡邻拿她当摇钱树,尽管这些人曾经并不曾厚待于她。

但她仍坦然地看之听之任之,不争论不邀功不请赏,能配合则尽量配合,这便是她对养育过自己的这一方水土的无声回馈。

复旦大学女教授陈果说:人生的两大价值就是自己好好活着,再去帮助周围的人也好好活着。

而这两大价值,就像是为余秀华量身打造的。佛不渡我我自渡,这样的余秀华,你可还用得着质疑她的品行吗?

文人相轻?

随着余秀华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同行的诗人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她,从而同行之间产生的争议也就越来越多,

曾写下《相信未来》的老一代朦胧派诗人食指看了余秀华的诗歌,说她不该是诗坛的“未来”,对她失望极了。

他说:“余秀华的理想就是喝喝咖啡,看看书,她丝毫不关心国家的命运,不在诗歌中表现农民的生活,表达农民曾经的苦难,和如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把她捧得这么红,是什么意思?诗歌应该是严肃的,否则只会成为历史的笑话。”

在食指看来,诗歌应该是为“乡土、人民、大历史”发生的,而余秀华心中的诗歌是“烟火、浪漫、爱情。”

真实情感是没有高下之分的。食指和余秀华同样都是真实情感,只不过一个是写家国天下,另一个是写儿女情长的真实情感。

其实,余秀华也写过农村的日常生活,比如“家里那条叫小巫的狗,田野里的麦子,门前的柿子树,打谷场上去赶鸡”等等。

她写的这些农村生活里的美好小事、苦难生活中的一些小确幸,正是她的诗歌之所以能走红的原因:在平庸的生活中,传递感知美与浪漫的能力。

历史久远而厚重,有人愿意去关注苦难、民生;而眼前的生活也不易,此刻读诗的人,更喜欢将诗歌当作一个避风港,用来安放日常生活中盛不住的感情。

如果你还质疑余秀华的诗歌水平,那我先请你看看其他有名诗人的大作:

刘傲夫的《和领导一起尿尿》;

乌青的《对白云的赞美》;

再来看看余秀华写给李健的2首诗:《我爱你,李健》、《我何以爱这荒唐的烟火》,完全驰骋在语言疆界之外,使人廓而忘言,是顾城之后再也见不到的文字烟火。

这两首诗引入了村里的油菜,地里的蛙鸣,麦田等,是当代诗人很少用的、不够风花雪月、不够小资情调的接地气的意象。

但余秀华加上了星空等大景的烘托,不但清新脱俗,更充满了感染力。为了表达对偶像的爱意,余秀华运用语言的技巧,通过意象的层层剖析,达到让感情不断升华的目的。

综合来看余秀华诗歌里的语言、意向、情感,相比上面这些大师的杰作,真是有种云泥之别的既视感。

至于两极分化评论最多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喜欢的人赞它是“赤诚专一的示爱宣言”,但憎恶它的人却说这是小黄文,低俗,下流、粗鄙。

那请你对比一下大文豪贾平凹之女,凭借一首屎尿诗走红网络的贾浅浅,看看她写的关于性的诗:

著名学者司马南在读了贾浅浅的诗之后,惊得赶紧向中国作协请教现代诗歌的标准

很多人看了贾浅浅的诗后,再看余秀华的《睡你》全文,骂她的人都向她道歉了。正如余秀华自己说的,我说睡你,也是干干净净地睡你。

况且,情爱本来就是成年人世界里不可缺少的一大部分,避开不谈,这不是纯洁,而是虚伪。

孔子评论《诗经》是:“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可这最无邪的《诗经》里,却也写过多少情爱

当然,勇敢又不会矫揉造作的余秀华,要写就大胆地写。

就像余秀华获奖词里的评价一样:

她的诗,坚实、朴实,是现实的血管中流出的本真之诗,是生存的泪水中涌出的疼痛之诗;她的诗,凶猛、粗糙,展现出日常生活的惊心动魄,直接袒露出灵魂斑驳而痛苦的本色。

2015年,她的第一、二部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摇摇晃晃的人间》,不到1个月时间先后出版,销量共突破40万册,成为20年来中国销量最大的诗集。就在去年,《月光落在左手上》被翻译成英文、法文,畅销海外。

2016年5月,余秀华的第三部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出版,北京的首发现场人潮攒动。民谣歌手马頔、蒋山赶来助阵。

这部诗集除了收录数十首旧作之外,主要记录了她从无名到爆红的命运转折,以及婚姻巨变、母亲患癌的内心动荡。

这几年,余秀华先后获得第三届“农民文学奖”10万奖金的特别奖,首届网红春晚暨“金蜘蛛奖”年度网红诗人提名,以及第七届湖北文学奖。

后来又出版了散文集《无端欢喜》,还出版首部自传体小说集《且在人间》。

在文学边缘化的这十多年来,没有一位作家能如此高产又幸运!

余秀华7年能写出2000首诗歌,如果胸无点墨,是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的。而且这些诗作出版后都能畅销,并成为这20多年来现代诗集销售的奇迹,实在是深得大家的喜欢。

这样励志又耿直,勤奋又高产,疼痛与美丽并存的诗人余秀华,到底还有什么你不满意的?

如果你对余秀华的了解仅仅只停留再《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请不妨再去读读她的其他作品,以免错过一个温柔而坚定,炙热而直白,美好而动人的有趣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