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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钱轻尘
1
“咦？”
李卓坐在宿舍的书桌前，盯着自己的裤裆，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自己今年正值血气方刚的23岁，这玩意就不行了？
心有不甘的他，将视线再次集中在手机屏幕里婀娜沐浴的美女身上，然而尝试几次后却依旧没有好转迹象。致使他不得不抽回右手，开始进行思考。
没过多久，他总结出导致问题出现的原因无非两个。
第一个，工作过劳导致的身体疲惫。上周与他轮班的老蔡辞职回老家娶老婆，他承接了过渡期老蔡的工作。本来物流仓库发货员的工作就很耗神，连班的强度更是要命。
李卓本来是很抗拒这种工作安排，但经不住人手不足的经理提出的加薪诱惑，更何况老蔡为了尽快脱身还送给他“云视通”APP的VVVIP会员和几条中华。
第二个，家庭变故导致的心理压力。在老家上初中的妹妹突然捅了同班同学，对方家长虽然答应不报警私了，但务农的父母根本承担不起高昂的赔偿金，最后只能由李卓来背负。
在接到老爸电话前，李卓刚好收到银行催缴信用卡逾期费用的短信提示，父子间沉默数秒之后，他只能让老爸尽力周旋给他多点时间筹钱。
呼，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一个问题只能靠经理去解决。毕竟作为一介区区的打工人，公司的职员岗位安排根本就不是他能染指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他就不能再拖延了，毕竟久拖容易落下病根子。
但现实是骨感的，作为刚入职不久的应届毕业生，长期无节制的花钱习惯让他一贫如洗，原先愿意周济的好友也眼见讨钱无望纷纷离去。10万块赔偿金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叹气着拉上裤子时，李卓的视线无意间再次落在手机屏幕上。眼前的这位美女他已经利用“云视通”APP观察了两个月，可谓是十分熟悉了。
住的公寓装修奢华，出入背的包包都是奢侈品，日常穿的衣服看起来也是大牌子。
每天晚上都回来陪她的帅气男人应该是她男友或是老公，但最为刺激的是当这个男人不在时，隔壁的年轻男生时常过来“串门”，开展些“隔壁老王”的业务。
李卓觉得自己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
2
说干就干，李卓根据美女的作息时间，挑选了一个公寓没人在的时候进行调休。戴好口罩，换上一身毫无特点的衣服，他来到市区的一栋高档公寓下。
之前李卓已经通过视频里两家人一模一样的室内装修，在网上查到了这栋高档公寓的样板房。
在公寓楼外围徘徊几圈后，他没找到闯过门禁的方法，反而被巡逻的保安大爷顺利发现。面对保安大爷试探式的提问，李卓的脑中迅速闪过视频下方的房号。
“大爷，我表姐就住在1301房。”他客套地掏出只中华塞给大爷：“这次来没提早说，刚刚打电话说是上班去了，所以想在这等等。”
“哦！1301住的高珊是你表姐啊。”大爷点上烟美美吸了一口：“她跟你表姐夫可出息了，都是传媒公司的高管，出入都开豪车。只是最近好像出了点问题，听说在闹离婚……”
李卓眼巴巴地希望大爷多说几句，可大爷却热络地邀请他到保安室小坐。李卓可不想被公寓监控拍到，于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请大爷一定要转交给高珊就离开了。
按照计划，高珊如果打开这个信封，会看到里面U盘里有她跟隔壁老王缠绵的视频，一定会通过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找到他。而他也专门买了一次性电话卡来进展这件事。
果不其然，当晚李卓就接到高珊的来电，对方单刀直入质问他想干嘛。
李卓先滔滔不绝帮高珊分析了一番，处于身居要职和身陷离婚风波的阶段，要是这份视频被曝光，肯定于公于私都会大受损失。接着他合情合理地提出收费十万块帮她处理掉这段视频。
“就算我给你钱，你怎么能确定这段视频没有备份。”高珊并不傻。
“我没办法帮你确定这一点。”李卓淡定回应：“但我可以保证这十万块如果没被我收到，视频一定会曝光。”
高珊应该知道自己被吃定了，一口答应了要求。
“十万块连号的现金，用黑色塑料袋包好，明天中午12点前，放在明珠广场一楼男厕第二个隔间的坐便器水箱里。”
综合多部犯罪题材的电影素材，这是李卓所能想出的最好策略。
3
第二天午休时间，李卓连饭都没有吃就直奔明珠广场，将一个硬邦邦的黑色塑料袋塞进背包带回了公司园区。关好宿舍门窗一看，果真是十万块现金。
将塑料袋重新包好藏在被褥里后，他强忍兴奋之情下午照常上班。刚好经理带来了两个新人，李卓借机提出想休假一天，经理见他这段时间都挺尽职的就同意了。
当天晚上李卓搭上了回老家的连夜大巴，天刚蒙蒙亮时就到了村口的车站。家里的父母看到他带来的一包钞票，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老妈更是直接拉着他的手诉起苦来，半个月前的一天李珠放学后迟迟没回家，被找到时正双手沾血蹲在小巷子里哭，而同班的刘浩躺在旁边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
两人是一起被送到医院的，刘浩幸好没伤到要害，李珠虽然没有受到侵害，但在承认动手伤人后精神就垮掉了。事后两人都不愿说出发生矛盾的原因，刘家因此狮子大开口。
这段时间老两口在医院给刘浩一家当牛做马，才最终把赔偿金从20万谈到10万块。
李卓一听直接跟老爸去了医院，刘浩父母数完钱后也愿意不再追究李珠的责任，刘浩也显然是好了伤疤还记着疼，在李卓凌厉眼神的威逼下答应决不再跟李珠来往。
回到家的李卓敲开妹妹的房门，有了他的安慰和鼓励，憔悴的李珠终于点点头答应明天会乖乖去上学，至于伤人的原因她依旧不愿多提，李卓怕刺激到她也就作罢了。
现在干扰自己的两个问题都顺利解决，李卓吃完午饭后就立即回到自己房间，心情愉悦地拿来纸巾盒，躺到床上，解开裤子，点开手机里的“云视通”APP。
虽然他已经收到高珊给的钱了，但还是忍不住进入熟悉的视频界面。而此时高珊的公寓里此时空荡荡，不仅是没有人，是屋里的一切摆设都搬空了。
“这么快就搬家了？那是有多心虚啊？”
他又点开了“隔壁老王”公寓里的视频，也是一模一样空荡荡的。
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进来，挡住了视频界面。
4
“喂，李卓是吧？”电话那头的声音用变声器加工过，听不出是男是女。
“你是不是昨天敲诈了高珊10万块现金？你知道敲诈勒索罪是怎么判刑的吗？”
“你，你别胡说……”李卓从床上惊起。
“现在马上加这个电话号码的微信，不然就把所有证据送到派出所报案。”对方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犹豫了几秒，李卓还是哆哆嗦嗦地拉上裤子，加了对方的微信。
一个全黑头像的X出现在他的对话列表首位，对方一股脑给他发了好几个视频。从他在园区出发到男厕取钱，再打车回老家房子都被人偷拍了下来。
李卓看完后完全懵了，他一直都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行踪，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暴露在偷拍镜头之下。更可怕的是这样一来他的身份信息就完全被对方掌握了。
接着李卓又收到一段音频文件，是他恐吓高珊的电话录音。下一秒，他收到一张照片，是他交给高珊的信封、U盘和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这些就能证明我敲诈了吗？”
李卓的智商还在线，他想到自己已经把一次性电话卡丢掉了，事情还有周旋的余地。结果对方就发来一段完全让他无法辩驳的话。
“信封上有你的指纹吧？现金上有高珊的指纹吧？”
李卓盯着这些文字，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马上联想到自己锒铛入狱后，10万块被追回，家人被戳脊梁和受刘家威胁的画面，万一妹妹再出点事，那他就真成了千古罪人。
“你到底想干嘛？”李卓无奈回复道。
“20万，马上汇进账号：52301XXXXXXXXXXX，否则立即报警！”
对方发来一个定位，显示是在李卓公司园区的派出所附近。
“20万！我没有这么钱！”这次李卓是秒回的。
很快一个网址链接就出现在对话框中，李卓点开一看是一个网贷网址。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对方又发给他一张照片，是在派出所报案前台附近拍的，里面有一个女警正好奇地看向镜头。
李卓牙一咬，注册了网贷网站账号，提交了身份证照片和本人照片做好网贷申请，结果根本不用等待审核，他就收到银行账户收款的短信提示。
将钱打到指定账户后，李卓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松开发烫的手机，瘫倒在床上。直到老妈反复敲门让他去吃晚饭，他才软绵绵地爬了起来。
5
隔天回到岗位后，虽然有新人开始分担工作，可李卓却更焦虑了。
10万变成20万！这笔数目还是他在打车回公司途中才算清楚的，之前太过慌乱都没想到。
虽说有3个月的还款期，但以他目前赚钱的速度，还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是一旦过了还款期，利息将以指数倍增长，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辈子都还不完钱了。
李卓不是没想过去报警，可每次走到派出所门口时他腿肚子就直抽筋。
他上“云视通”APP偷窥别人的监控视频是真，敲诈高珊是真，甚至是他被骗的钱也是他骗来的。里面违反的法律他理不清，但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也有错。
思前想后，李卓只能狠狠扇自己几个嘴巴，谁让自己忍不住诱惑用“云视通”APP。
他初次知道“云视通”APP还是下班后在宿舍看见老蔡在用，那时老蔡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老家的各户人家，李卓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直说无聊。
可老蔡却耐心着跟他介绍谁家的小鬼待会肯定会去大人钱包里偷拿钱，谁家的老头待会准会打老伴，谁家的小姨子跟小叔子眉来眼去……
结果一个个都应验了，连钟点都没出错，老蔡简直跟预言家一样。
见李卓来了兴趣，老蔡便约他今晚大约9点再来看。时间一到，老蔡使用他的VVVIP会员权限，一时间上百个酒店浴室针孔摄像头拍摄的视频排成一格格同时出现“云视通”APP界面。
因为是冲凉高峰期，一个个白花花的肉体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呈现在李卓眼前，他顿时觉得全身毛孔舒张、血气直冲大脑。
老蔡拿捏有度地关掉APP，告诉李卓他还有高级货，想看的话就要帮他轮一次班。李卓是这样一步步地攻陷的，更何况他后来又遇到了极合他胃口的高珊。
可现如今，事态逆转，“云视通”APP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压力，李卓连做梦都梦见小格子里的小人一个个从手机屏幕里跳到他身上，手舞足蹈地笑他是个大淫贼、大变态、大傻子……
“唉。”
李卓叹着气关掉令他心烦意乱手机屏幕，恍然间他看见自己映在黑屏上的脸，这张他自认为帅气立体感十足且略带呆萌的脸。
“其实，我是不是可以转换下思路，毕竟网上的大淫贼、大变态、大傻子不止我一个。”
6
再度网贷一笔钱后，李卓专门租来单人公寓，在公寓各处安装调好角度的蓝牙监控，又准备了一次性手机卡，还给自己设计了个公关公司公关专员的假身份。
而成为“云视通”APP偷窥对象的过程简直不要太容易，首页本来就有“激励计划”，李卓利用VVVIP会员身份将安装的所有蓝牙监控IP地址发给客服，马上他就在软件上看见自己的单人公寓监控的实时画面并收到一笔奖励的积分。
接着他将自己造假的身份信息发给客服，奖励的积分翻了两倍，但他并不在意这些积分。
“作秀”的第一晚，李卓克服掉羞耻心，假装有洁癖而反复到浴室冲凉。接下来几晚，他坚持露肉。用VVVIP会员身份上线时，他发现观看他公寓监控视频的人数在不断增加。
为了扩大目标人群，李卓甚至为自己塑造了一个经常醉酒应酬、有暴体癖好、喜欢健身的男公关形象，尽情在蓝牙监控镜头前表演。
一周过后，不断有人通过手机号码加他微信，李卓本来以为有人会跟他之前的思路一样，用这些裸露视频进行敲诈勒索，结果可能是因为身份设定错了，大多网友都是来找他骚聊的。
他脑袋一转立即支棱起来，为自己倒腾了个当下最火的造型，好好自拍装点起朋友圈来。很快，观看他公寓监控和加他微信的网友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经过一波海选，李卓选中了一个在朋友圈经常晒自己豪车、奢侈品、公司活动的“友人A”。经过多方搜索，李卓发现对方竟然是本地一个经贸公司的法人，还是有家室的。
“我们今晚要不要约个地方喝个酒？”
在花费一周精力聊天互动后，李卓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对他有好感，小心翼翼地提出面基邀请。
“要不今晚十点我上你家去吧。”对方直接给了他这么一个回复。
毕竟网购的安眠药和红酒已经收到，李卓大胆地回了个“好的，等你哦~”。
晚上十点一到，公寓房门一开，李卓看到了一位长相与照片120%符合，衣品和举止完全在线的“友人A”。
李卓刻意地不去问对方真实身份，以营造出安全感，又害怕自己的假身份被拆穿，于是简单寒暄后就让对方喝下了掺进安眠药的红酒。
“砰！”
在他将“友人A”拖到床上宽衣解带按下手机拍照键时，一群身强力壮的便衣警察将他按到了墙上，而“友人A”迅速归队，一起将他带回了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李卓才发现今晚很是“热闹”，在红蓝爆闪灯光里，他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高珊、高珊老公、隔壁老王、保安大爷，全都跟他一样反铐着双手。
7
在拘留所里，交代完一切的李卓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家人知道他出事，他不想让辛苦务农供他读书的父母晚年还要为他劳心。
但他的父母还是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因为李珠也是“高珊”团伙的受害者。
原来“高珊”团伙一直运营着“云视通”APP，通过科技手段入侵居民楼、酒店、公共场所等的视频监控，为会员提供实时观看服务。
对于一般会员，他们通过收取会员费盈利。对于财大气粗的VVVIP会员，他们就会想方设法进行敲诈勒索。
李珠根本不知道自己卧室的台式电脑摄像头是什么时候被入侵的，直到身为“云视通”APP会员的刘浩拿着她在卧室换衣服的视频提出勒索要求。
羞愧不堪的李珠拿不出钱，又不愿被侵犯，才捅伤了刘浩。
这下在老家人眼中用功读书的李家兄妹全部惹上了官司，幸好一生老实淳朴的李卓父母得到亲朋好友和警方的帮助，给兄妹两人请了公职律师慢慢处理完所有法律事务。
当李卓父母和李珠到看守所看望李卓时，经过一段时间健康有规律的生活调整，李卓身体变强壮了，也再没有出现身体机能性问题。
李卓告诉老爸老妈和妹妹自己刚刚参加完法制节目的录制，这次他终于克服了对于镜头的恐惧，在黑漆漆的镜头前用自己的案例警示大众。
“请大家一定要做个遵纪守法的人啊，不然吃亏的一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