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最后一个月,淘宝直播带货“一姐”薇娅涉偷逃税13亿 ,随后被全网封杀;与此同时,已经消停许久的Covid又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扩散。

过去的2021年无疑是又一个多事之秋,太多太多发生的事情让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到迷茫,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我们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薇娅的13亿,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大瓜,但纵观世界范围内的许多事件,薇娅这点事儿又不值一提。而比起事情本身,其背后隐含着的深层逻辑更值得我们去思索。

我们先从几个耳熟能详的教科书事件说起。

一.

今天,我们都知道我们所在的恒星系叫做太阳系,太阳系的中心是太阳,我们的地球是太阳系中围绕太阳公转的第三颗行星。

然而,在人类历史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都相信大地才是世界的中心,天空上的日月星辰都是围绕地球旋转。

——毫无疑问,无论是从我们的主观感受和还是客观实践的角度来看,地心说都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正确的”世界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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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们相信天空就像一个罩住地球的盖子,日月星辰都是在这个盖子上围绕地球旋转,然后就有了白天黑夜,有了春夏秋冬。

然而,这个地心天盖模型虽然很“正确”,但人们还是发现有那么几颗星(行星) 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围绕地球旋转,这与天盖模型是不相符的。

于是,公元2世纪,托勒密用公轮+本轮的系统解释了这几颗行星的运行方式,建立了一个符合当时观测结果的模型,即我们熟知的托勒密地心说。

构成托勒密宇宙体系的是如下四个假定:

1.天是球形的,而且像球那样转动;

2.地也是球形的;

3.地位于天的中央;

4.地球静止不参与转动。

托勒密的地心模型,无论是从宗教还是从科学角度,或者是从人类作为万物之灵的自尊感出发,无疑都是个“对”的模型。

在此后的1000多年里,人们都对“地位于天的中央,地球静止不动”这个基本前提深信不疑。尽管随着天文观测精度的提高,托勒密最初的本轮说与行星的运行轨迹之间已经开始出现偏差,人们用一种大本轮套小本轮,小本轮再套小小本轮层层嵌套,套娃式的补丁来填补与观测结果之间的偏差。

直到16世纪,哥白尼开始思考“地位于天的中央,地球静止不动”,托勒密地心说中这个最基本的前提是否真的正确,于是人类第一次认识了到太阳系真正的样子 。

一个行星运行轨迹偏差的问题,最终导致“天绕着地转”这个近2000年牢不可破的前提条件被彻底颠覆,人类才终于发现了太阳系和日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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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1. 从一点向另一点可以引一条直线。

2. 任意线段能无限延伸成一条直线。

3. 给定任意线段,可以以其一个端点作为圆心,该线段作为半径作一个圆。

4. 所有直角都相等。

5. 若两条直线都与第三条直线相交,并且在同一边的内角之和小于两个直角,则这两条直线在这一边必定相交。

以上就是构建起整个欧几里得几何/平面几何的5条基本公设(公理),直到2000多年后的今天,这都是我们数学几何必学的内容。

欧几里得在公元前三世纪他的著作《几何原本》中提出这五大公设,在之后的2000多年里一直都是数学几何学的基础。

在这五大公设中,第五条也被称为平行公设,看起来要比前四个公设更复杂更抽象些,但是它有着另一个大名鼎鼎的等效推论:

—— 过直线外一点,有且仅有一条直线与已知直线平行。

由于第五公设不像前四个公设那样显而易见,并且,在《几何原本》中其他28个定理都可以通过前四个公设推导出来,跟第五公设并没有什么关系。于是,有数学家们怀疑,第五公设有没有可能不是一个公设而只是一个定理?能不能依靠前四个公设推导出第五公设?

这就是几何发展史上著名的关于“平行线理论”的讨论,而这一争论就是2000多年。是的,这个看起来好像很简单的证明,在2000多年里没有一个数学家能够给出答案。

直到19世纪初, 罗巴切夫斯基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既然不能用前四个公设证明第五公设,那么为什么不试试用一个第五公设的反命题来推导出与前四个公设相矛盾的地方?——即我们在数学证明上常用的反证法。

然而,在他极为细致深入的推理过程中,得出了一个在直觉上匪夷所思,但在逻辑上又成立的结论:

即使用一个跟第五公设完全矛盾的假设(过直线外一点,可以有两条直线与已知直线平行)来代替第五公设,这个完全矛盾的新公设与欧氏几何中的其他公设定理依然是相容的。

2000年来,无数的数学家们寻找证明第五公设成立的方法而不得其解,罗巴切夫斯基则是用彻底颠覆第五公设的全新思维方式把几何学又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罗巴切夫斯基在新的公理体系(过直线外一点,可以有两条直线与已知直线平行)中展开的一连串推理,得到了一系列在逻辑上无矛盾的新的定理,形成一个不同于欧几里得几何的,全新的完善严密的几何体系。

这个几何学被称为罗巴切夫斯基几何,简称罗氏几何。这是第一个被提出的非欧几何学/曲面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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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们读到这里可能会问,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即使这样在理论上能够得出一个跟欧式几何/平面几何不同的几何体系,这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现实世界中怎么会存在过直线一点有两条直线与已知直线平行的情况?这与现实根本就是矛盾的嘛。

是的,从我们的直观感受去看,的确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两千多年来都没有其他数学家尝试去推翻第五公设。

然而,非欧几何的意义可不仅仅是数学家们无聊的数学游戏,它后续的故事是这样的:

继罗氏几何后,德国数学家黎曼在1854年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非欧几何——黎曼几何 。黎曼几何中规定,在同一平面内任何两条直线都有交点,即过直线外一点没有任何平行线与已知直线平行。

不只如此,黎曼还创造了一系列的微积分工具来量化空间的曲率。

又过了半个世纪,20世纪初,爱因斯坦在研究他的广义相对论时,苦于找不到量化工具而停滞不前,正是黎曼几何给了他用来量化空间曲率的数学工具,才诞生了今天的广义相对论公式。

从此,人们才开始慢慢认识到,我们生活的宇宙空间其实并不是像欧氏几何描述的那样平直的。时空,其实是非欧的,是弯曲的。

三.

“把你和一些朋友关在一条大船的甲板下的主舱里,让你们带着几支苍蝇、蝴蝶和其他小飞虫,舱内放一支大碗,其中有几条鱼,然后,挂上一个水瓶,让水一滴一滴地滴到下面的一个宽口罐里。

船停着不动时,你留神观察,小虫都以等速向舱内各方向飞行,鱼向各方向随便游动,水滴滴进下面的罐中。你把任何东西扔给你的朋友时,只要距离相等,向这一方向也不比向另一方向更用力。你的双脚齐跳,无论向哪个方向跳过的距离都相等。

当你仔细观察这些事情之后,再使船以任何速度前进,只要运动是均匀的,也不忽左忽右地摆动,你将发现,所有上述现象都没有丝毫变化,你无法从任何一个现象来确定,船是在运动还是在停着不动。即使船运动得相当快,在跳跃时,你也将和以前一样,你跳向船尾也不会比跳向船头更省力。”

——上面这段话是在我们的初中物理课本中提到的伽利略关于匀速运动系统的实验观察描述,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提出惯性运动系的概念,基于惯性系的时空运动变换就称为伽利略变换。

牛顿有一句名言:如果说我所看的比笛卡尔更远一点,那是因为站在巨人肩上的缘故。

伽利略惯性系变换无疑算是这个巨人肩膀的一部分,牛顿在这个基础上总结出了著名的三大运动定律以及万有引力定律,建立起经典力学的大厦,从此以后,上到天体运行,下到苹果落地,物体的各种运动都可以通过牛顿力学来计算,人类好像已经掌握了宇宙运行的规律。

在经典力学统治的时代,人们相信,空间就像一间空房子,时间就像流淌的小河,而世间万物就是遵循牛顿定律在这个绝对时空中运动着的(即使今天,大部分人对时间,空间和运动的理解也依然这样的,这就叫“经典”)。

惯性参考系告诉我们,速度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静止和速度,速度是相对于某一个惯性参考系来说的(比如地球,比如太阳)。

这个基本概念在数百年来都是经典力学无可动摇的基石之一,直到19世纪中,麦克斯韦提出了著名的电磁场方程组,不仅预言了光是一种电磁波,还预言了真空中光速是一个恒定值。

于是,一个让“无所不能”的经典力学无法解释的问题出现了,光速,竟然是绝对速度(不需要任何参考系,或者说光速相对于任何参考系都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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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关于光速不变的问题成为当时困扰整个物理学界最大的谜题之一,人们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提出了很多假设,其中被抱以厚望的就是以太(真空绝对参考系)假说。

后面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 迈克尔逊-莫雷实验彻底推翻了以太的存在,然后洛伦兹提出一个新的变换公式来取代经典力学中的伽利略变换,用来解决光速不变问题。

接着就是爱因斯坦提出了狭义相对论。至此,神一样存在了数百年的牛顿经典力学的基本前提被彻底打破,人们才认识到,空间不是一个空屋子,时间也不是一条流淌的小河,时空是相对的,牛顿力学中的绝对空间和绝对时间是不存在的。

四.

十九世纪是经典物理大圆满的时代。物理学发展到19世纪末期,可以说是达到相当完美、相当成熟的程度。小到飞沙走石,大到天体星斗,从电磁场到光,从热到能量等等,一切一切宇宙中可以观测到的物理现象无一不是遵循牛顿,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吉布斯等人奠定的三大力学基础:经典力学、经典电动力学和经典热力学/统计力学。

一切力学现象原则上都能够从经典力学得到解释,牛顿力学以及分析力学成为解决力学问题无坚不摧的利器。对于电磁现象的分析,麦克斯韦电磁场理论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之一。至于热现象,也已经有了唯象热力学和统计力学的理论,它们对于物质热运动的宏观规律和分子热运动的微观统计规律,几乎都能够做出合理的说明。

彼时的物理学家们陶醉的表示:物理学这门学科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人们已经掌握了整个宇宙的规律。开尔文勋爵曾经感慨:“物理学的未来,将只有在小数点第六位后面去找。”

1900年,在一个新世纪拉开序幕的元年,开尔文勋爵在回顾物理学所取得的伟大成就时说,以经典力学、经典电磁场理论和经典统计力学为三大支柱的物理大厦已经建成,所剩只是一些修饰工作。同时,他在展望20世纪物理学前景时,也提起了笼罩在热和光动力理论上空的两朵的乌云:“动力理论肯定了热和光是运动的两种方式,现在,它的美丽而晴朗的天空却被两朵乌云笼罩了。”

开尔文说的第二朵乌云,就是当时困扰热力学的黑体辐射问题。——“第二朵乌云出现在关于能量均分的麦克斯韦-玻尔兹曼理论上。”

任何物体,只要其温度在绝对零度以上,就向周围发射辐射,这称为温度辐射; 只要其温度在绝对零度以上,也要从外界吸收辐射的能量。处在不同温度和环境下的物体,都以电磁辐射形式发出能量,而黑体是一种完全的温度辐射体,即任何非黑体所发射的辐射通量都小于同温度下的黑体发射的辐射通量;并且,非黑体的辐射能力不仅与温度有关,也与表面的材料的性质有关,而黑体的辐射能力则仅与温度有关。在黑体辐射中,存在各种波长的电磁波,其能量按波长的分布与黑体的温度有关。

关于黑体辐射问题,19世纪的物理学家们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可以完全解释实验观测的公式。例如,德国物理学家维恩建立起黑体辐射能量按波长分布的公式,但这个公式只在波长比较短、温度比较低的时候才和实验事实符合。

英国物理学家瑞利和物理学家、天文学家金斯以能量均分定律建立起在波长比较长、温度比较高的时候和实验事实比较符合的黑体辐射公式。但是,在瑞利——金斯公式中,短波区(紫外光区)随着波长的变短,辐射强度可以无止境地增加,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按照公式所传达的信息,随着频率的不断增大,辐射强度会达到无限大,而这样的宇宙将会是非常恐怖的:遍布着无限高能的伽马辐射。后来,奥地利物理学家埃伦菲斯特给这个推论加上了一个毛骨悚然的代号:紫外灾难。

这时候,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出现了 —— 普朗克。

普朗克解决黑体辐射问题的方法只是引入了一个常数,普朗克常数。他彻底地颠覆了经典物理中的能量连续变化的固有思维定式(老实说,这个思维定式并没有什么瑕疵,只是我们这个宇宙的量子特性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普朗克认为,物体辐射或吸收能量只能一份一份地按不连续的方式进行,每一份只能是一个最小量(普朗克常数)的倍数。

普朗克的量子假说从理论上完美解决了黑体辐射问题,而连当时的普朗克本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量子假说的提出,不仅解决了黑体辐射问题,更为人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随后随着科学家们对量子的不断研究才发现,那个令19世纪末物理学界所陶醉的经典力学大厦非但不是我们对世界认知的终点,相反,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而普朗克的这个颠覆了传统的“能量连续变化”定式的量子思维,正是为人类打开物理学新大门的钥匙之一。

公元1900年12月14日,被人们认为是量子理论诞生日 —— 我们的世界是不连续的。

五.

在普朗克提出量子说5年后的1905年,爱因斯坦在此基础上给出了光电效应的理论解释,引入了光量子(光子),提出了光的波粒二象性,从而又终结了长达两百多年关于光是粒子还是波的争论 。

1921年末,爱因斯坦因为光电效应(光的波粒二相性)获得了那一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100年后的2021年末,直播带货界“一姐”薇娅因为税务问题被全网封杀。

这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是它们都包含了关于认识世界的相通的逻辑。

一座建立在信仰上的大厦,如果我们发现有那么几个“小”瑕疵无法解释的时候,就应该回头检查一下支撑起这座大厦的信念,是不是真的“毋庸置疑”?

2021年的直播带货行业空前繁荣,让所有人都陶醉其中。这一年,上到明星富豪,小到平民百姓,只要有点流量,就去直播带货,只要直播带货,就能赚钱。

2021年淘宝双11预售首日,直播一哥李佳琦跟一姐薇娅就创下了日销200亿的惊人战绩,一天就跑赢了超过4000家上市公司去年全年的营业收入,让人们对直播带货的赚钱效率惊叹不已。

然而还没狂欢几天,一个接着一个的头部主播被爆出税务问题,然后就是“微商”鼻祖级的张庭夫妇涉嫌传销被立案调查,据传涉及的金额更是天文数字。整个直播带货行业好像一下子就从盛宴的狂欢变成人人自危的惶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有云,一叶而知秋。

一片落叶的出现,跟整个生机勃勃的夏天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更是不和谐的,但它的出现却是夏天终结的信号。

通过个别的细微的迹象,就可以看到整个形势的变化与结果。

淘宝网成立于2003年,与阿里巴巴的B2B(Business to Business/企业对企业)定位不同,淘宝网的定位是一个C2C网站(Customer to Customer/个人对个人)。

淘宝网成立早期,是一个给个人卖家们转让闲置物品二手买卖或者是练练摊的网站。

经过了10多年的发展,中间有天猫商城(B2C/企业对个人)的加入,如今的淘宝网已经是一个年销售万亿级规模的超级平台,巨无霸级的市场。

从当初的二手买卖网站到如今的超级市场,淘宝网对整个社会各方面的影响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体量和地位的巨大改变,终究会带来政策,法规,监管等等各方面的改变,从而导致整个大环境的改变。

而2021年末薇娅的税务事件,就是秋之将至的那一片落叶。

上世纪90年后期,全国范围的国企下岗潮造就了数以千万计的灵活就业下岗职工。

紧接着2001年12月,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标志着中国市场经济向更开放更自由的方向迈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2003年成立的淘宝网,早期的口号是给千万个体卖家提供就业机会,这契合了当时的时代背景,国家给了淘宝为代表的一批个人就业互联网企业在政策法规上最大力度的支持。

借着政策上的扶持,税务上的减免,法规和监管上的缺失,淘宝网和互联网经济在新世纪初期迅速发展。

而2021的淘宝,已经成长为富可敌国可呼风唤雨的超级平台,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政策扶持的淘宝网,也不再是那个给千万个人卖家提供自由就业机会的淘宝网。

淘宝网从当初那个斩传统垄断行业恶龙的勇敢少年,自己变成了垄断行业的恶龙。一边是政策税务上的优惠,另一边是行业垄断带来的巨额利润,在这样的双重优势下,淘宝带着一众互联网主播们迅速积累丰厚利润,成就了直播带货的盛宴。

然而,见叶落而知秋,从薇娅这次漏税事件可以看到,一把斩龙刀正在向淘宝为首的互联网平台斩来。13亿的罚单,相比数十万亿级别的整个电商市场而言是微不足道。但秋之将至,接下来在政策法规以及监管等各方面的一系列调整还会陆续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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