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底,上海铁路公安处民警正在整理一起案件的卷宗,几天前他们刚刚抓获了一个盗窃团伙,一共四个涉案人员,其中三人都能对得上号,唯有一个叫卫求的人,一直无法确定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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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多次犯罪记录的人,怎么查不到户籍信息呢?这一异常现象引起民警的警觉,他们看着手上的资料,结合数据库里的信息,发现这是一个“六进宫”的惯犯了。

“来自湖南,未婚,很早父母就逝世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看着提审卫求时的供词,负责审理的大队长老张陷入沉思。

多年从警生涯,他审过无数犯人,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问题。

外号“山东”的湖南籍惯犯卫求,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不知去向的巨款

7月3日,天还没大亮,一个喷着酒气的中年男人惊慌失措地冲进上海站公安段的接待室,说装着六万块钱的包包不见了。

“花坛、附近的公共厕所,甚至连垃圾箱我都翻遍了,还是没看到我的包。”这名男子是福建人,在苏州做生意。案发前一天,他来到上海谈笔生意,聚会的时候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的他因此耽误了行程。

原本都走到火车站附近了,男子突然觉得酒气上了头,就倒在花坛边迷迷糊糊睡着了。谁知道醒过来时,发现一直随身携带的单肩包不知所踪,想到里面装着刚收上来的六万元货款,男子急得直冒冷汗。

“包里除了钱,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民警一边安抚着男子,一边询问详细情况。但男子在案发时并不是清醒状态,除了能说出包里的物品外,其余情况一问三不知。

到底是男子不小心丢失了,还是有人趁其不备拿走?具体情况,恐怕只有案发地的监控录像才能告诉民警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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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花了几个小时,侦查民警才从凌晨1点多的一幅画面中发现可疑人物,按照监控显示,这名身高大概一米七的男人从花坛附近绕了两圈,短暂停留后离开,没过几分钟,他再次出现在报案人附近,再度离开时,他的手上多了一只单肩包。

站在广场旁边散步的另外三个男子,见该男子拿着包包过来后,迅速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一番后,四人很快离开案发现场。

难道是团伙作案?这四个人得手后又去了哪里呢?

力擒罪犯初战告捷

几天后,正坐在家中数着钞票的李大军,脸上得意的表情还未褪去,就被破门而入的警察一举擒获。

李大军正是顺走福建老板六万元货款的主谋。

他多年前流窜到上海,一直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视频上的另外三个人,是李大军“道上”的朋友,他们长期勾结在一起,混迹于火车站、汽车客运中心等人群聚集地,以偷盗为生。

李大军的快速落网,与上海铁警的雷厉风行息息相关。在确定嫌疑人后,他们立即组建专案组,调取四人在整个城区的行动轨迹,民警拿着视频截图开展了大量走访工作,终于在一个群众口中得到了有效线索。

“照片上这人我见过,外号‘黑皮’,另外三个是他的兄弟,分别叫‘老表’、‘山东’和‘小胖’,几个人经常鬼鬼祟祟的。”

确定了犯罪嫌疑人,接下来就是进行抓捕工作,专案组民警根据线索,于大场镇一个出租房中将李大军擒获,面对从天而降的民警,“黑皮”如实交代了一切。

那天深夜,几个人正准备在火车站附近鼓捣下拉客的生意,四处徘徊时发现了醉倒在花坛旁的受害者,见他的单肩包鼓鼓的,几个人商议后决定由李大军上前拿包,其余人分散放哨。

“六万元,我拿了其中的三万多,剩下的钱,给他们三个人分了。”审讯室里,李大军颓然地低下了头。

很快,另外三人也在上海铁警和闸北分局民警合作下相继落网,看着眼前的视频监控,三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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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窃案进行到这里,算是圆满落幕了。可老张在整理卷宗时,意外发现外号“山东”的犯罪嫌疑人卫求居然在系统里查无此人,一团迷雾顿时笼罩在他心头。

想到审讯卫求时,他的种种表现,怎么看都是一个积极认罪态度良好的人,并不像有所隐瞒的人,难道哪里出错了?

凶手在哪里

就在上海铁警成功侦破盗窃案的时候,距离近一千公里外的郑州,中原分局刑侦大队大队长老姚对着十几年前的旧案叹了口气。

那是1998年发生的命案,老姚当初还是小姚,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民警,刚参加工作不久,就跟着师傅出现场了。

根据报警人提供的线索,他们来到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家属区,其中一间屋子里面躺着一男一女,血流了一地,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一片狼藉中,一个惊吓过度的小女孩躲在角落里大声哭泣。

这场景,让老姚毕生难忘。

男的当场死亡,女的被发现时还有一口气在,可送去医院不久后也抢救无效逝世了。经鉴定,两人都是被钝器敲打引起重度脑损伤致死。

凶手犯案之凶残,令整个中原分局的所有民警怒不可遏。他们通过大量前期调查发现,被害的夫妇俩只是普通职工,平日里也没有与任何人交恶,既然不是仇杀,一个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弄得支离破碎呢

为了抓住凶手,民警们披星戴月投入侦查工作,靠着一张染血纸片上留下的传呼号,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抓住三名犯罪嫌疑人,根据他们的交代,主谋另有他人,他们几个只是听命行事。

“你们为什么要杀害他们?”面对民警的询问,三人坦白了一切。

原来,这几个人都是郑州当地的小混混,长期游手好闲,结识的也都是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就在案发不久前,他们认识了一个叫“毛猴子”的外地人,几杯酒下肚后,四人称兄道弟起来。

“‘毛猴子’说要带着我们哥几个发财,所以,我们打起了抢劫的主意。”那天深夜,四人走到火车站附近的居民楼,翻墙进了受害人家中,用事先准备好的木棍疯狂殴打那对无辜的夫妇,直至受害人倒在血泊中,几人才疯狂搜罗一番,最终只抢走了两百元现金。

“你们是盯上他们很久了,还是随意选择的?”面对民警讯问,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低声说道:“随机挑了一家。”

谁能想到,为了满足四个恶徒丧心病狂的贪欲,一对年轻的夫妇成为了他们临时起意的棍下冤魂。

“你们知道他的真名吗?”民警问道。

好像叫牛抗斌。”其中一名罪犯考虑半天,有些迟疑地回答。

落网的三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主犯依旧逍遥法外。十多年过去了,刑警大队的民警换了一波又一波,老姚也从新警成为了大队长,但对牛抗斌的追捕却从未停歇。

无心之语露出破绽

上海这一边,心存疑虑的老张根据卫求交代的信息很快联系上湖南警方,对方很快给到反馈,岳阳市张家组,并没有一个叫做卫求的人。

“隐瞒身份混淆视听,难道有重案在身?”老张思索片刻,很快就有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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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揭开真相,只能从他的同伙身上下功夫了。经过专案组统一讨论后,一个特定的审讯方案逐步形成。

老张带着民警分别提审了除卫求外的三人,根据他之前掌握的材料,只要通过反复宣讲政策法规,一定能够从和他们的谈话中发现蛛丝马迹。

果然,李大军等人听说可以戴罪立功,立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努力回忆着和卫求相识的每一个细节,其中一个同伙脸上忍不住露出奇怪的表情。

“想到什么了吗?”敏锐的老张察觉到这一点,立马问道。“我们平时在一起吃饭,发现他好像不吃米饭,顿顿都要吃馒头,还说馍好吃,当时我们就挺奇怪,他是一个南方人,居然那么爱吃面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张突然想起自称南方人的卫求讲话中总有避免不了的北方口音,而且发现他确实不吃米饭,再加上爱吃面食,难道他来自山东

很快,另外一人提供的线索,让老张有些凌乱的思绪逐渐明朗。根据同伙交代,案发不久前,“山东”的老婆孩子曾来上海,大家一起吃饭时,其中一人打趣说:“你爹怎么不跟你们回去?”孩子童言无忌说了句:“爸爸不能回去,回去立马就得被抓。”

当时以为他儿子瞎说,所以大家都没在意。

这个事实显然和卫求本人说的未婚毫无符合,两条线索加在一起,尽管不能得知他来自哪里,但也证实了老张的猜想,卫求果然是有重案在身的人。

就在案件柳暗花明之际,负责搜查罪犯随身物件的民警工作也有了进展,卫求在月初曾经开了一张银行卡,根据他们进一步调查,发现开户人名叫牛彭永,来自陕西省韩城,今年刚刚成年。

“你认识这个人么?”拿着牛彭永的身份证复印件,老张盯着卫求问道。

“我在路上捡的。”卫求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但警察怎么可能轻松放过这来之不易的线索,他们很快与陕西警方联系,通过两地民警一起努力,发现卫求和开户人的父亲长相十分相似。

这人叫牛抗斌,1995年曾犯下命案,是公安部正在通缉的在逃犯。”无论是上海铁警,还是韩城、郑州警方,这都是一个重大发现,他们通过相关信息分析,最终确定了卫求的真实身份,正是潜逃十八年的牛抗斌。

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他一开始拒不承认,直至老张拿出了搜集近半个月的所有证据,他终于低了下头。

“我死定了。”这是牛抗斌沉默良久后,唯一说出的一句话。

身负三条人命

牛抗斌出生在韩城一户农村家庭,当地主要的经济作物是花椒,家家户户都靠种这个养家糊口,陕北高原耕地稀缺,村民们因为土地问题发生纠纷在那时是常有的事。

1995年5月的一天,老牛家与邻居老冯家因为耕地的界限问题吵了起来,越演越烈相互动起了手。牛抗斌的父亲在争斗中受了点轻伤。

听闻父亲被打,牛抗斌坐不住了,那时他在矿山上打工,假都没请就回到家拉上弟弟,准备去找老冯家讨个说法。

见牛氏兄弟前来算账,冯家人也没打算退一步,双方在扭打时,老冯家的儿子被推倒在地,气急败坏的牛抗斌抄起锄头对着他的头部疯狂砸去,很快冯家儿子就没了气息。

牛抗斌再没文化,也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吓得丢下家人连夜跑了。案发后,当地警方通过不懈努力,将他弟弟抓捕归案,但牛抗斌依旧没有落网

亲眼见儿子被打死,冯母肝胆俱碎,不久后含恨而终。冯父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公安局询问情况,日夜期盼着这个杀人恶魔能够早日被警方擒获。

韩城也派出大量警力,持续不断追查他的下落。可遍寻了周边所有旅馆、交通枢纽,始终没有发现牛抗斌的半点踪迹。

这个仓皇逃离的人,究竟去了哪里呢

在郑州一个偏僻的城乡结合部,四个看上去一副混混模样的男人正坐在一家简陋的小餐馆喝着啤酒,讨论着一些不三不四的勾当。

其中一个人,正是隐姓埋名的牛抗斌。

案发后,他顺着黄河一路南下,逃到了河南,不敢住旅店,也从不轻易露面,只能找些见不得人的活计谋生。很快,他认识了三个同样不学无术的人。

藏匿了很久,牛抗斌发现迟迟不见警察追来,看到城市中的灯红酒绿,胆子也越发大了。

他厌倦了整天躲躲藏藏的日子,再也不愿意辛苦一天就挣点糊口的钱,几杯黄汤下肚后,他怂恿着其余三人干票大的。

于是,在犯下韩城命案后,他又策划了郑州命案。短短三年时间,牛抗斌身上就背了三条无辜的人命,而日子却不如他所想发生改变,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他只能再度化名潜逃,四处流浪。

2002年,他来到上海,这座城市的繁华让他看花了眼,他决定不走了,以卫求的身份留在这里,看看是否能找到发财的机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依旧靠偷盗营生,还结识了“同道中人”李大军等人。

虽说大家都是偷鸡摸狗之辈,但李大军与牛抗斌相处久了,却渐渐发现,“山东”做事总带着一股狠劲,让人看了后背发凉。

有一次,他向别人敲诈两百元,对方不依。他拿出匕首就指着对方的脸,让那人用嘴咬着钱,他再用刀撬开对方的嘴,生生拿出了钱。

做事阴狠,让他在整个圈子有了“名气”,提起“山东”,大家脸上都隐隐带着畏惧之色。

但牛抗斌也有苦恼,多年来潜逃在外,虽然有了不少非法收入,可想到家中的儿子和老母亲,他觉得自己很是不孝,也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2012年7月,他偷偷联系上老婆孩子,三个人在上海见了面,牛抗斌用儿子的身份办了张银行卡,准备以后再弄到钱就往里存。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这张卡,敲定了他的真实身份。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光凭同伙一句话,上海警方竟能如此敏锐,抽丝剥茧一举揭开了他的画皮。

为何成功潜逃十八年?

迎接牛抗斌的,是法律正义的制裁。

对于所有办案民警来说,感到欣慰之余,最难的还是当初确定他的身份。

也许有人会问,牛抗斌是个老惯犯了,怎么这么多年,警方一直没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呢?

关于这点,笔者查阅了大量资料,才了解到民警在办案过程中,如果存在户籍信息缺失的情况,是允许犯罪嫌疑人自报姓名的,再加上牛抗斌所犯案件均是偷鸡摸狗的小案,认罪态度又极好,自然给警方造成了某种程度的假象。

最主要的是,他所犯两起命案,都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时候科技并不像如今发达,民警破案常常只能靠“双腿”大量实地走访搜集信息。

再来说确定户籍身份这一点,牛抗斌犯下小案的地方,大都经济水平相对落后,有些地方可能连网络都没有,种种客观存在的因素,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一度逍遥法外的他低估了公安民警誓破命案的决心,可以说,牛抗斌的最终落网,离不开上海、韩城、郑州三地民警的联手努力,正是上海警方的“不将就”和陕西河南警方的“锲而不舍”,才让这个狡猾的罪犯最终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

参考资料:
《人民公安》:十八年的伪装 作者:林荣贵、程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