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人心如蛇:男欢女爱背后的蛊降》,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

我怀孕快到四个月的时候,陈逸清家轮番上阵,劝说我打掉。

从最初的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到最后的恶语相向。

他们家看不上我,感觉我刚毕业,就生了孩子,是为了奉子成婚套住陈逸清。

最先发现怀孕的时候,陈逸清他妈还劝我:「秦琴啊,女孩子也要有自己的事业,你看你才毕业刚找了工作就生孩子,对你多不好?阿姨也是为了你好。」

我和陈逸清是大学同学,他追的我,恋爱三年,毕业后我为了他留在了这个城市。

可我家是农村的,陈逸清家一直看不上,感觉我配不上他家儿子。

我想着打胎伤身,最先还抱着希望和他们谈,毕竟这孩子是他们的孙子,更希望陈逸清能劝劝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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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琴,孩子我们以后会有的。」最开始陈逸清还搂着我,温柔地哄我,「但现在我们才刚毕业,真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到最后,陈逸清他爸看着我就冷眼相对,他妈看到我更是恶语相向:「你以为生个孩子就能嫁到我们家了,这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保不准就是让我家逸清当冤大头。」

后来争吵多了,陈逸清更是连安慰我的话都没有,他妈对我恶语相向的时候,只是沉默地抽着烟。

被我问急了,也就是一句:「孩子以后会有的,不急在这一时。」

我听到这句话,只感觉心如死灰。

一个孩子,对于他而言,就是爽一下。

可打掉对我而言,伤害有多大,他根本都不知道。

我甚至为了这个孩子,想过辞掉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厂工作,转而在家里安心地写作,用稿费养活我和孩子,不会影响陈逸清。

而且跟我姓,和他们陈家没关系。

我未婚已育, 一个人带孩子完全可以的。

可就算这样,陈家还是怕我拿孩子要挟他们,说什么万一我有什么事,这孩子还不是落他们陈家之类的话。

有一次我去临市出差几天,陈逸清他妈还以为我跑了。

特意打电话来骂我:「你别想着自己偷偷生下来,到时抱个孩子回来我们就得认。秦琴,我告诉你,这孩子我们家不认!」

那时我因为工作被甲方骂了个狗血淋头,接到这个电话,一个人在酒店抱着被子哭了一晚上。

打电话给陈逸清,他只是含糊几句话:「我妈没有恶意,就是怕你偷偷把孩子生下来。」

我当时听着他的话,就知道,这个孩子对我而言是个孩子,对他们而言,就是个威胁。

最后自己都没敢跟我爸妈说,在陈逸清和他妈的陪同下,找了个私立医院去打胎。

那医院的医生和陈家关系很好,不会让我留下信息什么的,不会对我有影响的。

我知道她们说的「影响」是什么,是暗指我和陈逸清分手后,不影响我嫁人!

还真的是贴心啊!

等交了费,拿着单子,陈逸清和他妈一左一右地坐在我身边,好像生怕我跑了。

陈逸清他妈瞥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冷呵呵道:「早让你打了吧,一个多月的时候吃药就能打掉,哪用受这种罪。」

我紧捏着座椅上的扶手,努力克制着自己。

陈逸清也只是不耐烦地叫了一句:「妈。」

他妈冷呵呵地捏着单子,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就是那一眼,我知道和陈逸清再也没有可能了。

因为陈逸清根本没有维护我的意思。

浑浑噩噩地进入手术室,我躺在病床上,双腿蜷缩着打开,脚踩在床边固定的脚踏上,摆着一个极为羞耻的姿势。

听着护士将那些金属仪器放在盘子里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响声。

我看着床上白得炫目的灯光,突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答应和陈逸清在一起的了,又是怎么答应他不做措施怀上了这个孩子的。

那时他搂着我,抱着我,一个劲地哄我:「琴琴就一次,一次好不好?不会这么凑巧怀上的,怀上了我们就生下来啊。」

这就是他说的生下来啊……

各种各样的痛意传来,冰冷的器具进入身体里,我痛得直哆嗦。

到最后清宫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小腹好像都要被扯出来,而医生和护士却一直全程冷漠。

等弄完后,那医生更是将清理出来的托盘朝护士道:「孩子的爸爸说想看一眼,让他看看吧。」

我听着这话,原本痛得昏沉的身体立马惊醒。

朝医生道:「不要看!」

可那医生和陈家更熟,只是冷漠地扫了我一眼:「四个月的孕期就是有点胚胎,一点血水,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想看,就给他看一眼吧。」

就他说话的功夫,护士拉开了病床隔着的帘子。

我顺着帘子看了一眼,就见陈逸清低头看了一眼,居然还拿着镊子在托盘里夹了夹。

心头突然感觉一阵阵的后怕,以及恶心,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看上陈逸清的。

跟着脑袋一阵阵眩晕直接就晕了过去。

2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病房里了,这种私立医院并没有多少住院的病人。

整个病房只有我一个人,我吊着水,隐约听到有婴儿的哭声,想到自己刚打掉的孩子,眼泪就忍不住地流。

因为失血过多,我打着点滴一直昏昏沉沉的,总听到有刚出来的婴儿哭,却又感觉好像是那种有气无力的哭声。

心底的伤心却越来越大了。

一直到晚饭,陈逸清都没有来,说是公司忙先回去了。

我自己叫了护士换水看针,用手机点了个外卖送了个汤。

我老家在偏远的山区,有个姑婆是做接生的,她以前告诉过我们,如果流产或是打掉的胎儿,千万不要看,尤其是父母血亲,更不能看。

它们投胎转世不容易,被打掉后,不看还好,一看就会缠着血亲。

我想到陈逸清看了那个托盘,心里总感觉不舒服,给他打电话,想让他做点什么,至少有个心里安慰也好啊。

可他一直没接,到最后干脆就打不通了。

我头晕眼花,自己撑着那吊点滴的棍子去厕所,换了一片又一片被血浸湿的姨妈巾。

就在我换姨妈巾的时候,那婴儿的啼哭声更大了,撕心裂肺,好像就在厕所里回荡。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陈逸清才一脸疲惫地过来。

直接一屁股坐在床边,朝我道:「今天开了一天的项目会,没带手机。」

他一句话也没有问我,好不好,感觉怎么样,甚至连水果都没有给我带一个。

「那些东西你处理了吗?」我强忍着泪水,看着这个和我相爱了三年多的人,只感觉心里一阵阵地发冷。

「不是医院处理的吗!」陈逸清不耐烦地朝我挥了挥手,瞥了我一眼道,「就是个医疗废弃物,还处理什么。」

「你看过了。」我听他说那个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胎儿是「医疗废弃物」,心又沉了沉。

明明已经冰冷到底了,可等再被插刀的时候,却发现还能更冷。

我沉吸了口气,沉声道:「你去问问医生,如果还能找到,就算一点点……」

说到这里,我喉咙发哽,鼻子一阵阵地发酸,不争气的眼泪和鼻涕一直流了下来。

陈逸清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不耐烦地道:「都说丢了,哪去找。」

我捏着纸巾,擦了擦鼻子,朝陈逸清沉喝道:「找到一点是一点,就算是那沾血的纱布你也找找。然后找个好的地方,将它埋好,给它烧点纸,让它……」

「迷信!」陈逸清却朝我冷哼一声,面带不悦道,「秦琴,你这是心里有怨气,想折腾我,报复我是吧?」

我听到他这话,只感觉心头闷得发慌。

还想说什么,外面那婴儿的啼哭声又响了起来,一声接一声的,好像哭得撕心裂肺,又好像哭得喉咙都哑了,要断气了一样。

陈逸清也听着烦,一把拉开病房的门,朝外面吼道:「自己家孩子哭,也不知道哄一哄的吗!哭哭哭!」

他吼得太大声,还气呼呼地在外面转了一圈,可好像没有找到那个哭的孩子。

朝我不耐烦地道:「医院太吵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睡了。」

跟着居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院太吵,我就不吵了吗?

等晚上交班查房的时候,我想到那一个哭的婴儿,问护士:「隔壁病房的新生儿怎么哭了一天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

那护士瞥了我一眼:「我们医院产科和妇科是分开的,产科在楼上,而且隔音很好,你根本不会听到孩子哭的。」

我听着护士的话,有点不可置信。

明明那婴儿的啼哭声好像就在门外。

不,似乎就在病房里。

3

当晚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因为其他的,我整晚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

最后实在是不敢睡,就打电话叫了留在同市的同学周怡来陪我。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和周怡一起来的,还有我们大学文学社的学长顾云泽。

那时已经十一点多了,顾云泽拎着一堆东西和一个保温盒放在床头,朝我笑了笑道:「来得急,就在楼下餐厅打了个鸡汤,你凑合着喝吧,明天我给你熬点。」

我虚弱得不成样,可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他一个男人来做什么?

在我印象里,顾云泽是有点心理洁癖的人。

长相帅气,而且是那种文艺气息很强的男生。

虽然和我跟周怡同在文学社,可篮球打得特别好。

据说在篮球场上,有女生给他送毛巾和水,他都是不接的,因为别人碰过的东西,他都不要,都是用自己带的水杯喝水。

但这小产,对于一些忌讳的人来说,是很污秽的。

我朝顾云泽道了谢,对周怡挤了挤眼,示意她帮我送顾云泽先走。

周怡帮我将保温盒里的汤装出来,朝我笑道:「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和顾学长开会,他就一起来了。」

我不好意思地朝顾云泽笑了笑。

可实在没精神,喝了几口周怡喂的鸡汤,就喝不下了。

本以为顾云泽送了汤就会回去的,可他却说周怡一个人也怕,就一起留下来了,就坐在椅子上坐一晚就行了。

我以为他是想陪着周怡,朝周怡笑了笑,实在是撑不住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耳边依旧有着婴儿的啼哭声,我还能感觉到小腹有什么抓挠着,似乎有个孩子想从小腹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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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一阵阵绞痛,我瞬间惊醒,睁眼看着天花板,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照进来,就好像有一个婴儿趴在天花板上,慢慢地爬。

「秦琴?怎么了?」顾云泽见我醒了,立马凑了过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喝水吗?」

我朝他摇了摇头,周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沉了。

顾云泽扶我起来,端着温热的红糖水喂我喝了几口。

可我并不记得什么时候买过红糖了。

瞥眼看着顾云泽,他朝我轻声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在医院楼下买的。」

这一晚,我虽然昏沉,可却再也没敢睡了。

但怪的是,顾云泽坐在我床边,我居然没有再听到那婴儿的啼哭声了。

迷迷糊糊地到天亮,周怡扶着我勉强擦了下身子,顾云泽居然还真的一早就回家买菜,亲手给我煲了红枣鸡汤过来。

不过幸好他工作很忙,不时有电话找过来,送了汤后,交代周怡陪着我,下午出院他来接我,就走了。

他一走,周怡一边帮我冲红糖水,一边朝我笑嘻嘻地道:「我还没见过顾学长这样呢。」

我并没有多想,朝她呵笑了一声。

等过了中午,护士说我可以出院的时候,陈逸清和他妈终于来了。

陈逸清明明回家了,却好像一整晚都没有睡一样,脸色铁青,眼皮浮肿。

而且怪的是,他上午还上了班,可衣服上一股子怪味,就好像那种肉放着刚坏时那种带着血水的腐烂味。

4

陈逸清他妈一见我,立马没好脸色,扫过桌上没喝完的鸡汤。

阴阳怪气地道:「哎哟,还有鸡汤呢。别人流个产,第二天还能上班,你倒好,在医院住了两天,白白多花了我家一千多的住院费。」

周怡立马瞪眼看着她,想回嘴。

我连忙拉住她,朝她摇了摇头:「帮我收拾东西吧。」

周怡对着陈逸清他妈翻了个白眼,就自顾帮我收拾东西了。

陈逸清他妈翻着账单流水心疼医药费,好像发现哪里不对,又去问护士了。

陈逸清一直看我,好像欲言又止,又似乎等我开口。

以前陈逸清追我的时候,嘴可会说了。

自从我怀孕后,跟他吵得多了,他就一直都是这样沉默着,无论什么时候都在等我先开口,然后他轻飘飘一句卡死我的话。

我知道从这个孩子之后,我和陈逸清再也没有可能了,也没有再理会他。

过了好一会,陈逸清似乎坐不住,走到床边,朝我道:「秦琴,你昨晚睡得还好吗?」

我朝他冷笑一声:「你认为呢?」

昨晚我几乎都没有睡,顾云泽也搬着凳子在床边陪我坐了一晚。

「那你有没有听到婴儿的哭声?就好像在耳边一样?连塞了耳塞都没有用。」陈逸清脸带惧意,朝我道,「我昨晚一睁开眼,就全是血。看到的,全是那个托盘里,泡在血里的东西。」

我听着陈逸清说也听到婴儿啼哭,心头发紧。

想着那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就朝他道:「你再去问问医生,只要找点什么代表性的东西,找个地方埋了,或是找个高僧超度一下。」

陈逸清目光闪了闪,一听说这个,又苦着脸道:「你这全是迷信,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他好像很懊悔,抱着头不停地扒着头发:「我不该看的,可最近公司接了个灵异方面的漫画改编,鬼使神差,我就想看一眼,到时画这种灵异画风就真实一点。」

「其实没什么,就是托盘里一团团的血,那个……那个就像一只刚生出来没长毛的小老鼠一样,身上还红红嫩嫩的!」陈逸清的眼睛好像发直,说着居然嘴角还勾着一个古怪的笑。

「别说了!」我一想到那场景,昨晚梦中那小腹被抓挠的感觉又来了。

再次朝陈逸清道:「就算找不到它的东西,你去找个寺庙什么的,给它点个灯什么的吧。」

「点什么灯啊,就是迷信,过两天缓缓就好了。」陈逸清却烦躁地抓着头发,朝我冷声道,「秦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迷信。」

「就是!」他妈拿着账单进来,朝我翻了个白眼,「点什么灯啊?这医院一天不知道要流掉多少孩子,还个个点灯啊。」

陈逸清一见他妈,立马就又缩了回去。

在这件事情上,他总是让他妈出头的。

他妈还要再说什么,陈逸清却扯了她一把。

我知道这事跟他们争执没用,就在周怡的搀扶下,去厕所换衣服。

因为下面一直流血,所以我用盆洗了洗,可就在我将满盆的血水倒进厕所的时候。

却发现那血水里有一个像陈逸清形容的小老鼠大小,通体发红甚至有点透明的婴儿娃娃,它好像在血水里扑腾着想朝上面爬,张着空空的小嘴,发点撕心裂肺的啼哭声。

我心头一阵发紧,鬼使神差伸手去抓,想把那娃娃捞起来。

可水流哗的一下,那个红嫩透明的婴儿娃娃顺着水就冲进了厕所里。

也就在这时,我耳边又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一下又一下……

我连忙穿好衣服,急急忙忙捏开水龙头打算洗把手。

可一拧开,那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居然是血水。

也不是完全的血水,好像还带着一团团凝固成黑色的血块。

我正接着,好像捧了一手。

而洗手台的镜子里,好像也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我一抬头,就见洗手台的台面上,刚才被冲走的那个巴掌大小的婴儿娃娃,就趴在那里,扭着头用那空洞洞的双眼对着我,张着嘴大哭。

吓得我急忙后退了一步!

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周怡的叫声:「秦琴,你还好吗?」

我连忙打开厕所门,将手给她看。

可一抬手,却根本没有血,只有水。

就在周怡身后,陈逸清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你这隔壁病房的那个婴儿还没出院吗?怎么又在哭?」

就在陈逸清说话的时候,他身上那种血水腐烂发腥的味道好像更浓了,好像在他张嘴的时候,扑面而来!

5

我听着陈逸清的话,知道他刚才也听到了婴儿哭。

可周怡却诧异地看了看我们,脸带担忧地道:「你们俩太紧张了,哪有什么婴儿哭啊?现在生孩子都可以走医保,谁来这种私立医院啊,人家都找最好的医院生,恨不得孩子一出生什么都是最好的。也就打胎这种……」

她说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

我和陈逸清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惧意。

我重重地喘着气,将心头的惧意压下去,正想严肃地跟陈逸清说说将那胎儿超度的事情。

就见陈逸清他妈好像挂了电话,远远地朝我道:「秦琴啊,我给你订了个酒店,你在那里住几天吧。」

我听着愣了一下:「为什么住酒店?」

「哎呀,这小月子吗,身子不干净,住酒店好一点。」陈妈朝我挥了挥手,又是那种「你不懂」的表情。

我突然明白,她这是忌讳了。

可刚才不是说我迷信吗?

我哽着喉咙,朝陈妈冷声道:「现在我和陈逸清住的房子,是我们俩合租的,我都不能住去吗?」

「哎呀,那里离逸清上班的地方近,他还要住。他又不会照顾你,你住那里多麻烦,而且……」她目光扫过我腰下。

要笑不笑的:「这血气重啊,别冲撞了男的,会走霉运的。」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伤心的,可能是最近两个多月来,伤得太多了,居然没什么伤心的了。

那房子是我和陈逸清合租的,那时还没毕业,要押一付三,陈逸清说拿不出这么多钱,又不好意思找家里要,是我拿存了半年的稿费交的。

就算陈逸清后来发了工资,又说要买几套体面点的上班的衣服,又说他们绘画工作室人人都戴好表,又买了块手表,换新手机,买画具……

就算他上班大半年,他也没有交过一次房租,连同水电一起都是我交的。

我们住一起,买菜的钱都是我的。

现在嫌弃我一身血气,怕冲撞他了,就让我住酒店?

刚才我说给那孩子烧点香纸,给超度一下,还说我迷信?

他们这就不是迷信了?

我冷呵一声,扭头看着陈逸清,他居然还一脸认同的样子。

心头一阵阵恼火升起,我直接掏出手机,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那房子我不租了,押金和剩余的房租都不要了,今明两天就收拾着搬走,让房东过来收房。

「哎!」陈逸清他妈听我打电话,几次还来抢我的手机,都被周怡拦住。

她直接指着我骂道:「秦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怎么?让你住酒店还委屈你了?你那房子还有一个多月的房租呢?还有押金,你倒好,宁愿便宜别人,也不便宜了逸清啊?好好的退什么房啊,退也要到期了才退啊!」

我瞥眼看着陈逸清,一到这种时候,他都是不说话的,要等他妈将骂我的话说完。

连周怡都看不下去了,对着他踢了一下。

陈逸清却只是动了一下,扭头看着我道:「秦琴别闹,酒店干净又卫生,对你现在身体好。你跟房东打电话,房子不退了,我租可以吧?」

「就是!幸好还没娶你进门,你这一身血气的样子,哪个男的见到你不该避着点啊。」陈逸清他妈立马来劲了。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怀个孕,什么都见识过了。

我不想再跟陈逸清他妈扯,招呼周怡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就要走。

「哎,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你妈没告诉你啊,坐小月子带血气要避着人啊,尤其是男人!」陈逸清他妈还不依不饶了,朝我冷哼,「就你这种打胎的,人家跑出租的知道,都不肯拉你,你知道吗!」

可她话还没说完,顾云泽却突然出现在门口:「秦琴,收拾好了吗?我来接你了。」

我见到顾云泽,想到刚才陈逸清他妈的那些话,有点难堪。

但也不想跟陈逸清他们母子俩在这里扯皮了,拿着东西正要走,陈逸清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盯着顾云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6

顾云泽和陈逸清是认识的,大学的时候,陈逸清经常去社团接我。

后来他和顾云泽有一次打篮球,两人好像起了冲突,打了一架,两人都挂了彩。

陈逸清因为这事,很强硬地让我别去文学社了,我那时刚拿了第一笔稿费,所以没理他,后来我每次去,陈逸清都跟着我。

我们看书,或是讨论作品的时候,他就画画。

这会他见到顾云泽,估计比我更难堪。

「真的是离不开男人啊。」陈逸清他妈冷呵一声。

陈逸清却只是紧扣着我的手:「秦琴,不住酒店了,我带你回家。」

我实在不想再纠缠下去了,甩开陈逸清的手:「行了,好聚好散吧,房东就要来收房了,你自己收拾一下吧。」

「秦琴。」陈逸清急切地叫了我一句。

可我侧过顾云泽的身体,拉着周怡就朝外走去。

「你让开。」陈逸清伸手去推顾云泽,还想追上来。

结果刚一伸手,顾云泽对着他就是一拳:「这是替秦琴那个孩子打的,你不配做那个孩子的爸爸!」

我听着这话,脚步顿了一下,眼泪不由地流了出来。

等到了楼下,我看着顾云泽那辆新车,本来不打算坐的。

毕竟真的是小产,有血污,不太好。

结果顾云泽直接将我和周怡推了进去:「认识多少年了,还忌讳这个!现在去哪?」

我把房子退了,本来打算去酒店的。

最后周怡硬拉着我去她那住,说她租的两室,正好空了一间给我。

「就算合租,哈哈,你除了交房租外,还得帮我做饭。你做饭的手艺太好了,如果不是你没毕业就和陈逸清一起同居了,我就算为了你这厨艺,也得拉着你跟我住。」周怡抱着我胳膊,咯咯地笑。

我听着有点失落,但现在这情况住酒店确实不太好。

不过我并没有直接去周怡那里,趁着陈逸清还被他妈拖着,我到合租的房子里,把属于我的东西全部都搬走了。

只要是我花钱的,上到家具家电,中到挂着的窗帘摆件,小到垃圾桶衣架纸巾盒,我一样都没有落下。

顾云泽帮我叫了个货车,又楼上楼下地帮我搬了十几趟,等全部将东西搬走的时候,我发现原本温馨的房子,好像瞬间就空落落的了。

或许是累着了,耳边一直都有着婴儿的啼哭声。

等我将东西搬到周怡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点了外卖,感谢她和顾云泽。

但顾云泽去拿外卖的时候,居然拎了一大把香烛纸钱回来。

朝我道:「这也算是一点寄托,以及对那个孩子的弥补吧。」

我当时接过那一大袋香烛的时候,好像那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当晚顾云泽开车,带着我和周怡到了郊外一条小河边,陪着我将那一整袋的纸钱烧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里,我和公司请了假,每天都给那孩子抄抄经什么的,吃饭的时候给他摆个碗。

就算这样,每晚我依旧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有时出门,在阴暗的地方,总会有莫名的身影 一闪而过。

陈逸清一直打我电话,被我直接拉黑了。

还有好几次到我公司门口堵我,不过他情况好像不太好,才十来天,他整个人都颓废得不成样,瘦得皮包骨,胡子邋遢的。

旁边过往的路人,都捂着鼻子看着他,就好像他身上发臭一样。

我远远地看着他,直接就避开了。

可陈逸清根本就不死心,居然还到我公司闹,我直接躲到了茶水间。

被保安拉走的时候,他一直嚷嚷着:「秦琴,你让那孩子放过我吧。我错了,秦琴,你让那孩子别再缠着我了!」

我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有个同事朝我道:「你这前男友是不是身上有伤没处理啊?你让他早点去医院啊,好像都腐烂发臭了。」

7

听着同事的话,我不由想到当初医院陈逸清身上的腐臭味。

可我实在不想再和他有关联了,只是笑了笑没在意。

一直到半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梦到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大,有时看电脑久了,恍然总能看到有婴儿的小手抓着电脑屏幕一闪而过。

虽然对身体没有影响,可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我根本提不起精神。

加上因为陈逸清大闹,我在公司的实习期没过,被刷下来了,工作也丢了。

而我总感觉自己状态不对,以前写稿子,一篇能一口气写完,现在坐在电脑前半天,什么都没有。

从住到周怡这里后,我这才知道,周怡偷偷谈了一个异地的男朋友,只是一直没告诉我。

而顾云泽依旧会时不时地借口工作的事情来找她,然后带一堆水果和菜过来。

可都是一些补气血,调养身体的东西。

我已经隐约知道他的目标是谁了,好几次跟他明示暗示,我这段感情伤得太深,不打算恋爱。

顾云泽都假装没听懂,只是说来找找周怡谈工作,可依旧每次来的时候,带东西。

听周怡说我写稿卡,就经常带些资料给我,让我放松,周六周日会带我和周怡去郊外散心。

知道我经常能听到婴儿哭声,就给我带了一个护身符,说是托人从泰国带回来的,对安神很好。

让我一定贴身带,不要打开。

甚至在那孩子满月的时候,顾云泽带我又去那河边烧了一次纸。

还别说,从戴着顾云泽给的护身符后,我真的没有再听到婴儿哭声,更没有见到那些怪影子了。

只是有一次周末在郊外游玩的时候,碰到一个大学校友,那校友看我的目光怪怪的:「秦琴,你和陈逸清分了啊?」

我当时已经完全放下了,点了点头。

那校友以一种又古怪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顾云泽岔开了话题。

大概是三个月后吧,那时我已经完全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了。

工作没有再找了,就在家里全职写稿,还开了个专栏,算得上顺利。

虽然没有明确接受顾云泽的感情,可也按周怡说的,就这样坦然相处,顺其自然。

一个周末正在家里和周怡一边听佛经,一边做艾灸,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我挂了几次,那号码一直打,我一接通,是陈逸清他妈带着哭声在电话那头道:「秦琴啊,你在哪里啊,你救救逸清吧。他撞邪了,大师说你那个孩子缠着他!」

我接到陈逸清他妈的电话后,她一直哭,一个劲地说陈逸清撞邪了,被缠了,只有我能救他。

从陈逸清闹过几次后,我就将和陈逸清有关系的所有人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听陈逸清他妈一直哭着说,我只是放在一边,沉声道:「既然找了大师,就让大师救吧。」

当初我说要给那孩子超度,他们说什么了?

跟着直接就挂了电话,将手机关机。

晚上顾云泽来蹭饭,周怡心直口快,就将陈逸清他妈打电话来的事情说了。

顾云泽瞥眼看着我道:「有空的话,你去看看陈逸清吧,他最近确实很不好。」

8

顾云泽将手机递给我,沉声道:「你看一眼吧。」

那手机里面是几段视频,里面的陈逸清似乎在公司,他好像用力地在纸上边削笔,边画着什么。

他学的是美术,后来大学转攻动漫,功底不错,大四的时候就已经签了现在的工作室。

当时他签约的时候,抱着我高兴地转了三圈:「秦琴,等以后我以后画的漫画大卖,我给你买最大的房子,大平层,大别墅!给我们孩子做专门的玩具房……」

可后来我怀孕了,他就只想打掉孩子,怕影响他创作!

怕我生孩子套着他,要嫁给他!

「秦琴?」顾云泽见我发愣,拍着我肩膀,叫了我一句。

手机上的视频拉近,我这才发现陈逸清哪是削笔,他就是拿着美工刀,将自己手指上的皮削掉。

手指被削得鲜血直流,他却将血涂抹在画纸上,边涂还边笑。

等一根手指的血擦干了,又拿着美工刀去削另一根手指。

他好像感觉不到痛,双眼空空灵灵的,时不时发出一声婴儿啼哭一样的声音:「嗯啊……嗯啊……」

那画纸上面一道道厚厚的血糊着,有的地方还沾着干而发黑的皮,看上去就像一团凝结的血块。

而有一处似乎只是手指淡薄的血扫过,血光下透着画纸的白,就好像浓浓的血水中,蜷缩着一只没长毛的红嫩小老鼠……

我看到这里,瞬间只感觉喉咙一阵阵发呕。

而视频里,陈逸清却还很开心,不时哽着嗓子「嗯啊……嗯啊……」地学婴儿哭几声。

那拍视频的人估计离他很近了,可他却好像半点感觉都没有,依旧拿美工刀削着手指,把血当成颜料画画。

陈逸清的美术功底很好,左右手涂色都很不错,所以双手十指都被削得血肉模糊。

而他一根手指涂不出血了,就换另一根手指的皮肉,一层层的皮肉就好像削着的铅笔屑一样被削下来。

旁边人的试着轻轻叫了他一声,他也没有感觉,依旧认真地作画。

不过这视频太长,越到后面,陈逸清削着的血肉就越大块,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那幅用血画出来的画里,那个留白画成的胎儿好像随着血水越浓,就开始慢慢地抽动着。

我喉咙发紧,顾云泽将手机视频关了:「他同事报了警,也叫了救护车。可他这样子太怪了,又拿着刀,所以不敢动他,怕他冲动。」

「他那个工作室其实承包的是我们公司外发改编的漫画,他老板知道是我校友,就将他这三个月来画的一些画发给我了。」顾云泽说着,将手机调出照片,翻着给我看。

那里面全是陈逸清的绘画,一张张调色都是鲜红如血,最先还是手绘,后面颜料就越来越厚。

那种阴暗诡异的风格,夹着浓浓的血腥味,几乎是扑面而来。

「他十根手指的肉都被削完了,以后拿不了画笔了。」顾云泽的声音有点唏嘘。

「在医院的时候,他一直说听到婴儿哭,他自己也一直那样学着婴儿哭,甚至还说有个孩子在他肚子里,拿手去抓,说那个孩子还没足月,要在他肚子里一点点长大。一会又吵着,说那孩子是个鬼胎,抢护士的镊子要夹出来。」顾云泽沉沉地叹着气。

朝我沉声道:「秦琴,去看看他,也算放过自己,也让那个孩子好走吧。」

9

我在顾云泽的陪同下,再去找陈逸清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了,就在他家。

可他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双手都包着纱布,却一手扶腰一手抚腹。

一会摸着小腹哼着歌,一会却又突然害怕了起来,张着嘴学着婴儿「嗯啊……嗯啊……」地哭。

而且他明明才从医院出来,穿的衣服也很干净,可身上总有一股腐烂的腥臭味,远远地从客厅都飘到了门口,好像整个客厅都是这种腐烂的腥臭味。

这才三个月,陈妈也憔悴了很多,见到我时还挺高兴的:「秦琴,你来了。」

可等目光落到跟我一起来的顾云泽身上的时候,就又愣了一下。

顾云泽很客气地递上买的水果牛奶:「阿姨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无论怎么样,也算是同学一场,意思还得到位的。

顾云泽这两年里事业越做越好,跟他为人处世很到位有很大的关系。

无论做什么,他都会留一线,同学、朋友、同事对他都赞不绝口。

陈妈见到顾云泽,脸上好像怎么也挂不住,还朝我呵呵地道:「秦琴,你来自己家,买什么水果啊。」

我只是呵笑了一声:「这是我和云泽的一点心意,看同学吗,应该的。」

这个时候是自己家了?

不过也不想跟她客套,我换鞋的时候直接开口道:「那大师说要怎么处理?」

就在我走近客厅的时候,陈逸清突然扭头看着我,跟着扑了过来。

摸着他的小腹,朝我道:「宝宝,妈妈回来了。你别哭,我会让妈妈把你生下来的。」

他那模样太过诡异,尤其是一冲过来,那股腐烂发腥的味道更浓了。

而且一说完,他自己就张着嘴学着婴儿哭,甚至直接倒在地上,和那种婴儿一样踢腿蹬脚。

顾云泽连忙将我搂过去,护在身后。

陈妈连忙招呼陈爸,将他连扯带抱拉到房间里。

「让大师处理吧。」顾云泽好像也看得心惊。

陈妈似乎还有话跟我说,可顾云泽根本不给她说的机会:「阿姨,我和秦琴还有事,您可以快点吗?」

我知道陈妈的意思,以前她看不上我,认为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嫁给她儿子,是高攀了。

可现在陈逸清疯疯癫癫了,他学了十几年美术的手毁了,她又感觉我和陈逸清复合挺好的。

顾云泽说得这么直白了,陈妈还不死心。

搓着手朝我呵呵地笑:「秦琴啊,逸清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心里挂念着那个孩子,对吧?大师说了,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和逸清再怀一个,让这孩子生下来,这事情就最圆满了。」

「你看你和逸清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如果不是一直记得你……」陈妈笑得很坚强。

我从来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委曲求全的时候,她老公工作好,儿子听话,所以从来都很有优越感的,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

第一次和陈逸清上门拜访,她就一点点盘问,查我家户口,听说我是农村的,我爸妈开了个小饭店,脸色立马就不好。

阴阳怪气地道:「哟,家里来了个开饭店的啊,那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然后就是让我去做饭,也就是那一次,我和陈逸清吵了一架,然后他带着我在外面租了房子,保证结了婚也不跟他爸妈住一起。

我想到这里,朝陈妈轻笑道:「如果那大师不来的话,我就走了。我来这里,就是想超度那个孩子,要不然陈逸清变成什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阿姨,你不知道吧?大部分情侣分手后,都希望对方过得不好。」我努力让自己心态平和。

冷声道:「我不落井下石,来帮你解决事情了,你如果再说些什么不好的话,就别怪我直接走人。」

「秦琴,你别不识好歹!」陈妈拍着茶几还想指着我骂,可顾云泽直接站了起来。

陈爸也喊了一声,将她拉了回去,说大师马上就到了。

10

大师来得很快,却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见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

然后目光扫了扫顾云泽,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朝我道:「听说你原先打算超度那孩子?也知道胎儿被打掉是不能看的?」

想到当初的事情,我还是心里发酸。

还是顾云泽握着我的手,我才感觉好点,朝那大师点了点头。

「婴灵缠血亲,你没感觉吗?而且这血脉相连的婴灵没这么好除的,你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大师目光在我身上乱扫。

好像带着疑惑地道:「你最近运势不错吧?」

我只是紧皱着眉,顾云泽却冷哼一声:「这是来帮陈逸清的,还是来问我们的?」

那大师与顾云泽对视了一眼,浑浊的眼里闪过什么,低咳了一声:「开始吧。超度了那个孩子吧……」

其实过程没有我想得那么难,那大师摆了个法案,然后取了我和陈逸清的头发各一缕,扎了一个稻草人。

然后拿了一个盆,装了盆清水,让我和陈逸清各戳了两滴指尖血滴进水里,说是十指连心,父母的指血入水代表血浓于水。

我戳指血的时候还好,陈逸清被带出来的时候,那厚厚的纱布解开,手指上敷着药,就好像几根干柴。

好不容易戳点血出来,他还奋力挣扎,陈爸和陈妈两个人都压不住他。

还是顾云泽上前,不知道怎么弄了一下,他才倒在地上。

那大师用很微妙的眼神看着顾云泽,似乎有点担忧,又有点疑惑。

好不容易从陈逸清指尖戳了点血,我看着血在水中蔓延开来,当初在医院那种不好的感觉又来了。

大师跟着将那草人浸在血水中,让我双手摁住,还拿着块黑布遮着水盆,告诫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松手,更不能将那个稻草人拿出来。

似乎想了想,又朝顾云泽道:「你陪着她吧。」

顾云泽低头朝我笑了笑,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有我在呢,别害怕。」

陈逸清被绑在椅子上,坐在那个蒙着黑布的水盆对面,他这会好像神智又有点清醒了。

朝我不停地叫:「秦琴,秦琴,我们去看樱花啊,好漂亮的樱花。」

大学的时候,他总想去玩,要写生。

而我只想待在宿舍里写稿挣钱。

很多情侣去看樱花,他一直想带我去,说很浪漫。

可我们从来没有去过。

这时大师开始作法,烟雾缭绕间,铜铃一响,我立马听到了婴儿哇哇的啼哭声,跟着手里握着的稻草人,好像就变得滑腻了起来,怎么也抓不住。

同时还有着小手小脚什么的,在我手上不停地挣扎。

我看不见,可能感觉到那个稻草人好像变成了一个真的孩子,在我手里大力地挣扎,我怎么都抓不住。

而被绑在椅子上的陈逸清又开始哭了,朝我大叫道:「秦琴,秦琴,我们的孩子。我们说好有了孩子,我教它画画,你给它读故事的,秦琴……」

我耳边那婴儿的啼哭声更急了,就好像一个孩子趴在我耳边哭。

握着那稻草人的手,不由地松了松。

就在这时,顾云泽伸手抓住了我胳膊:「秦琴。」

随着顾云泽一声轻唤,我整个人好像都清醒了过来。

顾云泽抓着我的胳膊,帮我将那个稻草人摁在水里。

陈逸清哭喊声越来越大了,甚至开始胡乱地踢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一股腐烂发臭的腥风从陈逸清那边朝我冲了过来。

陈逸清更是朝我恶狠狠地大吼大叫。

那风又怪又大,夹着一股死鱼般的气味,连原本香烛的味道都吹散了,还差点将盖在水盆上的黑布吹开,幸好顾云泽眼疾手快,一把就压住了那块黑布。

等那风一过,婴儿的啼哭声远去,我手里那滑腻的稻草人好像也不动了,陈逸清双腿一蹬就睡了过去。

11

一年后。

我和顾云泽还是走到了一起,这一年来,他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公司也越来越红火,有几本小说都卖了影视版权。

在我那个孩子打掉的一周年,他还带我去那条河边烧了次纸。

有关陈逸清的事情,他一直很大度地没有瞒我。

陈逸清的手虽然养好了,可拿不了画笔,而且不太灵活,做不了什么事,整个人颓废了半年。

后来好像又租了我们最先租的那套房子,一个人在里面搞创作,但目前也没有什么起色。

我一直安心写稿,除了和周怡她们两口子聚聚,少有出门,所以没有见过陈逸清。

我和顾云泽的婚房正在装修,一次顾云泽出差的时候,装修公司说有个家具安装让我去看一眼,我去的时候,正好在楼下碰到那个帮陈逸清驱邪的大师。

她帮人家新房看下风水,居然还记得我,远远地看到还叫住了我。

大师特意将我叫到暗处,满脸疑惑地看着我道:「你身上有个东西,我一直看不明白。按理说婴儿缠血亲,不会只缠一个的,而且不会缠得陈家那小子这么凶。你不仅没事,而且运道越来越好,而陈家那小子……」

大师打量了我几眼,好像要看出端倪,但那边看风水的立马有人来请她。

她只得朝我点了点头道:「不过也算没坏事,你自己好好的吧,我走了。」

等大师走后,我上楼将新房那个家具安好。

等再回到家里的时候,我掏出了那个顾云泽给我,一直没有离身的护身符。

他一直交待我不要离身,而且不要打开,说打开就不灵了。

周怡的男友半年前就过来了,周怡搬走的时候,她刻意跟我谈了很久。

我打胎的那一天,她是在楼下撞到的顾云泽,而且顾云泽已经打包了好鸡汤,更是连去医院的路线,以及我住哪间病房,他都知道。

她告诉我,顾云泽从大一的时候,见到我投文学社的稿子,就偷偷打听过我。

他和陈逸清在篮球场打架,好像也是因为我。

只是她走的时候,笑道:「你那天出院的时候,是不是还担心自己的姨妈血落在顾学长车上啊?其实那天我去医院的时候,就闻到了顾学长车上有血腥味。」

我看着手里的布袋子,小小的一团,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像是肉干一样的。

陈逸清他妈后来也联系过我,说原先陈逸清从医院回去后几天就不太对劲,所以她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

也找过那个相熟的医生,想将那个胎儿拿去好好安葬,可医生说找不到了。

而顾云泽这个护身符,是从泰国带回来的。

我看着那个布袋,终究还是没有打开,也不想再戴了,准备在书房找个盒子收起来。

就在我拉开顾云泽书柜最下面一层的时候,我记得下面有茶叶盒什么的。

但一打开,最下面压着一本书,我只隐约扫到了「古曼童」几个字,就没敢再看了。

急了急地关了书柜,我找了个颜色素净的首饰盒将那护身符收好。

然后打了个电话给顾云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好给他煲了他最喜欢的猪肚包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