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秦欢怀孕16周时,去做了唐氏筛查,但检查结果很不好。
医生跟她说,她的唐筛结果显示21三体高风险,她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个唐氏儿,也就是传说中的痴呆儿,傻子。
秦欢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她跌坐在椅子里一遍遍地问医生,是不是检查出错了?是不是报告单拿错了?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医生,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但医生核对过了,报告单是她的,检查结果也没问题。
虽然心有不忍,但医生还是实事求是地跟她说,唐筛结果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只能判断出现唐氏儿的概率,但她的情况很危险,他还是建议她去做羊水穿刺。
如果确定是唐氏儿的话,最好还是引产。毕竟如果真生了个不正常的孩子,无论是对家庭还是对孩子,都是极大的负担。
但直到走出医院了,秦欢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她绝对不可能打掉这个孩子的,这孩子是她千辛万苦才骗来的,这是她能留住穆杨唯一的筹码了。
02
穆杨不想要孩子。
结婚3年多,秦欢提了很多次想给他生个孩子,但他都拒绝了。
他一直跟她说还没到要孩子的时候。
秦欢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去云南度蜜月那次,因为结婚时穆杨有个项目没结尾,他们的蜜月期被推迟了近一年。
穆杨平日里工作忙,每次从公司加班回来都大半夜了,还经常要出差,所以他们的夫妻生活少得可怜。
不过,去了云南后,可能是难得出来玩,穆杨倒是热情了不少。
他是个工科男,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到了云南后,他俩的时间大半都是在酒店的大床度过的。
但回程的前一晚,秦欢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是最后一晚了,她和穆杨的兴致都很高,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又忍不住腻歪起来。
后来前戏都走完了,就差最后一步,可穆杨一摸避孕套没了,硬是生生停了下来。
秦欢看他忍得辛苦,还搂着他的脖子,善解人意地跟他说,“穆杨,我没事的,有了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她爱他,是愿意为他生孩子的。
但她不介意,他介意啊。
他一把扯下她的手,坚定地说,“不行,现在还不到要孩子的时候,我们不能冒险。”
说完后,他宁可去冲冷水澡也不肯碰她。
穆杨一向是个有计划的人,秦欢一直以为他是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所以也没有逼他。
直到她在穆杨的置顶微信上看到了周慧媚的名字。
03
周慧媚是穆杨的前领导,穆杨自从毕业后就在周慧媚的手底下干活,是周慧媚一手把他提拔上来的。
穆杨喜欢她,秦欢是知道的。
但周慧媚有老公了,穆杨跟她没可能的,穆杨这个人向来冷静、理智,秦欢一直觉得他不是那种会冲动的人。
但她没想到2017年年会结束后,穆杨还是跟周慧媚告白了。
这事秦欢一开始并不知道,直到第二天周慧媚的老公找了过来。
那晚周慧媚喝多了,并没有听到他的告白,电话是她老公接的,他录了音,他把录音拿过来在穆杨办公室里一遍遍地放,甚至还把穆杨打了一顿。
因为一念之差,穆杨不仅被辞了职,而且名声全坏了,大家都说他是想上位,想勾引周慧媚。
但秦欢知道穆杨不是那样的人,后来秦欢还问过他,他后悔吗?
他笑了,笑着说他不后悔,笑得眼眶都红了。
他说他是真心喜欢她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也不怕被人知道。
哪怕赔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秦欢那时就觉得他挺傻的,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但她更傻,明知他不爱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他。
她对他,算是一见钟情。
他喝醉了,她陪他醉,他难过了,她陪他难过,甚至在酒后发生一夜情后,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穆杨给过她机会的,他说他可以给她补偿,但她什么都没要,只想嫁给他。
那时她想着只要她陪在他身边足够久,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
但3年过去了,她发现他们还在联系,而且周慧媚离婚了,穆杨把她微信置顶了,没少去安慰她。
更可笑的是,秦欢连去质问穆杨的勇气都没有。
结婚时,穆杨就说过了,他可以娶她,但他可能不会爱她,是她自己点头同意的。
她想着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好了,可周慧媚一回来,她怕是连陪着他的机会都没了。
她怕穆杨没有忘记周慧媚,更怕穆杨会不要她,所以她偷偷地把家里的避孕套全都拿针戳破了,想方设法地怀上了孩子。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孩子会有问题。
04
秦欢不敢把孩子可能有病的事告诉穆杨。
毕竟孩子留下的话,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是正常的,可如果查出孩子是不正常的,她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一回到家就把产检报告藏了起来,她心里还挺忐忑的,怕穆杨会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在家里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设,还揣测了穆杨可能会问到的问题,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可她万万没想到,穆杨根本不记得她去做了产检,一直到晚上快睡觉了他都没提起这事。
秦欢本应该松口气的,可心里又忍不住委屈,最后她呼了口气,还是忍不住主动说,“穆杨,我今天去做产检了。”
“哦,对,你今早跟我提过的,我一忙给忘了,结果怎么样,还好吗?”
穆杨一边铺被子,一边顺着她的话提了一句。
他语气装得挺热络的,但秦欢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很在乎,因为他的眼睛始终没在她身上。
秦欢挺失望的,她一整个下午的胆战心惊原来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她还以为他会关心,会在乎,可一切不过是她在自作多情罢了。
她自嘲地笑了下,说,“没什么,都挺好的。”
穆杨没有听出她的异样,她说没事他就信了。
大概是因为不够爱吧,所以她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秦欢都习惯了,也懒得跟他争执。
可她没想到,穆杨会越来越过分。
05
自从周慧媚离婚后,穆杨下班就越来越晚了。
秦欢一开始都没发现,她是第一胎,反应比较严重,因为身体不舒服她对穆杨的关心就少了些。
他说他最近接了个大项目,会比较忙,她就信了。
直到那天她去医院做产检时,意外碰到了穆杨和周慧媚。
她产检出来准备回家,而穆杨扶着周慧媚走了过来,他一直低着头絮絮叨叨地在跟周慧媚说话。
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神色很认真,秦欢站在门口看了他很久,他都没有发现,后来还是周慧媚先发现的她。
周慧媚看到她倒还挺热情的,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赶紧推开穆杨走了上来,笑着说,“欢欢,你别误会啊,我低血糖,早上搞活动的时候没吃早餐差点晕倒了,穆杨看到了就送我过来了。”
说完后她看到穆杨在后面磨磨唧唧的,还把穆杨扯了过来,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穆杨,你这个老公是怎么做的,怎么可以让欢欢一个人去做产检呢?”
她边说还边把穆杨推到秦欢身边,跟穆杨说她现在已经缓过来,不用他陪了,让他专心照顾秦欢就好。
说完后,她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进了医院。
秦欢看着穆杨,一直没有说话。
而穆杨应该是不放心周慧媚,一路看着她,直到她稳稳当当地进了医院才放心。
看着这一幕,秦欢心里止不住地悲哀,她怀孕五个多月了,他都没有陪她产检过,可周慧媚不过是低血糖,他却担心得要死。
爱和不爱,原来区别真的很大。
06
回到家后,秦欢再也忍不住了。
她可以接受他不爱她,可她不能接受他这样伤害她,他们已经结婚了,他还这样光明正大地跟周慧媚在一起,这让她情何以堪?
而且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活动现场?为什么会正好撞到她晕倒?会那么凑巧吗,还是说他们早就背着她在一起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压在秦欢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所以她不忍了,她一把扯过穆杨,直接质问他,问他为什么又和周慧媚搞在一起了。
可能是她心里憋着气,语气不太好,穆杨听了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耐烦。
但顾及到秦欢有了身孕,他还是简单解释了一下,说他们公司一个月前和周慧媚他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现在他们都是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说完后,他扯了扯领带就想往厕所走去。
秦欢听完后更生气了,他们一个月前就有了往来,可他从未想过跟她提。
他对她好像一直这样,很多东西都不会跟她说,他的世界,对她是封闭的。
可旁人也就罢了,但那个人是周慧媚啊,她要怎么才能做到不在乎?
“穆杨,她离婚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她忍不下去了,也不想忍了,直接破罐子破摔,把她偷看了穆杨的手机,偷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偷看了他对周慧媚的关心抖了出来。
她问他是不是还忘不了她,是不是还爱着她,是不是.....还想跟她在一起。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把事情说开,想让他忘了周慧媚,想让他在乎她。
可穆杨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她溃不成军,“秦欢,结婚时我就跟你说过的,我可以娶你,但我不爱你。”
“我喜欢她,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说完后,他径直就进了浴室,再没看她一眼。
07
但哪怕穆杨话说到这份上了,秦欢还是不死心。
至少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不是吗?
只要她不离婚,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那时的她,大概疯了,爱到疯狂,爱到绝望,哪怕不幸,也想要把他捆在身边,哪怕得不到他的心,至少人是在她身边的。
直到她出事了。
那是在她跟穆杨吵完架的第二周。
自从跟穆杨吵完架,知道他跟周慧媚一起搞活动后,她不甘心,也不时地跑去他们的活动现场,给穆杨送爱心午餐,给他们的员工送饮料,送奶茶。
哪怕穆杨再不爱她,她也要让周慧媚知道,她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可她悲哀的发现,周慧媚根本不在乎,或者说,她根本没爱过穆杨。
那段时间,天气挺热的,而她为了向周慧媚宣战,几乎每天都往他们的活动现场跑,顶着个大肚子跑了一个多星期她就撑不住了,隐约有点中暑的征兆。
在准备走出会场时,她就觉得头很晕,有点撑不住了,但她不想让周慧媚看不起她,还是强撑着没有跟任何人说,没想到刚走到大门就倒了下去。
周慧媚在门口附近清点物资,看她走路一晃一晃的,不放心就一直盯着她。
多亏了周慧媚,在她倒下去时扶了她一把,孩子才没有事,而且当时穆杨有事出去了,周慧媚因为不放心她,还亲自把她送去了医院。
也是经过这一次她才知道,周慧媚原来从没爱过穆杨,她只是把他当作徒弟。
这次这个项目是她主动找到穆杨的,她说穆杨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她希望他能好,但之前她老公做的事有点过分,毁掉了穆杨不少资源,现在有机会,她就想拉他一把。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穆杨还喜欢她,她以为他们结婚了,穆杨该是爱她的。
秦欢这才知道,原来她自以为的敌人,不过是她想出来的罢了。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可悲。
哪怕周慧媚不爱他,他也没有办法接受她。
08
秦欢终于死心了。
她原本还想给他,给他们一次机会的。
她去做了羊水穿刺,她想赌一把,如果孩子是正常的,那她为了孩子,或许可以再努力一次。
但她太傻了,傻到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孩子确实患上了唐氏综合征。
而穆杨也才知道,原来她一直瞒着他孩子有病的事。
他挺生气的,怨她孩子心性,不为以后,不为孩子考虑。
是啊,她怎么会那么傻呢?
傻到以为一个孩子就可以留住他的心,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孩子做赌注。
但不爱就是不爱,哪怕卑微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来。
她终于放弃了,决定把孩子引产,决定放手,跟穆杨离婚。
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而穆杨,连一句挽留都没有。
挺可笑的不是吗,她执着了那么多年,却仍旧换不来他的一点点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