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的工作通常是把图纸变成真实的建筑,而有一位北京的建筑师,他做的可能正相反,他将已经存在的建筑绘制成了图。

李涵,就读于中央美术学院和皇家墨尔本理工大学, 获建筑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在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工作,参与了很多大型建筑项目的设计工作,但他心里真正喜欢的并不是高大上的建筑,而是那些没有经过设计的民间“野生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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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中国正处在一个高速城市化的进程中,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很多城市现象消失了,同时也出现了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事物。

李涵很喜欢OMA的轴测图,并受了《东京制造》这本书的启发,这本书是用轴测图记录了东京的那些无名的建筑,他也想记录下城市的发展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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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尝试用轴测图记录城市的“草根建筑”,拿着相机和笔记本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用最原始的方法到建筑物的内部去数里面的柱子和楼梯数, 再把它们绘制到图纸上,历经三四个月制作完成的图在网上大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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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涵看来,记录是一种再好不过的研究城市的方法,“它迫使我们以足够的耐心去观看”。

建筑师王昀曾说过:“记录现象, 这很重要。中国现在正在迅速变化, 没等你想明白就消失了。记录下来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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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李涵辞去工作,与妻子胡研共同创立绘造社,绘造社既可以拆开来理解为两个平行的工作方向:绘画和建筑,同时也可以理解为用绘画建造。

李涵没有用常规的建筑图纸是因为他想让普通人也能看懂,建筑虽然比较专业,但它和人们的生活又是紧密相连的。

他希望通过这些画能让人们了解建筑,意识到建筑也可以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同时让人们看到城市的复杂性,引起人们观察城市、理解城市的兴趣。

虽然绘画不像建筑设计那样可以直接地介入社会,但绘画可以改变思考方式。

而使用轴测图是因为它本身比较中性,没有透视关系,能很好地表现城市的复杂性,可以把很多东西呈现得非常清楚。

李涵的绘画还将建筑剖开,可以看到内部的空间以及在其中活动的人物,他的画有很多的细节,每一个细节都有故事性,比起建筑的外部结构,他更关心的是空间中人与城市之间的关系。

李涵的第一幅图是当时他每天上下班经过的西直门地铁站,他用轴测图记录了当时北京换乘距离最长的地铁站,描绘出那个空间的漫长和拥挤,后来随着其他线路的开通,西直门的换乘路线也发生了改变,画中记录的一部分空间消失了。李涵当时对现实的记录也变成了对历史的记录。

之后他还创作了《三里屯》、《798》、《南锣鼓巷》等以城市风情、城市街区为主题的绘画。

绘造社的另外一个作品《脏街42号楼的轮回》获得了2018WAF世界建筑节制图奖,该奖项旨在表彰“手工制图的重要性,同时也欢迎创造性的使用数码工具制作数码效果图”。

这幅作品通过时间顺序的四张轴测图,用视觉叙事的方式呈现出三里屯一栋居民楼,从2008年到2017年开发过程中的一系列发展变化。

十年里42号楼从一个居民楼,发展成为一个商业和住宅的综合体,到后来被政府拆除,再重新变成了居民楼。

第一张图是2008年的42号楼,当时这栋楼随着三里屯的变化,也开始向商业化转变。

▲图一2008年的42号楼

第二张图是2016年的42号楼,当时这栋楼就是一个不夜城,但同时市政府的整治行动也开始了。

▲图二2016年的42号楼

第三张图是2017年的42号楼,政府进行了集中整治,已经开始拆建,但居民楼的一部分商店仍在营业。

▲图三2017年的42号楼

第四张图是改造后全新的42号楼,干净、整洁,和脏完全没有了关系,是一幢崭新的居民楼。

▲图四全新的42号楼

WAF评审团对于这幅作品的评价是:它讲述了9年来数百个建筑,城市和人民生活发生变化的故事。

在这些作品中,你可以感受到城市建设的速度,甚至听得到城市的喧嚣。这是一个现代的Archigram绘画作品,同时也面向未来。

2018年威尼斯双年展的策展团队邀请绘造社以“淘宝村”为主题创作一幅画,2017年北京大规模清理外来人口让绘造社想到《广亩城》,中国现在的农村因为互联网和物流的快速发展,和城市的距离已不再遥远,城市和乡村之间也不是《广亩城》中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更紧密的联系。

绘造社绘画的是另一个版本的《广亩城》,没有乌托邦的虚无,有的是电商互联网和发达的交通运输物流体系。

《淘宝村·半亩城》由镜像的两个画面构成,右边画面描绘了中式、欧式、美式以及工业建筑等各种建筑风格。左边画面描绘建筑的内部,呈现了淘宝村内在的生产消费运行逻辑。

绘造社也参与过建筑项目的改造,比如赠阳庵和成华党校。

赠阳庵是一个住宅改造项目,将一个两室两厅的房子,打造成为一个具有古典空间精神又满足现代生活需求的两口之家。

这个项目设计的核心是一个北面的阳台,由于是开发商赠送不能提前封上,又由于是错层,没有顶,这个阳台也是名字的由来。

在室内空间的设计上使用了很多对称的布局,强烈的对称增强了生活空间的仪式感。

绘造社希望通过对古典空间的挖掘探索当代居住空间的形式。

成华党校的公共空间改造是一次“轻改造”,绘造社将图像与空间进行结合,用图像覆盖中庭挑空处的玻璃顶,再用贴膜将普通玻璃变为“彩色玻璃”。

光线透过彩色玻璃呈现出多种颜色,为空间增添了活力。绘造社尝试把当代的城市艺术与政治空间相结合,打破人们对党校固有的印象。

绘造社还曾为著名旅行箱品牌展设计艺术装置《打好行李 · 打开城市》,是将建筑绘图与空间设计结合的又一次尝试。

因为展览是在上海、北京、深圳展出,所以装置内容也是三个城市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和场景的拼接组合。

李涵曾说,在多年的建筑设计工作中,我们认识到一个国家的城市和建筑面貌要想变得更好,建筑师能做的只是末端。

真正的驱动力是民众对于城市和建筑好坏判断能力的普遍提高。无论是政府官员、开发商,还是私企老板、农民、工人,这些行外“大多数人”的立场和标准是形成好城市和好建筑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