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作者瑭恩,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胡永年本来打算拿我当礼物送人,可是见过我之后他改变了主意。

“跟了我,你爸的高利贷就可以一笔勾销,懂了吗?”他说。

胡永年是那个地下赌场的幕后老板,张老二只是帮他打理事务的。

“不懂,他欠的高利贷为什么要我偿还。”

“父债女还。”

“我没钱。”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的是你。”胡永年微笑着说。

“我不同意呢?”

“那你爸的安全就不能保证了,缺胳膊少腿的死不了活受罪,钱也要继续还,利滚利需要还多少呢?回头我找人算算。”

说这些话的时候,胡永年的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他这个人,笑容像副面具一样镶在脸上,初看觉得亲切,看久了让人心生寒意。

我不怕我爸缺胳膊少腿,那都是他该得的报应,可是我怕那些讨债人不断上门骚扰,我妈整日担惊受怕会崩溃。

“那以后我还能上学吗?”

“当然,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我供你上学,”胡永年带着暧昧的气息靠近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

“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断我爸一只手,警告他以后要是再赌就砍断另一只手。”

胡永年愣住,收起他那一直玩味的笑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小丫头,看不出你还挺狠的。”

“这是他好赌和出卖女儿的代价。”

如果我自己能下得去手,我大概早就那么做了。

好。胡永年答应了。然后他抓住我的手在他下巴处蹭了蹭,胡茬划过手背的感觉有些微妙,在我恍惚的时候,胡永年凑过来在我嘴唇上亲了一口。

想都没想,我一把将胡永年推开,没有防备的他撞到车门上。司机紧张地回头,胡永年却笑了起来。

“你还挺有趣。”他说。

高考前夕,我爸被人砍断左手。

我妈哭了好几天,然后安慰我不要多想,专心考试。她大概做梦都想不到我爸的那只手是我让人砍的。

丢了一只手的我爸从此脱胎换骨,再也没去过赌场。

我也借口同学想和我一起复习,不再回家住。那是胡永年要求的,他说我必须搬到他家住。

因为我自小就不说谎,我妈毫不怀疑,帮我收拾换洗衣服的时候还嘱咐我在同学家要是住不惯就回来。

自始至终,我妈都不知道和他一起生活的人,一个把女儿出卖给有钱人,一个指使人把爸爸的手砍断,若是她知道,大概会疯掉吧。

对于没见过世面的18岁的我来说,胡永年的家像天堂一样。明亮,宽敞,华丽,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可以看到大半城市和海。

站在窗前张望许久,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若不是亲眼见到,我连想象都是贫瘠的,那些房间摆饰,高级的物品,我从未见过。

“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出海兜风。”胡永年见我发愣,走过来,指着海边停着的一排游艇,“你坐过游艇吗?”

或许胡永年只是无心一问,却触发了我内心非常复杂的情绪,惊讶,迷惑,自卑,茫然,恐惧,觉得一切像做梦,我为何会在这栋高级公寓里?身边为何会站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没有说话,默默打开书包,开始学习。用学习掩饰我的手足无措。

那天晚上,胡永年沐浴之后穿着浴袍站在书桌前面,我一直低着头,假装看不到他。

站了会儿,胡永年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夜里,我们没有睡在一起,胡永年指着另一个房间,“里面有浴室,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门锁上,好好洗澡,好好睡觉,好好上学,好好考试。”

离考试还有九天。

这九天里,胡永年每天派人送我上学,接我放学。晚上胡永年有时候不在,有时候在。在的时候也不打扰我学习,他坐在书桌另一边翻看各种文件,不见了镶在脸上的笑容,他看上去有些凌厉。

他有抽烟的习惯,点燃打火机之前会看看我,然后起身去大厅。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淡淡的烟草气味从大厅慢慢氤氲到书房,竟然是不令人讨厌的。

我想起我爸,他也喜欢抽烟,烟味又呛又浓,透着一个失意落魄的中年男人的堕落,是我一向厌恶的。

那一刻忽然明白,我厌恶的原来不是烟,而是底层那种无望挣扎的生活。

在我愣神的时候,胡永年转身回到书房。

“想什么呢?”他问。

“没什么。”

他走过来,翻看我的习题册,“准备的怎么样?有信心吗?”

我点了点头。

“好好考,考上XX大学我奖励你一台车。”

XX大学是海市的重点大学。必须在海市上大学是胡永年对我的要求。能考上XX大学是胡永年对我的期望。

这种期望使得我和胡永年之间的关系,非常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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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我继续住在胡永年家。

跟我妈撒的谎是和同学一起去毕业旅行。

“你哪来的钱?”我妈忧心忡忡地问我。

“那个跟我一起复习的同学家很有钱,她为了感谢我帮她学习,请我去玩的,以后上大学的钱您也不用着急,她说她借给我,以后我工作了再还给她。”我撒谎的本事非常的自然。

我妈又是感慨又是叹气,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行了行了,让她去,都这么大了用不着我们操心。”

我爸挥着那只断手赶我走。他心里很明白我的处境,看上去却并不愧疚,也不担心,甚至在我离开时偷偷跑上来问我有没有钱?

我说没有。

他很失望,“你多点心眼,攒点钱,我跟你妈都指望你呢。”

我忽然后悔,当初应该连他的腿一起打断,省得他跑这么快。

胡永年果真带我去坐了游艇。

然后把游艇停在海里钓鱼。钓了半天,一条也没钓上来。我坐在旁边晒的昏昏欲睡,深感无聊。

“这里是浅海,鱼本来就很少。”胡永年这样解释。

“人家钓了三条鱼,很大的鱼。”我指了指另一边的游艇驾驶员。

胡永年斜了我一眼,我也斜了他一眼。跟他在一起有二十几天了,起初的陌生与忐忑过去之后,我已经不那么怕他了。

钓完鱼的那晚,胡永年睡在我的卧室。

他上床之后说了句好困,晚安。然后他就睡了。我紧张到一半的神经又慢慢放松下去。

之后的每一晚,胡永年都睡在我床的另一边,有时一起看看电视,有时各自看看书,有时聊聊天。

有一晚,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时我钻进胡永年的怀里。他低头吻了我。

只是吻而已。很多很多的吻。

每天见面,又有身体接触,我对胡永年渐渐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依赖,我喜欢他的怀抱,喜欢他的吻,喜欢在夜里枕着他睡觉,竟然是从未体验过的被人宠爱的幸福感觉。

从小缺乏温馨与关爱的女生很容易陷入别人给予的哪怕一点点好。

何况胡永年对我不止一点点好,他给的,是当时的我从未曾见识过的,除了衣服鞋子手机带我去各处游玩还包括他承诺过的那台车。

我顺利考上XX大学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去提车。我说我不会开车干嘛要买?他说你可以去学,以后上下学自己开车。

胡永年带我走进去的世界让人眼花缭乱,颠覆了之前我对很多事物的认知,可以说连父母都没有给过我这些,物质的以及精神的。

胡永年鼓励我读书,他说知识是人类飞翔的翅膀,你可以不飞,但是翅膀一定要有。

他带我去美术馆,教我如何欣赏那些名家画作。

他教我喝酒,给我讲古今中外的酒文化。

他带我吃西餐,教我繁琐的餐桌礼仪。

他送我去学车,说这是基本的生存技能。

他甚至还请来美容师,教我如何护肤和化妆……

他对我太好,不免让我疑惑,我只是一个被亲人利用的筹码,他大可以趁新鲜玩几天,然后甩掉,用不着费心思让我见识那么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一天,我问他。

胡永年笑笑,“因为喜欢你。”

我潜移默化的改变,没有逃过我妈的眼睛,她非常忧虑,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跟我爸一样不走正道是很有可能的,女大学生傍有钱人的事她又不是没听过。

她问我买新衣服买首饰的钱是哪来的?还是跟同学借的?不是自己的钱不要这么乱花,早晚要还的。

我说课余时间做家教,挣的。

我爸这个时候就会出来打圆场,“她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要管东管西,又不问你要钱,你管她钱从哪里来。”

我爸一直以为我是跟那个张老二在一起,想去敲点钱花花又不敢,所以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话里话外不止一次提醒我日子好过了不要忘记他。

“你拿我去抵债,不觉得愧疚吗?”他怎么好意思跟我要钱呢?

“有什么愧疚的?”我爸理直气壮地瞪我,“你看你现在过得多好。”

我笑了,“当初真该连你这只手也一起砍断,那你就伸不出手跟我要钱了。”

在我爸一脸震惊中,我阔步走出那条阴暗狭窄时不时飘出一股尿骚味的老巷子。这肮脏破败的地方,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都是一脸艰难的死灰,贫穷不是罪,但是贫穷让人厌恶和窒息。

我没有再在家里住过,人果然是嫌贫爱富的物种。

在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法再过回原来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时,我有了不安全感,我害怕胡永年会忽然抛弃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一旦他离开,我便重新一无所有。

“你将来会娶我吗?”我问胡永年。

胡永年想了想,然后决定不骗我,“不会。”

“你不是说喜欢我?”

“喜欢你跟娶你是两回事。”

我垂下眼睛,“你说的对,人要有自己的翅膀。”

胡永年笑,“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我喜欢聪明人。”

半年之后,我已经能踩着高跟鞋从容地跟在胡永年身边,出入各种高级场所,跟他学习如何在一桌子各怀鬼胎的人面前镇定自若地应付场面。

人类的虚伪不是天生的,是后天练就的必备生存技能。

酒桌上难免有人拿我打趣,他们说我是胡永年的小朋友,问胡永年身体还吃得消吗?

“吃不消的是我,我们年哥可厉害了。”我笑眯眯地看着胡永年说。

一桌子的人立刻哄起来。

可是那个时候,我和胡永年清清白白,最亲密的互动限于抚摸和亲吻。一度,我以为胡永年有生理缺陷,但转念一想,他的身体反应明明很正常。

说实话,我和胡永年每晚睡在一起,对于肌肤之亲我并不抗拒,甚至还有点期待,但是胡永年一直没有行动,让我很困惑。

这个困惑在我生日那晚解开了。

那晚,胡永年为我庆祝完生日之后,带我去了一个隐蔽的别墅,在一间满是香纸味道的屋子里,我跟胡永年有了第一次床笫之欢。

然后,荒唐的事情发生了,我还沉浸在初次性爱的新奇与慌张时,屋子里竟然忽然冒出一个人。

很面熟。是第一次见到胡永年时坐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我抱着被子缩在胡永年怀里,看着那个人披着道袍,口中念念有词,并且拿走沾了处子血迹的褥单……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法。这个人是命理大师,根据我的八字,说生日这天跟我行房会大旺胡永年。

胡永年竟然相信了。竟然。

我无法将那个教我人要有自己翅膀的胡永年,跟眼前这个奉信命理的胡永年联系在一起,一个人怎么能又精明又愚蠢又开明又迷信?

太矛盾太可怕了,我难以接受自己这羞耻的第一次,搬到学校不肯再回去。

三天后胡永年到学校找我,非常温柔地问我:“学校住的习惯吗?”

我没说话。

他继续温柔地说:“跟我回去,不然就把你爸的高利贷还有这些日子给你花的钱都还给我。”

那一刻我明白,我是胡永年顺手养在家里的吉祥物,我没有与他抗衡的资格,他随便挥挥手就足以将我毁灭,除了顺从,我没有别的路走。

我跟他回去,摆正自己的位置,开始虚假地讨好他。

我的伪装逃不过胡永年的眼睛,他对我说:“别用虚伪的那一套敷衍我,我喜欢你是你自己的样子。”

这真是个很难应付的男人,我真实的时候他用钱来压制我,我虚伪的时候他却要我做真实的自己。

我心中不满,在上床的时候咬伤他的肩膀。

他停下,拧眉看着我。

“你不是想要真实的我吗?”我对他媚笑,“真实的我就想吃了你。”

胡永年眉头越拧越紧,然后忽然笑了,“老子就喜欢你这股子疯劲儿。”

于是两个疯子在床上撕扯得愈发激烈。

摸着良心说,胡永年床上功夫很厉害,感谢过往那些陪他一起学习的女人们,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在胡永年身边的时候,我曾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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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我和胡永年已经像老夫老妻,他还和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一起吃过饭,大家都知道我们在“恋爱”。

有一晚,胡永年带了一身陌生的香气回来。

我趴到他身上,开玩笑地问:“这么香,你是和哪个女人鬼混了?”

胡永年没有隐瞒,“殷殷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演宫廷戏的,他们剧组来海市拍戏,有人从中牵线就睡了一下。”

我变了脸色。

胡永年抱住我,“她身材没你好,白花我十万块,不值。”

虽然我知道自己不算胡永年的谁,但是跟他夫妻一般过了两年,这当中的感情是很复杂的,骤然听到他云淡风轻地在我面前说他和别的女人的床事,一股火窜出来将我的理智烧光。

我将他踹下床,“混蛋,龌龊,滚远点,再也不许碰我。”

胡永年从地上爬起来,“你特么疯了?”

“我疯了又怎么样?”我冲到他面前尖叫,“有本事你弄死我。”

这么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胡永年却莫名其妙地笑了,他搂住我,语气孟浪地说:“是你让我弄死你的,来吧。”

想都没想,一个巴掌呼到他脸上,“你去死吧。”

我疯了一样挣脱胡永年的怀抱,转身跑出屋子。连鞋都忘了穿。

出了门就哭了,那种无奈,那种心痛,特别可笑,但是我没办法让自己装作毫不在乎。

在午夜的街头游荡了会儿,找到一个便利店,恳求过老板之后,借用电话打给石敏。

石敏是我大学同学,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让她在学校门口等我,帮我付出租车的钱。

等到了学校门口,却发现胡永年的车停在那里,叶刚从车上下来,将钱付给出租车司机。

“年哥让我来接您回去。”叶刚对我说。

“我不回去呢?”我看着叶刚,他明知道我不回去,他也不能怎么样。

叶刚沉默片刻,“年哥对你很好的,在你之前他从来没带人回家住过。”

“那又怎样呢?那也不能掩盖他是个混蛋的事实,你告诉他我不会回去,他想杀想剐都随便,我受够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在我愤懑怒斥时,胡永年拎着一双拖鞋从车上下来,叹了口气,“我就说她不会乖乖跟你走。”

叶刚低下头,转身回到车上。

“大半夜的你也不困,”,胡永年把拖鞋放到我脚边,“别闹了,回家。”

胡永年能来出乎我意料,回家两个字又很温暖,我的气当即消了一半。

“我错了,以后不跟你说这些,”胡永年拉过我的手,“你看你把我脸抓的,明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出门见人了。”

虽然我还有一些小情绪,但是理智告诉我,有台阶的时候就赶紧下来,闹大了不好收场,像胡永年那样的人,被我打不还手,还亲自来接我回家,已经给足了我面子。

我上了车,沉默一路。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你至于吗?”回到家,胡永年把他被我挣扎时抓到的伤口展示给我看,不解地问。

在胡永年心里,不走心的上床就跟买个高级性玩具差不多,但是我不行,我以为他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就只有我。

21岁的我,到底还是天真。所以听他这么一说,眼泪又唰地落了下来。

大概从来没有女人为他掉过眼泪,胡永年拿钱买女人的笑颜如花买女人床上的尽心伺候,大家各取所需,下了床就两不相欠。

只有我在知道他和别的女人的风流韵事之后大发脾气,这脾气让他觉得新鲜,让他觉得自己被重视,用他的话来说那是一种爱情的感觉。他反倒对我更好了。

“西城楼盘快竣工了,给你爸妈留一套,房子落你名下,等有时间去办下手续。”

胡永年送了我一套楼。

算一算,自从跟他在一起,我花了他太多的钱。那天查了下银行卡余额,每月他打给我的零花钱竟然攒了一笔很可观的数字。他真是个大方的人。

但这些钱让我意识到,除非胡永年开口让我离开,否则我永远摆脱不掉他。

我和他之间,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