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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寒风在雨后的大街上肆虐,拼命地往人的脖子和裤管里钻。我搓着手,一路小跑地往出租屋赶。

开门的时候,手已经冻得不听使唤了,钥匙连着两次掉在了地上。当我无奈地再次弯腰去捡时,身旁忽然多了一个身影,快我一步地拿起了钥匙。

仔细一看,竟然是宋磊。他微笑地看着我,眼睛里有刻意压抑着的欣喜与激动。

“你怎么来了?”我一边问,一边接过他递来的钥匙去开门。

“来做你的学弟啊!”宋磊尽量轻描淡写地说着,可依旧难以掩盖言语间的兴奋。

我身子僵了片刻,将他让进屋内,说了句随便坐之后便逃似的进了卫生间。

我鼻子发酸,眼眶湿热。深呼吸几次后,我冷眼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你不配!

回到客厅时,我已一切如常,面带微笑地给宋磊倒了杯水,问他几点到的,父母最近如何等等。我刻意用一种疏离的态度和他寒暄了几句,然后带他参观了我的出租屋。

这期间我频繁地看腕上的手表,营造出一副“等下我还有其他事要做”的样子。宋磊眼中的炙热一点点淡了下去,当我说我等下还要去餐馆打工的时候,他忽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焦急而又痛苦地说:“求求你不要推开我……”

那一刻,我心如刀割。

宋磊的怀抱踏实而温暖,早已被异国他乡的孤苦折磨得心力交瘁的我,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我流着泪回抱他,深情拥.吻的我们倒向沙发。

但是当宋磊解开我衣服的刹那,我惊叫着将他推开,然后犹如疯了一般将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吼叫着让他滚开、让他走。

宋磊犹如犯了错的孩子般看着我,一边说着抚慰我情绪的话,一边拿着衣服退了出去。门关上的刹那,我崩溃大哭。

02

我叫丁梓琪,出生在山西一个偏僻的小镇。一开始,我家的生活条件还算是不错的。

高二那年,我爸做生意失败,将家产赔了个精光,从此一蹶不振。那时候,他经常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要账的人上门,他也只是闷头坐着,任凭人家打骂。

后来,房子被拿去抵债了。在村长的安排下,我们住进了一个只有一间房的废弃小院。

我家的生活拮据到了极点,别说学习桌了,连个吃饭的桌子都没有。除了锅碗瓢盆,就只剩一张床了。

为了还债,我妈一天打三份工。可对于巨额的债务来说,她的那点儿工资等同于杯水车薪。

而在这个时候,我爸却迷上了打牌赌.博。在牌桌上的时候,他仿佛一下就有了活力,眼中精光四射,可一下牌桌,就立刻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无论我妈怎样规劝安慰,我爸都不为所动。我妈急得哭了的时候,他也跟着哭。

因为生气,妈妈带着我回了外婆家。

三天后,我爸耷拉着肩膀来了,那样子活脱脱一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儿。他噗通一声跪倒,发誓再也不赌.钱了,我妈抱着他好一通哭,然后带着我又回到了那个破败不堪的家。

在亲戚的介绍下,我爸去了附近的一个工地干杂活。可没几天,就传来了他腿被砸断的消息。

我妈匆忙赶到医院,医生说小腿以下要截掉,不然整条腿就会坏死。我妈当时就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工地上有明确规定,基坑上面临时搭建的双层木板只限行人和拉土的小型斗车通过。拉水泥的轻卡入场时,我爸却引导着车子走了这条路。结果木板断裂,我爸的一只脚被压在了下面。

由于我爸违规在先,所以赔付的时候,老板只给了八万块钱。

这个时候,我正好考上了国内一所重点大学,我妈用那些钱给我爸治了病,又给我交了学费,余下的全部拿去还债了。

上大学以后,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没课的时候我就去做钟点工,什么餐馆咖啡店肯德基,只要给钱我就去。

而我每天的睡眠时间,也基本维持在4个小时左右。

即便如此,我的功课也没有落下,数次拿到国家级奖学金以及校方奖励。这些钱,除了攒下来交学费,余下的都给我妈寄了回去。

正当我每天打了鸡血般地鼓励自己,只要努力,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时,上天一巴掌就把我打入了黑暗的地狱。

03

那天在咖啡店打工时,我接到了舅舅的电话,让我得空回老家一趟看看我妈,说她得了尿毒症。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机械地端着咖啡往门外走,然后撞到了进来的客人。

当对方指着我的鼻子辱骂时,我听不到她说什么,只看见两片红唇一张一翕,似命运张开的血盆大口在对着我无情嘲笑。

经理赶过来点头哈腰地道歉,赔了人家几百块,然后把我给辞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手中的伞也忘了打开。

过马路时,一束刺目的强光射过来,而后一辆黑色的奔驰紧急刹停在我面前。我身子晃了两晃,摔到了地上。

恍惚间,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将我抱到车上,送往医院。

其实他并没有撞到我,那时的我沉溺在悲痛中,四肢百骸软弱无力,感觉天都要塌了。不管那个中年男人跟我说什么,我都反复呢喃:回家……我要回家。

医生给我做了详细的检查,身体并无损伤。但看我精神恍惚,还是开了一个住院的单子,说要继续观察。

我不记得我那天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第二天醒来时,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晨光下开着电脑工作。看他的衣着气质,像是一个多金的白领。

我心一横,准备讹他一笔钱。

“给我两万块。”虽然鼓足了勇气,但声音还是发虚。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着我,脸上是诧异的表情。正当我以为自己要被拒绝时,他却跟我要了我的支付宝账号,然后一次性打了五万块给我。

这次轮到我诧异了,我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几个数字,个十百千万地一遍遍比对。我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只弱弱说了一句:我会还给你的。

之后,我回了一趟老家,将钱悉数交给我妈。我跟家里人说,钱是我跟同学和老师借的,我也准备辍学去打工,然后一边还债一边给我妈治病。

哪知我话刚说完,我妈就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指着自己的脖子,声泪俱下地威胁我:你要是敢辍学,我立马抹脖子死在你面前!

我爸拽着我妈的手失声痛哭,我舅舅也是两眼通红。最终,在我做出了将大学读完的保证后,我妈才将刀放下。

在家没几天,我就回了学校,因为我必须想办法赚钱。

医生告诉我,我妈的病必须采取替代治疗,否则,毒素留到体内无法排出,就会损伤心脏、血管、肝脏等其他器官。

替代治疗其实就是透析,我们学院的一个老教授做过,所耗不菲。

以往做小时工和家教的赚钱模式,已经无法满足我现在的需求了。

之前曾听同学提起过,学校里有部分女生在夜.总会和酒吧坐.台,一周的时间就能赚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如果碰到有钱的大老板,愿意“出.台”的话,一晚上就能拿好几千甚至上万。

这,貌似是摆在我面前唯一一个来钱又多又快的路了。可这也是一个深渊,一旦纵身跳下,身上的污泥就再也洗不掉了。

正当我愁苦万分地左右权衡时,在背包里摸出了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何瑞兵”三个大字,然后是XX贸易公司经理,再下面是办公电话和手机号码。

这个人,就是开着奔驰把我送到医院并给了我五万块的男人。

略一迟疑,我拨通了他的电话。

04

何瑞兵接到我的电话似乎并不意外,倒是我有些忐忑不安,问他有没有什么工资高点儿的工作可以介绍给我。

何瑞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而后说你跟着我吧,我还缺个助理。

挂掉电话以后,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站在天桥上望着车灯汇成的光影,我酸涩一笑,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回宿舍的路上,我接到了宋磊的电话。他问我第二天晚上是否有空,想和我一起吃个饭。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当场就拒绝了,可那天,我答应了。

宋磊和我同系不同班,上综合课的时候经常能碰到。

他个子高高的,阳光帅气,笑起来的时候干净爽朗,成绩家世也都很好,所以有很多女生喜欢他。

大一下学期开始,宋磊有意无意地开始频繁找机会和我接触。没过多久,有心人就看出了端倪。

男生们大多起哄,而那些爱慕他的女生,明里暗里没少找我的麻烦。

说实话,我是喜欢宋磊的,他就像从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一样,牵动着我的心,让我也做起了想恋爱的梦。

可也仅仅是梦而已,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谈恋爱,我必须赚钱。

所以后来宋磊当众向我表白的时候,我拒绝了。看到他难受,我默默地攥紧双手,不让人看出我内心的苦痛。

之后,宋磊待我依旧如前,我却只能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我即将走上一条不归路,在我还是干净的时候,我想好好地谈个恋爱,哪怕只有一晚。

虽然何瑞兵说他缺个助理,可是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呢?而且他已经38岁,必定有妻有子,沦为他的情.妇,是迟早的事——一想到此,我就浑身颤栗,恶心到不能自已,可我没有退路。

第二天,我化了很精致的妆,买了礼物给宋磊,陪他吃了饭,而后压了很久的马路。

虽然我们并没有说多少话,但我很享受充斥在我们中间紧张又欢喜的氛围。

不知为何,那天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寝室大楼关门的时间。

平时因为我要兼职,所以有晚归申请(晚归申请必须有工作证明和家长的身份证复印件及签字),可宋磊没有。眼看要分别了,心里恋恋不舍的情绪忽然暴涨。

我停下脚步,看着身旁的宋磊,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宋磊慌了神,赶忙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告诉他我想喝酒。

宋磊带我去了附近的酒吧,借着醉意,我对他又搂又抱,说了许多暧昧的话。而他再次向我表白的时候,我看着他甜甜地笑,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那天晚上,我献出了自己的初吻与初夜,甜蜜到令人窒息。

次日在酒店醒来的时候,看着身旁熟睡的宋磊,我泪如雨下。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我如此模样时,一脸心疼地过来抱我。

我将他狠狠推开,尽可能地表现出一脸嫌恶。并指责他趁人之危,是令人所不齿的小人,我看错了他。

宋磊先是惊愕,而后流着泪跟我道歉,当他说“我以为你……”的时候,我粗暴地打断他,哭着说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宋磊走了,我在床上蒙着头嚎啕大哭。

这,其实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

我当时什么都没有,将自己认为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但我必须斩断我们之间的情缘,这样才不会继续纠缠,才不会将他拖入泥潭。

我知道其实是我伤害了他,是我自私,可我也只能在心里说:对不起,我爱你。

05

跟了何瑞兵三个月后,我做了他的情.妇。那时的我心如死灰,犹如行尸走肉,眼里心里全是钱钱钱。

何瑞兵是做服装贸易的,后来还开创了自己的品牌。也是在他的帮助下,我做起了微商,收入也渐渐多了起来。

因为还要上课,我和何瑞兵见面的次数并不频繁,只是偶尔陪着他谈谈生意、敬敬酒,然后到宾馆滚.床单。

一次,我跟着何瑞兵在KTV陪客户的时候,被宋磊看见了。

他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嗤笑着看了他一眼,“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啊!”

“没钱你可以跟我要啊!”看我要走,宋磊急切地拉住了我。

我回头冲他一笑,“三十万,你有吗?”

宋磊愣在原地,进入包厢时,我故意做出一副轻浮的样子,给了他一个飞吻。

没想到,一周后,宋磊找到我,递给我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35万。

卡片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晃得人眼晕。我笑着调侃道:“可真痴心,不过我不稀罕!”说完,就将卡扔到了他怀里。

这之后,我再没和宋磊说过话,在学校遇见的时候,也从不拿正眼瞧他。

大学毕业半年后,我妈还是走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爸一直都没有戒赌,甚至拿走了我妈的救命钱,导致我妈治疗延误。由此,我彻底和我爸决裂了。

后来,我进入何瑞兵自己的公司帮忙,为他拉了一个又一个客户。当我为他赚的钱已足够还清欠他的人情和债务后,我离开了。

何瑞兵并没有过多的挽留,只是略带伤感地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早晚会走”。

06

大学毕业的第四年,我考上了美国亚拉巴马州某大学的商学院。

这期间,宋磊一直给我微信和邮箱留言,一开始,我并不回复。可是到了国外后,孤独感如洪水猛兽般顷刻将我吞噬。

看着宋磊给我发的信息,我经常是哭了笑,笑了哭。实在忍不住了,就回复一两句。

半年前,宋磊说他也要考我念的这所学校,我以为是玩笑,可他竟然真的来了。

期待和欣喜中,夹杂着心慌和痛苦。

我偶尔会幻想自己和宋磊在一起的样子,可梦醒时,经常抑制不住地呕吐,觉得自己恶心到了极点。

我就像是浸在泥地里腐臭不堪的烂菜叶,哪里还配得上他?

可当他温暖的怀抱敞开时,我还是沦陷了。却又在他解开我衣服的刹那,脑中忽然闪现出了我和何瑞兵在一起的画面。

把宋磊赶出去后,我哭到难以自抑,而后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

第二天,当我肿着眼睛开门时,宋磊依旧站在门前。他几乎是扑到了我的身上,只说了个“你”字之后就晕了过去。

将他送到医院才知道,他下了飞机放好行李就赶来找我了。等我的期间,连口饭都没去吃,生怕错过我回来的时间而看不到我。

低血糖加上伤心和一夜的冷风,致使宋磊晕了过去。而之后,他连续烧了三天才逐渐好转。

后来,我在宋磊的建议下找了心理医生。可是说实话,我心中的罪恶感和歉疚一直挥散不去,接受治疗的时候抵触心理非常大。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理病还能不能好,也不知道,该不该再接受宋磊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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