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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和老公回乡下参加亲戚家孩子的订婚宴。

从前,订婚是很重要的一步流程,是非常有意义的仪式,是一个承诺的开始,是一生相守的开端。如今,一切都瞬息万变,人们只相信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款,没有领结婚证之前一切皆是变数,即使领了结婚证也随时都有可能改变,更别提订婚这种没有法律效力的民间习俗,这种男女双方对婚姻的私下的约定仪式,很多人已经不再举办了。

亲戚是老公的侄子,但比老公大好几岁,每次回去听侄子“二叔,二叔”的叫老公都让我有点不适应,毕竟看起来那是一张比老公还沧桑的脸。订婚的是侄子的小儿子,所以,一对小新人要叫老公二爷爷,叫我二奶奶。

两个孩子今年都刚刚大专毕业,才开始工作没几个月,男孩儿还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虽说两个人的年龄不大,但恋爱却谈了好几年,感情很稳定,双方家长对彼此也都很满意。

侄子在市里给儿子买的婚房要十月份才能交工,等房子装修完也2023年了。双方父母都觉得孩子工作两三年以后再办婚礼比较合适,现在两个孩子年龄还小,刚刚上班,应该把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放在工作上。两家父母一商量,决定先给孩子们办个订婚礼,把婚事正儿八经的确定下来。

就在亲戚们围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候,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儿,看样子也就三四岁,很俊俏的模样,但是头发有点凌乱,衣服也有点脏,他抬头看着我们桌上的糖果,想拿又不敢拿,我抓了一把糖果递给他,他看着我,既不接糖果,也不走开,就那样犹豫着。

我问他:“你几岁了?”他笑笑,不说话,我又问他:“你叫什么呀?”,他还是笑着不说话。就在这时,孩子的奶奶找来了,孩子的奶奶领着男孩儿走了之后,亲戚们和我说了这个男孩儿的身世。

看起来三四岁的孩子,其实已经八岁了,问他什么,他只是笑而不语,是因为他不会说话。

孩子的妈妈叫小青,智力有点缺陷,大脑比正常人反应迟钝,婶婶说小青也不傻,就是脑子反应慢,不会转弯,直来直去,没心眼。

小青的婆家就在婶婶家的菜园子后面,附近这几家人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在婶婶家院子前面的空地上说话聊天,农村里,藏不住什么秘密,左邻右舍,街坊邻居,谁家有点什么事,不出三五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因为小青脑子反应慢,结婚以后婆婆一直看不上她,不管她干啥,都会招来婆婆的骂,就连吃饭婆婆都说她吃得多,像头猪。刚结婚那阵,经常因为婆婆说她:“还吃,都吃多少了,吃起饭来就没够,你是猪呀。”吓得她赶紧放下碗筷,吃不饱,饿肚子。后来大家给她出主意,以后不管婆婆说啥,都要坐在那把饭吃饱。

我说:“既然看不上人家当初就别娶呀!能娶得起媳妇还管不起饭了,这个婆婆也太过分了。她男人呢?对她好吗?”

婶婶说小青的男人在公路段上班,是一名普通工人,小青婆婆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正式工作却娶了个傻子太亏了,可她也不想想,她那个儿子除了喝,就是赌,离了两次婚,一大把年纪了,好姑娘谁嫁给他。

前两个媳妇都是因为他不过日子,人又懒,又嗜酒,又烂赌,和他离了婚,那两段婚姻里都没有孩子。

前两段婚姻里也没听说他有打老婆的毛病,可自从娶了小青以后,他时不常的就会拿媳妇撒气,每次他打媳妇,小青婆婆都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旁观,第二天还会出来告诉,“这个傻子不管就是不行,打她一顿就老实了。”

婶婶说小青婆婆原来和大家相处得也都挺好的,谁知道小青来了之后她变成了这样的人,别说小青并不傻,就算小青真是个傻子,可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好好的对待人家,更何况小青没有吃一粒闲饭,小青嫁过来以后,十几亩地的庄稼活都是小青一个人干,自从小青来了,公公婆婆再没去庄稼地干过活。小青每年都养好多鸡,喂一大群鹅,平时卖土鸡蛋,鹅蛋,年底卖鸡卖鹅,有这么能干的儿媳妇,还不知足,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说起来那是四年前了,小青儿子四岁那年。

那年夏天,小青姐姐家的女儿考上了大学,办升学宴。小青提前和丈夫商量,想给外甥女一千块钱,自己就这一个姐姐,就这一个外甥女,孩子上大学了,给一千块钱也不多。

为啥要和丈夫商量呢?是因为小青手里从来就没有钱,卖鸡蛋卖鹅蛋的钱,卖粮食的钱,卖鸡卖鹅的钱,都必须交给婆婆,而丈夫的工资她从来就没有看见过。平时想买什么东西要和婆婆请示,买完东西剩下的钱也要一分不差的交给婆婆。结果就这一次想多要点钱,丈夫不仅没同意,还打了她一顿。

挨打的第二天小青回了娘家,说是娘家,其实是小青妈妈的后老伴儿家。(小青妈妈早年守寡,只有两个女儿,小青出嫁以后她妈妈又嫁了一个后老头)

小青妈妈的后老伴给了小青一千块钱。小青姐姐办升学宴那天小青的丈夫也去了,据说是小青的公公逼着他去的,让他参加完升学宴把小青接回来,不管小青和谁借钱了,把借的钱还上。

小青回来的第三天早上就离家出走了,除了她自己的身份证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拿。后来小青姐姐说升学宴那天她又给了小青五百块钱,她应该是用这钱买票离家外出打工了。

从那天以后小青再也没有回来过,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捎回来任何消息,但大家都觉得她妈妈和她姐姐肯定知道她的情况。

小青走了以后,他丈夫的酒喝得愈发的多了,那年冬天的一个夜里,他酒后从炕上掉到了地下,小青婆婆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人已经昏迷不醒,送到医院也没有抢救过来。

儿子去世以后小青公公天天哭,那年过完春节,正月里公公也去世了。

如今就是小青婆婆带着小孙子,她还有个女儿,和她的关系并不好,虽然嫁得不远,但一年也回不来两次。

这孩子从他妈妈走了以后就没长过个,也一直都不会说话,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也没法上学。

叔叔说这孩子的爸爸去世了,妈妈智力有缺陷,现在又下落不明,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孤儿了,现在村里正在和民政部门沟通,希望能把孩子送去孤儿院,接受正规的治疗和教育,如果这孩子继续跟着他奶奶,这辈子就废了,毕竟孩子太可怜了,他又没做错什么。

唉,只能说大人造的孽,最后都落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

订婚仪式结束之后,宴席的时候,一对小新人要给长辈敬酒,长辈要说一些祝福的话,给老公和我敬酒的时候我说:“希望你们以后能一直尊重和善待自己当初的选择,互相包容,相互扶持,相亲相爱走下去。”

那天吃完酒席,回来的路上,老公说:“等哪天现在的生意不愿意做了,咱们也回农村,弄上三间房,养上一群羊,每天上山放放羊,回家种种菜,如今在农村,只要人不懒,生活过得都不错,这种简简单单的小日子也挺好。”

给大家看几张照片。

塑料暖棚里是侄子养的猪,有六七十头,都是不喂任何饲料,只喂米糠和玉米的纯粮食猪,要喂一年,是真正的年猪,比普通猪卖得贵,但每年都早早的就被预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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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办订婚宴,侄子提前杀了两头猪。还养了二三十只羊。侄子家有二十多亩地,基本上都种了玉米,再用玉米喂猪喂羊,还有一个更大的玉米堆,忘了拍。这个餐棚是庆典,宴席一条龙带来的,里面可以摆十桌,吹上暖风并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