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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后农村相亲、订亲成风。 出去打工的年轻人纷纷回乡，正是男欢女爱的高峰期。
腊月二十六，在媒人的撮合下，20岁的吴佳一和21岁的张帅见了面。女的端庄，男的帅气，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经过年前年后的接触了解，他们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当然少不了订亲礼。
落叶缤纷的时节，送彩礼，办嫁妆。
八月初六，两人扯了结婚证。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张帅掏出了自己的病历，沮丧地告诉吴佳一自己有生理病，正在吃中药调理，医生嘱咐短期内不能生孩子。
八月初八，二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众亲朋见证了他们的幸福，张家出八万八的彩礼，吴家陪送一台十万车作为嫁妆。吴家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张帅会开车吴佳一刚拿到驾照，正是二人挑选的车型。
张帅坚持喝中药半年了，总也不见好。为了配合他治疗，两人各睡各的被窝。吴佳一提出陪她去检查，张帅以嫌丢人为理由婉拒，医生说再喝半年药就可以要孩子了。
转眼间六个月过去。张帅拿出医嘱说为了彻底巩固，再坚持一年。
结婚一年了，别的小两口家都飘出奶香，而他们家每天充斥着中药味。
婆婆和妈妈看她肚子静悄悄，偷偷询问怎么回事。吴佳一哭着告诉妈妈，虽然和张帅结婚一年，但二人从未行夫妻之事。张帅有病，正在治疗，医生不让在一起，怕爸妈担心才没有说。
“ 那是啥病啊，这么难治？不行去省城的大医院看呗。我一个当丈母娘的，咋去问女婿这种事儿。你们赶紧去大医院，我等着抱外孙呢。”
“ 妈， 他不让说。 知道的人多了，他咋在人前抬起头？ 你不用操心，我们会自己解决的。将来给你生一窝外孙。有你累的时候。别操心了，妈。”姑娘一直宽娘的心。
“ 妈妈累也高兴。谁家过日子不是过人的？闺女，你命苦啊。”
“ 胡说啥呢妈！张帅对我那么好，我情愿等他，好日子在后头呢。书上说女的黄金生育期是25岁以后，我才22岁，不急。”
“佳一啊，帅帅得的是啥病啊？恁俩这都结婚一年了，也不说要个孩子。不中就到北京、上海的大医院看看，我可等着抱孙子哪！”婆婆也在催她。
“ 妈，张帅说了，再坚持 一年就彻底好了，我俩都年轻，没事儿。”
“好孩子，难得你通情达理，老张家对不起你，你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儿媳。”说着婆婆拿出两千块钱硬往佳一兜里塞，“天凉了，自己添件衣服。”
“谢谢妈，我有钱，前天我回娘家我爸给我的有。”
三
由于自己的“缺陷”，张帅既痛苦又愧疚。白天像亲人一样的牵挂，夜晚面对娇妻，心如止水，竟无波澜。挑不出吴佳一哪里不好，不够温柔，不够勤快，不够体贴，否定、肯定，反反复复，总也没有答案。
朋友王丹知道了张帅的秘密，也丝毫没有鄙夷嘲讽之意。这令张帅非常感动，两人相处非常融洽愉悦。爱的天平逐渐向王丹这边倾斜。
心里有了王丹，吴佳一怎么看都是那一袭华美袍子上的虱子。张帅只好不瞌睡继续抱枕头。经过半年的调理，他已经没有问题。但却把板蓝根事先拆开，用中药店的包装纸重新包好，当着吴佳一的面再拆开冲水喝。糊弄吴佳一说是从省城名老中医馆开的秘方。
四
结婚二周年纪念日。张帅约了几个哥们儿小聚，两杯白酒下肚，张帅抚摸着吴佳一的小手:“老婆，对不起，你受委屈了，我敬你一个。”说着一仰脖。
吴佳一以为张帅指的是那个事，当着众人的面咋好意思讲这么私密的话题。
低头不语，苦笑着喝一口啤酒。
当晚张帅喝的烂醉如泥，有心事的人往往借酒消愁。
张帅拉着吴佳一的手叨叨不休，“老婆，对不起，都怨我，都怨我。”
吴佳一拦过他的头，眼光泛着母爱的柔和，豆大的泪珠无声地砸在张帅的脸上。
“王丹，对不起，把孩子打掉吧。”
“王丹，对不起，把孩子打掉吧。”
吴佳一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急忙摇晃着张帅。
“你胡说啥？谁是王丹？”
“王丹，对不起，把孩子打掉吧，我求你了。”张帅自顾自喃喃自语。
震惊愤怒的吴佳一，一巴掌呼了上去。喊来睡熟的婆婆，婆婆听到儿子的酒后胡言乱语，照脸上也是一耳光。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
上午张帅和王丹刚去医院检查过，胎儿已经近50天。
当天晚上，吴佳一哭着要回娘家，婆婆和小姑子张英拼死阻拦。
“佳一，等天明这小子酒醒了，我们问个究竟。你放心，我们一定为你做主，决不护犊子。”公公掷地有声。
“佳一，你放心，你这大半夜的回娘家，几里路不说，还叫你爸妈担心，闹的邻居听见了对咱家不好。”婆婆抹着泪哀求。
从打盹中睁开眼的吴佳一看到酒醒的张帅，猛地扑上去挠他个五指山下一片红。
黎明前的静悄悄都是暴风雨的前奏。在铁的事实面前，张帅承认自己不是酒后胡言乱语，而是酒后吐真言。
被愚弄的吴佳一顺手抄起身边的椅子，砸向卧室的壁挂电视机，再准备砸向张帅间被张英死死的抱着。
“你个挨千刀的孬孙还不快走，还在这儿气你老婆。”婆婆一边骂一边给公公递眼色。公公心领神会，借坡下驴把张帅一把推出大门外。
哭够了，闹够的吴佳一，稍稍平静后在小姑子的陪伴下回了娘家。
张家召开了“常委会扩大会议”。儿子背叛已是板上钉钉，后续“维稳”工作怎么做，王家怎么摆平？
第二天，张家人开着车，带着重礼，押着张帅“负荆请罪”。
张帅跪在岳父面前自扇耳光，公婆当着亲家的面混合双打儿子。
“张帅干出混事是我们两口教育无方，我们只承认儿媳没有儿子。张家的媳妇永远只有吴佳一，姓王的就是怀的龙羔子，我们也不认！张家是正经人家，乱七八糟的人别想搅和俺。”张国良夫妇恨不得给亲家跪下来。
张帅在父母的威逼下写下保证，和姓王的一刀两断，和老婆安心过日子，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一个月之内把那个事处理好，绝不留后患。
五
从此张家四口人像换了个人。婆婆怀着替儿子赎罪的心理，看着吴佳一的脸说话。
手忙脚乱中过了一个月，王丹在焦急中等待了三十天，父母还不知道自己和张帅的“好事”。又怀了孕，真是“双喜临门”。
“给那个女人钱，把孩子打掉。”安抚了吴佳一，张家腾出手来对付王丹，张帅妈拿出6000块钱。
为了避人耳目，张帅开着车带着王丹跑到市里医院。一个多月鸡飞狗跳的生活，张帅格外疲惫，熊猫眼就没有消失过。趁媳妇回娘家探家，偷偷拉着王丹人流。
交了费候诊时，王丹的手机骤响：“丹，你在哪儿？你爸突然晕倒在工地不省人事，你赶快回来，咱俩去新疆。”电话那端妈妈六神无主，急的哭出了声。
王丹撕了手里的交费条，顾不得肚中的小宝宝，命令张帅开车往回赶。
一路上接到妈妈三个电话，一会儿是爸爸已送到当地医院抢救，一会儿是妈妈坐车往县城赶，一会儿是要王丹在网上订火车票。
目送母女上了火车，张帅长叹一口气，回家咋给妈交差。这节骨眼上，偏偏出了这等事。
一周后，张帅打去电话，王丹哽咽着说爸爸是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吊塔歪倒，当场砸死一个工友，爸爸命大，砸伤右腿，正商量可能要截肢。包工头到医院交了两万块钱，人间蒸发。
新疆远隔千里，人生地不熟，难坏了母女俩。张帅好生安慰几句，转账1000元钱略表心意。咋好意思张口让她做人流，人心都是肉长的。
说不定她由于辛苦、伤心、情绪不稳、自己会流掉呢，张帅暗暗往好处想。
一个月后，爸爸截肢转到普通病房，母女俩终于松了口气。
“你这妞，这月把你咋还吃胖了呢？我都瘦了5斤了。”
“妈，我没吃胖，是这个衣服瘦。我这几天没睡好，脸有些淤。”妈妈为爸爸的事心力憔悴，不能给她添堵。
算了下日期已经四个多月了，张帅明里打电话关心爸爸的病情，实际上也是暗示那个事，她都懂。爱就爱了，算就算了，谁让两人相遇的时间不对呢？
王丹鼓起勇气，背着妈妈来到爸爸住院的妇产科。“你的月份儿大了，人流有危险，必须要引产，引产手术要家属签字，抽血化验，今天做不了，最快明天。”爸爸还在病床上，万万不能在这儿手术，妈妈还蒙在鼓里，还是回家再处理吧。
娘俩把心思都放在给爸爸维权上。经过多方斡旋，承包方、开发商、施工方，终于解决问题。除去假肢费，一次性赔偿35万元。
两个月后，变瘦了的妈妈，变胖了的王丹，变残了的爸爸，一同回到家乡。
一周后，两人又一次来到医院，王丹摸着肚子，含着泪告诉张帅，在新疆检查时医生说双胞胎，现在孩子有了胎动，时不时踢自己两脚。
五，六个月的朝夕相伴，想想心里难受，月份大了，必须尽快引产。否则，乡亲们知道了她以后咋嫁人，说着呜呜大哭。张帅心疼地搂着她，悔恨、自责、内疚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死也要做，不用你们负责。”王丹豁出了。
“那不行，我们代表医院，不是个人行为，负不了这个责任。”
两个人悻悻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丹无奈和妈妈全盘托出。妈妈又急又气又恨，木已成舟，骂又有何用？张帅妈得知已经六个月的龙凤胎先是一愣……既而沉默。
三口人在张帅的奶奶家背着吴佳一商量到半夜。第二天张帅带着王丹偷偷找熟人做了B超:准确无误的龙凤胎。
一儿一女配成个“好”字。“生下！”喜昏了头的张帅爸妈做了铁的决定。
同时告诉吴佳一，王丹早就做了人流，张帅也断了联系。再看看张帅和以前一样上班下班、吃饭、休息。时间是最好的灵丹妙药，离婚又咋？离婚的女人都是过期的食品，看看身边再婚的女人幸福的又有几人！
六
这四个月吴佳一享受了皇后的待遇。厨房不让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在外边有说有笑，一到家脸拉的贼长。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每次都是张帅和父母提着重礼接回，祖宗一样供着。
或是疲惫了，心累了，厌倦了，得知王丹怀的龙凤胎时，张家立马来个180°大转弯。
在县城的饭店里，张帅的父母第一次和王丹见了面，张帅的妈拉着王丹的手，塞进一个红包，“孩子，你受苦了，委屈了。你不争不闹，我们心不安哪。”
“阿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对不起，我给你们一家添乱了。”
“先在这里租个房子。你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你不用管，我们全处理好，你擎等着进张家的门吧。”“准婆婆”拍着咪咪保证。
春节一过，张帅去南方打工。婆婆去当保姆，实际上是伺候王丹生孩子坐月子。直到收麦，婆婆才回来。一进家就找茬，院里这儿脏那儿乱，指桑骂槐。
“两年多了，肚子没动静。张家不缺祖宗缺孙子。”
“是你儿有病，我有啥问题？你这样说话，有一个当长辈的样吗？不分青红皂白侮辱我。”
张帅的妈哇哇大哭，说自己儿媳妇骂自己，不……长辈。使头往吴佳一身上撞，一个趔趄，趁势摔倒。左邻右舍都跑来围观，纷纷指责年轻人不尊重老人，吴佳一百口莫辩。老公背叛，婆婆欺负，这个家还有啥留恋，“离婚！”吴佳一脱口而出。
“离就离，我现在就给俺儿打电话，谁不离谁是孬孙。”
张家这是怎么啦？以前听说儿媳要离婚，吓的颤颤惊惊，如履薄冰，兔毛乱飞，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儿出来啦。
吴佳一拨通了张帅的电话，要他立刻回来，这个家她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同时，他要通过张帅的口证实自己的无辜。婆婆在村里逢人都说吴佳一不会生。张帅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张家不能断了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媳妇儿不能要，张家集多半人都同情老张家花这么多钱娶了个不中用的东西。
关键时刻，张帅唯唯诺诺，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答吴佳一的疑问。被激怒的吴佳一一气之下跑到县医院做了鉴定，自己是个女儿身。
婆婆逢人说我不能生逼我离婚，可去医院一查，我还是女儿身。
但是这么私密的事情，她一个20多岁的女孩子咋好意思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晒，谁会相信，结婚这么多年，她竟没有同房！
闹到这个份儿上，这个婚是非离不可。张帅婚内背叛。是过错方，吴佳一要20万元精神补偿。
张家一口咬定是吴佳一不会生，因为这才离婚，讨价还价。吴佳一终于明白说她不能生是借口，目的少赔些钱。
吴家找人把女儿的嫁妆拉走，轿车开回。发誓和张家死磕到底，为女儿讨回公道。
暗暗打听王丹有大半年没回老家了，说是去打工了，是真的吗？打听到王丹的妈最近老往市里去，吴富民两口子开着车跟了一上午，一路找到王丹的出租屋。吴佳一的妈假装要租房敲开王丹的门，看到张帅和王丹正给一双儿女换尿布。一切都是欺骗，不仅没有打胎，反而生了两个！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吴富民拿着车上的扳手上楼和张帅拼命，张帅死死堵着防盗门，任凭吴富民把门砸个坑。房东闻讯赶到，阻止了一场风波。
“不离。坚决不离，拖着他，看他的小孩儿咋上户口。” 吴富民像当初张帅爸妈让王丹生孩子时一样坚定。
和丈夫闹离婚，我赌气回娘家，父母见丈夫一面后却说不能离。
杠上了杠上了。你耗着我，我拖着你，吴佳一外出打工，张帅和王丹把孩子放在老家，也出来打工。婚姻钻进死胡同。张帅妈告诉乡邻是帮亲戚看孩子，眼看着孩子一岁、两岁、三岁，你不急我不急。吴佳一的爸妈坐不住了。老张家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啥都不耽误。再看看自己的女儿，今年都25岁了，转眼青春不再，实在耗不起，总不能没离婚让女儿再找。不能因为出门被狗咬一口，你反过来咬狗一口吧。
终于在孩子三岁时，由两边的村长调解，张帅赔偿吴佳一五万块钱，二人协议离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