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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只排雷鼠的英雄一生

马加瓦,是一只非洲巨鼠的名字。在柬埔寨,它是家喻户晓的英雄。它出生于2014年,被比利时的公益组织APOPO训练为一只“排雷鼠”,2016年被送往柬埔寨进行排雷工作。在它5年的职业生涯中,一共嗅出了71颗地雷和38枚未爆弹。

2021年,它因为身体原因退役,就在上周,8岁的它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APOPO为它发表悼词:英雄已安息。

柬埔寨是目前世界上地雷最多的国家。

最多的时候,这个国家在地下埋了1000万颗地雷,同时还有50万吨的未爆弹。按照柬埔寨的人口来计算,几乎人均一颗地雷。

从90年代战争结束后至今,柬埔寨已经有10万人因为踩雷身亡,还不算那些炸伤后断手断脚的人。据统计,全世界的地雷受害者只有25%的人是士兵,余下均是平民。

30年来,为了排除这些地雷,柬埔寨和各种国际公益组织想了各种办法,有些听起来就觉得荒唐。

比如一家柬埔寨的报纸就曾在刊文提议,可以将英国患有疯牛病的牛带到那里,反正这些牛也都“疯了”,杀了多可惜,就让它们在雷区四处走动,说不定还可以引爆地雷,为人类贡献最后的作用。

当然,这种建议肯定是不切实际的。

排雷是一项艰难而专业的工作,现在安全性和效率都比较高的是用装甲排雷车,比用金属探测器的效率高多了,因为金属探测器对地下所有的金属都会有反应。不过排雷车无法在一些地形复杂的区域工作,而且成本也高。

于是人们又想出训练动物进行排雷,最常见的就是排雷犬。狗的嗅觉很灵敏,但狗踩到地雷上也会触雷身亡,要训练一条排雷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不管是从对生命的尊重还是成本来说也不是最佳选择。

最后人们找到了非洲巨鼠,这种巨鼠是目前一致的体型最大的鼠类,有的跟猫一样大。它们有着不属于狗的灵敏嗅觉,可以嗅出地雷中炸药发出的气味,而且它们的体重即使不小心踩到雷也不会引爆,平时只需要喂它们吃一些花生米、几片香蕉,就能让它们不知疲倦地工作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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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排雷鼠马加瓦就是其中的“先进工作者”和“劳模”。

英国的兽医慈善机构PDSA在前年颁发金牌奖给马加瓦,嘉勉其“拯救生命的勇气及忠于职责”。它也是开办奖项77年以来,第一只获颁动物勇气奖的老鼠,打破过去只颁给狗狗的纪录。

马加瓦是柬埔寨这30多年排雷事业的一份子,在这个小动物的背后,还有更多人的努力和牺牲。

2、

柬埔寨地雷博物馆

来柬埔寨旅游的人,必去的一个景点就是吴哥窟。这是高棉民族最重要的文化遗产,被描绘在柬埔寨的国旗上面,也是柬埔寨人的骄傲。

在吴哥窟,乃至大部分的柬埔寨景点,你经常会看到一支由残障人士组成的乐队,重复地唱歌奏乐,等游客打赏。旁边的海报上写着——“地雷受害者”。

看到他们,你刚刚被吴哥窟之美所震撼的情绪戛然而止,一种对人类苦难的悲悯涌上心头。

在吴哥窟25公里处的地方,有一个“地雷博物馆”。这里陈列着几千颗地雷、手榴弹,向前来参观的人讲述着柬埔寨地雷的故事。

这座博物馆的创建者,名叫阿基.拉,他是一名退伍军人,10岁的时候被“红色高棉”抓走当了兵,扛枪打仗、制造炸药、埋设地雷,他都干过。曾经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埋下了5000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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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之后,阿基.拉脱下军装回到了家乡,经常耳闻目睹有人因为误踩地雷而身亡,他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做些事情来帮助大家。

于是他加入了联合国的维和部队,参与排雷工作,还建了一个地雷博物馆,展示被排除的地雷,介绍关于地雷的故事,博物馆向参观者收取1美元门票,这些收入,阿基.拉用来供养他的20几个“孩子”。

阿基.拉领养了一些因地雷受伤或者因地雷成为孤儿的儿童,他和这些孩子就住在博物馆背后的屋子里。

在长达15年时间里,阿基.拉用简易的装备,一共拆除了5万颗地雷。后来他从成为了一名持有执照的排雷员,拥有自己的团队——柬埔寨自助排雷组,探测设备也已经鸟枪换炮,利用金属探测器搜寻爆炸物。

与所有官方排雷组织一样,阿基的团队不再拆除地雷,而是采用原地引爆的方式。他说:“每排除一枚地雷就意味着一名儿童免遭失去腿的厄运。”

三十年多年来,回忆往事,阿基.拉仍难忍痛苦。他不习惯近距离接触陌生人,他患有战后创伤后精神紧张性精神障碍,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伤害。”

对于阿基.拉来说,只有不断地排雷,才能消除他心中的罪恶感。每次看到那些被地雷炸死炸伤的人,他都会觉得是自己当年造下的罪恶。

3、

埋雷竞赛——人类的疯狂行为

柬埔寨之所以有这么多地雷,跟这个国家近百年来不断的战争密不可分。

从1945年抗法战争开始,到后来的越战、内战,近百年来柬埔寨就是一个各方势力你争我夺的战场。

法国人、美国人、越南人、“红色高棉”,你方唱罢我登场,在这块土地仿佛开展着一场埋雷竞赛。这也是20世纪人类的又一种疯狂行为。

柬埔寨的地雷有三个特点。

第一,柬埔寨虽不产地雷,但战争时期各派力量受国外支持,各种地雷也就从不同的国家源源不断地流入柬埔寨。其中以前苏联、美国、越南、中国生产的为主。

第二,埋雷范围广。除了柬埔寨西北三省和柬泰边境密集外,其他地方都埋着数量不一的雷。

阿基.拉回忆说:“红色高棉游击队在全国建立根据地,到处埋雷。有时候到了吃饭时间,大家根本不管是稻田还是山坡,随便埋了就走。”

第三,是埋雷的年代悠久。柬埔寨从1945年开始抗法战争,到后来的内战战争,延续了几十年,仗不停地打,地雷不停地埋。埋雷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现在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地雷埋在什么地方。

美国人虽然没有登陆柬埔寨埋雷,但是曾经在越南、老挝、柬埔寨三国估计投下了共计约50万吨未爆弹(未爆弹是一种在投放数十年后爆炸,存在致命且不稳定的危险的武器)。

地雷这种武器,似乎在柬埔寨更受到各方武装势力的欢迎。

红色高棉领导人波尔布特将地雷称之为“最完美的士兵”,他说:“它们不需要睡觉,拥有无穷的耐性。作为武器,地雷与子弹和炸弹不同,它们的首要目标是炸伤而不是杀死敌人,因为受伤的士兵需要两三个同伴的帮助,进而降低整体战斗力。”

大量地雷的存在,不仅严重威胁着当地人的生命安全,也对柬埔寨的经济发展起到了严重拖累的负面效果。

柬埔寨还是一个靠农业为主的经济体,大片的土地里埋有地雷,便无法开荒耕种。

经过了30多年的排雷,柬埔寨至今还有至少500万颗地雷没有排除。

那都是当年人类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状态下造的孽。柬埔寨排雷行动与救助受害者机构说,自1992年以来,柬埔寨共发现和销毁约380万枚地雷和其他未爆炸物,而实现2025年清除剩余未爆炸物的目标大约需要4亿美元。

在战争年代,对立的各方只需要7美元就能埋下一颗时效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地雷。但和平年代的今天,拆卸这么一颗地雷却需要3到5千美元成本,以及无辜者与扫雷人员的伤亡。

今天,柬埔寨人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纠正当年的错误。

这样的教训,希望人类能够谨记,不要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