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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经济文化发展,人们的婚姻观也在发生着改变。

现代人的生活紧张、繁忙,一天劳累的工作之后,夫妻二人回到家里,可能没有太多话想对对方说,都市夫妻的交流远比人们想象得更少。

中国古代所倡导的夫妻和谐生活,是建立在男强女弱的男权基础上的。

现在人们所强调的性别平等,让男女双方在夫妻生活中有着对等的地位与权利。

这样两个自尊独立的个体,在长年累月的共同生活中,经常会产生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其实在许多年之前,已经有两个行为艺术家发现了这一发展趋势。

他们用惊世骇俗的行为艺术,在那个尚不算开放的年代,抒发了自己对于这一现象的思考。

海容天天和也夫,在普通人看来可能是两个不太正常的异端。

他们的思考方式跟正常人不一样,有时候所作所为也让人不太理解。

在艺术圈子里,他们两个人略有名气,却也不算特别杰出。

真正让他们名扬全中国的,是一次在透明玻璃箱中的生活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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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现现代夫妻之间生活的隔阂,海容天天和也夫决定,在北京人流涌动的大街上放置两个足够人类生活的玻璃箱。

二人在玻璃箱里连续生活一个月的时间,24小时供所有人观看,包括吃饭、洗澡、上厕所。

这场行为艺术一经预告,立刻引发北京民众们的强烈反响,有人对此持肯定意见,也有人声称这是伤风败俗的表演。

海容天天和也夫却对这些舆论置若罔闻,他们真的按照预告所说,在玻璃箱子里住了一个月。

一场误会,催生一场行为艺术

比起也夫这样的专业行为艺术家,海容天天只是刚入行不久的新手。

她26岁,原本只是一个天体模特,靠拍摄艺术照生活。

不过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捍卫女性身体尊严、替社会底层女性表达愤慨的艺术幻想。

海容天天跟也夫的相遇,源自一场误会。

海容天天是土家族的人,她当年想要在北京寻找一个同为土家族的作家“野夫”。

朋友听了她的想法,热心地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说这就是野夫的联系方式。

海容天天兴奋地打过去,发现电话对面并不是自己想找的作家,而是一个行为艺术家,叫做也夫。

但她并没有感到失望,因为电话对面的这个也夫,比他想象中的那个作家野夫给她带来了更多的精神愉悦。

也夫是一个疯狂的行为艺术家。

他曾经在北京最繁华的中央商务区自己搭建了一个鸟巢,在里面生活了一个月。

海容天天十分欣赏也夫的思想,在也夫的带领下,她也踏入了行为艺术家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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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很多朋友都认为,海容天天跟也夫可以成为一对情侣。

但是二人都觉得跟对方做朋友比做夫妻要更好。

不过朋友们的看法启发了也夫。

也夫想到,自己和海容天天在外人眼中像是夫妻,但实际上却是朋友,这岂不跟很多现代夫妻的生活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多夫妻在热恋的热情退却之后,便陷入了已经结为夫妻实际上却更适合当朋友的尴尬局面。

两个人在家庭生活中经常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同住在一个房子里,却过着两种生活。

顺藤摸瓜,也夫大胆地想到了一个新的行为艺术。

他邀请了海容天天一起发出了新行为艺术的预告,准备解构现代夫妻的生活。

把一男一女共同生活却隔着一层看不见屏障的现实,用行为艺术的方式展现在每一个人眼前。

海容天天收到这份邀请,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他们联系了有相关策划经验的黄岩,三个人进行了长时间的策划研究。

最终决定在北京朝阳区大名鼎鼎的798工厂,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行为艺术。

入住玻璃橱窗第一天,二人表现各异

2007年4月22日,是也夫和海容天天在橱窗里生存一个月的起始日。

他们来到了798工厂大街上的两个玻璃房间旁边,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进入了房间,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围观。

两个玻璃房间是由一个大的玻璃房间分隔开的。

整个房间的面积是12平方米,前后左右都是完全透明的玻璃,中间用一块玻璃把房间分隔成两半。

每边6平方米,海容天天和也夫一左一右居住在这个玻璃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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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房间都有最基础的家具,有一张两米的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几盏灯、还有一些布料。

海容天天和也夫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生活,却无法干涉到对方的空间。

未来的一个月,他们将在这样可以互相看到。

但只能自力更生地在房间里度过,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

为了保证这场行为艺术可以进行到底,海容天天和也夫在进入房间之前,跟黄岩签下了合约。

他们进入房间之后,黄岩就安排工作人员把房间的门钉死,没有后路可言。

这样离奇的行为艺术,给北京老百姓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人们纷纷来到街头,围观这两个房子里的一男一女,看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究竟如何进行自己的生活。

入住玻璃房间的第一天,海容天天很兴奋。

她穿着十分性感的情趣内衣,时刻都有走光的风险。

但她并不在乎,还对房间外面的围观群众做出各种挑逗的姿势,时不时引起围观群众的欢呼和口哨。

很多人拿出了相机对海容天天拍摄,海容天天也并没有感到被冒犯。

相反,在她带入玻璃房子里的随身物品中也有相机,她也掏出了相机对着外面围观自己的人群进行拍照。

事后接受采访的时候,海容天天表示自己在玻璃房子里穿情趣内衣是故意为之,她一直特别喜欢橱窗女郎。

听到也夫提出这个行为艺术建议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己成为橱窗女郎的样子,因此十分兴奋地提前准备了相关的衣物。

在房子里度过的第一天,海容天天看到外面的围观群众对着自己的身体不断拍照,反而认为围观群众的行为也是一种艺术。

因此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相机,把人们欢呼喜悦的样子拍了下来,希望在以后写书的时候,可以把这段经历当做自己的作品。

相比之下,也夫那边的房间围观人群比较少。

也夫的状态也比较平和,不像海容天天一样兴奋,他只是看着外面的围观群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打开了电脑,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一边看一边抽烟。

也夫这样的行为,或许更接近普通人在家里的样子,可能也夫自己在家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状态。

围观群众反应强烈,现场互动频繁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随着夜幕降临,围观群众也大多选择了回家,只剩下一小部分好事者还守在玻璃房子外面,想看看也夫和海容天天晚上如何生活。

兴奋了一天的海容天天,这个时候感觉有点疲惫,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也夫下午跟外面的围观群众交流了一会儿,现在又坐回了电脑面前,一边抽烟一边盯着屏幕。

好事之徒看不到什么想象中的刺激景象,也失望地离开了。

在玻璃房子里生活一个月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而这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也夫一醒来,就在电脑上看到了许多人对此次行为艺术的留言。

昨天一整天的生活,让海容天天和也夫在北京圈子里有了不小的知名度。

附近有很多同行对他们的行为艺术表演表达了赞赏,也有很多围观群众回到家里,在网上对他们进行了评价。

大部分评价都是围绕着海容天天展开的,对也夫的评价并不多。

不少的人认为海容天天穿着情趣内衣,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自己的生活状态,是一种伤风败俗的行为。

虽然海容天天把这称为行为艺术,但实际上掩盖不了她卖弄风骚的本意。

很多人来到了海容天天的个人网站,对他进行辱骂和羞辱。

不过也有人认为,海容天天敢于打破世俗成见,以这样的方式在众人面前生活,这份勇气让人赞叹。

同时他们觉得海容天天的行为既没有打破道德底线,也没有违反相关法律,没有必要抓着青春内衣一点不放,这是她的个人自由。

也夫看着这些留言感到十分有趣,这么多年的行为艺术生涯,让他早就习惯了外界的批评。

不过他没有把这些告诉在房间另一边的海容天天,因为海容天天还是个新人,未必承受得了这样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海容天天才伸着懒腰从睡梦中醒来,看起来她对于24小时被围观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拘束。

她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决定要上厕所。

看到海容天天不同寻常的举动,围观群众里产生了一阵骚动。

第二天围观的人比前一天更多,很多人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前一天围观群众拍下的照片,才从很远的地方赶到这里满足好奇心的。

这些人都有共同的想法,希望看看海容天天是如何上厕所、如何洗澡、如何睡觉的。

“哎哎,你看,他要上厕所了!”

人群里不断爆发出类似的叫喊声。

海容天天很清楚外面发生的骚动,她不以为意,对着隔壁的也夫大喊:“把帘子扔过来!”

也夫听到海容天天的喊声,四处找了找,把一个绿色的布帘从天窗扔到了海容天天这边。

海容天天拿到了布帘,用上面的挂钩把它挂到了房间的角落,自己进入角落里,这样一来外界就再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围观群众感到有些失望。

有人拿着相机镜头贴到玻璃上,希望通过拉近距离的方式拍到海容天天上厕所的样子,但没有成功。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

或者说,这样的观众互动才是这场行为艺术的主要构成部分。

两周过去,临时夫妻也有了矛盾

很快,这场艺术来到了第十五天,海容天天和也夫已经在玻璃房子里生活了两个星期。

每天来到现场对两个人进行围观的群众依然络绎不绝,但是玻璃房子里的情况却产生了变化。

刚刚进入玻璃房子的第一天,房间里是十分整洁的。

也夫和海容天天带进房子里的个人用品被他们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

但是两周过去,两个人的桌子上已经凌乱不堪。

地上也到处扔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完的生活垃圾。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海容天天和也夫两个人跟策划人黄岩一起商量过。

如何保证两人在玻璃房子里较为舒适地生活一个月,同时又不破坏这场行为艺术的本意。

最终给出的方案是,两个玻璃房子后面会有两个缺口,平常工作人员会在吃饭的时候通过这个缺口向二人传递食物和水。

房间里产生的生活垃圾也通过这个缺口递给工作人员。

洗澡和上厕所的问题很难解决,因为玻璃房子放置在大街上,很难在现场安装马桶以及相应的排水措施。

于是黄岩决定,让两个人在玻璃房子的角落里,利用帘子制造一个临时卫生间。

想要洗澡的时候,工作人员会通过缺口送入水盆,让两个人在里面自行沐浴,再把脏水递出来。

上厕所的问题更难解决。

海容天天和也夫必须在简陋的容器中方便,然后用塑料袋把脏东西通过缺口递给工作人员。

可想而知,这样的处理方案并不能保证玻璃房子里的整洁。

生活垃圾和洗浴、排泄等等垃圾,让玻璃房子变得不像一开始一样适合居住。

也夫倒还好,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各种严苛的地方生活。

虽然这样的环境有些令人感到不适,他也能忍受下去。

海容天天却渐渐感到这样的生活实在不能再继续下去。

在住了7天之后,她就跟也夫吵了一架。

那一天海容天天的脾气十分不好,她希望离开玻璃房子,回归正常的生活。

但是也夫却劝她,既然已经向大家做了预告要在这里生活一个月,最好不要反悔。

围观的群众全程目睹了这场争吵。

他们说海容天天情绪十分激动,把平常用来上厕所的布帘子都扯坏了,朝着也夫扔了过去,但是因为玻璃的阻挡没有成功。

争吵过后,海容天天气愤地坐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围观群众就看到了她写的东西,因为海容天天把一张纸贴在了玻璃墙上。

纸上写的是“海容天天为也夫寻找第二任橱窗妻子”。

事后海容天天也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当时她正处于生理期,精神十分紧张,而在玻璃房子里呆了7天之后感到十分难受。

也夫说一个月是一个轮回,但是她认为一个星期已经算是一个轮回。

在跟也夫产生争吵的时候,也夫想要强行把思想强加给海容天天,这引起了她的不满,想要立刻结束这场行为艺术。

最终,这场争吵以海容天天的妥胁作为结束。

策划人黄岩安抚了海容天天,让她跟也夫互换了房间的位置。

还给海容天天的房间加入了一台跑步机,希望通过运动来缓解她的紧张心情。

看着黄岩做的这一切,海容天天也感到自己有些过分。

既然当初是自己同意了要进行这场艺术,就没有道理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退出。

行为表演大获成功,可是艺术呢?

从吸引围观者的角度来说,也夫的这场行为艺术大获成功。

但是从艺术的角度来讲,到底有多少人真的领会到了也夫的想法呢?

从现场围观群众的反馈来看,似乎这场行为艺术又不是那么的成功。

无论是正式入住玻璃房子的第一天,还是临近表演结束的二十几天,周围的围观群众所关注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海容天天的火辣身材。

海容天天第一天穿的是情趣内衣。

在后来的几天时间里,她更换了多套自己亲自带来的精心挑选过的衣服,大都比较暴露。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海容天天开始没什么心情打扮,每天起床穿的就是普通的睡衣。

就算如此,因为在玻璃房子里洗衣服很不方便,海容天天还是穿得尽可能的少。

这得到了围观群众们的一致好评。

现场有不少人对海容天天出言不逊,说话非常难听,海容天天都当没听到。

当然也有较为成熟的人,比如一个每天都会来这里参观的嗜酒者。

他手里总会拿着两瓶酒,一瓶自己喝,一瓶递给也夫,然后在外面看着海容天天,一边看一边喝酒,嘴里赞叹两声美人。

这就是这场行为艺术在大部分围观者眼中博得的关注。

有记者在现场随机挑选了几位观众,对他们进行了采访,问他们有没有看出来两个人在表达什么。

受访观众里,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两个人表演的是夫妻关系。

只以为是类似于极限生存挑战的表演,两个人要在玻璃房子里挑战一个月生存,因此他们对于工作人员送水送饭表达了疑惑:

既然有人伺候吃喝,又谈何生存?

只有一个观众看明白了两人演的是夫妻,但对于一对夫妻为什么要住在两个玻璃房子里,这位观众仍然说不出所以然。

面对不被人们理解的质疑,海容天天和也夫都没有放在心上。

也夫认为普通人看不懂艺术是正常的,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给圈内人看,只要圈内人看得懂就可以了。

海容天天则不太在乎这次行为艺术能不能被大众理解,她想要的是赶快离开玻璃房子。

5月22日,约定好的一个月时间到了,海容天天和也夫走出了玻璃房子,与工作人员相互拥抱庆祝。

周围的群众也发出阵阵的欢呼,仿佛一场精彩表演的落幕。

隔日,北京圈内行为艺术家也对他们的成功表达了钦佩。

无论是24小时被群众围观,还是在一个玻璃房子里生活一个月,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压力。

海容天天和也夫却承受了下来,这值得被纪念。

艺术家与普通百姓在最后的庆祝上达成了共识。

但对于这次行为艺术所想表达的观念,双方仍有不同的见解。

那些听过了海容天天和也夫解释的围观群众,大部分表示了对他们想法的赞同、对现代社会夫妻之间不和谐的隔阂的感同身受。

可那些没有听到解释的人,仍然不能用自己的双眼理解也夫和海容天天的想法。

这究竟是认知的差距,还是也夫和海容天天在行为艺术上走了歧路?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

十多年过去了,现在也夫和海容天天已经不再具有当年一举一动都能引发网民骚动的影响力。

海容天天曾在不少跟性感有关的艺术展上出现过,随着年华老去,人们越来越对她的“艺术”不感兴趣。

也夫离开公众视线的时间则更早,他在十年前表达了对新网络社会的担忧之后,再无声息。

不过,他们在玻璃房子里的那一个月,以及对夫妻空间里交流隔阂的思考,则随着798工厂一起留了下来。

如今798工厂已经改造成了798艺术区,专供北京以及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进行展出。

在那里,能看到天南海北不同年龄段的人对万事万物的思考。

而那个曾经作为也夫和海容天天住所的玻璃房子,也在798艺术区的旧仓库里放着,记录着那一场久远的行为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