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覃毅 编辑/ 史川轩
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引发了美国德州的一场龙卷风。产业互联网的“蝴蝶效应”，也在显现。
以线上起家的完美日记，是一家自带互联网基因的化妆品公司，却至今没有自己单独的APP，借助微信小程序、社群和直播等数字化工具，成立5年，积累起超过4800多万粉丝，一步步成为年轻人心中的“国货之光”。
在中国，大大小小的医院妇产科，每位母亲临产前，往往纠结一个问题：顺产还是剖腹产？
人工智能服务商“第四范式”做了一个AutoML产品，只要把孕妇体检指标数据输入，就能预测出生婴儿体重，帮助母亲来做决策。
这些故事，恰好传递了一个信号：数字技术，正在开启许多新的产业级应用。
最近，知名财经作家秦朔牵头，完成了一项关于产业互联网的田野调查，他们走访了20多个政商机构，从一线员工到董事长多方访谈，著成《从连接到激活：数字化与中国产业新循环》一书，还原了这些机构数字化转型全历程。
《从连接到激活：数字化与中国产业新循环》
“到了产业互联网，更进一步，进入了物理世界的深层肌理：通过云、大数据、AI等工具，重塑生产制造服务各个环节；又将用户与生产链条紧密连接，激活整个产业链路。”秦朔总结说。
秦朔认为，真正掀起产业互联网浪潮的公司，正是被认为“拥有最多用户也最懂用户”的腾讯。
然而，领导产业互联网实践探索三年，腾讯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CEO汤道生却说，腾讯不是这场浪潮的主角。
没有一招致胜
创新理论之父约瑟夫·熊彼特做过一个比喻：“不管把多大数量的驿路马车或邮车连续相加，也绝不能得到一条铁路”。
数字化不是简单的量变，它以数据为纽带，激活生产要素潜能，进而提升产业全链条效率。
在与秦朔的对谈中，汤道生总结了产业互联网的三步法则：度量、连接、激活。其中，连接与度量，是激活的两大支点。
具体来说，一切数字化的起点是“度量”，着眼于通过数据来驱动过程优化；“连接”则是搭建平台，缩短产业中不同角色的距离，连接成生态；最终成果将是“激活”，以数据驱动逻辑，推动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的变革。
“产业数字化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一招制胜。”汤道生有个总结，大家都很希望听到一个明确答案，在产业互联网，却没有一个模式能打遍全球。
腾讯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CEO汤道生
不同企业会面临不同的行业挑战与管理问题：有的需要更精准预测需求，更有效调配资源或库存；有的需要提高生产效率或良品率；有的需要加强自动化，降低服务成本……
“激活一家企业就像健身，哪个地方力量不足、肌肉薄弱就要对哪里进行针对性训练。”汤道生说，必须站在痛点上思考问题、对症下药，避免“因为别人这样做，所以我也这样做”。
2013年开始，西南零售龙头企业步步高，试图加速“突围”，进行了一场持续4年的线上化改革，以应对电商冲击。最终结果却是，线上与线下业务同时陷入焦灼。
至暗时刻，步步高没有即刻放弃线下门店，而是转变路线——加速线上线下融合，以数据驱动整体变革，全面推动顾客数字化、商品数字化和运营数字化。
时任步步高集团CIO彭雄回忆，在门店数字化运营上，他们做了更精细化的部署——依托企业微信和小程序，从用工数字化、运营管理数字化两个纬度着手，全面激活组织与提升运营效率。
步步高确立了一套“动态用工”管理系统，推行“门店合伙人计划”，决策权下放到最前线。除此之外，公司进一步引入爆品预测等数字化工具，为供应链采购提供指引。
有的放矢的改革，最终大获成功，门店合伙人中出现了年薪百万的90后店长，步步高也走出线下关店潮。2021上半年，线上GMV为30.37亿元，净利润2.08亿元，同比增长25.11%。
没有包打天下的方案，但确实迫切需要扎扎实实的服务者。
秦朔团队在调研中发现，中国大量中小企业的信息化基础非常薄弱，其数字化转型要么阻碍重重，要么停留在换汤不换药的“自我迷醉”。
“没有云的思维，不在用户服务、生产和管理流程、供应链等方面采用云和SaaS服务，并深入参与定制化开发，几乎就可认定这还是传统企业。”秦朔团队在《从连接到激活》中提到。
不少企业的实践，更多“开发了一个app”，最终成为“鸡肋”：表面上看，有了属于自己的渠道，实际上，开发成本高、维护周期长，要激活企业全链路挑战很大。
“流量在于平台而不是独立站。”秦朔认为，腾讯、华为等基础设施型的综合服务商提供了开放生态，贯穿中小企业的数字化链路，可以帮助他们实现价值重构和敏捷创新。
腾讯只做助手
在产业互联网众多参与者中，腾讯是积极的一员。
2018年，腾讯启动“930”组织变革，正式将“拥抱产业互联网”定位成未来战略。
当时，创始人马化腾提出了“互联网的下半场属于产业互联网”的预判，推动公司内部架构调整，成立云与智慧产业事业群，由汤道生任CEO。
汤道生将腾讯的独特性，总结为三个方面：以连接为基础的开放生态、技术优势与多领域布局、具备C2B的连接优势。
三年实践，朋友圈不断扩大。
“目前，我们已经与9000家合作伙伴共建，形成超过400个行业解决方案。”汤道生透露说，产业互联网行业多，产业链条复杂，每个环节都要最懂行的人来建设与运营，“最终联合在一起，才能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生态协同也越来越重要。”
以玲珑轮胎为例，腾讯与其合作打造数字化平台，打通企业系统之间的数据孤岛，形成统一的用户画像，通过自动化营销工具，根据客户行为精准触达客户需求；同时，还能基于渠道和门店销售数据和库存，优化排产计划。
疫情暴发的状况下，玲珑轮胎销售在2020年逆势增长50%，同期中国轮胎市场是负增长的。
在这个探索中，腾讯定位自己，做好甘草、绿叶。
“Pony（马化腾）经常提醒我们，产业互联网产业是主角，我们要做好助手，以服务的心态做好产业数字化助手的角色。”汤道生说。
秉持这种配角理念，他直言，“腾讯不会造车”， 会做好汽车领域的数字化助手， 比如从仿真系统、自动驾驶能力到车厢内的车载微信、音乐，再到去帮助OEM做好营销和 CRM（客户关系管理），包括车后、售后服务等。
比蔚来为例，其团队遍布全球，国内有上海团队、合肥团队、北京团队海外有牛津团队、慕尼黑团队、硅谷团队，还有40多家直接向总部汇报的区域公司，怎样把如此分散的团队纳入统一的管理体系？
早在2015年，蔚来就依托企业微信，开发了内部的整体业务流程体系，基于腾讯平台，所有工作流协同可视化。
为了实现直接卖给用户的OTD（order to delivery，按订单生产）模式，绕过经销商，蔚来在腾讯云的基础上，搭建了从供应链到制造、从物流到用户的业务网络。
“技术的连接、云的连接形成的业务网络，让整个销售模式可以灵活机动。”蔚来创始人李斌说。如此一来，传统车企通常两个月交付的订单，蔚来只需两个星期。
在许多类似的案例中，腾讯隐身在后台，诚如秦朔团队所观察的，拥抱产业互联网三年，它变成了激活传统产业链路的重要力量，帮助更多企业透彻理解用户，更敏捷地响应需求。
配角未必能看到，却又必不可少。
“工业时代和数字时代的分水岭在于，究竟是以产品为中心还是以用户为中心，这也定了未来的企业价值，通过场景连通、数据贯通、价值互通，将激活企业的新价值。”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BiMBA商学院院长陈春花评论说。
激活更多可能
不只企业运营，事实上，社会经济生活都在走向数字化深水区。
汤道生的观点是，产业互联网是一场马拉松，现在只是起跑的前100米。马拉松全程42195米，如果打个不精确的比方，按照汤的判断，进程走了不到1%。
当下后疫情时代，数字化的巨大潜能在加速释放。看似偶然诞生的健康码，就是一个例证。
回到2020年疫情爆发之初，各地推出了健康码，却面临互认互通的困境。
最终，中央有关部门汇聚了各地健康码数据，并引入腾讯技术能力，定向连接更多数据，并开发对应功能，比如核酸检测、疫苗接种等，为疫情管理及复工复产提供了便捷。上线100天后，健康码成为全国10亿人的“健康通行证”，覆盖400多个市县、5100多个村庄，亮码260亿次。
随着健康码的广泛应用，其持续创新和迭代则不断解决新问题。
比如，针对老人或孩子没有人陪护的情况，平台后又推出了离线码。2021年“春运”期间，老人可以刷身份证验证健康码信息。
通过健康码这样的政务轻应用，腾讯也针对性地推出学生复学码、企业复工码、居民消费券等，为复工复产及提振消费提供了创新思路。
相同的探索，是乘车码。
在外地人口数量最多的城市深圳，乘车码不仅替代了“交通卡”，更激活了其背后的商业属性。比如，乘车码开始和公共交通公司、地铁集团等联通，探索广告投放、旅游信息服务等新商业模式。
在数据驱动逻辑里，更多可能性由此被照亮。
“自上线至今，乘车码已经开始释放腾讯连接B端和C端的能力，这其中不仅包括依靠腾讯AI、大数据等能力，还包括政务“公共管理”的巨大助力。”秦朔团队在《从连接到激活》一书中评论道。
所有有价值的数字化探索，都在探寻一种更加美好的工作、生活及治理状态的可能性。这不仅是一个产业的课题，也是践行科技向善的应有之义。
英国历史学家麦考莱（Macaulay）说，“一个浪头也许很快会平息，然而潮流永远不会停止。”
在汤道生的视野里，产业变革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工业革命经历200年，而国内的产业数字化，现在才发展了30年。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汤道生说，必须坚持归零思考，坚持长期价值，坚持社会价值。
注：《从连接到激活》一书，近日已正式在京东、当当等渠道上架发售。
该书翔实收录了10大行业、超过20家政企的数字化转型全历程，涵盖新消费领域奈雪的茶、完美日记，出行领域蔚来汽车、乘车码，生活服务领域顺丰、贝壳找房，工业领域树根互联、华星光电，零售领域步步高、天虹股份，农业领域壹号土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