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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湖南常宁村民邓友爱家的电话突然响了。电话中,传来了一位老人近乎无奈、近乎哀求的声音:“我现在没钱,我回去你愿意养我吗?”

打电话的这个老人,就是邓友爱的大伯邓雪桂。邓雪桂是一名台湾老兵,他一生未婚,无儿无女,孤身居住在台湾几十年。

人到暮年,他唯一的渴望就是可以回到大陆老家,在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度过最后的生命时光。

于是,邓雪桂联系了自己的侄子,就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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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母亲去从军,一别竟成永远

邓雪桂是湖南常宁人,作为家中老大的他,从小就懂事,总是帮父母干农活。可是,在战争之下,农民的日子很苦,哪怕一家人拼命务工,食不果腹的现状依然难以改变。

而在那个年代,很多穷人家的子弟都会选择从军,一是可以有份军饷,二是可以为家里节约一份口粮,思索再三后邓雪桂决定入伍参军。

1948年,国民党在湖南衡阳征兵,22岁的邓雪桂被征收入伍,但自24岁回家探亲后,他就没了消息。

原来,邓雪桂跟随大部队去了台湾,他和千千万万士兵一样,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迁移,却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辈子。

因为离开得非常匆忙,邓雪桂并没有机会和家人告别。而到了台湾后,两岸就中断了交流,他没办法离开,也没办法和家人互通信件。

家人不知道邓雪桂去了哪里,以为邓雪桂已经在战争中不幸去世,唯有邓雪桂的母亲始终认为儿子会回来。

她每天都到村口喊:“你到哪里啦?妈妈想你了,你回来吧。”她期望老天可以将自己的声音传递给儿子。

一天天的盼望又一天天失望,没有消息,既让人崩溃,又让人心存希望。邓雪桂的母亲每天生活在期待与失望交织的痛苦中,眼泪总是止不住地流,最后眼睛都哭瞎了。

可即便哭瞎了双眼,邓雪桂母亲依然坚持每天到村口喊着儿子的名字。她希望某一天,儿子会突然出现在村口,再叫一声“妈妈”。

这村口的呼唤与等待,持续了近40年。

1987年,邓雪桂的母亲因病去世。直到去世,她也没能等来心心念念的儿子,也没能等到关于儿子的任何消息。

造化弄人,就在邓雪桂母亲去世的这一年,即1987年10月15日,台湾当局宣布,台湾居民可以通过申请到大陆探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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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母亲已去世的邓雪桂欣喜不已,他立刻写信回家询问家人和母亲的消息。收到信的弟弟既震惊又激动,原以为不在人世的大哥居然一直活着,他热切期盼着大哥的归来。

邓雪桂弟弟知道,母亲是邓雪桂最牵挂的人,他害怕大哥知道母亲去世太过痛苦,甚至不肯回家。于是,他回信说:“母亲健在,盼望着他回来。”

邓雪桂开心不已,两岸通航后,他立刻着手办理了回大陆的手续,带着激动的心情踏上了返乡的路途。

一路颠簸后,邓雪桂终于回到了阔别四十年之久的家乡。但等待他的,有弟弟妹妹,有村里的乡亲父老,却没有了母亲。

一到家,邓雪桂问弟弟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呢?”得知母亲已经去世的噩耗后,邓雪桂非常生气,他生气弟弟隐瞒他,更生气这命运的捉弄。

盼望了四十年,终于盼到回家的邓雪桂,看到的却只是母亲冰冷的坟冢。

邓雪桂来到母亲坟上,放声大哭,他不断地磕头,甚至头磕破了也没有停止。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孝顺的邓雪桂因为参军,失去了好好的陪伴与照顾母亲的机会,这个遗憾也成为了他一辈子的痛。

花甲之年终回乡,却选择不留下

年过六旬终得回乡的邓雪桂,没能见到母亲,但他依然对这个从小生长的村庄有着深深地眷恋。

80年代,大陆刚刚改革开放,经济上还非常落后。

看着乡亲们度日艰难,邓雪桂就拿出了自己好不容易省下的钱,每家每户的去资助,知道乡里要建学校,他立刻掏钱支持。

村民说:“我们这里的人对他印象都很好。”

邓雪桂的相助让乡亲们对他充满感激。每次他回来,每家每户都会杀鸡宰鸭,轮流请他到家里吃饭,当他要离开时,村子里会为他唱戏放电影,全村人一起送别他。

自1988年第一次回到家乡后,之后每隔四年,邓雪桂都会回来探亲一次,他先后回来了四次。

每一次回家,邓雪桂都会准备非常多的东西,他会带回来一些好的衣服,大的给弟弟,小一些的给弟弟的三个儿子。

邓雪桂的弟弟希望哥哥可以留在家乡,但是邓雪桂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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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拒绝的理由主要有两点,一方面是家里依然是旱厕,他在台湾居住的地方有公厕,卫生条件更好些;另一方面是家里蚊子太多。

其实,居住环境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邓雪桂回到家乡后,又会是另一种形式的孤单。

最挂念的母亲已经去世,虽然还有弟弟妹妹这样的血亲,但他们都各自有了家庭,生活条件也都比较艰难,邓雪桂不愿意成为他们的负担。

在台湾,虽然是独自生活,但他觉得更为自在,还能有些收入补贴家里。

虽然选择不回家,但是家人却知道,邓雪桂对家充满了思念。邓雪桂的侄子邓友爱说:“他如果对家不思念,怎么会对我家帮衬很大,如果不是我伯伯帮衬我三兄弟,我这个房子都建不起来。”

邓雪桂的弟弟对于一生未婚的哥哥满怀牵挂,他悄悄与族中长辈商议,将自己最小的儿子邓友爱过继给哥哥。过继的仪式很简单,只是在族谱上进行了更改。

当邓雪桂弟弟将过继的事告诉他时,邓雪桂高兴不已。回到台湾后,他满怀喜悦地告诉老乡:“我弟弟把最小的儿子过继给我了,我感到非常高兴。”

其实这只是一个形式上的过继,但却让孤单的邓雪桂感受到了亲人之间的血脉相连,让他在遥远的台湾多了份精神寄托。

邓雪桂的离家,是时代造就的无奈。

翘首盼望了四十年,回家的路终于通了,但父母皆已不在,家乡既熟悉又陌生,邓雪桂在村里似乎成为了最亲切的“外乡人”。

各种顾虑让邓雪桂选择不回老家生活,而且他每次回家都是报喜不报忧,村里人都以为他在台湾生活条件非常优越。但事实上,邓雪桂在台湾过得并不如意。

独自生活一辈子,渴望亲人团聚

当年,邓雪桂跟随部队到达台湾后,在部队里,有吃有穿,但退伍后,却面临着就业的问题。

因为家里贫困,邓雪桂没上过学也不识字。所以,退伍后他压根找不到好的工作,再加上是外地人,生活过得非常艰辛。

最困难的时候,邓雪桂连牙膏都买不起,他说:“我们很可怜。”

经济的拮据使邓雪桂失去了结婚的机会,已经96岁的他依然独自生活,他眼睛已看不清,行动也不便,颤颤巍巍的自己做饭、洗衣、看病。

在邓雪桂住所的墙上,挂满了照片,大多数是他参加朋友的婚礼和寿宴的照片。这些欢乐的场合,虽然都留下了他的身影,但每一场的主角都不是他。

邓雪桂乡音难改,说着湖南话,当地人听不懂,一生未婚的他就与十几位同在台湾的湖南老乡居住在一条街上,不但互相有个照应,也可以排解独在异乡的寂寞。

但是岁月不饶人,随着老乡们一个个的相继离世,整条街上就只剩下邓雪桂一个湖南人了。

他惆怅地说:“现在我在台湾,我讲的话,人家听不懂了。”

住在巷子尽头的邓雪桂平日里基本不出门,两间靠边搭建的小平房成了他能够到达的最远地方。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自己结婚了,有儿子、有孙子,可能他们就会用车子推着自己到外面去散步。

可现实是,他一个人努力而艰难的生活着,唯一与他相伴的会发生的东西,就是放在床头的一部座机。

如今,年过九旬的邓雪桂深感孤独,自理能力越来越差的他,渴望回到湖南老家。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向侄子说出了自己的愿望,他希望侄子接自己回家。

虽然很想回到家乡,但邓雪桂依然顾虑重重。

在他行动自如时,他展现出的都是自己最光鲜的一面,尽己所能扶助家人与村民,如今自己已到耄耋之年,行动不便又疾病缠身,身边也无积蓄,与他最熟悉的弟弟妹妹都已去世,他害怕侄子不会真正接纳他。

所以,在电话里,他直接的问侄子:“我回去,你养我吗?我又没钱。”

这句话里,藏着一个近百岁老人的担忧与不安。

令人欣慰的是,邓友爱牢牢记得大伯对家里的帮助,也懂得父亲将自己过继给大伯的良苦用心。他认为,不管出于亲情还是责任,他都有必要让大伯安享晚年,为大伯养老送终。

邓友爱家中有三房,他说等大伯回来后,由他自己挑选房间,大伯住哪间,就给哪间安上空调,还要将家中没用的谷仓改为厕所,方便大伯使用。

离家70余年的邓雪桂终于选择叶落归根,虽不是衣锦还乡,但是家人仍然以最真挚的心欢迎着他回来。

邓友爱说:“村子里的这条路,就是奶奶从前等着伯伯回家的那条路,路边还有两棵小树,奶奶走了,树长大了,路一直还在,那是大伯回家的路,无论条件怎么样,我们会一直等着大伯回家。”

个人的命运总是难以逃脱历史的滚轮,两岸的分离让无数家庭支离破碎,一些人在历经磨难后终与家人团聚,一些人却没能跨过四十年的岁月,最终带着遗憾离世。

邓雪桂老人的一生,是无数被分裂的家庭的小小缩影,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更懂得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和平,也更期待着两岸早日统一。

—END—

作者|午各各

责编|沐阳

排版|李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