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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没有钱包、行李仍滞留在机场、房间里爬着虫子……落地澳洲不到一天的时间内,德约科维奇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签证风波,随后从机场的“小黑屋”被移到了当地移民局管理的 “公园旅馆” ——这家食宿条件堪忧的酒店,长期被用来拘留难民。

德约曾提出希望能与团队一同在自租的住处隔离,但这个请求被当局驳回。他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恢复人身自由,但塞尔维亚人选择了奋起反抗,提出上诉,他将在这个条件艰苦的地方等待听证会给出的最终结果。

酒店外狭窄的空地里,挤满了扛着摄影机的记者、挥舞着国旗和抗议标语的塞尔维亚球迷,以及维持秩序的黄背心警察。周四的夜晚,靠近酒店的斯旺斯顿大街已经禁止来往车辆通行,但自发前来的球迷们仍手持蜡烛,唱着圣歌,喊着德约科维奇的小名“Nole”,希望透过酒店的窗户,看到网坛世界第一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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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舆论风暴的中心人物,德约科维奇本人在周三早上出发前,肯定想象不到这些魔幻的景象和转折。

那么,本来已经拿到“医疗豁免准许”的澳网卫冕冠军,是如何遭遇了澳洲当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对待的呢?这个故事的主角除了德约以外,还包括 澳洲网协、维多利亚州政府 (即墨尔本所在州的地方政府) ,以及 联邦政府 (即澳大利亚的“总政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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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0月,维多利亚州州长安德鲁斯公开表示: 未接种疫苗的人严禁入境。 随后,澳网总监泰利附和道,2022年澳网遵守维州政府政策,参赛球员必须接种疫苗。此规定一出,对接种疫苗持保守态度的德约,卫冕之旅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年终总决赛半决赛出局后,德约直言,不确定是否会参加澳网。

然而,12月底,澳网总监泰利突然改口,对外透露有一小部分球员可以申请“豁免准许”资格,想要参加澳网 “要么接种疫苗,要么获得豁免资格” 。要怎样才能获得豁免资格呢?澳洲网协想办法说服了维多利亚州政府,两者联合组建了 “澳大利亚免疫技术建议小组(ATAGI)” ,申请者需要满足ATAGI制定的标准,方得获得豁免资格,两轮医疗专家的盲审都是依据ATAGI的规则。

而这场闹剧最重点的地方来了: ATAGI规则的其中一条写道,近半年内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可以获得豁免接种资格。 根据多方推测,德约只符合这一个条件,便以此为由申请了豁免资格,并通过了两轮审查。在得到了澳洲网协和维州政府认可的前提下,德约动身前往墨尔本,但是在海关入境处,被边防局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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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联邦政府的边防局认为,德约以“半年内感染过新冠”拿到豁免资格的理由并不成立,意味着变相打了维州和澳洲网协的脸。更高级别的联邦政府此时出来争抢ATAGI规则的解释权: “ATAGI没有参与过、也不会认可维州政府和网协实施的程序。”

随着签证事件的发酵,联邦政府干脆公开了去年11月份发给澳洲网协的两封信——联邦卫生部曾两次以书面形式,通知澳网总监泰利: 过去六个月感染新冠、但未接种疫苗的人,无法获得免隔离入境待遇。

在信里,澳洲卫生部第一助理部长强调,球员务必满足ATAGI设立的“完全接种疫苗”标准,才能获得免隔离入境的资格,注意: “感染过新冠且未接种疫苗的人,不能达到完全接种标准”,这类人将“不被允许免隔离入境,无论此前是否获得国外的豁免权”。

言外之意是,我们联邦政府已经提前清清楚楚提醒你们网协两遍了,但你们还选择无视,瞒着德约让他来,现在他入不了境,这锅我们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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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总理莫里森则干脆直接撂狠话:“据我了解,澳洲网协说他(德约)没问题、可以参赛,那是他们的决定。在边境这里,我们说了算,规则在这里生效。”莫里森表示 “澳大利亚拥有主权边界,有明确规定,澳洲并未专门针对德约。这是澳大利亚边境保护法的合理公平的应用,他提供的医疗豁免的证据是不充分的。”

不过,澳洲网协在周四回摆了联邦政府一道: 有其他3位澳网参赛者也使用了与德约相同的豁免理由,但皆通过了入境关口,进入澳大利亚,并且已经在训练了。

对此,边防部门表示将对其他球员和官员展开调查。联邦政府表示,另外两位球员也可能违反了规定,但每一个案件的具体情况不同,他们可能有其他可成立的豁免医学理由。现在不排除有其他球员被遣返回去的可能。“我知道这些指控,我可以向你保证,澳大利亚边防局正在调查,”内政部部长安德鲁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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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三位很熟悉德约提供的豁免文书的匿名人士透露, 德约展示的能支持他获得豁免的证据“极少” ,文件里只有一名医生的证明。 三位匿名人士说,这远没有其他国家的、使用相同豁免理由的球员提供的证据有实质性,另一名球员有不止一名医生的证明,即证明近期感染过新冠病毒。

而德约科维奇提供的大部分文件,都是印在澳洲网协的信笺上的。当边境工作人员要求他和维州政府提供更多的文件时,他们拿不出来。 “(他提供的证明)是完全不够的,没有任何新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做什么? ”一位高级联邦政府官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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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联邦政府的说法,签证的批准是一个“自动化”的过程,个人需要提供自己的疫苗接种状况,或有效的豁免资格。边防局拒绝不能满足要求的人的签证,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而澳洲网协对联邦政府的决定表示十分不满。一位知情人士说, 联邦此举似乎是出于政治动机,即针对一个高调的疫苗怀疑论者,以提高政府的支持率。 德约在 Instagram上的高调声明和随后媒体的关注、民众对不公的怨念,让联邦政府嗅到了一丝良机,拉高自己的公众支持率。 “我不知道联邦政府会如何处置其他用相同豁免理由入境的球员,在我看来,联邦(的调查)只是对媒体质疑的回应,而不是为德约本人寻求公平。 ”

而被“枪打的出头鸟”德约科维奇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处境? 联邦法律规定,任何签证被取消的人,都可能面临长达三年的禁止进入澳大利亚的禁令。如果该人的签证因“被认为对澳大利亚社会的健康、安全或良好秩序构成威胁”而被取消,则可实施此禁令。 边防局有权决定何时实施这些禁令,但不会对犯下无意错误的人施加这个惩罚。 联邦政府尚未排除对德约科维奇实施禁令的可能性,这将取决于法庭上的判决,以及德约的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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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周四举行的临时听证会公布, 德约的律师已经争取到暂时不被遣返的禁令,一直持续到当地时间下周一早10点召开最终正式听证会,也就是澳网开打前一周。 这意味着德约将在艰难的住宿条件下一直呆到周一。他曾委托律师询问隔离酒店中有没有网球场,自己还想接着训练。

法官Kelly宣布,由于还未收到德约律师提交的书面材料,因此将于下周一上午10点审理此案。德约一方需要在周六下午2点前提供证据,而政府一方需要在周日8点前提供。

德约的律师伍德提出要求,希望能给诺瓦克提供带有网球场的酒店,并在1月17日澳网开打前结束此案,但法官Kelly表示自己不能保证, 因为联邦巡回法院是出了名的喜欢提出“一连串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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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约在隔离酒店中对着窗外的粉丝比心

那么,如今德约科维奇胜诉并参加澳网的几率有多大呢?

前澳洲移民部副部长阿布·里兹维批评了政府对这一情况的处理方式,并称德约的律师在上诉中可以强调三个关键问题,提高胜诉的几率——

第一个问题是: “如果我的当事人没有满足签证的所有法律要求,那你为什么(在他出发前)给他签证?

第二个问题是: “如果你对当事人的签证有顾虑,为什么不在他登机前往澳大利亚之前取消签证?

第三个问题是: 既然你们已经批准了我的当事人的签证,而且批准之前的任何条件到现在都没有发生改变,你们凭什么在现在可以取消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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悉尼大学公共法教授玛丽·克罗格也对本案进行了点评,称德约获得胜诉的概率不大。 她表示德约一方仅仅回顾原先的证据和政府方的决议是不够的,必须要指出取消他签证的实质性错误,才有胜诉的可能。 而强调他是网坛最优秀的球员,将不会有任何作用——

“他的签证被取消,要么是因为他不符合入境要求,要么是作了一些虚假陈述。他不能就自己既往的成就或身份提出上诉,他总不能说,我是最好的网球运动员,让我进去吧。他必须证明,取消签证这一决定在法律上存在错误。

德约科维奇能否留下来参加澳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最初申请的签证类型,以及边防局以何种理由拒绝他入境。如果你最初申请的签证类型是错误的,那么在入境时重新申请其他签证的空间就很小。有很多政治因素在其中博弈。

如果签证被取消,其后果将是长期的——无论是以后前往澳大利亚,还是进入其他任何其他国家,他都会被问到:你是否被驱逐出境或被拒掉签证。”

现在,德约科维奇与其他50多名被拘留了数月数年的难民一起待在公园酒店,直到周一上午十点联邦法院听证会的开庭。 该酒店的网站介绍,其是一个拥有120间卧室、4.5星级的高级酒店,处于一个绝佳的地理位置。但在里面住了几个月的迈赫迪·阿里表示,这些描述远非事实。

“这是个监狱,是个十足的监狱,” 他谈到酒店时说。上周,他在社交媒体上更新了一张酒店食物的图片,并称其他被拘留者被提供的食物爬满了蛆。此外,他还透露,一周前大楼发生火灾,而被拘留者竟然还被关押在大堂。“火灾发生时,他们把我们带到了大厅,但没有把我们带出大楼,而是把我们关在着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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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视觉中国/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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