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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天,高小离每天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严芳香的家门口去转悠。王鹤的话他没往心里去,心想自己与严芳香的爱情,管她屁事!难道他要谈个恋爱还得受制于她?

可是一连两天,他都没见着她的影子。电话打过去,永远都是拒接。

他心灰意冷起来,因为不知道严芳香为何突然要避开他,他就陷入了自责的怪圈里去了。仿佛不求得严芳香的谅解,他将再无心思干任何一件事。

调查组开了最后一次会,会上李副省长指示,以省委的名义,撤销衡岳市人大选举的所有结果。涉案人员,分别按情节严重给予不同的处理意见。撤销严重违纪人员的代表身份,需要移送起诉的,一律移送。

换句话说,衡岳市市代表这次除了未涉案代表外,其余全军覆灭。

市代表在各县市区重新选举,省委设立专门的小组全程监督。

最后会议一开,预示着调查组的任务结束,调查组解散。李副省长带队班师回省。剩下的工作由市纪委、监察委负责处理。

高小离知道自己的任务跟着也结束了,该回宁县去了。

李副省长临走之前,特地将高小离叫了过去谈话,高度赞扬了高小离的工作态度,并对他舍己救人的英勇事迹给予了高度评价。

中午会餐,调查组在衡岳市前后工作了一个多月,大家已经熟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分别了,每个人都露出不舍的神态出来。

调查组的人有大部分是从各地州市抽调过来的,这次一别,不知又要等到那年重逢了。

李副省长允许大家喝酒,一时间,桌子上觥筹交错,惜别之语充斥于耳。

高小离心情低落,低着头一个人在旁边喝闷酒。几个人过来与他碰杯,他敷衍起身,说几句客套话,早早离开会餐。

上午他已经打了电话回去,这时候纪委的车已经等在门外了。

他特意与李副省长告别,没与其他人打招呼,悄悄一个人回去了宁县。

到了县里才知道,徐广书记和顾大力县长分别被约谈过,其中顾县长还被诫勉谈话。宁县因为退钱及时,此次并没人受到太大牵连。只是原来的市代表,这次大部分都被取消了资格,要重选。

高小离在调查组的时候就听闻过,宁县除了书记外,其他人的代表资格都不保。与顾县长聊过之后,才知道真是那么一回事,宁县包括顾县长在内的七八个代表,这次都被取消了资格。

徐书记之所以能保留资格,还取决于他本身就是省代表。这次处理范围压缩在市层面,市里没权处理省代表,因此徐书记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顾县长愤愤不平地说:“我们宁县是被坏人陷害了,要不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

高小离笑而不语。心里想,什么被坏人陷害?你们要没贪欲,怎么会上人家的船?如果这次不是被举报,你们这些人还不吃得脑满肠肥。

通过这次在调查组工作,高小离得知了每届选举中的猫腻。其实这次并不意外,早在好些年前就存在这样的一种境况。要想往上走,唯有钱出气。如果留心一下代表的身份结构,很难找到几个真正草根出身的人。代表们不是被官员占了,就是被富人把住了。普通老百姓想挤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在宁县除了取消资格,上面并没太多追究。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其他县市区,听说有被移送起诉的人。

顾县长把气都撒在王家友身上,说这个人太不地道。又骂了林如龙,说林如龙这人靠不住,卡是他送的,到最后举报的又是他。他责怪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就将林如龙安排去了宁乡镇。要早知道他是这种墙头草的人,让他死在科技局都不该去理他。

顾县长这次受的影响最大,试想一个县长被取消了代表资格,这是他在今后仕途上的一个严重污点。如果他没有表现出过人之处,这次污点将从此伴随他一生,也就是说,上升的通道基本被堵住了。

高小离理解他的心情,想劝她,却说不出口。自己在工作组干了那么久,居然就没给顾县长通一次气,要不,他跑跑路,或许还不至于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让顾县长更气愤的是于大头。于大头干不干代表无所谓,他本身就是政协主席,这次对他的处理也很轻,基本就是一笔带过,连约谈都没约谈过。

高小离没说破,自己与于大头打过一场麻将之后,基本掌握了他的一些情况。于大头还真如传说中的一样,人家有靠山。

回来的第二天,孟家喜便找上门来,咋咋呼呼地拉着他一起去乡下走走。

这段时间孟家喜弄了一个新把戏,他要利用宁县的几座水库建发电站。宁县每年电力严重缺乏,特别到了过年那几天,电灯的光比煤油灯还小。宁县几次申请加压,都被电力局打回来,理由是宁县没大型企业,也没上规模的工业,要那么多电干嘛?电力紧张又不是宁县一个地方存在,每个地方都差不多。

孟家喜也为这事与电业局领导大吵了一架。说你们的电拿来不就是卖钱的吗?老子县里点了你一度电,难道没给你付一度电的钱?

电业局吵不过他,却也不答应在宁县设立新变电站。每年给的电还是维持原状,不多也不少。一到用电高峰期,先拉宁县的闸。

孟家喜气不过,当即表示自己建小型水电站,满足宁县百姓需要。

电业局局长笑眯眯的说:“孟副书记,你们要是自己建,我无条件支持你们技术。”

孟家喜气恼地说:“老子不稀罕,老子有钱从外面请人来搞。”

宁县水库都是若干年前的产物,有几座水库的规模还真不少。宁县境内有一条河贯穿全县而过。河不宽,水也不深,但一年四季不断流。河的源头还在宁县境内,一座在衡岳市都能排得上号的高山,高山上有一股清泉,终年不竭。沿路下来,不少小溪流汇聚到一起,到了宁县下游,就形成了一条宽约五丈的小河。

夏天时候,卷起裤管可以轻易趟过去。但春季就不行了。春季雨水多,下一场大雨就涨一次水。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一场大雨过后,能将宁县半个县都祸害。

若干年前,宁县发扬集体会战的精神,沿河一路修了几座大水库。水库都建在两座高山之间,一道大坝将河拦腰截断。

高小离曾经看过宁县的基本材料,知道宁县有大大小小几十座水库。比如竹村的水库,算是规模最小的水库了。但竹村要是没这座水库,遇到山洪的时候,遭罪的村庄不知有多少。

孟家喜说,他请了专家来考察过了,宁县全县境内可以造小型发电站的水库有四五座。按每座装机量在十万千瓦左右,两座小水电站就能完全满足全县用电的需要。

高小离被他说得心动,想起宁县缺电,也真不利于发展。即便他今后想搞乡村旅游计划,电力满足不上,也是一道解不开的难题。

问题是现在全国都在关闭小水电站,孟家喜却想顶风作案,这样的项目,上级会不会干涉?

他将担忧说出来之后,孟家喜不屑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老子的脖子被电业局卡住,出气不得。他们要不想我们搞,就得给我们多送电,多建几座变电站啊。我们宁县再小再穷,也是一级政府,怎么我们一个县的配置比人家一个镇还差几个档次?这是他们狗眼看人低,我是不会服这口气的。”

我笑着问:“孟书记你要建电站,先得想好建电站的钱从哪里来。现在不比过去,喊一声就有人不要钱干活,现在的人,手一动就要钱啊。”

孟家喜沮丧道:“没考虑那么多了。我问过顾县长了,县里财政还有点钱,支持建一座电站还能应付。”

高小离知道宁县的财政,每年的财政还不能满足全县干部职工的工资。要不,宁县为何还戴着一顶贫困县的帽子呢。孟家喜说的这笔钱,是上级每年拨的扶贫款。由于找不到好方向,这笔钱就一直躺在县财政专户上没人敢动。

孟家喜想拿这笔钱来搞水电站建设,高小离觉得风险有点大。扶贫资金管理得很严,搞不好不但丢官,严重的可能连命都会丢了。

高小离试探地问:“老孟,你想动扶贫款?”

孟家喜不屑地说:“动又怎么了?难道修水电站不是扶贫?钱用在刀刃上啊,我又没打算贪污腐败。”

高小离说:“还是先开会,要是县里全部同意了,再往上申报。手续文件都拿到手才可放得心。要不,老孟,不是我说你,你想办大事我理解,但头脑不能太热。”

孟家喜被高小离一番话说得垂头丧气起来,不满地说:“高小离,老子觉得你这个人与年龄一点都不匹配。你做事也太老成了,思前想后的,等你想清楚了,人家早做好了。不是说允许改革失败吗?允许探索前进吗?我们就摸着石头过一次河呀,难道还会死人?”

高小离认真地说:“弄不好还真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