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奔六的人了,要那么多钱啥用不顶,早点给孩子们,让他们生活宽裕点,孩子们自然会对你好!”女同学韩桂香平静地说着话,“不相信自己有病了,他们会丢下我不管。”

同学聚会,酒至半酣,韩桂香点上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稍停片刻,从嘴里吐出烟雾,继续“教育”着我。

我和她一样大,今年都53岁了,当年一起在武汉上的大学,她那时候性格温柔,人也漂亮,小嘴巴也挺能说,期间我还对我她产生了一丝爱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装傻充愣,顾左右而言他,根本看不上我这个没心眼稚嫩的毛头小伙。

韩桂香四岁时随父母从东北来到了三门峡,受母亲影响,十五岁开始学会了抽烟,大人们见怪不怪,也没人制止,上高中是偷偷抽,到了大学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抽,是校园一景。

她毕业后进了一家事业单位,遇到了后来的丈夫,铁了心追她。据说每月拿他工资的三分之一给韩桂香买烟,硬是感动了她。公公婆婆听说她有抽烟的癖好,一百个不同意,最后在亲戚朋友的劝说下,才勉强答应儿子的选择。

韩桂香婚后第二年生了个男孩,把一家人都高兴得不行,但丈夫更喜欢女孩,几年后,他想办法搞来了准生证,天随人愿,韩桂香二胎果然生了个女孩,丈夫说以后在家里,她让干啥自己就干啥,她让撵鸡自己决不追狗。

韩桂香对自己非常节省,但对家人和同学朋友,却非常仗义大方。她穿的衣服都是夜市地摊上买的,丈夫和孩子的衣服都是专卖店里的名牌,她说男人出门是充整个家门面的,穿得档次低,别人会把整个家都看扁的。

亲戚朋友谁家有个小灾小难需要钱,韩桂香几乎都会慷慨解囊,能还得起的她接住,还不起的她只当是自己忘了,见了面从不提起,因此她落了个好人缘,大家对她都特别真诚,晚辈对她也比较敬重。

时光飞逝,儿子大学毕业了,正是找工作的时候,女儿也刚参加完高考,需要父母出主意报志愿,韩桂香的丈夫偏偏出了事。他坐单位的越野车下乡勘察线路,下陡坡车刹不住了,连车带人都翻进了沟里,当时人就不行了。

领导决定,韩桂香丈夫因公牺牲,按照有关政策,可以接收子女进入本单位,这让沉浸在悲痛之中的韩桂香很欣慰,可儿子知道父亲单位的性质,福利待遇虽然不错,可太束缚人,属于“一眼望到头”的工作,他想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创业,干出一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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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韩桂香非常支持儿子,拿出存有丈夫抚恤金的银行卡,放在儿子面前,郑重地对他说:“年轻就是资本,妈支持你出去闯,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退回来就行了。”

儿子创业头一年只能做到稍微亏损,第二年经过努力开始收支平衡,到第三年情况有了好转,经济效益开始大幅度提升,企业一直坚持干到现在。

儿子买了大房子,又和自己老师的女儿结了婚,生活过得幸福美满,他们女儿降生后,又把韩桂香接过去照看孩子,一家人生活挺和睦。

韩桂香提交申请内退,工资虽然少点,但精神上轻松不少,她什么事都看得开,买奶粉买食材,都是她出钱。冬天给儿媳妇孙女买鸭绒衣,夏天在网上买裙子,连孙女上幼儿园都是她交保育费,这么说吧,只要儿子两口能想得到的费用,她都能交到前面去。

儿子给韩桂香提了好多次,让她把烟戒掉,她也下定决心戒了几次,但一想起去世的丈夫,禁不住就去兜里摸索,颤抖着手把烟点着,泪水顺着面颊流下。她从不在屋里抽,怕熏着孙女,总是一个人偷偷溜出家门,坐在小区的凉亭里抽。

年龄大了,好像突然知道要脸面了,更多的应该是怕给儿子一家三口人丢人,遇到邻居们从附近经过,她赶紧把烟头掷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灭,甚至把烟憋在肚子里,等邻居过去,才长出一口气,把烟雾吐了出来。

女儿也结婚了,虽然女婿条件一般,父母都在农村,但韩桂香没有丝毫嫌弃。见女婿第一面的时候,她刚把烟拿在手里,女婿立刻起身拿起打火机给她点上,从这方面来看,他还是很有眼力劲的。

女婿要在郑州买房,可工作没多久首付不够,女儿着急得上蹿下跳,韩桂香放弃即将到期的银行利息,取出钱给了他们,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老本,本指望留着养老,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看到女儿为难。

小姑子知道了这件事,指责嫂子不该把钱都给了女儿,因为他们在省城工作,将来养老还得靠身边的儿子三口,儿媳妇生气怎么办?

女儿女婿知道感恩,每个周末都会拿着礼品坐高铁回来看韩桂香,他们在省城发展得也好,经过努力打拼,不但还了她给的首付钱,每年雷打不动要带她去旅游两次,她回来就给朋友亲戚吹嘘旅途中的所见所闻。

今年中秋节,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饭,晚辈们一致强烈要求韩桂香戒烟,她犹豫了半天,心里知道这是一种不良癖好,容易成瘾,还真有点下不了决心,但搁不住孙辈的软磨硬泡,答应了,还让大家监督自己。

韩桂香喝了一口杯中茶水,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咱们都慢慢进入老年人行列了,也吃不动花不动了,守着一堆存款有啥用?看病有医保,养老有社保,儿子女儿对自己也孝顺,我把钱都提前给他们,减轻他们经济上的压力,一家人和和睦睦,多开心啊!

其实,人活在世上,身边的环境,每个人的经济条件都不同,不管是把钱散给子女,还是紧攥在自己手里,都是自己选择,无可厚非,只要家人在一起生活和谐快乐,就证明这种选择是对的,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家庭矛盾重重,那作为老人,就应该要改变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