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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函函回来了,你自己找个理由离职吧。最好今天办完。”

低沉好听的男声带着一丝暗哑。我躺平在被子里,偏头看霍询重。

几分钟前,这个男人还在我身上卖力。

我等着他人模人样地把衬衫扣子系完,惯性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已经十一点半了,霍总。今天怕是办不完。”

霍询重转过头看我,眼神好像暗含很复杂的情绪,我也看着他。

我反应过来,他再也不需要看我这样笑了。

这个笑容忽然就维持不下去了。我涌上一股强烈的情绪,整个人开始颤抖,攥住被单,红着眼睛质问。

“霍询重,你是,不要我了吗?”

男人抿紧薄唇。

“我们在一起一年了,你对我就没有半点感情?你对我的好就没有一点真的吗......”我流着眼泪,声音都在颤。

“乔蹊,认清身份很重要。你只是函函的替代品。”

我嚯地坐起身,胡乱抹了把眼泪,抓过方才散落在地毯上的浴袍穿上,光脚冲出门外。

一直跑到酒店电梯前,听见身后并没有脚步声才停。我猛地靠在墙上。

经过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像我这样只穿个浴袍,光脚,头发散乱,满脸泪痕又哭又笑的鬼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正常。

恨的是,我发现我好像忘记自己曾经微笑的样子了。

我叫乔蹊,25岁,硕士毕业后出来工作。过去一年任职于本省最大的地产公司霍氏,做总裁秘书。

然而这份工作听起来光鲜,实质上......远比听起来光鲜。

因为入职第一天霍询重就告诉我,总裁秘书只是个对外身份,我只需要做一个被他包养的花瓶。

当时看着他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我寻思着就算不包养,和这样的姿色春风一度也不亏。更何况也许是要,春风亿度。

当然了,我也不是这么肤浅的人。我答应他还有另一个更核心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我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那时候我就问他,有啥要求吗。

他说就三条,第一,这段关系由他决定何时结束,我不可以有异议,第二,不许动这张脸。整容、破相、浓妆,都不可以。

哦,我说那您是多虑了,我天生丽质没有整脸的打算,破相更不可能。第三呢?

他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五官和我有几分相似,在镜头中笑得两眼弯弯,清纯美好。

“第三,从今天开始,学像她这样笑。”

霍询重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看着我。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准,那一刻我感觉到他的眼神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我几乎是在那一瞬间看清我与霍询重关系的本质,我就是个卖笑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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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打车回到家,我肿着眼睛给自己的浴缸里放满水,还撒了浴盐和花瓣。生活需要仪式感,离开霍询重也是。但实际上我全程恍恍惚惚,更别提什么仪式了。

这个位于市中心的房子不大,是霍询重买给我的,在我名下。

经过这一年相处,我对霍询重的感情很复杂。像他这样优秀的男人,能瞬间秒杀九成女人的前任,毫无疑问我的前任也被秒了。

这种情况下,丢心几乎是必然发生的事。很悲催地,我喜欢上他了。

我笑的表情和他的意向越来越像,有时对着他撒娇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一瞬间的恍惚。我竟然会产生诡异的快乐,因为这个梦是我为他编织的。

但我不能说,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替身。

和他演恩爱可以,但真的开口挽留他,我就输了。所以当我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一刻起,我决定放下过去享受眼前,不去想未来。

然而离别还是来了。那个叫函函的女人,在这场替身戏码的结尾让他迎回了过去。

温暖的水流划过我皮肤,我拿起手机编辑消息给负责人事的温雯,我的好朋友。

“雯雯,霍询重让我滚了。”

过了五秒不到,手机响了。我接听起来,我就知道温雯肯定还没睡。

“呜呜呜雯雯,你说霍狗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啊,结束关系也就算了,还让我离职。怎么说我也辛辛苦苦卖笑给他睡了一年......”

我毫不顾忌地吐槽起来,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卖笑?”

等等,这声音怎么是个男的?

“你这形容还真贴切。”

我一抖,手机不幸落水。等我慌忙捞出来一看,来电的赫然是霍询重。

他让我明天直接去方洲工作室上班,做苏子洲的设计助理。他不要我了,把我扔给他朋友的公司。

“乔蹊,”我以为对面已经挂断的时候,电话里忽然出声。“别忘吃避孕药。”

放下手机,我又骂了几声霍狗。不过他给我安排了下一份工作,总比我无头苍蝇一样投简历好。

苏子洲当年是我大学里的传奇学长,但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因为他本硕连读之后就被国外大师收徒了,直到前不久回国创办了工作室。

可以靠手艺吃饭,情况好像也不算太差。

第二天我早起化妆,因为霍询重的要求,我已经几乎一年没化过眼妆,手法生疏,眼线重描了好几次。

方洲负责行政的员工听说我的来意,将我带到苏子洲的办公室。

“苏总,这位乔蹊小姐说是霍总引荐的。”

我紧随其后走进门,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霍询重和另一个男人相对而坐,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她是霍询重照片上那个女人。过去整整一年,我都在模仿她的风格样子,杏眼粉唇,柔弱可怜。

和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仿佛看见过去的自己。而现在的我踩着高跟鞋,拉长版的眼线,职场红唇。

空气中火花劈里啪啦地响。

“乔蹊?”陌生男人打破诡异的安静,“霍询重的前......秘书。”

气氛更诡异了。

03

“两任秘书都这么漂亮,询重你的审美还真是够专一。”

苏子洲的目光在我和沙发对面的女人身上逡巡,我有种逃离这里的冲动。

“苏总,久仰大名。”我扯出一个亲切的微笑,希望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询重,听说你的小青梅刚从国外回来?你看她和你身边那个笑得多像,啧啧。”苏子洲没接我话。

“函函母亲刚在国外去世,别拿她开玩笑。”霍询重果然还是护她的,站起身拉着人就要走,“融城湾综合体这个项目给你我很放心,合同我会让人送过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办公室只剩我和苏子洲两个人。他毫不掩饰地看着我笑,我心里有点不安。

“乔小姐,你和霍询重的关系不纯洁吧。”

我一噎。

“苏总,我读本科的时候就特别佩服你,你是我的偶像。”

苏子洲摆了摆手,“这套就免吧,我太了解霍询重了,你是他的人,四舍五入就是我的......熟人了。”

“从来没听说哪个女人能在他身边待这么久,现在顾函函回来,他就把你推到我这里寄存,你说,他是真的不要你了,还是想让我盯着你,不能再找其他男人。”

从苏子洲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懵懵的。苏子洲说的话我听不懂,也不想乱猜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按部就班地工作了一段时间,苏子洲叫我去他的办公室,

“苏总,你有事找我?”

没想到他给我讲了霍询重和顾函函的故事。

霍询重和顾函函都是企业家的孩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顾函函的父亲贪污被抓,十五岁的顾函函跟着母亲为了躲避追债去到美国。

那段时间霍询重和苏子洲已经是大学同学,他很难接受,低迷了一段时间,成绩一落千丈。

苏子洲也常听他说起顾函函,性子很软很清纯,听起来是个好女孩。

“要不是这次打击,后来你崇拜的可能就是霍询重,不是我了。”苏子洲开玩笑说,“不过他的经商天分也让我佩服。”

“既然白月光回来,你不应该替他高兴吗,为什么抓着我和他的事不放,还告诉我这些?”

“因为这些年我也在美国,知道点事。”苏子洲忽然压低声音,“这个顾函函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不是朵小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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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纹身、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是好女孩。”这话不一定对。

但浪了一圈之后还装成清清纯纯的样子回到霍询重身边卖情怀,这就肯定不对。

苏子洲说得义愤填膺,我在一旁频频附和。

“乔蹊,”苏子洲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作为霍询重的前下属,不能眼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苏总,我刚从替身这个火坑里跳出来。”

他沉吟片刻:“这样,你要是能把询重和顾函函这对搅黄,不管以后霍询重怎么针对你,你都可以在方洲工作。”

于是我又回到了霍氏,苏子洲安排的,美名其曰为了更好地和甲方建立联系。这话鬼都不信,霍询重却同意了。

我搬回霍氏大楼那天,温雯拽着我到茶水间问这问那。顺便还告诉我,公司新来了个副总,姓林,长得很帅。

“天天对着霍狗这个极品,一般男人哪能入你的眼。”我根本没当回事。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温雯激动地说,“关键是这个林副总长得和你家霍狗有点像......”

我脑子空白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溜走,我却没有抓住。

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我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了自己的前男友,林岑。

他用他那张和霍询重七分相似的脸朝我一笑:“好久不见,乔蹊。”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和两个前任在同一层办公,一个是我老总,一个是我副总。

温雯一脸震惊地被林岑推出了茶水间。认识温雯是在进入霍氏之后,所以她只知道我有前男友,没见过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林岑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

他没回答我,反而对我讲起他的身世,语气依然淡淡的,他这人就是这样,从来不会急眼。

他是霍家的私生子,他的母亲发现怀孕后远走他乡,隐忍多年把他抚养大。这对他是最有效的保护,直到时机成熟,他被认回霍家,甚至进入霍氏。

“我知道你的所有事,”他说,“包括你和霍询重。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眼前的林岑像一条阴冷的毒蛇,我心头一跳。

“你为什么会轻易同意霍询重,当初我离开你的时候,你可是伤心得很呐。”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些紧张地抓住身后的桌台板,神色戒备。

“人人都说霍询重把你当替身留在身边,我却要猜,你是把他当成了我的替身。”

我听见他继续说:“我要是把这个猜测告诉霍询重会怎么样?别这么紧张乔蹊,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相处三年半,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亲密,林岑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猜中了我的一切,我在他的紧逼下无处遁形。

其实他有没有告诉霍询重根本不重要,他能想到的,霍询重在看见他脸的那一刻也都能想到。

五分钟后,霍询重把我困在双臂和楼道墙面之间,脸色阴沉得厉害。

“你当初为什么答应我。”

我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生出一股恨意。凭什么他在打乱我的生活之后可以一脚把我踢开,然后跟白月光和和美美。

祸兮福之所伏,也许林岑的出现是上天给我的扳回一局的机会。

我眨了眨眼睛,委屈地瘪嘴,像曾经他最喜欢的样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询重。”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的头压得更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林岑的替代品。”

“像她吗?”我收敛了表情,抬头问他,“我刚才的样子,像顾函函吗?”

他皱眉。

“可你不像林岑了。”我轻轻摇头,眼神里带着失望和打量,“他从不会这样失控。”

那一刻,霍询重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

05

从那以后,局势就变了。

林岑动不动就叫我进办公室,拉下百叶窗关上门,什么也不说,盯着我看,每次都要十几分钟才放我出去。

我知道他的意图,他和霍询重现在内部竞争,正是焦灼阶段。霍询重有更多的资源支持,林岑是想走局外招。我只是一枚棋子,有几率让霍询重心乱。

我配合着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叫我就来,融城湾项目的汇报也在向林岑这边倾斜。

渐渐公司流言四起,说我带头站队搞分裂。搞笑,我都不是霍氏的人了,怎么会站队呢。

就在我沉迷于配合林岑演戏,都快忘了顾函函这个人的时候,她终于凭实力刷了一回存在感。

她在公共办公区众目睽睽之下,扇了温雯一巴掌。

那时候我刚从林岑办公室出来,冲过去几秒钟功夫,肉眼可见温雯的由红变肿。可见顾函函用了多大力气。

“你发什么疯!”我扶住温雯,朝顾函喊。

“呦,好姐妹来帮忙了,”顾函函叉着腰,虽然穿着白色长裙,但丝毫没有淑女的样子,“温小姐工作没做好,我作为总裁秘书教育她怎么了?”

我又气又无语,好像理解了苏子洲说的,她妈带着她逃到美国,没怎么读书整天瞎混。这素质,真当公司是她家开的?

“她什么工作没做好?”我直视着她问,她被我看的眼神有些闪。“说不出来?也是,你每天不过是穿着仙女裙在霍总办公室门口晃,哪有时间管到人事部那边的工作。”

顾函函支支吾吾,忽然转头看见刚刚散会的霍询重,花蝴蝶一样地扑了过去。

“询重哥,乔蹊欺负我......”

我撇嘴往后撤了半步,露出温雯哭花的脸,以霍询重的智商应该能看出这是什么回事。

果然霍询重沉了脸色,但还是克制着低头对顾函函说:“工作上的事不用你费心,你想上班,每天到岗就好。”

顾函函还想再说什么,霍询重却已经大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带进办公室,锁了门。

“离林岑远点。”他说。“他在霍氏不会做得长久。”

“你以什么身份命令我?”我抬头着他,果然在他脸上看见龟裂的表情。“况且你已经不是我的雇主了。”

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

霍询重好像被我气笑了,他单手捧住我一侧脸颊,拇指指腹用力剐蹭过我的嘴唇。我能想象正红色口红被抹到脸上的样子。

我控制不住地深深吸气,手指尖下意识掐紧了。不能否认我还是无法抗拒他的碰触。

“天天化成这个样子是想跟我表达什么?生气了?”

我刚要开口嘲讽,一片阴影落下来,嘴唇被堵住。清冽的香水味忽然清晰,他的嘴唇和他的掌心一样烫人。

我蓦地张大眼睛,想起我们的第一次,他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只不过那次是因为他喝醉了酒,不然怎么会碰我。

嘴唇一下子吃痛,我哼了一声,脑子清明了些。我听见顾函函在外面疯狂砸门,而显然我们做的事并不比门外那位清醒多少。

06

长久粗暴的亲吻让我缺氧头晕,我用手肘怼了好多下,霍询重才放过我。

他眼神里的清明所剩无几,赤裸裸都是欲望。

“我们这样子算什么,”我抬手去擦唇边的湿润,“你对得起你的函函吗?”

霍询重的神色变化,我知道他听进去了,理智回笼。

“也许现在林岑也在外面,不想让他发现什么的话最好把你这副被蹂躏的样子收一收。”

我脸上温度一下子烧上来,他递了一张手帕给我:“今晚来我家。”

好像料到我炸毛的反应,霍询重轻飘飘说:“你不会以为在方洲工作,我就不能干涉你的去留?”

我知道他能,甚至如果他想,他可以决定我在本市这个行业的去留。但我不能就这么任他妄为。

“不用那么麻烦,就现在,你打电话让顾秘书去订房,我就跟你去。”

慢镜头一样,霍询重拿出手机,解锁,话筒对着嘴唇:

“林副总,烦劳开一间房,我和乔蹊去住。”

我脸上笑嘻嘻,心里mmp:“不是顾小姐订的房,我是不会去的。”

我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轻声笑了。

“乔蹊,你根本不在乎什么林岑,这段时间刻意和他走那么近,你在演我。”

我脑子一抽说了句:“我不在乎他,难道在乎你吗?”

对上他戏谑带笑的眼睛,我才反应过来我被套路了。

那天之后,不知道霍询重是怎么和顾函函解释的,后者再也没在公司闹过。只是常常用怨毒的眼神看我。

我倒是希望她再作妖,最好让霍询重看穿她的本质,这样苏子洲的愿望就能达成。结果她这次直接将枪口对向了我。

在一个我独自回家的深夜,她开车撞向了我,然后车子失控地撞上一旁的隔离带。

我只感觉到腿很痛,然后逐渐发冷昏沉。救护车赶到之后我时清醒时昏迷,送到医院不能马上手术,我和顾函函的床并排被放在留观区。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说这两个病人都是熊猫血,血袋不够,医院会紧急调用但是需要时间。她又问,霍先生,您看先救哪个?

短短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由于失血,我的意识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但还是硬撑着想等一个答案。

他赶来的路上应该知道了事故原因吧,我毕竟是受害的那个,我迷迷糊糊地想着。

那个护士又问了一遍,“霍先生?先给顾小姐还是......”

然后我就听见熟悉低哑的嗓音,霍询重说,先给顾函函。

也对,我本来就是一个替代品,自始至终。他在我和顾函函之间做选择本来就不会有悬念,是我的幻想不切实际。

我仿佛坠入深渊,彻底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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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病房里只有苏子洲一个人。

“苏总,”我声音哑得厉害,“感谢你百忙之中来看望我。”

苏子洲赶忙让我少说话,一边按铃叫来了医生。医生告知我小腿骨折,需要静养,还好当时车速不快,不然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医生离开之后,我拽住苏子洲的袖子,眼含热泪。

“苏总我觉得他俩在一起挺好的,”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不过这话我没敢当面说出来,“你赶快让我回方洲吧,再这样下去我要有生命危险。”

“好,我今天就和霍询重说,把你调回去。”

“我不同意。”

我转头看向门口,就看见霍询重面色难看地推门走进来。

“哦,原来霍总想看我被你的白月光害死才满意。”我冷冷地说,事到如今我要是还不收回感情,天理难容。“这次的事我会追究到底,不管你怎么保护她。”

霍询重看了苏子洲一眼,看样子是想和我单独聊聊。苏子洲却没有走,反而面色严肃地对霍询重开口。

“询重,出了这样的事你可不能包庇顾函函。”

“等她醒来之后会有警察去做笔录,我不会包庇一个犯法的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苏子洲才离开病房。霍询重走到我床边坐下,伸手想碰我的脸,被我偏头躲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他的脸色有些病态地苍白。

一定是为顾函函这次闯的祸没少费心。我毫不掩饰脸上的讽刺。

“她还没醒过来?”这我倒是有点意外。

“她比你伤得重,车撞上隔离带之后侧翻,伤到头和颈椎,医生说即使醒来也有很大几率瘫痪。”

呵,我能说句老天有眼吗。撞人的比被撞的惨,可不多见。

“我不会因此放弃追究责任。”我说。

霍询重浅浅叹了口气:“医生说你的腿可以出院静养,明天我来接你回家。”

第二天在车上我才发现,他说的这个家,是他家。

我捶打驾驶座椅背问他要干什么,他说我一个让人独居又伤了腿,没人照顾。

呵,我就算是一星期不洗澡、吃外卖,也不用他照顾。

“你这样有意思吗,你的心尖宠把我撞了你来照顾我,想替她赔罪是吗。没用的,霍询重,我现在只希望你离我远远的!”

“别闹,你身体还虚弱。”

当天晚上我破天荒地吃到了霍询重亲手做的饭,竟然还不难吃。我过去在他身边时整整一年,被要求进他家只有陪笑和上床两种情况。

想到现在这一切都是出于对我的补偿,嘴里的肉瞬间就不香了。

霍询重见我吃完了,说要带我去洗澡。我的反抗毫无作用,连人带石膏被他弄进浴室。

这浴室我不陌生,我在里面洗过,也在里面做过。抬眼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我知道他和我想到了同样的事。

我感觉到了危险。

“你出去。”我说。

“我还不至于对一个病号做什么,”霍询重伸手拿过淋浴喷头和毛巾,“你伤了腿,一个人洗不方便。”

“我伤的是腿,不是手。”

“单脚容易滑倒。”

我无话可说了。

最后霍询重还是安安分分帮我洗完了澡,我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全程僵硬。末了他把我擦干抱上床,是他的床。

“我不要和你睡一起,我去客卧。”

他用行动拒绝了我,给我盖了被子。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听了一阵,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

“好,我马上过去。”他说。

然后换上衣服离开了家。

08

我躺在霍询重的大床上,闻着他熟悉的味道。起初还想东想西,后来在微弱的床头灯光下睡了过去。

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压在我身上,我抬手去推,推不动。我被迫张开眼睛,就看见霍询重熟悉的眉眼。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还有一丝淡淡的男士香水味。

他喝醉了。

我下意识怔了一下,立刻被他冷喝“别动。”

“你喝醉了,霍总,你看清楚我是谁。”

“霍总?”他含混地念着这两个字,脑袋在我的颈窝轻蹭,“我清楚你是乔蹊,倒是你不清楚我是谁。”他一字一句:“我是你男人。”

“哦?”我听得好笑,“你是我男人,那谁是顾函函的男人。”

耳边没了声音,我也渐渐冷静,这个顾函函永远是霍询重对我发疯时候的镇定剂,屡试不爽。

半晌他忽然说:“我不知道她在我心里什么,曾经我以为她永远是那个十几岁穿着裙子的小女孩,可现在她变了。我才发现一直以来我对她的感情也错了。”

“你对她是什么感情,与我无关,你也不需要和我解释什么。”我说。

“和你有关,”他有些急切地抢断我的话,“我可能爱上你了,乔蹊。”

他一定是把脑子喝坏了,不然怎么可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相信。

“我承认最开始找上你是因为你的眼睛和她像,这一点我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你。后来我发现自己习惯的是真实的你,而顾函函只是一个套着回忆外衣的空壳。”

“可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凭你对她的美好记忆就能让我一败涂地。”我闭上眼睛,“感情总是对先动心的人残忍。”

“我后悔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听着他近乎乞求的语气,我心里一阵难受,我眼里的霍询重应该是骄傲的,我宁愿他从一而终地爱他的函函,也不愿他让我绝望之后又求着要给我希望。

“你想要我,那她怎么办。”

“她瘫痪了,乔乔。今晚醒过来的,医生说她再也没有办法站立。”

长久的沉默。只能听见两个人不同频率的呼吸。

“霍询重,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我和顾函函并排躺在医院急诊的时候,你选择把血给她。”

我等了好久没有听见回答,忽然颈间一阵温热,一股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子。

我抬手摸了一下,看见手指上殷红的血。

09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我挣扎着摸过枕边的手机,拨打了急救和苏子洲的电话。

后面的事情一片混乱,医生和苏子洲先后赶到,我看着霍询重被担架抬出了门。考虑到我的腿脚不便,苏子洲并不想让我跟去,但我还是坚持。

医院走廊里,我和苏子洲坐在长椅上,看着手术室门上“手术中”的指示灯长亮。

“他喝醉了,回来就挤在床上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后来忽然不再说话,我才发现他吐了血。”

我主动向苏子洲解释,还有点怕他问霍询重对我说了什么。谁知道他忽然激动地站起身,质问我为什么不拦着霍询重喝酒。

我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赶忙问他为什么不能喝酒。

“献血之后不能大量饮酒,他本来就献得多,现在还喝酒喝到胃出血。他这是不要命了。”

“他什么时候献了血?”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

“要不是他,就医院调血那速度,你早就失血失傻了。”

我又惊又气又恨:“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把医院的血给顾函函之后再假惺惺地献血救我?”

苏子洲说,可能是因为她伤势更重吧,当时急诊的医生也是建议先救顾函函的。我的腿伤多等一会也没关系,最多就是大脑供血不足容易变傻。

那一刻我真想朝手术室大喊,那就让我傻啊,我就可以忘记偷偷爱他的难过,也再听不懂他喝醉之后莫名其妙的话。可是我的嗓子像堵了一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有慢性胃病,给你献血的时候又隐瞒了贫血。虽然我挺希望你俩能在一起,但也不能拿他的命去换。”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在想,要是霍询重真的出了事会怎么样。我想象不出。

我暗暗决定,如果他能挺过这一遭,如果他昨晚说的话能在清醒的时候再说一遍,我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这次没有顾函函,也没有林岑,我们两个重新开始。

凌晨三点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才缓缓打开。苏子洲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我也手撑着墙用一条腿站起来。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次对病人身体的伤害很大,需要注意饮食,务必忌酒,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苏子洲还追在医生身后问东问西,我只觉得一下子轻松下来。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没什么病人,我就单脚站在那里,恍然如梦。

霍询重并没有昏迷很久,只是醒来的时候眼神有些迷茫。

“你昨晚喝酒喝到胃出血,吓到我了。”我说。没有提我们两人在卧室的事。

“我没事,胃病就是偶尔会这样。”

我心说,才不是。

他又动了动眼珠,“顾函函瘫痪了。”

“我知道,昨晚你和我讲了。”

“这种情况判刑基本不可能,”他说,“我会负担她在疗养院的全部开销,但也仅此而已了。”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霍询重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不提,你是打算把我昨晚的话忘掉吗。”

“没有,我只是,”我顿了一下,“只是怕你根本不记得。”

他说他那时候只是喝得有点多,意识还清楚,那些话也都是打了草稿的,不是临时起意。

我不信,怎么可能喝得胃都受不住了脑子还没事。

“这不是重点,乔乔。”

我浑身轻颤,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唤我,第一次是在昨晚。

“你愿不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我是不是替身上位成功的典范了,这种体验还蛮新奇的。”

“你不是,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那样笑起来很假,别再学别人。”

10

霍询重出院那天,我借口去卫生间晚走了一会儿。

我拄着拐来到顾函函病房的时候,警察正在找她做笔录。我站在门外,透过那片小小的玻璃看她。

顾函函半身瘫痪了,但还脑子清楚,能哭能骂。

“是林岑,林岑给我出主意撞她的!本来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快要撞到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拼命踩刹车但刹车坏了!越踩它越快!”

她发疯一样指着站在一旁的两名警察,尖声喊叫。

“你们去抓林岑,快去抓他啊!现在乔蹊没什么事,我变成这副样子,这不公平!”

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呢?我轻轻说了一句。

我知道正在里面歇斯底里的顾函函听不到,她也不会知道我来过这里,更不会知道我和霍询重曾因为她吃过一些爱情的苦。

三天后,林岑因涉嫌给刹车器动手脚被抓。

如果他能把心思放在管理公司和业务能力,而不是总试图在霍询重的女人身上动心思来取胜,或许可以安安稳稳地在霍氏做个中高层,看在霍父的面子上。

我的腿渐渐好起来,不动不用力的时候疼痛越来越少,但离拆石膏的日子还远着。

我在霍询重家里长住了,颇有种两个病号抱团取暖的感觉。他恢复得比我要快些,也可能是他习惯了胃病的感觉。

他照顾我的时候更多,会像正常情侣一样给我做饭,陪我看剧、网购,和我拥抱着在窗台前看月亮。这些都是过去一年的我不曾拥有的。

一天晚上我洗漱完,正坐在床上刷手机。霍询重从书房忙完工作,揉着眉心坐到床边。

我问他桌上的果汁喝光了没,自从医院回来,我禁止他一切刺激性的饮食,外加每晚一杯热牛奶或常温的果汁。

他没说话,直接把嘴唇凑了上来。我尝到他唇齿间橘子的甜味,舍不得让他撤回去。

又腻歪了一阵,霍询重和我额头相抵,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我闭上眼睛。

“你会怪我吗?用苏子洲的话说,我在知道顾函函回来之后还骗着你打了一次分手炮。”

他声音很低,听得人耳朵怀孕。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为什么?”霍询重轻拧着眉头,似乎是很认真地在发问。

“因为那天晚上,你很卖力,但是却并不专心。”

霍询重愣了一下,随后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他笑的样子很好看,眼睛里好像有星星,我看呆了。

“看来夫人对我上次的表现颇有微词,那我们重来一次。”

霍询重说着,就开始动手脱身上的衬衫。我吓了一跳,赶忙去按他的大手。

“哎医生叮嘱过,我们不能剧烈运动......”

“我会轻一点。”他用手指勾散了我睡衣腰间的细带,我胸前一阵凉意,“这次保证绝对专心。”

真正的爱情是经得起考验的,正如我和霍询重的爱情,虽一波三折,但结局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