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自网文作者:真实故事计划,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图片源自网络侵删声明:本文为小说,内容都属虚构,包括地名、职业、机构等等,皆是文学创作,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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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队的桌上放着一封举报信,洋洋洒洒一大叠,最上面有几十个人的签名还有红色指纹印。

被举报的人叫何明山,外号大山。举报的内容五花八门,十几页举报信几乎涵盖了烧杀抢掠各种罪名,什么参与打架殴斗将人打伤住院;把人绑架囚禁起来追讨债务;开设赌场组织人来赌博;参与洗浴中心营业组织小姐卖淫;使用枪械将车辆玻璃击碎等等。

“我靠,照上面写的这小子都够枪毙的了。”狐狸撇了撇嘴。

宋队撸了一把狐狸的头,“别吊儿郎当的,看最后一页!”

我也凑过去,最后一页与其他的不一样,落款是罗山市机械设备厂,还有单位公章,上面写着何明山参与盗窃大量厂区财物。

罗山市隶属于罗湖,一开始只是罗山县,后来升级为市,在那里有一个机械设备厂,这个厂子几乎占了罗山市一半的经济产值,可以说没有这个厂就没有罗山市。

“别的事情真伪先不说,这件事必须要查清楚!”宋队严厉地说。

这事我还是第一次接触,之前都是发案子之后找线索破案然后抓人,现在是直接有了犯罪嫌疑人,再找他的犯罪线索,整个工作流程完全反了过来。

“谁也没办过这种案子呀,侵害公司财物的不应该归经济犯罪侦查大队管吗?让咱们查,从哪开始查啊,连个被害人都没有。”狐狸小声叨叨。

宋队瞪了狐狸一眼,“先不着急去机械厂调查,这举报信上不都是被害人吗,一个个去问,先了解下这个何明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去吧,都别闲着了。”

罗山市距离罗湖大约七十多公里,下了高速还得开二十分钟,等到了都快中午了,匆匆吃口饭,我们便开始落实举报信上的事。

举报信上写得并不具体,有些受害人连名字都没有,只有外号。我们到了当地派出所按照信上写的时间查询报警信息,也没发现类似的案件。

一直忙到下午,狐狸才联系上了一个受害人。这个人举报自己被何明山打伤,但狐狸亮明身份之后,这个人直接把电话挂断了,再打过去显示关机。

一个被殴打致伤的受害人,为什么在警察找到他的时候却不配合?我们查了下事发当天的报警记录,并没发现有人被殴打的警情。

那这个人在被打后连警都不报,又为什么要写举报信呢?

这个问题,只有找到当事人才能查清楚。狐狸查出这个人的住址,准备带人去他家门口蹲守。而我也联系上一个被害人,举报信中说何明山曾经在他家门口放过火。

有了狐狸的先例,我没敢说自己是警察,而是说自己是城建的,听说家门口曾经起火,想查一下房屋安全隐患,帮助他进行维护。他听完后没有过多犹豫,答应见面,我和黄哥立即前往。

这人叫秦东,瘦得能从露出的半截胳膊上看到青色的血管,走路飘忽忽的,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飞。

看到我们的警察证后,秦东变成了一副苦瓜脸。我一看,急忙抬手搂住他的肩膀防止他跑了,黄哥则在一旁劝解开导。我们苦口婆心劝了十多分钟,秦东这才同意配合我们,但是要求我们坚决不能泄露他的个人信息。

秦东说举报信是被何明山欺负过的人一起写的,这其中数他被欺负得最狠。

秦东一直在和机械厂做买卖。机械厂在生产加工的时候会产生大量铁屑铁渣等垃圾。一开始这些垃圾是直接扔掉的,后来秦东发现了商机,铁屑和铁渣经过熔炼之后可以再利用,他利用这个机会赚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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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厂也发现废铁渣的经济效益,对废铁渣出卖展开竞标,有不少人参与进来,秦东利用多年来对市场的了解还能从中分一杯羹,直到何明山出现。

何明山是罗山市人,早些年就经常打架殴斗,有涉黑背景。他在得知废铁渣的生意后强行介入,只要敢有比他竞价低的,轻则恐吓威胁,重则直接动手伤人。到最后,做这买卖的人几乎都被何明山挤走了,只剩下秦东还在坚持。

秦东说他专门借钱投资建了个炼铁的厂子,如果不继续干这行,自己连钱都还不起,只能活活饿死。但是何明山不管这些,他觉得秦东与他抢生意,找人将秦东打了一顿,又在秦东住的地方放火,扬言要烧死他,吓得秦东的妻子带着孩子离开躲到外地去了,自己一个人留下维护厂房。

刚开始秦东还能正常说话,等讲到自己家门口被人点火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四十多岁的汉子蹲在地上抽噎,看得人很心酸。

我问他为什么没报警,秦东说他被打的时候周围没有监控,而且他被人用麻袋套住,根本没看见人。而家门口被放火时是半夜,楼道里的灯都被人掐断,他把火扑灭就没再报警。

秦东将我们带到他家,是一个老旧的房子,他说为了厂房把自己的房子都卖掉了,现在租了这个老房子。在他家门的地上和墙上都是黑色的烧焦痕迹。进了他家一看,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除了一个电视机和床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我一股火涌上心头,这个何明山太可恶了,把一个人活活逼到这个份上!如果我们不把他抓进去,恐怕秦东就得家破人亡了。

秦东自己搜集了一些何明山的犯罪证据,我和黄哥一看傻眼了。秦东所谓的证据都是一些照片,有在饭店的,有在茶社的,何明山和其他几个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包。

秦东说那些都是机械厂的人,他们和何明山串通起来,让他以极低的价格竞标,然后把铁屑加量运出来,包里就是何明山给机械厂人的好处费。

我告诉秦东,只有照片是没用的,证据要证明何明山犯罪的事实,这些照片只显示何明山和机械厂的人在一起,包里装的是什么根本看不出来,这个没法认定他的罪行。

秦东一听也傻眼了,喏喏地说不出话来。

我说:“你别灰心,我们现在也在收集何明山的犯罪证据,你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我们肯定会将他绳之以法。”

秦东想了想说:“我还有个办法,你们可以扮成客户参加竞标,里面的黑幕你们就都知道了。竞标每个月都有。”

他说的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我和黄哥做了几份假的证件,编造了一个公司,然后打电话要求参加机械厂的竞标活动。

机械厂告诉我们在竞标前需要登记,厂里要检查我们的资格。我和黄哥来到机械厂的销售部,接待我们的是一个胖胖的负责人,叫马科长,他将我们的材料收了过去,告诉我们等通知。

我问他需要等到什么时候,他说起码三个月之后,黄哥追问他不是每个月都有竞标吗?马科长一脸奇怪地看着我们,我说如果不安排我们参加竞标,我们就要去举报,马科长挠了挠头,让我们坐着稍等一会儿,人就出去了。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马科长回来说这个月确实有竞标,就在下周,我们可以参加,但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建议我们留在这里等通知。

果然有问题,我心里想,如果不是秦东提前告诉我们每个月都有竞标的话,我们就被这个人糊弄过去了,不知道他用同样的手段糊弄过多少人。

我和黄哥离开厂子往宾馆走。罗山市离罗湖开车需要俩小时,一来一回就是四个小时,为了办案方便我和黄哥这几天一直住在罗山。

“后面有车跟着咱们。”车子开出去不久黄哥对我说。

我早就注意到了,我们从机械厂开出来,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轿车就跟了上来。我特意在路口拐了几个弯,这辆车也一直跟在后面。

“是不是何明山的人?正好没什么事,我陪他们玩玩?”我说。

“算了,把他们甩掉就行,记着咱们现在是来做生意的,别暴露身份。”黄哥说。

我又开了一段路,凭多年追踪的技术,没费多大劲便把他们甩掉了。我把车停在了一个公共停车场,和黄哥步行回宾馆。

“从今天开始到竞标会之前咱们得小心些,今天跟着咱们的人应该就是何明山派来的,不知道他想搞什么名堂。”黄哥说。

“我觉得他是想查查咱俩的底细,不过放心,资料上的东西都是假的,他们什么也查不着。”

天黑了,屋子里有些闷,我来到窗边拉开窗帘,将窗户打开一条缝,这时我看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宾馆门前的拐角处,车牌正是今天跟我们的那辆。

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大吃一惊,急忙喊黄哥,黄哥从床上跳起来把露出一条缝的窗帘拉起来。

“情况不对,咱们走!”黄哥一把把包拿起来往外走。

黄哥经验丰富,我看到他一脸严肃知道不是开玩笑,急忙跟了上去。我俩没带什么东西,所有物件都在黄哥的包里。

宾馆的一楼二楼是邮政储蓄的营业部,我俩住在三层,一条大走廊两侧都是房间,尽头一边是电梯,另一边是消防通道,我们的房间在靠近消防通道这一侧。刚出来就听到“叮”的一声响,电梯停在了三层。

“快过来!”黄哥说着快跑两步冲进消防通道,我跟着躲了进来。在关上消防通道的大门那一瞬间,我透过门缝看到打开的电梯门里站着五六个人,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们是来找咱们的?”我低声问黄哥。

黄哥没回答,用手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咣”的一声响,我们房间的门被砸开了。

黄哥拍了拍我,示意我跟他走。宾馆的消防通道每一层都有窗户,在二楼我们往下看了一眼,发现门口站着三四个人,他们把宾馆后门也堵住了。

“从这走。”黄哥轻声说,然后从窗户钻过去来到屋外。

外面正好有一个广告牌,我们沿着广告牌慢慢地往前走,直到远离了消防通道门,才将身子探下去,跳到地面上,借着夜色离开了宾馆。

“他们真是胆大包天!公共场合,拎着家伙来找咱们,连警察也敢打?”我挥了挥拳头。

“咱俩现在可不是警察,是来卖废铁渣的,要是亮出身份就麻烦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个何明山确实心狠手辣,如果不是咱俩跑得快,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黄哥说。

“可惜没带记录仪,把他们砸门的场面录下来。”

“这个不重要,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找到咱们的?咱们明明把跟踪的车甩掉了啊?”

黄哥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我俩在递交资料的时候填写的都是假名,他们是不可能从宾馆登记找到我们的,但从他们直接冲上三楼到我们的房间砸,说明他们对我们住的地方一清二楚,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现在我们能确定何明山用不法手段驱逐正常参与竞标的商户,下面该调查他们从机械厂里偷运铁渣的犯罪事实了。但罗山这地方挺复杂,我和黄哥感觉只凭我俩,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继续调查恐怕越来越难。

黄哥将何路找来帮忙,何路是我们的特情人员,也就是常说的警方线人。他关系之广,我一直不太摸得清他的底,但之前几次案子都是因为他,我们才顺利破案。

何路用了三天时间联系到了在机械厂运铁渣的车队,花了点钱把我们塞进去。我和黄哥摇身一变成了货车司机,黄哥是司机,我是徒弟。我拿着一个秘录设备藏在背包里,带着上了车。

开始干活了我才知道,所谓的车队并没有固定的人员,每次拉货的车都是东拼西凑的,从晚上九点开始干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从机械厂将铁屑拉到炼铁厂,一趟运费二百元,跑得越多赚得越多。

拉货的流程很简单,货车进厂前先领一个票,开进去后等着装载货物,然后过磅称重,接着开走,到目的地后接货人在票子上签字,结束时拿着签字的票子去领钱。

黄哥驾驶证是B照,可以驾驶大型货车,但毕竟他好久没摸过大车了,战战兢兢坐在驾驶位,紧张得额头上都是汗。

“装,装。”有个指挥的人喊,直到车厢被装得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他才喊停。我看到车轮胎被压得明显向外鼓胀,整个车的底盘都下沉了。

黄哥将车开上了地磅,我在一旁背着带着秘录设备的包走来走,眼看着地磅上面的数字显示的是50吨,而在旁边负责记录的人大声喊出35吨。

这一台车一下子就少算了15吨的废铁渣,望着一辆辆排队等着装货的大货车,我不禁想这一晚上得少算多少吨铁渣。这些少算的铁渣,就相当于白白从机械厂里拿走一样。这是在机械厂的员工配合下,里应外合盗窃国家资产。

用了别人两倍的时间,我和黄哥才把车开到炼铁厂,好不容易卸完货,我问黄哥还回去继续拉吗?

黄哥擦了擦汗,告诉我算了吧,这车限载三十吨,结果一下子载了五十吨,属于严重超载,太危险了,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也不是特别有信心,别再冒险。

我和黄哥带着收集到的证据返回罗湖市,通过工商部门查证,我们将铁屑拉到的炼铁厂也是何明山开的。

我又将录像里机械厂的人的照片单独打印出来,打算把机械厂工作的人员一个个进行核对,将这个人找出来。结果一打听,总厂有三万名员工,负责货物装配的工作人员也有一百多人。

我眼睛都看花了,才找到一个相似的,一查是个姓关的副科长,巧合的是他和马科长是一个科室的。这种明目张胆偷减磅数的行为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做的,我猜测马科长在这里面绝对脱不了干系。

接下来我们开始针对机械厂内部与何明山勾连的问题进行调查,结果发现这个关科长和马科长的银行账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笔钱汇入,这个金额可不是他们工资能达到的金额。

我们找到汇款的银行,录像里汇款人使用了现金,但银行的监控拍到了他开的车。这台车狐狸他们摸清楚了,是何明山的车,汇款人是何明山的司机。

现在情况已经明了,何明山买通了厂子里的人,谎报过磅重量偷运大量的铁渣。

我们召开了案件研讨会,宋队分析了眼前的情况,狐狸他们组找到了几个与何明山有关系的被害人,但对方都不肯作证。我们这里只找到秦东一个人。宋队说只要将何明山抓住,接下来肯定会有人主动来报案。

但何明山很狡猾,负责调查何明山的那一组人从来也没见过何明山本人,他几乎不去工厂,平时出门也是从地下车库离开,没有固定住所,司机经常在同一个地方反复开来开去,盯梢的同事不敢跟得太紧。

要抓捕何明山必须一击必中,如果被他或者他身边的人知道警察在找他就麻烦了,他们肯定会先把账目销毁,到时候我们在证据方面就失去先机,所以抓他一定要秘密进行。

我们找何路让他帮忙想个办法,何路有些为难。他主要的社会关系都在罗湖,和罗山这边的人不太熟,即使通过其他人联系上何明山,何明山也不会与他见面。

正在我们琢磨怎么办的时候,秦东给我们打来了电话,他说他已经坚持不住了。房子租期到了,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如果何明山再不被抓的话,他在罗山已经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一听也有些着急,告诉秦东我们现在正准备要抓何明山。听我说完秦东明显兴奋了,说他能帮忙,他一直在调查何明山,对何明山最了解。

没过多久秦东又打来电话,说何明山明晚要和一个人谈生意,地点在万家大酒店,只要我们守在酒店就肯定能逮住何明山。

看来秦东这些年的工作没白做,在最关键的时候能提供出这么重要的线索。秦东嘱咐我们,万家大酒店与何明山关系匪浅,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地在酒店埋伏,最好是伪装进入,人数也不能太多,不然怕引起对方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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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决定我、黄哥和狐狸三个人一起在饭店蹲守。一般抓捕我们都会保证最低三比一的人数。宋队带着其他人在三条街之外接应,我们发现何明山后立刻通知他们,伺机抓捕,三条街的距离两分钟就到了。

万家大酒店是罗山市最好的饭店,一共有四层,一楼是大厅,二到四楼都是包间,我们四个人就坐在大门旁边的圆桌,点了几个菜,为了显得自然,我们还要了三瓶啤酒。

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吃,我的心思都在门口,每一辆车停下我都盯着看从上面下来的是不是何明山。

大约六点半,酒店的服务员有些骚动,除了点菜的人之外,其余人都到门口站好,好像要接受检阅似的。我透过玻璃窗往外看,隐隐约约地看到路边停了几辆商务车,陆陆续续下来很多人。

酒店自动门打开了,一个矮胖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我这几天一直盯着这张脸的照片看,时间长了突然看见真人反而有些不认识,他就是何明山,可算等来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对,秦东告诉我们何明山来这里谈生意,我们以为何明山不会带什么人,所以按照三比一的比例只派了三人蹲守,但现在何明山身边至少跟了六个人,真要是动起手来,恐怕我们不一定能抓得住他。

信息有误,这下麻烦了。原本按照计划,看见何明山我们就动手抓人,但现在我们三个都坐着没动。

看着何明山,想着秦东和其他人被他害得那么惨,我心一横准备动手,黄哥把我压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门楼梯,上面浩浩荡荡走下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光头。

这伙人走到楼梯最下面时站住了,与何明山一伙人保持着一个对峙的姿态,虽然何明山站的位置低,但是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心里嗤笑,这群人黑帮港片没少看啊,跟演戏一样。

“大山,今天你是什么意思?是想好好谈呢,还是不想好好谈?”为首的光头说话声音很低沉,就像是钢琴最左侧的重音键一样,听起来闷乎乎的。

“二亮,我不是来和你谈的,我是来告诉你,五马路店是我兄弟开的,你在那闹事就不行!”何明山恶狠狠地说。

“不行,什么叫不行?我今天来是给你面子,怎么,这两年挣了点B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能把他送进医院,一样也能把你送进去!”

“别特么废话了,你下来!来!”

二亮站在原地没动,他们这伙人都在楼梯中间,距离最下面和何明山平行的地面还有四阶台阶。

“你不下来我就过去了!”何明山又往前走了一步,这时他和我站在侧面平行的位置,我看清他背在后面的手上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片刀。

他们这是要火拼!我心里不由得大声骂娘,何明山今天不是来谈事的吗,这要真火拼起来了还了得!两边一共快二十人了,一旦打起来别说抓何明山了,在场吃饭的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数。

决不能让他们火拼!我能看出何明山有股狠劲,他现在步步急逼是在给二亮下战书,只要二亮应一声,何明山肯定一刀就砍过去了。但是二亮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老油子,真要动起手说不定谁吃亏呢。

黄哥和狐狸都站了起来,对方注意到我们这边,连何明山都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何明山身边的喽啰走过来,冲着我们挥手喊:“看什么看,赶紧滚,滚!”

这个人也是背着手过来的,他手里肯定也有东西。这时候只有亮出警察的身份才能阻止他们火拼,何明山和二亮都是混社会的老手,他们肯定不敢对警察动手,但是只要亮出身份何明山肯定就溜了,所以现在不能暴露身份,只能拖延时间。

我双手半举过肩膀,对着走过来的人一边说好一边向他靠近,在他走近我的时候,我一下抓住他伸出来的手臂,使劲往后一拽,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别动!”

这人猝不及防,一只腿跪在地上,脖子被我勒住,完全动不了。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想死啊!”何明山转过身拎着白晃晃的片刀指着我骂。

我随手将桌上喝完的酒瓶子拿起来,倒拎着酒瓶口朝地上使劲一砸,“啪”的一声啤酒瓶碎裂开。我拎着碎开的酒瓶,把倒刺顶在这个人脖子上,冲着何明山喊道:“你给我老实点,信不信我直接攮死他?”

何明山眼神更加凶狠,转过身用刀指着二亮问:“这是你找的人?”

二亮没回答,往台阶上退了一步,表示和这事和他没关系。

“你们几个哪来的?活腻了?”

“我想和你谈点事。”我说。

“你把酒瓶子给我扔了,先把我兄弟放开,不然我今天肯定给你脑袋开瓢!”何明山根本没回应我的话。

“你来试试!”

我使劲把酒瓶子往这人脖子上推,心里慌得扑腾扑腾直跳,我怕拿不准轻重,轻了达不到效果,重了真把他脖子伤了就麻烦了,但是我还不能低头看,这样就露怯了,现在能吓唬住他们只能靠一股狠劲,只要这股劲泄了,就完了。

我感觉手中的半截酒瓶子好像陷入到这人的脖子里,有尖端划破皮肉的感觉,黄哥伸出一只手按着这个人的头,我知道,他是在控制我的力道,让我不至于把他脖子戳个窟窿。

“你把我兄弟放开,不然不管你想找我谈什么事,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饭店!”

我知道何明山有动手砍人的勇气,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要是再继续和他斗狠,真把他逼急了吃亏的肯定是我。这时候得改变策略,转移他的注意力。何明山出现时,黄哥就给宋队发信息了,只要大部队赶到我们就胜利了。

“你今天不把钱给结清了,我要死也拉着你一块死。”我换了一副示弱的口气。

“什么账?”何明山被问糊涂了。

“我给你拉那么多次货,到现在车费还没结清,你今天不给结清了肯定不行。”我一时想不起什么理由,只能记得我和黄哥伪装过拉货的司机,便编了这么个谎。

“我特么什么时候欠你车费了?你是哪来的?”何明山更糊涂了,“你把人给我放了!我不管什么车费不车费的!”

我知道再编不下去了,何明山随时能动手,要是他一个人还好说,但是他身边的人一起上,我们三个可对付不了。正在这时候我看到外面车灯一晃,一辆车从马路对面直接调头开到门口,接着第二辆、第三辆……后援终于来了。

“何明山!你个小逼崽子!把刀给我放下!”一直站在旁边没吱声的狐狸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靠,你咋这么牛逼呢?”何明山往前走了一步,他身后的几个人都跟着往前靠。

“我当然牛逼了!因为我是警察!”我冲着何明山大声回应。

“不许动!”酒店大门外冲进来一群拿枪的人,为首的是宋队。

何明山急忙回头看,他这时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我把手里的这个人往旁边一扔,一步冲上去想抓住何明山的胳膊。但是我晚了一步,黄哥与我同时起步,他抬起一脚直接踢在何明山的腰间,一下子把何明山踢倒在地上。

我打算上去把他按住,黄哥把我拦住,我才注意到何明山被踢倒在地上,但是手里还握着片刀。外面增援的人冲了过来,何明山还没爬起来又被人一脚踢倒,手上的刀松开了,我们一起上去将他按住。

何明山一伙九个人连同外面的司机都被抓住,但是二亮趁乱跑了。

当晚何明山被抓的事就传遍了罗山市,第二天早上我们就接到电话,有人报警说曾经被何明山威胁恐吓过。

何明山就是他们团伙的水坝,只要将他抓住了,水坝就像溃堤一样,各种各样的犯罪证据奔涌而来。

很多工作甚至不需要我们去做,受害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材料递交过来,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何明山就被检察院以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批准逮捕。

不过我万万没想到,我们被人阴了,之前被何明山的人追到宾馆并不是偶然。

这是何路后来通过各种渠道了解的。我和黄哥从机械厂出来后被人跟踪,这些人是何明山派来的。当时马科长让我们等半个小时,其实是他利用这段时间通知何明山我们来竞标。

这伙人把我们跟丢后,何明山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将我们住的宾馆告诉他,还告诉何明山我们来这里是要低价竞标,这让何明山勃然大怒,决定对我们下狠手。如果那天不是我和黄哥跑得快,恐怕就要吃大亏了。

而给何明山打电话的人就是秦东。

我们抓何明山那天,他根本不是和别人谈事情,而是和二亮约架,这件事几乎所有在罗山社会上混的人都知晓。秦东自然也清楚,但他故意告诉我们错误的信息,导致我们警力部署不足。当时如果不是我用碎酒瓶比划一通拖延些时间,别说动手抓何明山了,我们能不能安全脱身都是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我们两次遇险都是因为秦东。

秦东是最早一批在罗山市机械厂收购废铁渣的小老板,根本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惨,厂子运营正常,他有房有车条件很不错,至于被烧的房子根本不是他的。

秦东与何明山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秦东不在社会上混。关于铁渣的收购问题,秦东不能解决何明山,何明山也知道秦东这些年在罗山有一些关系,没敢对他出狠手。两人勉强维持着一种平衡,何明山一直找机会挤兑秦东在机械厂的收购。

于是秦东想了一个办法,决定通过公安机关来扳倒何明山。他开始搜集何明山的犯罪证据,把何明山参与的打架,殴打他人等等事件合在一起,写了一封举报信。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开始追查何明山的犯罪线索,找到的人都不愿意配合的原因,因为举报信不是他们写的,他们还以为是何明山找人试探他们。但举报信里有一个举报人是真实的,那就是秦东。

秦东也知道,这些举报情况如果被害人不配合警察也对何明山没办法,所以他想出更绝的一招,那就是让何明山把警察给打了,但何明山肯定不敢袭警。于是秦东建议我们扮成商人,这样何明山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才派人来对我们不利。

一计不成,秦东又找到一个机会,他得知何明山和别人约架,于是让我们抓捕,他已经打好算盘,在酒店无论何明山打的人是二亮还是警察,都足够将他抓起来了。

我们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秦东。

何明山的事情了结,我还在罗山市补充起诉何明山涉案的材料,宋队打电话通知我回去参加市局组织的表彰大会,之前侦破倒卖器官的案件,我被荣立个人三等功。

我第一次站在颁奖台上,身上戴着彩带,领到奖状,转身和大家站成一排合影,又随着热烈的掌声走下来。整个过程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记得眼前不停有闪光灯闪烁,我本想看看台下都有谁,有没有认识的人,可是一个人都看不见,除了震耳欲聋的掌声和音乐外,我连给颁奖的领导说了些什么话都没记住。

作者图 | 高光时刻

直到回到大队我的思绪都还没恢复过来。紧接着分局又要召开党组委员会议,通知我参加。在党组会议上,局长亲自颁布了人员调整命令,我被任命为新成立的特别行动队中队长。

之前我曾听宋队说过,为了应对多变的形式和复杂的案件,局里准备成立特别行动队,专门针对一些复杂多变的犯罪案件,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中队长。

一切的转变就在一瞬间,一小时前,我还作为一名重案队的刑警接受市局的表彰。一小时后,我就变成了新成立的特别行动队的队长。

重案队的种种经历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清楚地记得每一起案件,我抓过疯子一般用铁钎子将人肚子捅成马蜂窝般的店主;抓过为了图财将人杀死,尸体切成碎肉的饭店老板;抓过年少轻狂不懂法律,为了区区几百块钱将人打成植物人的年轻网管;抓过吸毒产生幻觉,将自己最好的朋友砍成身首异处的无业游民。

重案三年,因为几乎所有的案件都发生在夜晚,我几乎是昼伏夜出,像是一名夜行人。

每当太阳落山,罪恶也如同黑夜般铺洒在大地,而我则在黑暗中向前行走,像猎手般寻找罪恶的根源。警察的信念是指引我前进的明灯,哪怕它有时会残烛闪闪,但它绝不会熄灭。我相信,只要我守住这份信念,这盏灯最终会驱散黑暗,迎来日出。

*除作者图外,其余配图为原创插画,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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