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发生在一个18岁大学生身上的事才叫人间悲剧。朋友说过无数次,后来也见过当事人。他那句话重有千斤,至今让人记忆犹新:大不了把这辈子都赔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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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寒门少年

那年,他高考成绩并不理想,为了早日给父亲减轻负担,毅然去上了二本大学。暂且用A来替代吧,入学时A就到处打听哪里有勤工俭学的差事。对于大多数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进入大学,普遍切换成放养状态,能搞好学科成绩就已经算佼佼者了。像A这样进来就找事做赚钱的人不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他都具备更多比同龄人更早熟的迹象。

日子就这样过着,上课、吃饭、睡觉、看书、约会。时间久了大家都能察觉出来,A很勤奋, 每天宿舍楼大门才开就出门了,除了上课和勤工俭学,他的时间几乎都花在图书馆里面。就算同宿舍,也不见得能在一起吃饭。

在大家眼中,他就是个怪人,孤僻至极,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从不社交。这大概是许多超级寒门学子的共性,从小就被父母过度灌输一种凡事靠自己,尽量不求人的理念。渐渐,他们活成一座孤岛。随着年龄增长,有了些想法,偶尔鼓足勇气越界尝试,只因为少数几次碰壁,就把他人拒绝当成了生活常态,最终还是和常人相隔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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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我那个朋友的话来说,A自尊心太强,内心过于敏感,以至于大多数时候都对大家释放的善意闪躲腾挪。就算某天勉强答应舍友一起参加娱乐活动也是扭扭捏捏。知道的还好,不了解内情的总以为这人生性冷漠。

随着接触次数增多,对某个群体的偏见总会冰消雪融,他也变得合群起来,至少在吃饭和上课时间方面能和大家同频。宿舍氛围变得轻松愉快,如果哪个舍友想追某个女孩子,A也会跟众人一起出谋划策。

某个长期养成的习惯突然发生变化,很容易被人察觉。当大家发现他不再早起,不再终日不见踪影的时候,舍友们意识到出事了,但具体是啥,无人知晓。只见他整日精神恍惚,目光呆滞,大伙担心出事,纷纷找他问原因,无论哥几个怎么劝,A始终闭口不言,只是有些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若不是遇上什么难事,好好的一小伙子怎么可能突然间萎靡不振了呢。终于,还是有人发现了背后的秘密,某天A在卫生间洗澡,手机放在洗漱台上,他姐姐发的短信被我那位朋友不小心看到,大概意思是:他爸某天给人拉货的时候,突然晕倒,雇主人还比较好,直接带去医院检查,没想到检查出癌症来了。反正事情挺严重的。

这次可算是找到他状态全无的根源了。当晚,全宿舍到齐,召开闭门会议,敞开心扉跟他深聊,最后其他七人凑齐2000元,硬塞给他,当做一点心意,没想到他哇一声哭了出来,似乎某种从未感受过的暖流将整个人裹住,那层长年累月铸造而成的盔甲一点点消融,露出拳头大小的红心,羞赧却又感激。

2.放弃大学做顶梁柱

没想到事情比大伙想象的还要严重,他母亲在他小学六年级就已经去世了,时至今日,那个被隔壁二叔从教室里喊回去的冬日他依然历历在目。从此家中收入全靠父亲苦苦维系,最开始是种地,后来县城经济稍微发展起来些,就买了辆三轮车帮人拉货。大几岁的姐姐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断然从高中优等班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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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的希望就放在他身上了,指望着他走出大山,给深陷困苦中的家带来一丝希望。

如今,姐姐婚姻并不幸福,还有两个孩子指着养活,照顾父亲的人选非他莫属。在某种程度上,让不到20岁的人来独自承受这一切,过于沉痛。但无论是从何种角度出发,他避无可避。

年轻人退学了,带着老师同学们募捐的2万匆忙回乡,再一头扎回那些连绵无尽的大山里面。朋友起初还跟他有所联系,据他说讲,从那以后,他父亲基本丧失劳动力,整个家由他来养,趁着年轻力壮,进了工地,搬砖、扎钢筋,终日泡在同龄人一辈子都不会尝到的苦水中。

后来《我不是药神》上映,全片看完,我泪如雨下,突然间十分心疼这位少年,电影里面张长林说得没错:这世界上有一种病治无可治,那就是穷病。实事确是如此,贫困足以摧毁一切,在财富泥沼中挣扎的那些人,灾病来临之时,大多束手待毙,他们中的极少数,始终紧紧抓住丝缕稻草,尽管随时会倏然断裂。

某次机缘巧合,他带着父亲到省城看病,恰好朋友也知道他行踪,约了一起吃饭,饭后塞给他1000元(当时还在实习),对方连忙拒绝,最后楞是写了个借条方才收下……后来朋友转述:大不了把这辈子都赔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爸死(他爸某次病危时,他向身边朋友求助的话)。这哪像十八九岁少年发出的呐喊呐,简直是道宣言从铁骨男人肺腑中激射而出,还缠绕着袅袅热气。

有些苦难,痛彻脊骨,有些孩子,注定成为英雄。但愿,生活对他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