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钧/口述

撰文/小靥

“很多人都羡慕,甚至做梦都想成为拆二代,因为这样就能一夜暴富,从此生活无忧!殊不知拆二代也有烦恼,而且还真不少。如果命运可以选择,我绝不再选择做拆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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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叫陈念钧,河南郑州人,今年28岁,是大家口中所说的“拆二代”,没拆迁之前,老家在素有“中原小香港”之称的郑州城中村——陈砦。拆迁之后,我家分了13套房,600万补偿款。这听起来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实际上真不怎么够花,并且拆迁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让我愁白了头。今天借着《一千零一靥》的平台,有幸和大家吐槽吐槽我家的拆迁故事。

一次拆迁,我被坐实拆二代“光环”,但其实,家里的经济压力却越来越大了

提起陈砦,相信很多在郑州漂过的80/90后,都去过甚至租过房子,它当年的“繁荣”我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村里统计过一组数据:我们村巅峰时期,在0.618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曾聚集着15万多追逐梦想的“郑漂”一族。

而给他们提供住处的就是村里矗立的800多座十几层楼房,这些楼房当中,就有一栋是我们家的。

我们家在陈砦中街,我记得好像是零几年的时候,当时我还在上初中,父母迅雷不及掩耳地借贷了近百万,把我们家的三层小楼一下子拔高到了12层,而且每层做了6个20多平方的小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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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资金紧张,房子的外墙体都是水泥色,而且每个房间的装修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简单地刷白后,放置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和从建材市场成车拉来的卫浴设施。

看着这样的装潢,我当时都一度怀疑,我家的房子能不能租出去。

结果很快现实就打了我的脸,越来越多来郑州打拼的外地人开始涌向我们村,70个左右的房间很快被抢租一空,即便是有房间空出来,不出一周,就能重新招来租客。

随着人口越来越多,村里房子的租金也越来越贵,邻居们都开始涨价,我们家房子的租金自然也水涨船高,从最开始的100-200元/月,到拆迁前两年,最高的涨到600元/月。

靠收房租,我们家不仅还清了百万贷款,而且也悄悄地积累了些家底。

临近拆迁映衬的当初的“繁华”与现在的荒凉

不过好景不长,2016年,村里拆迁不可逆转的开始了,拆迁那天,看着推土机走过,仅仅5分钟,守了十几年的家成了一片废墟。

老家房子没了,“拆二代”成了我这辈子甩不掉的标签,朋友们介绍我时,不是先介绍我是干什么的,而是半开玩笑半嘲讽地说:我是拆二代……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证明自己,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拆二代“这个标签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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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迁现场照片

不知道你们怎么认为这个形容词,但我内心里把它和“暴发户”、“土豹子”等同,不喜欢却偏偏无法撇清,我黯然神伤。

最后我离开了郑州,到上海工作,自己租房子住,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父母。

再说关于拆迁补偿事宜,我们家是赔偿了13套房子,600万的票子,但这些钱有一半都是用来装修房子了,而且都是安置房,售卖比较难,用途大多也是出租,单就收租金来说,还不如拆迁之前的收入。

而且房子是2016年拆迁,最早的安置房交房也是2018年左右了,这两年里,为了方便年迈奶奶的生活,我们家又在村子周边买了套一楼的房子,前前后后算下来,剩余的补偿款花完我们家倒贴了近百万。

人生这笔账,该怎么算?

最让我没想到的是:拆迁顺带手把父母的感情也拆没了。

之前忙着照看家里的房子,父母根本没空吵架。2016-2018年,父母彻底闲下来了,而且这两年他们几乎没有收入,母亲的心思就全部放在父亲身上,和别人聊聊家常,听说村里的某某拿着拆迁款投资走生意,赚了大钱,回家母亲就开始责备父亲“无能”。

家里赔偿的安置房

人的潜力无限大,但欲望更大,当被外在的条件激发时,欲望撑破了潜力的束缚,就变成了信马由缰的悲剧。

父亲只有初中毕业的文凭,大生意自己也干不了,只能拿着钱四处投资。其中最大的一笔,投了一百多万的生意,还是投给了母亲娘家那边的一个亲戚。结果等我回家过年,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亏了二百多万,而且是贷款,团圆饭桌上,二人就要大打出手。

我一再调停父母的关系,找来老舅帮忙劝说、追债,但也无济于事,父母关系开始不断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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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弥补生意亏掉的贷款,母亲控制了家里所有的房屋租金。父亲却认为,贷款的利息并不高,慢慢还也没关系,不久多支付点利息,不要搞的经济上太紧张……

父亲不说还好,一反对母亲就更气急了,”跳起脚板“骂父亲,之后直接断了父亲的生活费,我在上海一边工作,一边安慰母亲,暗中”接济“父亲,艰难地维持着家庭的平衡,有时候我都莫名的好笑,我不是一个拆二代吗,为什么过得这么累?

到最后,父亲开始跑专车,家里的车是前几年买的奥迪,没怎么开,车况也不错,父亲开着它帮几家大公司接送客人,每月还有五六千收入。

摆脱了母亲的财政制约,父亲开始成宿成宿地不回家。没过多久,母亲就通知我回家,她要和父亲离婚。

你没有猜错,父亲有了外遇,对方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离异妇女,铁证如山,没有给我留下“商量”的余地。父母开始打官司闹离婚,因为财产分割闹得不可开交,就连父母两边的家族,都卷入其中。多次请假后也没能处理好,我便辞职从上海返回郑州老家。

两边亲戚的意思是把家里所有的房产都过户到我的名下,不能便宜了我的那位“阿姨”,父亲虽然觉得愧对我和家庭,但也只同意拿出部分房产,几方僵持不下。

当所有人都在为争房子的时候,我却愁白了头,一次让大多数人都羡慕的拆迁,打破了平静,最后形成波澜万顷,瞬间把我们的家庭冲散了。

父母已经五十多岁,该在家安享晚年、含饴弄孙的时候,离了婚,我一瞬间觉得他们好陌生。现在我的孩子即将出生了,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孩子带到他们身旁、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你可能说我的生活是个例,大多数“拆二代”拿着补偿款生活实现质的飞跃,衣食无忧、不用再为金钱、房子搏命,他们是上天的宠儿。但于我而言,这就是我切实的人生经历,没了家,攥着那么多房子有什么用?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是拆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