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民国,各种荒诞离奇的事件,层出不穷。民国十一年(1922年)的贵州安龙县,遭2000名土匪洗劫,整个事件充满了荒诞的情节——让子弹飞一会儿,你才知道最终打中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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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祖铭)

先简单介绍一下事件的背景。民国九年,贵州军阀袁祖铭执掌大权,率军进入贵阳,之后被任命为贵州省长。但是,原贵州省长刘显世不甘心失败,总想着能再杀回来。此时的袁祖铭境况堪忧,一方面要防着刘显世,另一方面手下都是收拢来的各派军阀,没有亲信部队,很着急上火。

袁祖铭的父亲名叫袁廷泰,号干臣,是个有权势有想法的人物。袁老爷子盘算着,现在的情况对儿子袁祖铭十分不利,必须抓紧组建一支亲信部队才行,他想帮儿子一把。

这时候,来了一个好消息。隔壁的广西也是连年军阀混战,有瞿高明、陈豹两支被击溃的队伍,总计约2000人,当了土匪。要是能把这帮土匪收编,那就赚大了。于是,袁老爷子开始想办法联络这帮土匪。

也是巧了,袁老爷子此时巧遇一个叫刘盛堂的人,他能联系上这帮土匪。刘盛堂后来找到了瞿、陈匪帮,说服他们进入贵州,投靠袁祖铭。袁老爷子听说之后十分高兴,赶紧张罗着迎接这支土匪队伍。

之后的事件发展,就超出人们的预料了。

(民国军阀部队)

再说瞿高明和陈豹两个土匪头子,近些日子打家劫舍,很忙。现在忽然接到贵州省长亲爹的邀请,当即动了歪心思,要是能借着被收编的名号,到贵州打劫几个县城,那就赚大了。于是,他们积极回应,拉着队伍就来了。

1922年3月中旬,安龙县城的士绅官员听说土匪要来,都很不放心。于是,他们要求土匪队伍来了之后,不能进城,就住在城外,袁老爷子也觉得应该这样做。3月22日,袁老爷子率领城内的士绅官员,到县城外十里远的地方,迎接土匪头子瞿高明和陈豹。

双方一见面,都很客气。尤其是土匪队伍,军容齐整,军纪严格,让袁老爷子很高兴。双方说到驻扎地点,士绅希望是城外,土匪头子却要求住进城里,并保证绝不扰民。谁都没想到,袁老爷子竟然一口答应了土匪。

旁边的士绅官员都懵了,说好的不让土匪进城,怎么就答应了?但是在这个场合,也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幸好当时天色已晚,土匪队伍还在陆续赶来,就只让一小部分匪徒进了城,其余大部分都住进了城外的集市和百姓家中。

袁老爷子自以为安排得很好,殊不知灾难就要降临。当天,这些土匪强行钻进城郊百姓家中,虽然没有明目张胆抢劫,但都在查探老百姓的钱财放在哪里,而且个个紧盯着青年女子,似乎随时准备动手了。

就在此时,县长胡尧年接到据城30里外的乡民汇报,这帮土匪白天经过的时候,四处抢劫。胡尧年害怕了,正准备找人商量,忽然又有士绅找来,吆喝着出大事了。

不远处的贞丰县来了人,诉说了他们的遭遇。原来,贞丰县听说2000多名土匪要来,十分担心,连夜召集周围的乡兵进城。土匪队伍来了之后,摆开架势想要攻城,城内官员赶紧布置城防,另一方面让数百名守军从四个城门反复穿行,故布疑阵。

城外的土匪观察了很久,不知道贞丰县城内到底有多少兵力,又看到城墙上三步一岗,觉得没有把握打进去,就撤退了。此后,土匪队伍一路朝着安龙县城来了。

县长胡尧年这才恍然大悟,这伙土匪真要洗劫安龙县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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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士绅)

趁着土匪队伍还没完全进城,还有机会,于是他赶紧召集城内的官员士绅,一起商量该怎么办。当时,在城外剿匪的团防队长郑子黎也紧急带人回来了,他听闻事情这么紧急,提出了一个想法:当晚派人联系周围各乡的乡兵,让他们分别占领城外的山头,城内守兵占据有利位置,加强防备。土匪一旦动手,就跟他们死拼,到时候四面山头都开枪,也许能把土匪吓走。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官员士绅纷纷表示赞同。但是,袁老爷子说话了:“广军休息一两天就开拔去贵阳了,祖铭是重用他们的。你们这样一来,岂不引起他们的疑虑吗?还敢开去贵阳吗?如果因此酿成事变,怎么对得起地方和祖铭呢?”省长亲爹这番话一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这段话太狠了,大家也明白,这伙土匪是袁老爷子招来的。你们吵吵着要守城,很不给面子啊!就算是吓住了土匪,袁老爷子把这件事对儿子一说,县城这帮官员士绅都有麻烦。于是,一群人默默不语,老老实实散了。

县长胡尧年能做的,就是祈祷土匪会给省长亲爹面子,不在安龙县城抢劫。第二天早上,安龙县的几名议员要去省城开会,胡尧年率领一个班的守城官兵,送出城外。驻扎在城外的土匪一看,竟然出来一队持枪的官兵,非常慌张。

你想,瞿、陈匪帮根本就没想着被收编,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想沿途抢劫几个县城。安龙县城是到嘴的肥肉,不能出差错。

两个土匪头子决定,进去探查一番。

(地方民团)

为了探一探城内的虚实,他们派了几个土匪,假装绑着一个买东西不给钱的大头兵,进了县城。县城内毫无戒备,商铺照样营业,街上人流如织。到了县府门口,领头的匪徒大声叫门,说要找县长。

一大早县府的官员都出门送议员了,只有一个办事员留守。这个办事员是个高度近视的人,出门也没看清啥情况,说了句“县长不在”,就扭头进去了。几个土匪面面相觑:啥情况,没看见我们绑着人呢?没看见我们带着枪呢?

这几个土匪不知道县长去送人了,还以为县长发觉了什么,逃跑了。于是,领头的土匪纵身跳进县衙,追上那办事员打了一枪,把他打死了。

本来,两个土匪头子是派人进城看看情况,回来汇报一下再决定怎么办,没想到刚离开没多久,就听到县府方向传来枪声。这下糟糕了,难道里面有埋伏,打起来了?土匪们也来不及多想,纷纷举枪冲进了县城……

整个县城乱成一锅粥,城内城外都是枪声和哭喊声。袁老爷子起了个大早,正在家中闲着没事,忽然听到外面一片大乱,老百姓都在街上大喊:“广军反水了!广军反水了!”袁老爷子这会儿才醒悟过来,吓坏了。

于是,他赶紧跑到了团防局,去找郑子黎。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一群土匪就冲了进来,举枪对准了袁老爷子。郑子黎赶紧站起来,对这群土匪说:“我和老太爷正在商量,给你们筹措粮草和军饷,先约束一下兄弟们吧!”

袁老爷子一看郑子黎这么说,也凑过来想说两句,哪知土匪根本不听,一把抓起袁老爷子就要绑起来。郑子黎赶忙过来劝阻,谁知土匪顺势开了一枪,直接打中了郑子黎的右肩膀。袁老爷子这回算是老实了,一句话不说就跟着土匪走了。

与此同时,2000名土匪在城中肆意抢劫绑票,全城哭声震天。城中防守兵力本来就不多,此时要么跑了,要么躲了起来。就这么,瞿、陈匪帮在安龙县城抢了整整一天一夜,除了带走大量的钱财物资,还绑走了900多名年轻女子,数百名年轻男子。

更糟糕的是,袁老爷子也被绑走了。

(电影剧照)

城内保商营的队长郑伯衡,带着一群人在城外躲了一天一夜,见土匪走了,赶紧回了城。郑子黎伤势严重,抬回家后到半夜就死了。城内的官员士绅,以及刚刚赶到的各地乡兵,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现在的问题是,土匪绑了这么多青年男女,还绑了省长的亲爹,要是不把人救回来,谁也没有好日子过。但是,县城现在只有七八百兵力,枪支也不如土匪的好,怎么追?

这帮士绅官员一商量,必须追!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不追,这么大的损失,必须有人背锅。真要是省长亲爹被土匪弄死了,那更麻烦。如果出城去追,不管救回来多少人都是尽力了,不算失职。假如袁老爷子不幸在混战中被打死,那也是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于是,城内官兵快速准备,要出城了。没想到,就在这紧急关头,被绑票的袁老爷子,让人送来了一封急信。他在信中说:如果追击,广军屠杀被绑男女,谁人负责?

大家都明白,袁老爷子老江湖,他知道自己是土匪的重要筹码,一打起来肯定会被撕票,不能打。官员士绅一看袁老爷子的信来了,也就不敢再出城,否则就是“抗命”,谁也担不起责任。

土匪算是轻松了,一路上糟蹋妇女,喝酒吃肉,边抢边走。途中,有百余名女子受不了屈辱,投河自尽。有八九十名男子反抗,被土匪杀害。

袁祖铭得知老爷子被土匪绑票,急坏了,赶紧安排手下处理此事。最后,送给土匪8万大洋,把袁老爷子抬了回来。

至于那些被掳走的青年男女,本城富商苏永业捐款8000元,赎回了约800名妇女。这些女子一路徒步走回来,受尽折磨,蓬头垢面,进城之时到处都是哭声,十分凄惨。

引狼入室,祸害百姓,荒唐至极。袁老爷子引匪入城、惨遭绑票,但又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让子弹飞一会儿,你会发现,最终被打中的,还是普通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