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张宇家,刚踏进门,她妈妈就拉着我的手,“好娃娃”“好娃娃”地叫个不停。张宇妈妈的手很柔软,她的声音亦很温暖,好像能给人力量,我紧张的心立刻放松了不少;不大会功夫,她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席间,张宇爸妈都很照顾我,询问着我爱吃什么,嘱托张宇夹菜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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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口子,老夫老妻了,还能彼此夹菜给对方,讨论菜品和口感,一个唱着,一个喝着,这样的夫妻生活,让我羡慕极了。
我和张宇相处了三年,才跟他回家的,在生活上,张宇常常照顾着我,一看到他爸妈的相处方式,我觉得张宇所有的好,似乎都有迹可循了。这顿饭后,我便决定,嫁给张宇了;我打电话给爸妈,他们当即反对,表示继续相处相处,让我再做决定,结婚是大事,马虎不得。于是,我接受了张宇一家的盛情相邀,在张宇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张宇爸爸常常忙于工作,在家的时间少,我大多时候都是和张宇妈妈在一起的,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的。我们相处的随性又愉悦,从来没有出现过无话可说或者尬场的事情;她的一张嘴,能说会道,王家的媳妇怎么了,李家的二狗蛋子又如何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总是能够被婆婆讲述地绘声绘色,乐趣丛生。

她愿意说,我愿意听,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把张宇妈妈也喊起了妈妈,把张宇爸爸叫起了爸爸,一切都好像水到渠成一样,我一回家,就和爸妈谈起了我结婚的事。无论我表达了多么想嫁的愿望,都遭到了他们强烈的反对。理由是嫁人千万别嫁去农村,农村的婆婆非刁钻则蛮横,因为贫穷往往是摧毁人性的利器,而农村人,大多贫穷。
我看到的生活场景,未必是真实的。在争吵了很多次以后,爸妈见我心意已决只好妥协,但是他们在彩礼,结婚硬件上,提出了很多我认为很过分的要求,好在张宇家都爽快地答应了,我的婚礼如期举行了。结婚的前一天,我妈红着眼睛对我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张宇家果真如我描述地那般美好,张宇怎么会拖到三十才结婚?
我笑我妈忧思过度,我妈说我心思单纯,她想最后试一下,说不定可以把我拉出泥坑。我以为我妈在说笑,哪曾想,在我的婚礼上,我妈真的去试了。
婚礼进行到后半场,有个给公公婆婆敬茶的环节,我妈提出公婆必须给了改口费,才能换了称呼;我看到婆婆眉头微簇,用眼神询问着公公的意思,公公示意张宇自己去解决;就这样,我收到了两个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红包;然而,这并没有达到我妈预期的水准,跟我妈所谓的“试”,相距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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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当着众人的面,说公公婆婆有失礼数,怎么能让小两口拿自己的钱,来充当改口费呢?她明确表示,今天要是不拿出十万块的改口费,这婚就不要结了!这一刻,我对我妈是失望的,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式阻止我结婚,是不是太荒唐了。被我妈插了这么一杠子,热闹的婚礼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张家人出丑,等着张家人悔婚。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能。所以在婆家人还未表态之前,我先一步开口了:“妈,在我住进来第一天,婆婆就把这十万块改口费给我了,我这就拿给你!”
我妈气得青筋暴起,咬着牙接过了我递过来的银行卡,冷哼一声便离场了,我的婚礼都不参加了,我爸忙着追我妈去了。我在张宇耳边几句,他点头,和他父母交换了眼神,我的婚礼又热热闹闹的继续了。因为这件事情,我在婆家的地位暴涨,大家都夸我懂事,反应快。
当我妈拿着余额不足一毛钱的银行卡,要求取出十万块的时候,我都不敢脑补银行工作人员的表情。我亲妈觉得我羞辱了她,立刻马上杀回了婆婆家。她大骂着我是白眼狼,读了那么多年书,脑子怎么这么糊涂,居然能蠢到联合外人一起算计自己亲妈。我妈坚持认为改口费是张家必须承担的,可是婚礼结束了,除了我妈以外,这事也没谁放在心上了。

我把张宇一家的息事宁人,当成了他们的善良和识大体,我以为他们和我一样,希望在日久天长的相处中,能够渐渐地消化掉这件事的影响,可是我还是低估了人性,低估了人世间的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