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谢茂

12月8日上午8点多,河南郑州中原区须水镇的“郑州寻女手机店”营业前,48岁的老板卢丽搭梯爬到3米多高的招牌上方,在“博文离家第XX天”的空白处,贴上“45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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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丽原本有三个孩子,博文是她的二女儿。12年前的一个傍晚,年仅6岁的博文到离家5米的商店去换牙刷,就再也没有回家。

此后,卢丽和丈夫散发了10多万份寻人启事。丈夫赫东峰也和《失孤》里刘德华扮演的主角一样,带着条幅和寻人启事,骑坏了20多辆电动车,几乎寻遍了全国各个角落。

2012年,夫妻俩更是将自家的店铺更名为“郑州寻女手机店”,还每天在招牌上方更新二女儿离家的日子,“我在招牌上更新每一天的数字,就是怕我忘了女儿离开我多久了”。

随着电影《失孤》《亲爱的》原型郭刚堂、孙海洋相继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卢丽心中又多了一份希望:“女儿回家的时候,就是我拆下招牌的那一天。”

出门换牙刷后再没回家

卢丽和丈夫同岁,老家在河南淮阳,夫妻俩于2006年来郑州,在中原区须水镇开了一家手机店。

卢丽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赫博文排行老二。

寻人启事

博文丢失的那一天,卢丽永生难忘。

那是2009年3月1日,农历二月初五,年味还未散尽。傍晚6时许,卢丽在家附近的商店给自己和两个女儿买了卡通牙刷。“牙刷上面是小熊,下面是竹节,但博文说她不喜欢小熊的。”卢丽说,因为商店离家只有5米远,她便让博文自己去店里更换。

10多分钟后,小伙伴来找博文玩,卢丽便去商店接女儿。卢丽从老板处获知,博文在店里没换到喜欢的牙刷,老板就给她退了一块钱,让她去别的商店买。

此时,卢丽心中有隐隐的担忧,但她又安慰自己,女儿记得回家的路。当时天黑得很快,附近的邻居都帮忙寻找,但大家在商店和周边找遍了,也不见女儿踪影。卢丽赶忙报警。

“附近都找遍了,可就是找不到博文。”卢丽只觉得天都塌了,“为什么女儿只出去了十几分钟就失踪了?”

女儿走丢后,卢丽整日以泪洗面,看店时也是神情恍惚,经常忘了收钱,也时常找错钱。她和丈夫打印了两三万张寻人启事,四处散发,寻人启事上的赫博文留着短发,撅着嘴望着前方,很是可爱。

“寻人启事上那张照片是她唯一一张清晰的照片,还是当时她和姐姐的合照,照片上她撅着嘴,是因为她觉得拍得不好看,在和姐姐生气呢。”卢丽哽咽着说,照片上博文原本是闭着眼的,因为怕看到寻人启事的人以为她是瞎子,有好心人帮忙P成了睁开眼睛的样子。

事后,卢丽和丈夫在公安机关提取DNA,登记入库,还在“宝贝回家”发布了自己寻亲信息。“第5659个。”卢丽清楚地记得女儿在网上的登记编号。

卢丽说,丈夫赫东峰的一个同学是开打印店的,得知他们的情况后,免费打印了10万份寻人启事送到家里。

因为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需要照顾,卢丽留守看店,赫东峰则带上寻人启事开启寻亲之旅。他骑着电瓶车,后座上插着条幅,四处散发寻人启事,就如同电影《失孤》里刘德华饰演的主角一样。“骑到电瓶车没电了就找地方充电,然后接着骑。”赫东峰说,他也没有明确的线索,只能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找,相比于路上的风霜,让赫东峰更难受的是“内心的煎熬”,这些年来他骑坏了20多辆电动车。

卖花的小女孩

2010年,一个卖花小女孩的照片让卢丽夫妇一度以为团圆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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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小女孩

当年3月,有志愿者在“宝贝回家”网站上传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裤的小女孩,手上还拿着一束花,那是在广西桂林街头卖花的一个小女孩。

“我第一眼看到照片就觉得是我的女儿。”作为一个母亲的直觉,卢丽觉得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卢丽和丈夫立马赶赴桂林,在当地找了三个月,却始终没有找到照片上卖花的小女孩。在当地警方的帮助下,夫妻俩找到了10多个卖花的孩子和他们的领队,唯独照片上的女孩没有消息。该领队说,这些孩子都是自己的亲戚或邻居,经家长同意,自己才带他们出来卖花。之后,领队和这些孩子被警方送去了救助站。

郝东峰寻亲路上

其中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告诉卢丽,3月曾有个小女孩回到了江西慈化镇。当年7月,赫东峰和民警又连忙赶去寻找,已回到江西老家的领队带了一个9岁左右的孩子出来,并告诉赫东峰,这就是照片上的小女孩。“明显不是她,差别太大了。”自此,卢丽夫妇再没有找到过关于赫博文或卖花小女孩的线索。

由于没有DNA鉴定,卖花小女孩是否就是赫博文无法得知。但从此以后,卢丽和丈夫散发的寻人信息上,多了卖花小女孩的照片。

郑州寻女手机店

赫东峰在路上“煎熬”,卢丽在手机店里“煎熬”。

“女儿走丢的时候读幼儿园大班了,她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算100以内的加减法,也记得路。”卢丽说,害怕女儿回来找不到家,他们一直原来的地方开店,后来因为原址被拆除,他们搬到5公里外开店。

郑州寻女手机店

卢丽夫妇在寻亲之路上结识了很多和他们一样寻亲的家庭,不少人给予了夫妻俩帮助。为了回报这些父母的帮助,也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赫博文的信息,2012年,卢丽将来自全国各地的寻亲信息贴在店铺的墙上,同时把招牌上运营商的名字撤下,换成“郑州寻女手机店”。卢丽还在店门口的招牌上记录女儿走失的天数。

“我害怕忘了女儿离开我多久。”卢丽说,她要记录下女儿离家后的每一天。以前她用水笔直接在招牌上更改天数,有一次买错了笔,导致写上的数字擦不掉了,卢丽便在一张白纸上写,然后搭着梯子上去更换。每一次更新数字,便将卢丽心中的伤疤揭开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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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寻女手机店内部

卢丽说,每个到店的新顾客,都会先在门口看下招牌,进店后360度环顾墙上的海报,再购买商品或办业务。前不久,一位顾客买了20元的东西,出于对卢丽的同情,丢下100元就走。卢丽追了很远,才把钱退回。“我告诉他,我不要你多给钱,你帮忙把我孩子的信息转发一下就好了。”卢丽说。

除了在手机店张贴寻女信息,卢丽还将自己在所有社交平台的头像都换成了和女儿相关的信息。她还学会了开直播,拍摄短视频,利用一切渠道传播寻女信息,希望博文能看到。

“孙海洋让我看到希望”

2010年,赫东峰发起成立了“河南寻子联盟”,并于2014年开始举办河南寻亲大会,至今已举办了七届。

在一次寻亲大会上,卢丽认识了电影《亲爱的》原型之一孙海洋,“他当时第一个站起来讲自己的情况”。她也在寻亲的过程中认识了电影《失孤》的选型郭刚堂。

今年郭刚堂和儿子团聚时,卢丽曾发去信息祝贺。最近孙海洋也寻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卢丽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今年7月,一位河南老乡丢失19年的女儿找回来了。“他女儿大学毕业了,25岁了,一直记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去采血点录入了DNA,很快他们一家人就团圆了。”卢丽也希望,赫博文能早一点看到她发布的寻亲信息,知道妈妈一直在寻找她。

“如今她也该18岁了,要是她也能去录入多好。”说到此处,卢丽忍不住哭了出来,如今看着越来越多的失散家庭团圆,她对女儿思念也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