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79年的,八十年代正是我的童年时代,真的很苦,没有肉吃,玉米饼子蘸盐水是我的餐桌噩梦,而且那时候一天只有两餐饭。童年的我一直认为,一天两餐是正常现象,如果偶尔有晚餐吃就是奢侈。

01:父亲买的一罐辣椒酱,那美味,是我童年里永不磨灭的美好回忆。

那年收成特别差,那年的春天,日子格外难过,没有白面,只能吃玉米饼子,没有菜,连辣椒大蒜也没有,就用生的井水,放点盐,滴几滴油,这样的盐水就算是菜了,每天玉米饼子蘸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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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父亲到处打听,打听到了一个外出打工的机会,跟着一个远亲去远方做建筑工。母亲卖了一只小羊,给父亲做路费,父亲那次破天荒地去集市上买了一罐辣椒酱回来。

那年我八岁,我是第一次吃到买的辣椒酱,真好吃,加上已经好多天都是蘸盐水了,我们姐妹几个都很馋,三天就把一罐辣椒酱吃完了。

母亲说:“等你爸打工回来挣了钱,再给你们买一罐辣椒酱。”

从此,每天蘸盐水的日子里,多了甜蜜的盼头,盼着父亲打工回来。

然而,一个月后,父亲背着铺盖卷回来了,胡子拉碴的,他的刮胡刀在车站被偷了,所以一直没有刮胡子。

也没有带来我们想像中的好吃的,被工头坑了,一分工资也没有给。

最难熬的春天,妈妈总是在摸摸我的背:“一到春天,这都饿瘦了!”因为我挑食,不爱吃玉米饼子。即使妈妈再怎么哄我也没有用,妈妈总是这样哄我:“吃玉米饼子长得高,你看,玉米比小麦高那么多!”然而我吃了那么多年玉米饼子,终究没有长高。

02:八十年代,我们那里的农村大部分人家是两餐制。

现在人们一日三餐是常态,有时候还要加上下午茶和夜宵,但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很多地方都是两餐制,我们老家就是如此。

印象很深的一件事,邻居新娶个媳妇,刚和公婆分家,那个媳妇比较讲究生活质量,每天一日三餐准时吃饭,冬天也如此。

我妈不但不夸奖那个媳妇勤劳能干,反倒嘴巴一撇:“真是不会过日子,农忙时吃晚餐就算了,冬天没事干,吃什么晚饭!”

那个时候,家家烧柴,谁家煮饭没,邻居一目了然,一煮饭,厨房上面就有炊烟。

当然家里要是养猪的话,即使冬天晚上也要给猪煮猪食的,有时候晚上觉得饿,就在给猪煮猪食的时候,捞一块里面的地瓜吃。每年都种地瓜,存一地窖,人吃,也喂猪。

冬春农闲时节,大部分人家基本不吃晚饭,中饭煮的晚一点,到了晚上也不觉得怎么饿。

夏秋农忙时节,白天长,又要干活,晚上肯定会饿肚子,但也很少煮饭,基本都是吃早上的剩馒头加一头生蒜头,或者中午的剩面条。

实在没有得吃的了,偶尔才会煮个晚餐。

03:大部分人家还做不到整年吃细粮,每年都要在冬春时节,青黄不接时,吃上几个月的粗粮。

当年,我们那边的田地普遍有种树,不知道在哪里听到的消息,说种树不影响粮食产量,能多一项收入,于是家家户户都在田地边上或者中间种上一行两行泡桐树。

于是粮食得不到充足的光照,自然不可能高产,加上每年都要交不少的公粮,剩下的小麦基本都不够一家人吃。

由于没有地方打工,一家人全靠土地生活,秋季种的棉花收入也了了无几,供应一家人的整年的花销和下一年的投资。

也根本没有余钱去买细粮,于是秋季种的玉米只能走上餐桌代替小麦。

玉米饼子就成了我童年的噩梦。

每年一到冬季农闲,玉米饼子就开始上了餐桌,哪怕过年,也要吃玉米饼子。每年过年,我们都会蒸很多馒头,但也要蒸玉米饼子,过年就除夕,初一和初二,这三天不吃玉米饼,初四开始玉米饼就上餐桌了,白馒头只在来客人时吃。

冬季还有菜吃,秋季储存的萝卜白菜,腌制的豆酱咸菜,日子还好过些。

到过了春节,萝卜白菜基本吃完,即使还有残留的一些也开始坏掉,萝卜开始空心,白菜开始坏心。

所以春季二三月是最难熬的时节。大部分时间都是玉米饼子配捣辣椒或者大蒜泥。

更惨的境况,连辣椒和大蒜也没有了,于是就用水泡点盐,滴几滴油,玉米饼子蘸盐水吃。

那年头,除了收麦播种这种典型的农忙辛苦季节,基本都不会去买菜的,因为很多人家连买盐都困难,靠卖几个鸡蛋换点磨面买盐钱。

04:青黄不接的春天到了,物产丰富的夏天还会远吗?

虽然春天是最难熬的季节,但是也很快就能熬过去了,即使在最难的春天,也依然有不少的美好记忆。因为吃的馈乏,野菜就要登场了。

“正月茵陈二月茼,三月茵陈当柴烧”,正月二月,我们会去田里挖一种野草,方言叫蒿蒿棵,据说就是中药中的茵陈,可以拌面粉或者玉米粉蒸来吃,很美味。

但也就只能吃十天半个月左右,过了时节就老了,只有嫩嫩的好吃。

而且,田里的草并不多,因为大家都靠田吃饭,家家的地弄得很干净,生怕影响庄稼生长。当然还有荠菜。但荠菜更难挖,分布本身就很少。

春天最好吃的野菜当属槐花和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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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槐花和榆钱盛开的时节,总要好好解解下馋。

蒸槐花,炒槐花,蒸榆钱,榆钱窝头,榆钱直接生吃也行啊,爬到榆树上,捋到一把,直接塞进嘴里,也是清新的美味。

05:物产丰富的夏秋,是最幸福的季节。

芒种过后很快收麦,收了麦子,就昭示着一年最幸福的日子来了,不管穷富,家家餐桌上都换上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地里种的各种蔬菜也开始登场,萝卜白菜,豆角辣椒,茄子番茄等,每家的田间地头都会有种各种各样的蔬菜。

仅仅有白馒头吃已经是美味,再配上各种蔬菜,用我妈妈的话说,家家户户,油锅滋拉拉的,日子美得很。

06:再怎么幸福的夏秋,和肉还是几乎无缘的。

八十年代的农村,肉和过节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一年仅有两次必须吃肉的节日,一个是春节,再一个是冬至。

冬至一定要吃饺子,我们的风俗,说是冬至这天要是不吃饺子,耳朵就会冻掉的。所以冬至买肉包饺子也是一种习俗,再怎么穷,哪怕买上半斤肉也要过这个节。

春节就是吃肉的黄金时节了,如果说冬至节,还有个别人家悄悄的不买肉,包个白菜饺子,那么过年则必要吃肉了,因为过节要串亲戚,来客人不上点肉说不过去。

有一年,一家邻居大婶和我妈妈哭诉过年就买了七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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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过节,根本不存在买肉吃的可能。

但孩子们还是可以有机会解馋的。那就是家里的鸡鸭领盒饭的时候。

家家都有养鸡鸭,难免的,有些鸡鸭会生病,现在的说法,所有的病的动物都要无害化处理,那个时候,几乎都会拿来吃掉,哪里会舍得扔掉的呢?眼看着孩子们一年到头没有肉吃,都会拿来吃掉。

有一年,我家养了好多鸡,刚好又遇到鸡瘟流行,隔三差五的死,后来还剩下十只鸡,也没有保住的可能了,都还没有成年,我妈妈一次性把剩下的鸡都杀了,煮了满满一大锅,那次的肉吃得真香真痛快啊,吃了好几顿。

幸福的夏秋季节过去,又是苦哈哈的冬春,一年又一年的轮回,这样的苦日子直到90年代初才彻底改善。后来我们那边重新分了田地,所有田里种的树都全部砍光了,而且陆续地有了一些出门打工的机会,大家的生活陆续好起来了,粗粮彻底走下了餐桌。粗粮再次出现在餐桌上的时候已经是多年以后了,人们开始讲究养生,重新认识到了粗粮的好处。

然而,吃怕了玉米饼子的我,直到如今,对粗粮都有着发自胃底深处的反感。

文/张小蝉原创,图片来自网络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