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金石道人

来源丨观点(ID:baobaobutong)

一场大裁员引起的恐慌,正在中国互联网世界蔓延。

01

中层最惨,有些部门全军覆没

12月1日,根据《财经》的报道,爱奇艺正在大幅裁员,裁员比例高达:

20%-40%。

这个数字什么概念呢?财报显示,截至2020年12月31日,爱奇艺在北京拥有4185名员工,在其他城市及海外地区拥有3536名员工,总计7721名。若以最高40%的规模计,此次爱奇艺裁员涉及3000人左右。

不仅比例高,范围还广。

从目前的报道来看,这场裁员涉及爱奇艺几乎所有业务线。在职场社交平台“脉脉”上,有网友表示:

“这一波裁员从核心部门到边缘部门都有涉及,随刻、爱奇艺号、工作室、以及独立出去的爱奇艺智能也在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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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公开报道,一些非核心业务部门,如爱奇艺研究院、爱奇艺游戏中心等,更是几乎全员被裁。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面前,每个员工被裁的概率是不均等的。那些中层管理者,那些司龄较长、年龄较大、薪水较高的员工,都是被优先裁掉的。同等岗位和职级下,只保留低成本员工。

同样,被裁的部门,主要以花钱多的为主,比如市场、投放、渠道合作等,裁员比例都在30%以上,最多的能到50%。

作为中国三大长视频网站之一,爱奇艺的裁员在互联网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我看了下股价,爱奇艺2018年3月在美股上市,最新市值为44.1亿美元,相比2018年5月的市值最高点已下跌超过80%,堪称“脚踝斩”。

股价还只是表象,爱奇艺的大裁员,其实早有迹象。

爱奇艺财报显示,2020年,爱奇艺的净亏损在70亿元,2019年净亏损103亿元,2018年净亏损在91亿元,三年净亏损共计264亿元。

在不久前公布的三季报中,2021年第三季度,爱奇艺净亏损17亿元,去年同期为亏损12亿元, 亏损同比扩大42%。

这背后,是主营业务的增长放缓。自从2019年Q2爱奇艺付费会员达到1亿人后,增速明显放缓。会员业务遭遇天花板,直接影响到爱奇艺的广告业务。今年第三季度,爱奇艺在线广告服务收入为17亿元,同比下降10%。

究其原因,除了广告行业的监管趋严之外,还有短视频的冲击。

早在2019年,中国短视频用户使用时长就首次超过长视频。根据《2021年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截至2020年,短视频应用的用户规模、使用频率、使用时长全面超过综合视频。如今抖音的月活数约6.72亿,而长视频老大爱奇艺的月活数是5.3亿。

当然,你也许会问,同样是面临流量见顶和短视频冲击的问题,为何国外的奈飞依旧风生水起,越来越猛?要知道,爱奇艺一度被称为“中国版奈飞”。

从根源上来说,还是在于内容。平台缺乏留住用户的优质内容,这是核心。

爱奇艺等长视频平台能够快速崛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优质资源的内容库,这些内容基本上来自传统院线电影、国有电视台剧集等版权资源。

但随着线上渠道的发展,这些资源的版权费用被越抬越高。当成本急剧增长的时候,这些长视频“缺乏原创作品”的短板开始显露,逐渐败下阵来。

这些问题,不是裁员就能解决的。

02

互联网行业优化潮

爱奇艺的大裁员,不是偶然事件。如果我们把视野放大一点,你会发现,整个互联网行业,遍布着类似的场景。

时间回到2019年。春节刚过,网络上就流传着三则裁员消息:

1、京东2019年将末尾淘汰10%高管,预计近100人

2、滴滴外卖裁员、出海、国内业务或关停

3、比特大陆刚刚完成一轮大规模裁员,AI业务是重灾区

这三家企业,一直被视为各自领域的佼佼者。另一个数据是,那一年,找工作的搜索量是往年的十倍以上。不是说市场上工作机会多,而是互联网裁员潮下,有太多人急切需要找到一份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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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企业裁员的消息接踵而至。瓜子二手车大裁员50%、OYO已经裁员100人、水滴筹裁员新员工不给补偿、去哪儿花式裁员应届生……

还有用互联网颠覆买房领域的贝壳,也在今年10月传出上海团队裁撤200人,其中研发团队被裁光。

就在爱奇艺被曝大裁员的同一天,有快手员工在脉脉上发布消息称,快手12月开始劝退低绩效员工,进行“变相裁员”。为了不承担N+1经济补偿金,公司先从绩效打C开始。快手员工的绩效标准分为SABC四个标准,C为最低绩效标准。

对如今的互联网行业来说,风声鹤唳,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那些暂时留下的员工,也并不好过。尽管没有被裁和减薪,但他们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强度,都得到了不同程度地加强。

为了抒发不满,中国程序员甚至集体打造了一个叫做“996.ICU”的项目,国内数十万码农集体曝光那些996公司对自己的压榨,口号就是——

“工作996,生病ICU。”

但千万不要以为996就是互联网公司的工作极限,他们能挖掘出员工更多的潜能。

在乌鲁木齐,23岁的拼多多女孩,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倒下了。与此同时,工位监视、上厕所倒计时、屏蔽手机信号……各种奇葩的招式,令人大开眼界。

过劳死、社畜、工蜂,这些诞生在日本“过劳时代”的词,如今在中国互联网行业得到了像素级重现。

当“末位淘汰”和“变相加班”成为互联网行业的主基调,人们开始反思:何以至此?

03

造富时代,正在走向终结

时代的变迁,藏在很多细节里。

1994年,中国通过一条64K的国际专线接入国际互联网,中国互联网就此诞生。

当时的国人恐怕不会想到,20年之后,我们的互联网产业将和美国平分秋色。全球互联网公司前十强里,美国占有六席(谷歌、脸书、亚马逊、易贝网、Priceline、雅虎),中国占有四席(阿里、腾讯、百度、京东)。

中国互联网,可以算是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这种奇迹背后,是中国庞大的人口红利。截至2021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到10.11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1.6%。

中国互联网高速生长的20年,同样是造富的20年。

2005年,百度上市当天造就了8位亿万富翁、50位千万富翁和250位百万富翁。

2014年,阿里巴巴的上市诞生了一万多名千万富翁,阿里P9们买房子就像买白菜。

更近的例子来自于蚂蚁集团,去年蚂蚁上市前夕,蚂蚁集团的办公大楼传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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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蚂蚁,估值已经来到了2000亿美元。一旦上市成功,将融资345亿美元,成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IPO。有人计算过,16660名蚂蚁员工,平均每个人可以分到:

826.47万元人民币。

50多位亿万富翁,无数的千万富翁,将在一夜之间诞生。

有人感慨,那天蚂蚁大楼的欢呼是“财富自由的声音”。蚂蚁上市的消息一出,杭州的千万豪宅几天之内能涨数百万,传言许多蚂蚁员工已经交了定金。

互联网的造富能力可见一斑。这种造富能力带来的社会认知是:能进互联网大厂,几乎等同于光宗耀祖。

但谁也没有料到,巨变来得如此迅疾。

11月18日,字节跳动商业化产品部召开了全员大会,会上披露其国内广告收入过去半年停止增长——这是字节跳动2013年开启商业化以来,首次出现这种情况。

这意味着,过去几年一直以高速增长态势示人的字节系(抖音、今日头条等),也面临着流量见顶的困扰。

字节跳动不是孤例。百度的2021三季报显示,当季在线营销收入为195亿元,同比增长6%,相较于上一季度18%的增长,增速放缓。

同样的现象,也出现在腾讯、阿里、京东、美团等互联网头部企业的财报上。

遥想几年前,互联网行业还是炙手可热的风口,整个行业近乎野蛮生长,但转眼间,增速放缓迅猛而至。

那些“光宗耀祖”的大厂员工,开始面临35岁危机。从企业的角度其实很好理解,当互联网行业从高速发展进入沉淀期,被养娇了的老员工,自然就丧失了性价比:

养一个35岁老员工的钱,够喂两三个应届生的,还比老员工听话。

十几年前,一群20岁出头的年轻人眼里冒光、脚上带风,冲向中关村、深圳、杭州,那时候,他们是时代骄子,潮头先驱。

但如今,过了35岁的他们,开始战战兢兢,有些甚至惨遭淘汰,送起了外卖,开上了滴滴。

从2015年到2018年,阿里进行了近17次的“人才输送”。脉脉发布的《互联网人才流动报告2020》数据显示,中国20家头部互联网企业人员平均年龄是27-33岁。

过去那种疯狂的造富时代,真的过去了。

04

尾声

我们必须直面的一个现实是——

20多年的狂奔之后,互联网的红利期已经过去了。

如今的局面是,移动互联网流量见顶、反垄断愈演愈烈、共同富裕大势所趋,在这样的情况下,互联网行业的拐点已经出现。

在我看来,爱奇艺的大裁员,正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当一个行业的红利正在褪去,获客成本不断走高,核心收入开始萎缩的时候,很多企业只能寻找新的突破口,而每一次试错的结果都是裁员。

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至少经历了五次大的裁员潮:

上世纪90年代下岗潮、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2016年O2O行业大面积阵亡、2020年疫情,还有现在。

回过头来看,历史上的每一次裁员潮,都很难捱,但这背后往往又孕育着新的希望。

第一次裁员潮,无数下岗工人被迫走向市场,反而掀起了一轮“全民创业造富”的大风,民营经济得到迅速发展。第二次,实体失落,却促使了互联网的崛起,一大批互联网企业走到了世界前列。第三次,互联网直播兴起。第四次,疫情之下,在线产品得到了充分地发展。

这一次裁员潮背后的机会,可能就是我们即将迎来的科技爆发时代,也就是以新能源、新基建为主的新周期时代。

每一次时代变革到来的时候,担忧的阴云便会蔓延。汽车刚诞生时,很多马夫担心自己会无法生存下去;互联网兴起的时候,邮政部门也担心,以后谁还发电报?

到头来我们终将明白,这一切都是庸人自扰。唯一应该担心的是——

我们是否能一直保持变化,跟上时代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