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乔司地块迎来全域土地整治，位于三鑫路的杭州乔司时尚服饰街附近400多家服装厂、70多家工厂店即将面临搬迁。最近这些天，这条街很热闹，白天走在路上尽是拎了大包小袋的女性，工厂门口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羽绒服特价清仓”，随便走进一家店，老板说：“随便挑随便选啊，都是特价处理。”
“以前搬迁一车东西就装走了，现在估计得拉20车了。”从三堡到五堡到乔司，十几年间，王晓明的服装厂从一个小作坊到初具规模再到拥有自己的品牌，一步步在升级，与此同时，杭州服装行业也经历了一次次的转型升级。
听说乔司要拆迁，又逢年底尾货清仓季，不少人赶来购物。
1/ 从外地倒货到自产自销
杭派服饰遍地开花
杭州人童晓鸣出生在一个丝绸世家，自他爷爷那代起，祖孙三代都和丝绸打交道。童晓鸣回忆，当年杭州有两个叫得上名号的服装市场——红太阳市场和龙翔桥服饰城，从广州、深圳两地拿货的杭州服装人，就在这两个服装市场摆摊卖衣服。
随着摊位的服装生意越来越红火，当年最早的一批杭州服装人，开始不满足当没有技术含量的“倒爷”，杭州的本土服装品牌由此横空出世，杭州也迎来了本土服装产业的第一次升级。
上世纪90年代中期，金华人王晓明大学毕业后来杭州做外贸。如今，在临平乔司已有一个服装品牌工厂。他清楚记得一位杭州服装人当年对他说的话，“我们浙江轻纺业自古以来就很发达，为什么不能引进设备，做杭州人自己的时装？”
从1994年开始，杭州服装人经营的一个个“夫妻店”式的女装铺面，逐渐升级为专卖连锁店，众多出自杭州的服装品牌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当时不少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浙江理工大学、浙江科技学院等杭州高等院校的服装系学生选择了白手起家。
1999年秋季，杭州新声路综合市场四分场负责人吴文宏组织了数十家学院派的杭州女装企业到大连服装节上参展。这种休闲、清新、婉约且时尚的江南风格服饰，立即成为展会上的一匹“小黑马”，不少展商纷纷提出加盟。
“杭派女装”一词也正式被记入中国服装史，被誉为继中国服装市场五大设计风格——京派、海派、汉派、港货、台装之后的第六类设计风格。
到20世纪末，杭州基本形成了以江干、下城、西湖等老城区为主的品牌女装集群，以萧山、余杭等新城区为主的服装加工集群，以余杭区为主的毛针织服装集群，和以桐庐县为主的丝针织服装集群。这时候的杭州女装品牌企业，已经开始拓展国内二三线城市，区域市场影响力不断扩大。
某服装厂的样衣室
2/ 从“杭派女装”到“杭州女装”
把招牌打到了全国
如今在杭州一家服装加工厂工作的贾佳，如此形容20年前的“浪漫一身”在她心中的地位，“以前在我们三四线小县城开店的浪漫一身，可以说是县城人心中最好的女装店了。”
贾佳口中的浪漫一身，是杭州女装元老级品牌，成立于1994年。那几年里，浪漫一身从一家只有十平方米的外贸小店，逐渐发展到足迹遍及全国各大中城市的品牌，到2006年底已拥有特许加盟商400余家。同期成长起来的，还有江南布衣、秋水伊人、爱尚亲、千百惠、歌莉娅等一批全国知名女装品牌。
进入新世纪后，杭州逐渐进入“杭州女装”阶段。在贾佳看来，从第一代的“杭派”，到第二代的“杭州”，虽然中间只有一字之差，却体现了杭州女装突破派系的地域狭隘束缚，“不再是原来单一强调腰身、体现江南女子婉约风格的杭派女装了。”
这一时期，随着杭州城市建设，以及杭州市委、市政府着力搭建女装产业发展的广阔舞台，在政策和规划助推下，杭州女装拉开了大发展帷幕。2002年3月26日，杭州市政府在京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了题为“中国女装看杭州”的产业计划，伴随着这一计划的实施，以衣香丽影、比茵、伊芙丽为代表的众多杭州二代女装品牌企业，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杭州的本土服装产业，由此迎来了第二次升级。
童晓鸣回忆，杭州二代服装企业在品牌定位时，更看重的是消费者的心态年龄。
在消费者个性逐渐成熟后，杭州女装的定位也开始细分，不仅有像伊芙丽这样偏都市OL女装形象的品牌，也有主打国际化，设计上强调自然、美丽等时尚风格的衣香丽影。
2008年，做了十多年外贸的王晓明也转到了服装赛道，打造了属于自己的女装品牌——简约风情。从一开始在杭州三堡开服装厂，到把厂子搬到五堡，最后落脚乔司打造品牌，这一路走来，王晓明也见证了杭州二代服装品牌的发展。
12月3日，为了清库存，王晓明将自己经营了10年的服装厂库房打开，开设特卖场，安排员工在大门吆喝人进来挑选衣服。
“最早大家都是小米加步枪，设计师就在三堡、五堡的农民房里画图。”2012年，随着越来越多杭州二代服装品牌工厂搬迁到乔司，这里逐渐形成了集设计、生产、销售为一体的前店后厂形式。
乔司时尚服饰街上的店铺，大多以前店后厂的模式经营。
3/ 前沿服饰品牌
俘获Z世代消费者的心
今年双11，成立仅18个月的杭州女装品牌ITIB获得女装类目销冠。据天猫商城数据显示，截至11月12日零点，ITIB旗舰店双11销售额达10.5亿元，总支付件数超345万件，超过了霸榜双11女装第一多年的优衣库，成为女装类目销量“榜一”。
ITIB的定义为“国际创新设计聚集平台”，专做设计师品牌的“集合”。它与班晓雪、陈安琪、陈鹏、韩火火、Mashama、王海震等近100名知名设计师合作，签订ITIB独家设计师联名款的开发合作，同时专项成立了一个设计转化团队与独立设计师对接。
创始人徐凯特强调，ITIB是一个“平台”而不是“品牌”，意在保留设计师的创造力基础上，满足新时代消费者不断更迭的“个性”需求，也让大家看到中国设计对话世界的能力。
和ITIB一样在杭州“安家”、主打“无性别服饰”的Bosie，同样受到潮流Z世代消费群体的欢迎。
今年9月，Bosie新增B站关联公司上海哔哩哔哩科技有限公司为股东，持股比例为4.9%，同时B站首席运营官李旎出任Bosie公司董事。这一投资事件的背后，显示出资本对于杭州品牌服饰的看好。
现在，Bosie不仅在杭州临平艺尚小镇安家，还在杭州合作了30多家精品小工厂和3家中大型工厂，存销比能低于30%。至于库存周期，则一般控制在1个月左右，线下的货品流转甚至比线上还要快，和Zara的速度相近。
在艺尚小镇运营发展公司负责人郑念华看来，艺尚小镇已聚集了伊芙丽、Bosie、INXX等一批高端服装品牌，服装企业达到1889家，累计完成投资超140亿元。
4/ 电商直播打破产销间的藩篱
互联网助力服装产业第三次升级
郑念华认为，和原来于杭州本土发展起来的服装品牌不同，以Bosie、ITIB、INXX为代表的具有鲜明设计风格的新一代杭州服装品牌，虽然不是在杭州进行的完全孵化，但品牌在市场确立行业地位的过程中，还是带有杭州服装的深刻印记：“比如杭州的电商和直播，就推动着这些新品牌的快速发展，帮助他们在渠道端迎来升级。”
从2014年离开外企，来到杭州同泰制衣有限公司工作、转型深耕服装赛道后，贾佳也越发认可直播对杭州服装所起到的强大助力作用。
“这几年我们公司也开始转型内贸市场，打造自有品牌。”贾佳说，现在不仅是她所在的同泰，几乎所有的杭州服装品牌都涉及了直播，“如果说没有直播前，品牌一年能设计一两百款服装，有了直播这一能快速观察消费者评价、反应的渠道后，现在，基本上每两三个月我们就会设计和原来一年数量相同的新款服装。”
和贾佳一样，王晓明从去年开始，也搭建了一个简约风情的直播小团队。“这个团队设计的服装都走直播渠道。”
这家简约风情的门店原来也是厂房，后来路过的人多了，就改成了门面。拆迁后要搬到哪里，老板还没想好。
今年，在工厂原有生产线的基础上，随着直播渠道货量持续走高，王晓明和滨江的直播公司合作，又开辟了一条生产线。“现在一个季度能做200个直播专供款。”王晓明发现，在渠道转变升级后，公司的设计师工作劲头更大了，“和我们合作的主播很卖力，能从早上6点半播到晚上10点，设计师们在主播下播后会和她直接复盘。”
对于直播，贾佳和王晓明有一个共同的看法：当直播间消费者反应不好时，设计师可以快速进行修改，由此避免了以往新款服装一年后进入市场，因不受消费者认可而库存积压的风险。
在有设计背景的郑念华看来，目前，杭州的服装品牌虽然和世界级服装品牌还存在着不小差距，但随着杭州品牌在直播渠道的持续深耕，以及更多原创设计力量的注入，“杭州的服装品牌或许可以弯道超车，跟别的国度进行平衡对话。”
橙柿互动·都市快报记者 万禺 见习记者 曹梦琪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