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意料之外
黎荔
人的一生总会碰到各种意外。有好的，也有坏的，有美丽的意外，也有悲伤的意外。有人不喜欢意外，认为一切都要尽在掌握。殊不知，人生就是由一连串意外所组成，“无常”就是它的DNA。在人的一生中，真正绝无意外一定会到的，只有死亡。但即使是死亡，在学者李书崇所著的《死亡文化》一书中，我们看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在全部已死的人类中，只有极小一部分死于衰老，绝大部分死于意外。这意外包括战争、动乱、暴力、饥馑、瘟疫、疾病、生存环境恶化等等，亦即“天灾人祸”。当然，我们也在书中看到一个“好消息”：“人类在死亡过程中，非正常死亡的比例有了下降的趋势。”这是人类文明进步来之不易的成果。
既然人生就是由一连串意外所组成，那么，由一代代亿万人类构成的历史，也必然如是，充满了种种意外。历史不是一根直线，从来不是笔直前行，而是变幻莫测，充满了变数，它完全不是人按照主观意愿就可以完全操控的，它有很多的意外。你本来想走进这个房间，一不小心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脚，你就跌到隔壁房间去了。比如，西安事变就是中国历史的变量，中华民族近现代史的一盘棋局，可能正因为一个偶然落子而改变了。所谓天公不语，落子无悔，我们要洞悉并尊重“历史的偶然性”，明白成功和失败都有不可抗力，不必过度纠结。什么是历史的偶然性进程，就是它并非一定要这样发生，也完全有可能根本不发生。也许在某个阶段，事物的发展受到一种趋势的影响，但是从上帝视角来观察，人类所有历史的发展就是一个意外。所以，从周文王、吕不韦、秦始皇、刘邦、董仲舒、曹操、唐太宗、赵匡胤、朱元璋、吴三桂，这些在古代社会的历史转折关头，对中国哲学、思想、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产生过巨大影响的典型历史事变人物身上，也许也是一系列看似不经意的历史意外和个人选择，推出了不可逆转的某种历史必然发展线索。
历史上有些时期相对平静，有些时期相对动荡。但长久的平静时期，也会有意外的突袭。比如，2020年，对于很多人而言，或许都是一种“意料之外的生活”。从疫情到世界政治、经济形势；从行业震荡到个人学业或职业选择；从教育方式到情感状态……这一年，各种猝不及防的冲击，一个接着一个向我们涌来，往往只在一瞬间，我们的人生就会因此转变。过惯了普普通通的日子，我们太习惯按部就班，太爱寻求安全感，所以对人生那些意外难以承受，或怨天尤人，或应对失措。但其实，美好的预期往往伴随着不期而来的意外，我们周而复始的生活圈子时常会被打破。也许只有时间定格了，才不会再有意外发生。生命的奇妙或者说残酷之处在于，你永远不知道意外与真爱，哪一个先来。祸福相依轮转，谁也不知道2020年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和变故，终究会指向何方？身处其中，我们该如何自处？又该何去何从？
所谓意外，就是全然不在计划之列，无法预知的内核。有人意外病逝，有人意外重逢，一盆花从阳台坠落，一个生命悄然孕育，一个不经意的电话，一次没有掐算的邂逅……总有有各种意料之外，迎面而来，这才是生活吧？种种意料之外，是为了提醒我们人类：这个世界和这个人生有很多的可能性，有很多种打开方式。
时间的万般变化，就像是一个故事，不然怎会有那么多的起承转合，那么多伏笔、悬念，曲折与分晓，那么多情理之中与意料之外，那么多蓦然回首与恍然大悟。不知是谁在讲述这个故事？不知故事将如何结束？不知在故事的结尾，会不会又有意外的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