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9日起,李梅少将开始了为期十天的火攻日本行动。B-29被拆去了大部分自卫武器,它们将装上燃烧弹,低空轰炸东京、名古屋、大阪等主要城市。

驻扎在提尼安岛的第504轰炸机大队的B-29接近东京时,地面上一片漆黑,但不一会儿探照灯亮起,移动的光束寻找着入侵者。

B-29飞行员德威特回忆道:“防空炮突然开火了,弹幕在机群中间炸开,机长吉姆·哈迪森和我立即稳住飞机,并做了一些规避动作。”

“日军在海拔3776米的富士山山腰上布置了探照灯,而我们的攻击高度仅为1800米到2400米,日军完全可以在山上朝我们扔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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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轰炸机大队的B-29飞过富士山。

“不一会儿,防空炮停止射击,日军战斗机登场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警戒。探照灯捕捉到飞机,日军战斗机就会立即攻击,夜空中不断划过曳光弹的轨迹。”

“我很担心日军战斗机,因为我们就剩尾部的自卫武器,其他的都拆掉了。如果被盯上肯定凶多吉少。”

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德威特顾不上想太多了,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地面的大火上。投弹手埃德加·雅各布斯接管了飞机控制权,随后投下了7吨炸弹。

投弹完毕后飞机迅速转向,身后留下了一片片火海。德威特对这次行动印象深刻,因为死于火攻的日本人数超过了后来死于原子弹轰炸的人数。

▲火攻日本的B-29,注意探照灯光束和被大火映红的夜空。

1944年2月,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19岁的丹·德威特从航校毕业,被分配到了洛克伯恩陆航基地学习飞行B-17。

在完成了两个月的B-17培训后,德威特又被送去学习飞行B-29。当他第一次体验B-29时,就被优美的外形和优异的性能折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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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9分解图,当时采用了最先进的技术,使得它成为战略轰炸大杀器。

德威特回忆说:“B-29几乎是一款完美的轰炸机,除了不靠谱的发动机。我记得有一次训练任务,我们应该在9150米的高度飞往墨西哥湾,然后进行模拟投弹。”

“在爬升过程中,3号发动机出现故障并起火,飞行工程师斯托克斯紧急灭火,并调整到顺桨模式。我们立即返航,在德州加尔维斯顿紧急着陆。”

发动机问题一直困扰着B-29,有时候容易过热甚至起火,飞行员必须小心操控,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因此丧命。

▲R-3350动力强悍,但容易过热甚至起火。中缅印战场上的B-29机械故障导致的事故大多由于发动机起火。

1944年12月下旬,德威特机组被派往太平洋战场,加入了第504轰炸机大队。

机组成员包括机长吉姆·哈迪森,另一位飞行员是德威特,领航员约翰·马丁,投弹手埃德加·雅各布斯,飞行工程师斯托克斯,无线电操作员哈罗德·史密斯,还有4名机枪手。

▲前排从左到右分别是:工程师斯托克斯、机长哈迪森、投弹手雅各布斯、领航员约翰·马丁,德威特在后排右一。

在出征之前,他们领到了一架全新的B-29,取名“好买卖(Good Deal)”。圣诞节后不久,“好买卖”号途经檀香山、夸贾林环礁,最后抵达提尼安岛。

提尼安岛上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机场,4条2600米长的跑道足以起飞大规模的B-29轰炸机,这些轰炸机将从空中打败日本。

经过适应性训练后,“好买卖”号参与了1945年3月9号深夜至10号凌晨对东京的轰炸行动,即文章开头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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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买卖”号机头涂鸦。

第一次火攻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领导们决定趁热打铁,于是在3月11号晚,“好买卖”机组参加了轰炸名古屋的任务简报。

将要出击的B-29都装上了M69集束燃烧弹,油箱也加满了油,一切准备就绪。

▲装满了M69集束燃烧弹的B-29弹舱,宛如一个移动的定时炸弹。

M69燃烧弹的子弹药仅重2.3千克,里面装满了粘稠状的半固体战斗部,这种燃烧剂试验效果很好,它会牢牢粘在物体表面,直到烧尽为止,消防队都无可奈何。

38个子弹药以集束的方式组成总重达227千克的燃烧弹,飞机投放后,在大约900米的高度分散,以达到最大散布面积。

▲M69燃烧弹投放示意图。

德威特回忆道:“我们登上了飞机,启动发动机,在滑行道上排队等待起飞,一旁的牧师在为我们祈福。”

然而好运从一开始就没有降临,当投弹手雅各布斯关闭投弹舱门时,舱门并没有关闭,而且还有一些M69集束弹没有组装到位,里面的子燃烧弹散落到了滑行道上。

▲38个子燃烧弹捆扎成一个大炸弹,但是如果没有捆扎到位就会掉出来。

德威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说:“加满燃油满载M69的B-29就是一个移动的大炸弹,如果发生爆炸,会殃及附近的飞机,甚至把整个机场炸毁”。

他急忙探头观察,还好没有发生爆燃事故。应该是炸弹舱门开关故障,燃烧弹也有问题,地勤大爷赶紧把飞机拉到一边,以免影响后续飞机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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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尼安岛上的机场,B-29从这里起飞,从空中打败日本,注意左上角有一架B-29。

这次突发情况使得“好买卖”机组错过了第二次任务,经过紧急修理后,他们赶上了3月13号到14号的第三次任务,目标是工业重镇大阪。

德威特回忆道:“我们每次前往日本都会遇到极端气流,飞机颠簸严重,我和机长都得花费大力气操纵飞机。”

“日军此时的防空力量几乎崩溃,虽然我们飞行高度很低,也拆掉了大部分自卫武器,但没有遭到太大的干扰,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自从调整李梅少将轰炸战略后,将原来大编队覆盖改为单机纵队轮流投弹。目标会提前被攻击标记,以便大部队瞄准。

▲低空飞行的B-29编队,火攻日本时,B-29的飞行高度仅有两千多米,对于一款战略轰炸机来说已经很低了。

德威特盯着前面那架B-29,每列纵队都划清了各自的范围,只有前面飞机投弹后,才轮到后面的飞机投弹。

之前飞机投下的燃烧弹引燃了地面的木质建筑,一枚M69燃烧弹可以覆盖很大的范围,在里面的人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

德威特回忆道:“那些燃烧弹就像引燃一摊汽油的火星,瞬间爆发出一片火光。大火把飞机照得一清二楚,甚至可以闻到烧焦的气味。”

▲美军试验时的场景,木制结构的建筑一点就着,里面的人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

前面的飞机打开舱门后,“好买卖”号的投弹手也紧接着打开了投弹舱,前一架B-29投弹后,雅各布斯也跟着投了下去。

德威特机组在2200米的高度投下了燃烧弹,由于瞬间减轻了好几吨的重量,加上上升的热气流,几十吨重的B-29竟然被猛地抬升了近千米。

德威特和机长哈迪森拼命稳住飞机,并转向返航,而身后的大阪几乎被夷为平地。

▲一架火攻日本的B-29,地面已经是一片炼狱,注意后面拦截的日军战斗机。

返回的途中没有大的波折,在经历了数十小时的飞行后,“好买卖”号降落到了提尼安岛的机场上。

李梅少将的火攻计划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虽然所有的轰炸都是在危险的低空进行,但第504轰炸机大队仅损失了一架B-29,参与出击的B-29的损失也很轻微。

▲第504轰炸机大队队徽,在火攻轰炸中,该大队仅损失了一架B-29。

而日本的军事工业和人员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数十万人伤亡,上百万人无家可归,大大削弱了日本的战争实力。

德威特总共执行了27次任务,除了几次火攻行动外,还轰炸过东京附近的中岛发动机工厂,遭遇过日军的战斗机拦截,但最后均全身而退。

▲B-29驾驶舱,德威特就在这里战斗过,轰炸日本这段经历对于他来说是值得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退役后的德威特经常回想起战争末期的轰炸行动,并引以为豪,很多飞行员为了胜利献出了生命,幸存下来的人带着他们的遗愿继续战斗,直到最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