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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荣国府的琏二奶奶,王熙凤年纪轻轻,便担任了荣国府的代理管家。论聪明才干、心机手段,在《红楼梦》中可谓无人能及。

凤姐的精明,不仅与其管理才能有关,也与她在为人处世方面的面面俱到有关。毕竟,作为荣国府中的孙媳妇,又是代理管家,她要面对的人、事太多。

在上,有贾母这个荣国府的老祖母、邢夫人这个婆婆;王夫人这个姑妈加顶头上司。同辈之中,有看似不问你们的兴与废但一遇到利益马上撕破脸的嫂嫂李纨;有虽有才却无德最终因为尤二姐一事而同凤姐反目的尤氏。在她之下,还有如探春这样难缠的小姑子,贾环这样冻猫子般的环三爷。

除了这些,她还需要面对时刻偷吃的丈夫贾琏、最喜欢给主子挖坑的死鱼眼睛贾府的婆子们。比如贾母八十大寿时,尤氏被荣国府的两个婆子羞辱,凤姐得知此事后,从礼节的角度出发,提出了等贾母八十大寿结束后将她们二人交给尤氏处理。

但实际情况是什么?是周瑞家的自作主张,直接将这两个婆子关了起来,还叫来了林之孝家的,最终,在费婆子的唆使下,对凤姐不满已久的婆婆邢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她难堪。

当然,从结局上来看,王熙凤似乎算不得精明,毕竟,在婚姻之中,她被丈夫贾琏休了;在贾府之中,她大失人心。多年的操劳,却将贾府上下得罪个遍。但,这是她的错吗?

是她的错吗?连曹公都在她的判词中说道: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显然,王熙凤是人,而非神,身处于她这个位置之下,在婚姻之中,能压制丈夫,在工作之中,能压制下人,受到上司的认可,这还不够精明吗?

在此,我们简单的聊一聊她在婚姻和工作中的表现吧。

1、婚姻之中的王熙凤。

王熙凤,出生于四大家族的王家,是王家的嫡长女,嫁给了荣国府的琏二爷。她的丈夫贾琏,在仕途上毫无建树,仅仅是捐了一个同知。除了长的帅,于世路上有些机变,会耍嘴皮子外,啥也不是,只想着偷吃。

王熙凤作为一个年轻的孙媳妇,却能在极段的时间里,将原贾琏房中的丫鬟以及自己所带的三个丫鬟全部弄走,这是需要极大的手段的。毕竟,要撵走这些人,总得需要合适的理由吧。

而独留下了,对她忠心不二的平儿。作为王熙凤的陪嫁丫鬟,作为贾琏的通房丫鬟。平儿的作用不仅仅是成全了凤姐不善妒的好名声,同时,她也是凤姐在管理中不可缺少的得力助手。

而即便是对待平儿,她也是仅仅容许她与贾琏,一年之内好上一两次。如此看来,她对平儿,是何等的苛刻呀?但为何,遭受如此待遇的她,却能死心踏地的跟着凤姐呢?

这就是凤姐过人的本事。

就如平儿所说,我来就这几年,奶奶连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当然,在凤姐生日的时候,因为贾琏与鲍二家的厮混,外加上凤姐喝多了,才打了她几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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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后,她对平儿进行弥补了吗?当然,就从原文来看,便有两次。

第一次,是在贾母面前。她与平儿、贾琏三人,在贾母这些长辈面前和好如初的时候。

凤姐儿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来,为听了旁人的话,无故给平儿没脸。今反见她如此,又是惭愧,又是心酸,忙一把拉起来,落下泪来。平儿道:“我服侍了奶奶这么几年,也没弹我一指甲。就是昨儿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妇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气。”说着,也滴下泪来了。

第二次,就是在李纨带着众人邀请凤姐加入诗社那一回。当李纨替平儿抱不平时,凤姐借着这个机会,再一次对她赔了不是。

凤姐儿忙笑道:“竟不是为诗为画来找我,这脸子竟是为平儿来报仇的。我竟不承望平儿有你这么一位仗腰子的人。早知道,便有鬼拉着我的手打他,我也不打了。平姑娘,过来!我当着大奶奶、姑娘们替你赔个不是。担待我‘酒后无德’罢。”说着,众人又都笑起来了。

从身份上来看,凤姐是主子,平儿是奴才,但从凤姐对平儿的态度上来看,却更像闺蜜朋友。这对平儿而言,情义深厚。或许,这便是她愿意成全凤姐名声的关键原因吧。

2、工作上的王熙凤

王熙凤,年龄不大,本事却不小。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便对刘姥姥说过:少说她有一万个心眼子,百个男人也说不过她,只是对下人严了些。

当然,若从我们今天的平等社会而言,像凤姐这样的领导,如此苛刻下面的员工,真该下监狱。但我们要明白,《红楼梦》描述的是封建社会,何谓封建社会?就是压迫与被压迫。

所以凤姐对下人的严,是正常的,是由那个时代的本质决定的。

而最重要的是,即便凤姐如此,他们依然惧怕凤姐,这才是她的过人之初。试看王熙凤一病,下人为何就不老实了?聚赌的、偷盗的、没上的奇奇怪怪的事,为何都出来了?如此一对比,我们就能看出,王熙凤是真有两把刷子。

作为荣国府的代理管家,王熙凤对贾母是极力讨好。比如对待贾母的外孙女林黛玉,她为何如此?因为这个社会讲孝道,因此即使贾母已经交出了管家权,但她的威慑力,却丝毫不会改变。

就像贾赦讨要鸳鸯时,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贾母,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对儿媳妇王夫人便是一顿数落。

但正如探春所说,大伯讨要小妾,二太太如何知道?理虽然是这个理,但关键在于贾母不讲理呀。不高兴了,先发泄一顿再说。而作为荣国府的当家人王夫人,被贾母如此数落,敢还嘴吗?不也是老老实实的听着吗?

再说说下人夜晚聚赌一事。我们先前说过,贾母早已放权,所以她对贾府的大小事,一概不管。而她之所以要管下人聚赌一事,是因为她的孙子宝玉受到了惊讶。

晚年的贾母,最看重的是什么?当然是她身边这两个玉儿:贾宝玉和林黛玉。虽然宝玉并未真的受惊讶,只是晴雯说的谎,但到贾母这里,就得当回事。

或许探春也是看出了贾母的心思。平常这些事找贾母也没用,而因为其中牵扯到了长房的人,王夫人也不便于管。所以她特意借着这个机会,汇报了这件事。

当下邢夫人并尤氏等都过来请安,凤姐及李纨姊妹等皆陪侍,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所答。独探春出位笑道:“近因凤姐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放肆了许多。先前不过是大家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三四个人聚在一处,或掷骰,或斗牌,小小的玩意,不过为熬困。近来渐次放诞,竟开了赌局,甚至有头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一百吊的大输赢。半月前,竟有争斗相打之事。”贾母听了,忙说:“你既知道,为何不早回我们来?”

若论精明,其实探春也不错。作为庶出的小姐,还是贾府最不讨人喜欢的赵姨娘的女儿,但她,硬是活出了自己的风采。不仅在姐妹之中深得众人喜欢,连王夫人、贾母这些长辈,都对她非常看好,所以凤姐病了,她便接管了荣国府。南安太妃参加贾母八十大寿,主动要叫贾府的小姐,贾母唯独推出了探春。

即使是在向贾母汇报下人一夜聚赌这件事上,她也做的非常周全。面对贾母质问,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回我们?探春的回答可谓顾全了王夫人和众人的颜面。

“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自在,所以没回。只告诉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近日好些。

但毕竟,探春没有处到凤姐的位置,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在贾府之中,未出阁的小姐显然是体面的,但一旦到了婆家,她还能如此吗?

论管理才能,探春的确非常优秀,连王熙凤都忍不住当着平儿的面说道:好、好、好一个三小姐,我就知道她不错的。

在管理期间,她兴利除弊,革去小姐丫鬟每个月重复的二两银子,贾环、宝玉每年上学的八两零花钱,还对大观园,进行了包产制的改革。

初看之下,很见成效。但究其根本,是否行的通呢?一向精明的王熙凤,从接管荣国府时,便对贾府入不敷出的经济状况非常了解,为何她不改革?

是不想吗?当然不是,因为头一个王夫人不答应,其次,贾府的规矩、体面也不答应。王夫人管家,最看重什么?是稳定。就如凤姐病后,她请宝钗管家时所说的:

如今且说王夫人见她如此,探春与李纨暂难谢事,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因又特请了宝钗来,托她各处小心:“老婆子们不中用,得空儿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夜里斗牌,我都知道的。凤丫头在外头,她们还有个惧怕,如今她们又该取便了。好孩子,你还是个妥当人。你兄弟妹妹们又小,我又没工夫,你替我辛苦两天,照看照看。凡有想不到的事,你来告诉我,别等老太太问出来,我没话回。那些人不好了,你只管说。他们不听,你来回我。别弄出大事来才好。”

而大观园,是元春省亲的皇家园林,何其高端上档次的地方,如探春这样的为了几百两银子,而弄成包产制,成体统吗?你让皇家的颜面往哪搁?再者说,偌大的贾府可不仅仅是凤姐这些管家,她们仅仅是女眷,仅仅管理者内维家事。在她们头上,那些主事的男管家们,比他们可有权的多。

所以说,不是凤姐不想改变,不是凤姐没有看出弊端,就像探春提出小姐丫鬟每个月买的胭脂水粉所重复的二两银子一事,平儿立马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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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冷眼看着,各房里的我们的姊妹都是现拿钱买这些东西的竟有一半。我就疑惑,不是买办脱了空,迟些日子,就是买的不是正经货,弄些使不得的东西来搪塞。”

平儿笑道:“买办买的是那样的,他买了好的来,买办岂肯和他善开交,又说他使坏心,要夺这买办了。所以他们也只得如此,宁可得罪了里头,不肯得罪了外头办事的人。姑娘们只使奶妈子们,他们也就不敢闲话了。”

我们再回到凤姐的身上来看。

当然,除了上面我们说的这些。其次在许多细节中,凤姐也在她最大的能力范围内,做到了尽善尽美。

比如面对刘姥姥这个贾府的穷亲戚。 一向体面,对赵姨娘都完全看不上眼的凤姐,反到对刘姥姥这个乡下老奶奶非常的客气。

第一次刘姥姥来贾府,两手空空,是来打秋风的,说话也是不伦不类,上不了台面。但凤姐,并没有因此而怠慢她,不仅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还外给了一串打车的钱,也不虚留她,并嘱咐她有空常来。显得有善心又有人情味。

第二次刘姥姥来贾府,还是祖孙二人,大老远的,扛了两麻袋的瓜果蔬菜。这一次她们是来报恩的。

因为见天色太晚了,怕出不了城,周瑞家的便特意去回王熙凤,但凤姐听了,直说到:他们大老远的来,又扛了这么多东西,就是留在这里住一晚上也使得。

咱们且不论刘姥姥随后在大观园里被当猴耍的尴尬,仅从凤姐对他们的同情、款待来看,显然是具有良知的。

凤姐对刘姥姥的热情,似乎也同五年前刘姥姥同她女儿一块到王家,所看到的那个爽快、不拿大、会做人的王家二小姐也就是如今的王夫人一样。

只是侯门之中确实心累,王夫人仅有的热情,也在这勾心斗角的生活着被消磨殆尽了。

我们再来看看她对邢岫烟这个表妹的态度,邢岫烟同父母一同,是来投靠邢夫人的。贾母让她在里住下,邢夫人推皮球般的将她交给了儿媳妇王熙凤。

凤姐想了想,那就让她同迎春住吧,毕竟迎春就是长房的小姐。但渐渐的,凤姐却发现,邢岫烟完全不像邢夫人以及她父母那样势力、讨人厌,反而是一个温厚可疼的人。她对邢岫烟的态度,又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真的待她好,时常照顾她了。

在抄检大观园中,王熙凤的表现也是挺到位的。对客居在此的薛宝钗,是出于礼仪的袒护,直接同王善保家的说了:蘅芜苑是抄检不得的。

但对林黛玉所居住的潇湘馆,她们却抄检了,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凤姐极力照顾了林妹妹。此时的天色已经晚了,黛玉已经睡下了,见了她们,准备要起来。

凤姐是忙着走了过来按着她,还同她聊天解闷,当王善保家的从紫鹃的箱子里翻出宝玉平常的记名符、扇套这些,她也是完全帮着遮掩了过去。

小结

可见,凤姐不仅有才干,够聪明,她的为人处世,也是周到而体面的。但显然,正如曹公所说的,她只是“凡鸟”而不是凤凰,人总是有私心的,所以身处于贾母、邢、王二夫人这三个长辈之间,无论她怎么选,支持谁?都会得罪人。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试问,出于礼仪,为了顾全尤氏颜面而处理那两个得罪尤氏的婆子,凤姐真的做错了吗?但为何,明明她做的是对的,却最终委屈的跑回家中流眼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