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某一天，秋风萧瑟，落叶纷飞，被发配到大名府劳作的囚犯秦小山正在搬运石头。已经干了一个多时辰了，管事的示意大家休息片刻。秦小山听到命令后，就地坐下，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大山。
忽然，秦小山感觉身后有一只鸟飞了过来，他刚转过身，鸟儿已经在他手臂上啄了一下，秦小山感觉手臂疼了一下，急忙挥手赶跑了鸟。慌乱间，秦小山没有看清是什么鸟。
到了吃饭的时间，秦小山感觉饭菜和水又苦又涩。对他们来说，能吃上饭已经不错了，不要求饭菜质量太好，可是这次的饭菜质量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奇怪的是，秦小山看了下其他狱友，发现他们正吃得津津有味，毕竟劳动了半天，肚子饿了，吃嘛嘛香。
都是一个锅里盛出来的饭菜，难道就自己的饭菜特殊？他问了问旁边的哥们，那哥们说饭菜没有变化，和以前的一样，说完还掰下一块硬馒头给秦小山。秦小山放到嘴里，发现还是难以下咽。没办法，下午还得继续干活，秦小山强忍着，也只是吃下了平时的一半饭菜。
晚上吃饭时，秦小山还是觉得饭菜难以下咽，直到第二天中午，秦小山才觉得饭菜恢复了平时的味道。他一直解不开这个谜团，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明白了原因。这天他和其他狱友一起，排成一队，从牢房走到工地，身旁是负责押送和看管的狱卒。
忽然间，天空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燕子经年梦，梧桐昨暮非”，原来是一只燕子。狱卒和犯人都很惊讶，因为这个季节，燕子早就南飞了，在秋天的大名府，为何会出现燕子呢？真是奇怪！
这只燕子比普通的燕子要大一些，但并非全黑色的，反倒是有点青铜色。燕子从天空中盘旋一圈后，俯冲着往下飞了过来，有些犯人担心被燕子啄伤，蹲在了地上，秦小山也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头。
可是燕子不偏不斜，正好落到了秦小山的身上，对着秦小山的胳膊啄了两下，立刻飞走了。秦小山感觉胳膊火辣辣的疼，撸开袖子一看，发现果然有两个伤口。秦小山连连说着倒霉，可还是得继续和其他犯人一起去干活。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秦小山发现饭菜又成苦涩的了。这下秦小山明白了，只要被燕子啄伤，自己的味觉就会出现问题，无论吃饭还是喝水，都觉得是苦味的。没办法，秦小山只得忍受痛苦，一点一点地往下吞咽苦水一般的饭菜。
晚上，秦小山辗转反侧，他搞不懂这只燕子为何会针对自己，心里气愤地想：“下次燕子再飞来的时候，我一定抓住它！”过了两天，当秦小山味觉恢复正常的时候，燕子又飞过来了。秦小山稳了稳心神，沉住气，装作一心干活的样子。
燕子在天空中转了一圈，又冲秦小山飞了过来，刚啄了一口，秦小山忽然间伸出手来，一下子抓住了燕子的爪子。没想到燕子实在是太灵活了，猛然间挣脱飞走了。秦小山懊恼没有捉住他，其他的狱友都在哄笑，甚至连狱卒也在看他的笑话。
秦小山表面上骂骂咧咧，不过他手心里却攥了一张纸条，正是从刚才燕子的爪子上拽下来的。一直到干完活，他都没让人发现，直到回了牢房，等其他人都睡下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完了字条，忍不住泪流满面，然后悄悄爬起来，冲着南方家乡的方向跪地痛哭。
其实，纸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但每一个字都打在秦小山的心里。纸条上写着：为娘思念小山，希望小山早日悔过，重新做人！莫要再犯糊涂做傻事！
这一夜，秦小山不曾入睡，他不知道燕子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名府，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让燕子带信的，但是他却细细回想起自己做过的糊涂事。秦小山父亲过世早，他与母亲张氏相依为命。父亲生前是个商人，过世后给秦小山母子俩留下不少家产，母子俩生活上还过得去。
为了不让小山受委屈，母亲张氏一直守寡，未再改嫁。张氏也是大家闺秀，从小识字读书，因此一直很重视小山的教育，让小山读私塾。小山聪明伶俐，勤奋刻苦，很快考中了秀才。此时的小山开始飘飘然了，自认为读书考取功名很简单，在读书上放松了要求，更可怕的是，小山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
“取友必须端，休将戏谑看。家严儿学好，子孝父心宽。”可惜的是，母亲张氏只重视小山的学业，却忽视了他的交友。这帮狐朋狗友知道秦小山家里有钱，于是有意撺掇他进赌坊，而且故意在他面前赢钱，其实是和赌坊的人提前串通一气，从中收取好处费。秦小山哪知道里面的机关，从此迷上了赌坊。
“十赌九诈”“久赌无赢家”，秦小山一发不可收拾，母亲张氏打骂竟然都不管用。深陷其中的秦小山变得六亲不认，就是不愿意认输，不顾母亲的阻拦，开始变卖家产。有一次秦小山输得实在是太多了，被赌坊关了起来，为了赎回儿子，母亲张氏只好把房子都卖了。
没有了房子的母子二人，只得回到原先的破旧老屋去住。秦小山表面上答应母亲以后悔过自新，可是偌大的家产都扔进了赌坊，学业也荒废了，秦小山能甘心吗？老房子不值几个钱，秦小山想弄笔大钱，妄想一夜翻身。
都说“赌近盗，奸近杀”，在另外几个损友的唆使下，秦小山铤而走险，合伙偷窃，一开始是小打小闹，有了点钱就往赌坊跑。后来他们偷了当地一家大户，触怒了大户，恰巧这家大户有位亲戚在朝廷是大臣，当地知县面临大臣的压力，很快查到了秦小山一伙，结果秦小山被发配到千里外的大名府劳作，只留下母亲张氏孤身一人，在老房子里天天哭泣。
秦小山从小没怎么吃过苦，这一路上走得很艰难。后来经过长时间的劳作，身体倒是结实了，可是他一直没有放弃逃跑的想法，这几天，秦小山甚至规划了好了逃跑的路线，没想到就被燕子经常啄伤，引起了狱卒的注意，因此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第二天，饭菜依然苦涩得令人难以下咽，可是秦小山全部咽了下去。他知道，这是自己酿下的苦果，没有人能够替他承担，只能他自己慢慢品味痛苦。吃着吃着，秦小山脸上满是眼泪，因为他想到，母亲也受了他的牵连。为什么燕子啄了他，他的味觉就出问题？大概是因为母亲的相思之苦吧！
过了两天，有两个试图逃跑的犯人被抓了回来。因为近期北方战事吃紧，宋辽关系紧张，大名府也加强了守卫。结果，两个逃犯跑出去后，往北方辽国的方向逃亡，被当成奸细处斩了。得知消息后，秦小山冷汗直流，因为那条路线也是他事先规划的方向，幸亏没有付诸实施。如果没有母亲的飞燕传书救了自己，现在秦小山早就身首异处了。
从那以后，秦小山再没有歪心思，干活更加卖力。后来，因为会读书认字，秦小山被管事的相中，做些写写记记的轻快活，而那只神奇的燕子从那以后便消失了。又过了几年，秦小山因为表现良好，重获自由身。管事的本想留他多待几天，可是秦小山想立刻见到他的母亲，于是日夜兼行往家里赶。
等到了家门口，看到破旧的小院落，秦小山反而更加胆怯了，不敢往里迈步。正在秦小山犹豫的时候，他看见母亲从屋里走出来，坐在了台阶上，手里抱着一个东西。秦小山仔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只铜铸的燕子。这只燕子比普通的燕子大一号，和啄伤自己的燕子竟然一模一样！
母亲仿佛没有看见秦小山，抱着铜燕自言自语：“小山啊，你现在怎么样了？上次梦见你出事，我和这个铜燕唠叨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唉！”母亲叹了一口气，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在铜燕身上，接着说道：“自从你被抓以后，我就天天哭，哭得我这眼睛都模糊不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看不见了……”
秦小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抱住母亲就哭：“娘，是我，我是小山！”母亲几乎把脸贴到小山的脸上，这才看清楚是小山，却伸出手打了小山一巴掌：“你怎么逃出来了？不是还不到时间吗？”秦小山跪在地上说：“娘，我因为表现好，提前放出来了！”母亲这才抱着小山哭了起来。
哭完之后，秦小山扶着母亲回了屋，问起这个铜燕的事情，还问母亲有没有给他写过信。母亲说：“你被抓走之后的第二天，我听见屋里有鸟叫声，循着声音，我找到了床底，扒开土，竟然从土里发现了这只铜燕。我才想起来，你三四岁的时候，你父亲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这只铜燕，送给了你，可是你才玩了几天，这只铜燕就找不到了。
“后来搬家了，就没再去管它，没想到我们回到老房子后，竟然又发现了它，你说这是不是缘分？从那以后，我没事的时候，就抱着这个铜燕想你，和这只燕子说话，不过从来没有写过信啊……”听到母亲的讲述，秦小山明白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铜燕，而是浸染了一个母亲苦涩泪水的铜燕。
从那以后，秦小山彻底洗心革面，成了一家店铺的掌柜，挣得每一个铜板都交给母亲。结婚后，秦小山把铜燕的故事讲给妻子听，后来又讲给孩子听，子子孙孙永远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