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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网上搜索资料,偶然发现:在绍兴城区,有一条叫“萧山街”的街。笔者将这一“发现”,告知了是萧山人的建筑设计师兼作家周勇先生。周勇先生也颇感惊讶,说自己外婆家在绍兴,从小在那边长大,竟然不知道有这么一条街。笔者说,不要说你了,就算是我,老家在绍兴,在城区工作过近三年,也没听说过有这条街。于是,我们当即约定,找个时间一起去“拜访”那条萧山街。

为了在“拜访”之前,对它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笔者先通过微信联系上了在绍兴的作家钱科峰先生,向他询问关于萧山街的历史和现状。钱科峰先生坦言,他知道有这么条街,还去过好几次,街上开的都是一些杂货店。另外的,他也一概不知。笔者又在网上搜索关于萧山街的相关情况,但除了说它是一条古街,概况了其所处的位置和长度等,几无其他相关的资料,甚至对它的现状介绍也甚少。

之后的时间里,笔者就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描摹它应该有的样子:那是一条狭长的老街,两边是一间紧挨一间的杂货铺,店主均为街坊邻居,那是一群年逾古稀的老人,他们操着浓重的萧山方言,贩卖着萧山土特产,其中必定有浙江著名的传统手工艺品——萧山花边和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萧山萝卜干。如果你去询问一下,他们还会告诉你:何时来自萧山何地,曾经为何落户于那里。

时隔将近一月,在暮秋的一个下午,由钱科峰先生当向导,笔者和周勇先生来到盼望已久的萧山街。然而,令笔者深感意外的是,现实中的萧山街,与自己想象中的,有着天壤之别,它虽长,但不狭,还颇宽敞,在我见过的古街中,算是最具规模的了;街两边确实均为杂货店,店主固然有一部分老人,但没有一位操萧山方言的,问他们来自何方,都说不是萧山的,祖上跟萧山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为了尽可能“挖掘”出与萧山的关联,在萧山街的“探花台门”前,笔者“逮”到一位鹤发童颜、面目清秀、一看就像是文化人的老者,打探这条街的历史。这位老者告诉我们,他从小在这个台门里长大,并描述了这条台门曾经的辉煌。当问及此地与萧山的关系,他茫然地摇摇头。随即,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失望,便安抚性地说:“既然叫‘萧山街’,应该跟萧山有些关系吧,只是我没听说过。”

随后,我们寻访了在萧山街上的一些名胜古迹,例如:“太平天国壁画”“宋代名桥——小江桥”“萧山河”等,企图通过它们找出这条街与萧山之间的“蛛丝马迹”。可遗憾的是,一无所获。于此,笔者思忖:萧山,自夏少康时(约公元前十九世纪)便归属绍兴,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才划归杭州。它,作为绍兴曾经的一分子,成为其间一条街的名称,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未必一定要有关系。

虽然如此揣测着,但不久在萧山参加某次活动时,碰到了当地学者翁迪明老师,还是把心头的这个疑惑和盘托出。翁迪明老师闻言,欣欣然道,他目前在策划开展“百工百年话运河·抢救性记录浙东运河萧山段口述历史”这个项目,正好侧面了解到: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绍兴的萧山街曾是锡箔行业的中心。当时,有很多萧山人在那里打锡箔。其中,衙前徐家村一半人口在那里,人称“徐半村”。

听罢,不禁有些失落:这条曾被萧山人占据,并以其家乡命名的街,随着时光的流逝,如今已被抹去所有痕迹,徒留下一个街名。不过,转而一想,便释然了,并为之感到庆幸:萧山,作为绍兴的一个“游子”,远离已半个多世纪,在这个瞬间万变的时代,尚能保留一个街名,足已说明绍兴对它的深情厚义。由此及彼,联想到自己:同样作为离越赴杭的游子,经年之后还能否有幸于故里留一个薄名?

[作者简介]卢江良,本名卢钢粮,男,1972年出生于绍兴,现居杭州。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短篇小说集《狗小的自行车》、长篇小说《城市蚂蚁》《逃往天堂的孩子》和散文随笔集《灵魂的指向》等10多部专著。有3部小说被拍摄成4部电影,其中《狗小的自行车》荣获第八届电视电影百合奖,《斗犬》入围第六届温哥华国际华语电影节和第十届澳门国际电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