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失踪

早晨,朱琴驾车来到女儿家,想把炖煮好的补汤给怀孕的女儿喝。

她踏着阳光破碎的倒影,熟练地按开了密码锁。玄关处,一个捧着花瓶,笑靥如花的女人在看到来人后,如泥塑般僵在了原地。

朱琴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含笑问:“你是新请的管家吗?”

声音刚落在地上,便猝不及防地炸裂成尖锐的利器,扎在了女人的肚子上。

朱琴惊愕地盯着花瓶后女人隆起的肚子,那里本是住着一个等待降临的生命,可那刹时,朱琴看到的却是死亡在瞬间破壳而出。

她仍挂着勉强的笑容,想询问她是否是朱思的朋友,可女婿急迫的出现,让她未出口的话变成了骨骼里嘎嘎作响的裂声。

陆靖一把将把女人护在身后,朝她低语几句,女人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上楼。

直至那慌张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陆靖才告诉朱琴,一个月前,他就跟朱思离婚了,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希望朱琴能理解。“是朱思不让我告诉您的,她计划过段时间再跟您讲,但是既然您已经发现了,就......”

陆靖话音未落,朱琴便把手中的保温盒扔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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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呢,让朱思出来跟我说!”

“拿完离婚证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朱琴气愤地拿出手机拨打朱思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陆靖解释道:“她说过她想去散心,她现在应该是在旅游吧,我觉得您暂时不需要担心。”

“她挺着个五个月大的肚子,能去哪里旅游!”说到这,朱琴眼神犀利地看向二楼,“那小三的肚子看起来也有五个月大吧,陆靖,你们是不是把我女儿怎么样了,是不是!”

陆靖把想要冲上二楼的朱琴拦住,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怒火:“月月不是小三!”

朱琴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陆靖,恍惚间被吓住了,陆靖沉住了气,继续说道:“我们的事,朱思到时候会跟您说清楚的,您比起在我这失态,不如先去找朱思。”

朱琴见硬闯无法,打算去朱思工作的律所再找一下她,她希望朱思是在工作而忽视了手机。

朱琴走后,陆靖马上把密码换掉,之前他就非常厌烦朱琴这种自作主张、擅自闯入的行为,但因为朱琴,他还是忍耐了。

窗边,秦月小心翼翼地藏在窗帘后偷窥着朱琴的驶远的车。

陆靖去到房间,将秦月温柔地拥进怀里,用最虔诚的语气,诉说着隐匿了万般无奈的“对不起”。

2.隐瞒

午后,朱琴领着警察再次回到陆靖家,却被门口的安保告知,他们去医院了,“陆太太肚子痛,陆先生着急送她去医院,还差点把我们的门禁闸撞坏了,我们担心他们这样开车上路不安全,还叫了同事给他们开车,哎,我同事刚回来。”

这时,那个帮忙开车的安保赶忙出来说道:“不是陆太太,这小子脸盲,记错了”他又心惊地瞄了一眼朱琴,“应该只是陆先生的朋友,女性朋友而已。”

许诺见状,让徐阳留下跟安保了解陆靖家的情况,他则和朱琴去医院。

当许诺接到朱琴报的失踪案时,心瞬地就悬起来。朱思作为南城闻名的刑事律师,许诺难免跟她在一些案件中有接触。

许诺当刑警快二十年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过无数,朱思是那种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

有的人,脸上布满皱纹心里却空空如也,有的人,就如朱思,她们青春柔润的面孔上,却有一双铭记了世事沧桑的眼睛,眼里似是有一片波澜壮阔的大海,注视久了,会发现有鱼儿勾引你去捕捞,可当你洒下网后,捞起来的只有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

这种人,若成魔,定会搅得世间大乱。

他们在医院的急诊室外看到了陆靖,他颓丧地靠在墙上,腰间的围裙松垮得摇摇欲坠,这幅面貌若让熟识陆靖的人见到,定会瞋目结舌,就如稍后来到的,陆靖的父母。

许诺亮明身份,请陆靖配合他的一些询问,但陆靖不发一言,沉默且压抑,像一阵风暴席卷而过。

许诺强调道:“陆靖,现在朱思失踪了,你作为她的前夫,麻烦配合我们的调查。”

陆靖闻言,把手机拿给许诺看,屏幕停留在了通话界面,上面显示,陆靖给朱思拨打了五十多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

“很抱歉,我也想找到她,但我也无能为力,另外,我的爱人在抢救,我可以配合调查,但希望是在她没事之后。”

一旁的朱琴被陆靖冷漠的话语激怒了,冲他大吼:“是不是你为了跟那个小三在一起,把我女儿怎样了,是不是,你这个禽兽!朱思从高中跟你在一起,到现在,15年啊,你怎么忍心啊!”

朱遭的人都被这番激烈的言语吸引了,纷纷望过来,但他们探寻的眼神也就只停留了两秒,因为他们真正挂念的,也是急诊室里自己关心的人。

许诺连忙把朱琴拉到角落,劝她平静下来,让她再仔细回想一下,除了上朱末朱思跟她联系过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沟通。

朱琴虽因沉思安静了下来,但许诺自己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在来医院的路上,他接到了同事的电话,他们去朱思工作的律所确认过,朱思在两个月前就离职了,她也没给同事透露过什么特别的信息,同事们也都以为她只是想要在家安心养胎而已。

“朱律之前是工作狂,所以当她跟我提离职的时候,说实话,我很惊讶。她说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想要万无一失地生下他。但对于我们律所来说,她要是突然离开,还是会有挺大的影响的,所以我们就商量着减少工作,缓几个月再走,朱律也是个善解人意,顾全大局的人,也愿意配合我们。”

在朱思直属领导眼中,朱思在工作上独当一面、雷厉风行,但在夫妻关系中她却是一个十足的小女人,“虽然我很少见到她先生,但从她22岁进我们律所开始,我经常能看到她和她先生通电话,也只有在那时她的神情才会真正放松下来。有时我也好奇,那该是怎样好的男人,才能让朱律一怀孕就放弃这前途无量的工作。”

朱思同事们的说法,让许诺感到了诧异。朱思若是极爱陆靖,那陆靖要是真如朱琴所说的那般,婚内出轨并有一个私生子的话,那对朱思的打击就宛如天崩地裂般了。

而陆靖表示自己也联系不上朱思,那朱思会不会有自寻短见的可能呢?还是说陆靖真的为了秦月,对朱思做了什么呢?

还不容许诺多想,陆靖父母就来了,是朱琴通知的。

但在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朱思的安危,而是询问秦月的孩子能否保住。

陆靖仍盯着急诊室的门,对父母的询问置之不理。

朱琴对于陆靖父母的态度表示难以置信,但陆靖父母直言道:“既然陆靖和朱思已经离婚一个月了,那陆靖也是真的不知道朱思的去向,你追着他问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而且你也已经报警了,那就让警察来调查吧。”

“我们要是知道什么,那肯定是知无不言的,可现实是,我们也爱莫能助。”

朱琴面对此景象,恍然大悟:“你们早就知道陆靖外面有女人了,是吧,还有孩子,你们也是早就知道的,你们一家人合起来欺骗我女儿是不是!”

3.假象

在陆靖的允许下,徐阳得以搜寻他们的家,查询他们的聊天记录,乃至行车记录仪各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可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如陆靖所言那般,自离婚后,他和朱思再也没联系过。

房子里朱思的东西也都还在,所以离婚后他暂时没换密码,就是为了方便朱思回来取东西。

可关于与朱思夫妻感情之事,陆靖依旧表示无话可说,闭口不言。

但好在警方在朱思的日常活动踪迹上找到了突破。

朱思在律所附近购置了一处房产,她平日里都是住在那里的,除了家庭聚会外,她鲜少回陆靖的家。朱琴虽也知道朱思的那处房产,但以为那只是朱思为了方便工作的临时住所罢了。

许诺为因气郁晕倒在医院的朱琴感到苦涩,朱琴眼中:女儿女婿事业成功,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其实都是朱思精心给她堆砌的假象。

许诺和徐阳去到朱思的公寓,见门口还放着未拆的快递,也一并拿进屋。

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客厅,没有厨房,除了必要的桌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黑色调的墙饰,空荡得冰冷,也难怪朱琴以为这只是临时住处。

“比我那单身公寓看起来还‘单身’。”徐阳也不禁感叹道,“晚上睡在这不会有种躺在棺材里的感觉吗?”

许诺拿过快递拆开,“少废话,书房的电脑你看看能不能打开。”

快递里是一些学习用品,书、笔、帆布袋什么之类的,每样东西上面都印有“FWC”的logo。

正当许诺拿手机查阅这是什么商标时,徐阳喊许诺赶紧进去。

徐阳在朱思电脑上发现了一个她最常使用的网站,叫“FWC文学创作网”,登录后显示朱思是此网站的一个签约作家。

打开创作板块,显示朱思共发表过768篇文章,约八百万字。

之前,在对朱思身边人的问询中,大家都表示没发现朱思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偏爱的休闲娱乐的地方,“她的娱乐活动就是去做公益活动,只要她没工作安排就会去,风雨不改。”

朱琴有提过,朱思小时候有先天性心脏病,十岁的时候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后来,朱思也正因为自己受过病痛的折磨,病好后,就在她父亲的帮助下,成立了一个“励志基金会”,来帮助贫困的、疾病缠身的或无依无靠的孩子,因此朱思会花很多时间打理基金会的各种事务。

可随着对朱思文章的阅读,她善良正义、热爱公益的形象,在许诺他们心中慢慢有了裂痕。

4.行踪

通过天眼,警方还原了朱思在跟陆靖离开民政局后的行动轨迹。

10月25日,自民政局回家后无外出;

10月26日,早10点,自家中出来,且携带一个行李箱,驱车前往基金会办公点;

10月27日至11月10日,在办公点中未外出过;

11月11日,午3点,在办公点附近咖啡厅与一个男人碰面,1个小时后又回到了办公点;

11月13日,午6点,驾车离开办公点,并于晚8点到达五环外某城中村,将车停在路边后,与朱琴通完电话后,下车进入了城中村,手上并无拿任何物品或背包。

至今,11月23日,朱琴都未从城中村出来过,车辆仍停在路边,期间此号码也再无通话记录。

许诺对此产生了三个疑问:朱思在基金会办公点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最后与朱思碰面的男人是谁;朱思如今是否仍在城中村。

分派完任务后,许诺带队赶忙前往城中村,失联十天的朱思,她的人身安全,似根蛛丝紧紧缠在许诺的神经上。

车程行至一半,那个最后与朱思见面的男人的信息就调查出来了。

“郑本宇,35岁,北教人,在南城经营过一家餐馆,但在两年前就负债倒闭了,他也吃了很多官司。”

“官司?”

“但资料上没有显示出他跟朱思有什么关系,我让他们再查查朱思有没有牵扯其中。”

“还有其它信息吗?”

徐阳继续下拉资料,“还有,他最后登记的住址就是......”

徐阳话还没说完,两人就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

“坐稳了!”

同一时间,一队警察去到基金会调查。

办公点是一栋三层的小楼,由朱思父亲在基金会成立初期置办的,房产登记在朱思名下。据工作人员介绍,一楼是咖啡厅,同时也用来办各种公益活动的,比如科普宣讲、沙龙、义诊义卖之类的;二楼是他们办公的地方。

“三楼是朱律师的地方,我们是不允许进出的。”他们说,基金会成立初期,朱思年纪小,身体也不太健康,但她对公益又非常有热情,所以导致身体有时会承受不住,便在三楼设了个她私人的休息室。

“但她让我们别告诉其他人,包括她的父母,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员工休息室。二十多年了,都是她自己打扫的,她有时让我感觉,三楼才是她真正的家。”

警方开门进入,并未发现里面有任何异常,只是有些过于整洁了,像是特别清理过。而朱思当时推来的行李箱,也还在房间内。

当询问到朱思的感情生活,大家都表示不太清楚,只知道她结婚了。

许诺那边也到达了城中村,他们先是询问朱边的邻居,近期有没有人进出过郑本宇的房间,但邻居们表示自己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没功夫注意到那户人家,就是隐约记得他是两年前搬来的。

“那时候有很多追债的人整天来打打闹闹,吵死了,但在我们这里,这种事其实也很常见,你看,村里的、楼道里的监控,都是被黑社会砸坏的,警察来了也没用,恶霸抓了一批又一批,没有尽头的。”

许诺预感到情况不妙,赶紧叫来房东敲门,可无人应答,开门进去后,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各个路口的监控都没拍到朱思和郑本宇出去的画面,朱思车也一直那挺着,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挨家挨户再问一下,再看看有没有商铺是装了监控的。”

“徐阳,你跟局里联系一下,自朱思进去后,朱边监控能拍到的,各个路口进出的车辆信息,哪怕是三轮车、摩托车,都过一遍。还有郑本宇的踪迹,人际关系,特别是他的的消费记录、转账记录,资金方面的信息,都要彻查。”

5.过往

许诺也再次打电话给陆靖,希望能从他那里了解到关于郑本宇的信息,可陆靖一接通电话就说不认识,准备挂掉时,一道柔柔的女声隐隐传来: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讲清楚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朱思。

许诺独自赶到医院,但不是上次的医院,陆靖他们已经转到了私立医院,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秦月。

“不好意思,许警官,让你又跑一趟,我们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我们也有难言之隐。”

秦月轻缓的语调让许诺一直紧绷的情绪有了些许放松,“你们愿意配合我们调查就很感谢了,我们现在一头雾水的,对了,你身体怎样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担心朱思,精神有点不稳定,导致生理上也有点应激反应。”

许诺注视着秦月,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朱思妈妈走后,我接到了朱思的电话。她说很感谢我,也很对不起我,她们真心祝我们幸福,我就问她在哪里,但是她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就把电话挂了,而且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朱思、陆靖和秦月三人是高中同学,陆靖高中时谈恋爱的对象是秦月,而不是朱思。

那时候陆靖和秦月偷偷在器材室约会,被巡查老师发现了,学校当时是禁止恋爱的,他们不得不逃走,陆靖还急中生智,把外套套在了秦月头上,所以被看到的只有陆靖。

陆靖被请了家长,但他死活不把秦月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他父母肯定会让秦月退学的。他父母并不是不让他早恋,只是要让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哪怕秦月成绩再好,她的出生就注定了她不会被接纳。

那时候朱思就跑到老师面前自白,说跟陆靖谈恋爱的是她。双方家长见面后没有剑拔弩张,反而相谈甚欢,朱思与陆靖、秦月的交易就此默默达成了。

十几年来,朱思为他们作掩护,至于朱思为什么这么做,陆靖知道也只是一星半点。

“因为她也有个不会被她母亲接纳的爱人,虽然我们都没见过那人,但我能肯定,他一定很早就陪在了朱思身边。”

这让许诺想到了朱思领导口中所说的那个让朱思变成小女人的“先生”。他们查过朱思和陆靖的通话记录,一个月也就两三通。所以许诺不经怀疑,朱思也有个秘密情人。

许诺向陆靖求证提事,陆靖承认,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平时打电话也都是为了沟通工作,或者讨论怎么糊弄她母亲。

直到五个月前,朱思跟他们说,她怀孕了,虽然孩子会影响到她自己的健康,但她说她必须要生下来,她说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为此,他和秦月也必须同步要上孩子,很幸运,他们半个月后就怀上了。

“我很早就想坦白这段关系,但是朱思不同意。现在的她,完全有能力对抗她的母亲,可惜她被她母亲打压太久了,她总觉得她还不够力量,还不够成功来向她母亲证明自己以及,那个人。”

许诺翻出笔记本,问:“我那天看你父母的态度,其实他们是知道你们的关系的,是吧?”

“是的。大学刚毕业,她们就撮合我们结婚,我忍无可忍,跟他们全说了,他们说他们猜到了,但是那不重要。我说朱思因为身体原因可能一辈子无法生育,他们让我跟月月生了再带回来就好了。他们说那个阶段朱思父母在商业和社会名望上对他们有很大的帮助。”

“至于要离婚,也是朱思要求的,她说她累了,她看开了。那时候我只以为她是要跟她孩子的父亲去旅游散心,回来后再跟她母亲坦白。但我没想到她是直接失踪了,我跟秦月也是用尽了所有办法都联系不上她。许警官,之前不说是因为我们答应过朱思要帮她保守秘密,抱歉。”

许诺静静听着,脑海里想象着,他们这十几年来是怎样偷偷摸摸地生活的,感觉有点梦幻甚至戏剧。

“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郑本宇的人?”许诺把照片给他们看,两人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知不知道跟朱思联系密切的那人的什么信息,比如名字、样貌、电话之类的?”

“抱歉,我曾经也好奇地去查过,但你也知道,朱思是律师,她有想法有手段,她要是真想藏一个人,我也查不出来。”

许诺注意到,陆靖说话时,秦月眼神有点飘忽不定的样子。他委婉地请求秦月,不论事情大小,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

“高三的时候,我们三个经常一起去图书馆,就有一次朱思感觉不舒服,去厕所很久了都没出来,我就进去看,发现她捂着肚子蹲在了墙角,见到我来了,让我从她包里拿药,我翻的时候,看到了一只验孕笔,那时候我太过慌了没多想。

第二天她就请了病假,可是她回来学校时,脸色比之前更差。她说没事,我也不敢多问,只是我自己有点胡思乱想,她会不会是去打胎了......”

病房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虽然这只是秦月的猜测,但根据朱思说的“孩子来之不易”“这辈子唯一机会”,那很可能就是高三时的堕胎影响到她的生育了。

6.消失

那个打给秦月的手机号码,登记在了某个曾在“励志基金会”工作过的人的名下,许诺调出手机号的流水,发现除了最后打给秦月外,22年来,这个号码只拨给一个号码,而那个号码也同样登记在了基金会的某个工作人员名下,且同样仅一个通话对象。

两名工作人员都表示,电话卡是当初为了基金会开的,虽然已经离职了,但是朱思让她们不要注销,而且也就一张电话卡,对她们也没什么影响,要是许诺不问,她们都不记得了。

许诺又去到朱思一直接受治疗的南城医院调取病历,他直觉朱思的失踪,跟她的孩子有很大关系,她是如此珍惜这个孩子,定不会在孕期四处走动的,除非她的孩子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朱思每个月都会去做一次检查,最近一次是在10月12日,许诺看不懂那些术语,除了最后一句诊断意见:危及孕妇生命,需立即终止妊娠。

“孩子,保不住?”许诺拿着病历去找朱思的主治医生,想具体了解一下朱思的情况,却被告知医生休假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我们不太清楚,秦主任本来是要离职的,但是院长不同意,就先批了一个月的假,从上个月26号开始,应该过两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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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要来了秦励的手机号,但对方一直关机。

从心血管外科出来,许诺恰好看见大堂里放着秦励的宣传片,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徐阳那边经过一下午的排查,终于找到了可疑车辆。

车辆属于一个私人搬运团队的,负责人表示,有个女人联系他们,让他们在23号晚六点,把一个大的打包箱放在房间门口,然后就侯在附近,等她通知再开车进去搬行李。

到大概凌晨一点,他们收到通知,就上去把打包箱搬下去,据他们描述,箱子有70kg左右。至于里面是什么东西他们就不知道,也不会多问,毕竟他们这种也不是正规的,给钱就办事,而且那个女人给的钱挺多的。

“反正最后就是把她和箱子载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看上去像个废弃工厂。

徐阳把朱思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确认,是同一个人,“而且那女人还挺着个大肚子,看起来也有点病怏怏的,但她眼神凶得很,想搭句话,她都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猜箱子里会不会就是装了她老公”。

“那你们还搬!”

“我们也是收钱办事而已啊!而且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杀人的,白白净净的,还抱着台电脑,一看就是文化人,还怀着个大肚子,我们也是说着图一乐。”

7.杀意

许诺找上朱思的父亲,想了解多点朱思人际关系和感情生活上的事,但对方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我有了新的家庭,我需要考虑很多,如果你需要我提供资金物资上的支持,我肯定义不容辞,但我本人确实没办法亲自去做什么。

那么多年了,除了在基金会的晚会上见过几次,我们也不再联系了,我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也不知道她生活得如何。”

“对于朱思,我是很亏欠的,我能给她的确实只有钱,过去,除非她来找我,我都没办法主动找她,她的母亲,就是我的前妻,我实在是无法再平静地面对她,她让我感受到窒息。”

“当初朱思心脏移植手术做得很成功,休养得也很好,我就把她送到乡下亲戚家,然后跟她母亲打离婚官司,当时我提出放弃大部分财产,把朱思带走,她母亲不同意,但是我胜算是比较的。

结果,她连夜把孩子从北教带到法庭上,逼孩子选她,那时朱思才十岁呀,胸口上的刀疤都还没消下去啊,最后连法官都看不下去!”

“但没办法,后面因为种种原因,我妥协了,孩子留给了她,我也不再跟她见面。”

“而且见到朱思,我就会想起她母亲,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从亲生女儿失踪了那么久都不主动联系警方来看,许诺可以确定他们两人基本上就是没有交集了,是他高估了这段血缘关系。

但从朱思父亲的说辞中,他理解了朱思为何会写如此厌恶父母、厌恶社会、厌恶自己的文章。

临走前,许诺突然想到朱思父亲提到的一个地名——北教。

“我跟她母亲掰扯了快一个月,她就在那住了一个月,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成立基金会后,第一批资助的就是北教的孩子。”

许诺打电话到基金会查询,她们确认,郑本宇就在第一批资助名单上。

同时,警方在郑本宇资金流动这条线索上,有了重大发现。

半年前,郑本宇的银行账户上突然被转入了五十万,郑本宇就马上将钱分笔转入了其他账户,通过调查,确定那些账户属于他欠款的借贷平台。

之后,账户剩余约两万,他都输在了各种赌博网站上。但接下来的每一个月,郑本宇的账户都会收到两万块,他也全都用于赌博。

给他转钱的是一个海外账户,警方无法查到户主信息。而朱思,或许就有这种渠道。

许诺回到警局,汇总了所有的调查资料,推测到:“朱思在北教时认识了郑本宇,回南城后通过建立基金会,资助他上学,期间她们一直隐秘地联系着,半年前,朱思开始帮助郑本宇还债,但是郑本宇染上了赌瘾,而朱思也因为孩子不能保住,心生怨恨,将人带到了工厂,动了杀意?还是,同归于尽?“

徐阳已经往搬运工人所说的工厂赶了,目前也还没消息。可许诺总感觉漏掉了什么,不太对劲。

8.善人

许诺拿出笔记本,翻看记录。

当初接到报案,他们怀疑过朱思是否被报复了,毕竟作为律师,应该会被一些被告人或者他们的家属记恨。

果不其然,朱思的同事就提起,四年前,朱思遭到了某个被告人家属的袭击,但好在她反应迅速躲过一劫。那时候大家都让她从严处理,但朱思说感觉那人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就还是谅解吧。

结果没过多久,那人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直至现在也没出来。

加上那时发现了朱思的踪迹,许诺对这条线索就没再关注,可现在他觉得,还得再查查才行。

去到精神病院时,许诺看见那人正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看护说,每天下午三点,他都会跪地磕头一小时,除此之外,就是呆坐着,完全不与人沟通,情绪上也不会有太大的起伏。

“你们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像是经文什么的,声音很小,感觉是在祈祷,具体什么内容听不太清。”

“会有人来看望他吗?”

“有个医生,每两个月来一次。就是那个救他去医院的医生,听说那时候他人在桥底泡了好多天,快死了,是那个医生自掏腰包带他到医院治疗,诊断出精神有问题后,就送进来我们这了。他除了有个坐牢的弟弟外,没有其他亲属了,他的治疗费用都是一个叫励志基金会捐的。”

“你知道那个医生叫什么?”

“秦主任,秦励,在南城医院工作,很和善的一个医生。”

许诺马不停蹄地再次赶到南城医院,问完一圈出来后,他累瘫在了驾驶座上,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医护人员的回答。

“对秦主任的印象?年轻有为、医术精湛,才35岁,但他在心血管方面的研究在全国都是顶尖的,秦主任在医学这条路上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秦主任对病人都很耐心,很温柔,他从没有过失礼的样子,再生气也都能保持很好的修养。”

“老秦的感情生活啊,他好像有个谈了很久的女朋友,只要一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发信息,但他小气得很,我们做同事那么多年了,他连照片都没给我看过。”

“秦励啊,怎么说,清高吧,很多私人医院出高价想把他挖走,他看到不看一眼,人也有爱心,经常去做义工,有个叫励志基金会的,他每个月都捐钱,患者都说他是活菩萨。”

“秦医生,我们从大学开始就认识,一直到博士毕业进医院工作,都有联系。他这人刚进大学的时候,像个神仙,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打工,根本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时间睡觉的。性格也很好,没什么脾气。

但有一次差点跟我闹翻,就是我们打完球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他胸口有一个纹身,像是画着个女生,我就好奇去扒拉了一下,结果他一拳打来,差点把我送进医院。也是从那之后,我们都知道,他有个女朋友,但是不能提。”

“很多人说秦励是天才,是神医,但我觉得不是,作为他师兄,我很清楚,他能走到这个位置,付出的东西,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

“这个小秦呐,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离职,虽然我强硬地留他,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让他再好好想想,但我清楚,他是真的想走了。他会去哪呢?我也太清楚,他从没表现出对除医学外其他东西感兴趣的样子。

感情方面的话,我倒是知道他有一个谈着的对象,而且我觉得,他走上学医这条路,他对象是很大的诱因。”

9.真相

“你实话实话,朱思到底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道,我才是被受害者,是她要杀我,我能活着见到你们已经谢天谢地了。”

徐阳与郑本宇可以说是“偶遇”的。

徐阳按照搬运团队提供的定位一路寻去,结果在一条乡路上看到了一个背着背包,全身脏兮兮的男人,他们上去问男人需不需要帮助,结果男人一抬头,他们就对上眼了。

“好,那我们从头开始说。你跟朱思是什么关系?”

“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资助过你上学、创业,跟你在咖啡厅见过面,去过你家里,还把你迷晕带走,还想杀你,你说你们没关系!”

郑本宇看了看徐阳甩到他面前的资料,“就,我跟她的关系,就是你说的那样,就她资助过我,我们见过两面这样......”

“你跟我在这挤牙膏是吧,我说一点你承认一点。郑本宇,现在人命关天,朱思还怀着孩子,要是有什么意外,一尸两命!”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去哪里,我怎么说!她都想杀了我,还会告诉我她要去哪里吗!”

就在这时,许诺也进到了审讯室。他把一叠资料放到郑本宇的面前,然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那我们先不谈你跟朱思的关系,我们来谈谈你跟秦励的关系。”

提到秦励二字时,郑本宇整个人明显抖了一下。

许诺继续说道:“你半年前挂过秦励的号,是不是?”

“是。”

“你找他干什么?”

“看病。”

“想清楚点,不管是病例,还是你的银行账户,”说到这,许诺顿了一下,“我们都已经查到了。”

“就,借钱。”

“你们很熟吗,你早上找他借钱,他下午就给转了五十万,然后每个月还给你两万,让你去赌博。”

“不,没,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我......”郑本宇说着说着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哭过,冷静后,他才将事情全盘托出。

两年前,郑本宇因为误信朋友,投资失败,经营了8年的餐馆负债倒闭,后面一年半里他想尽办法,都还不上欠款。无意间,他就在电视上看到了秦励,他一查,发现秦励现在原来那么厉害,那么出名,他就想着找秦励借钱。

“你们除了是同乡,还有什么关系吗,他为什么借钱给你?”

“没有什么联系,我们就是小时候认识的,二十几年都没见过。他借钱给我,是因为,我威胁的他。”

秦励不是北教本地人,是被郑本宇村里的一个流浪汉捡回来的,也有人说是流浪汉拐来的。那时候秦励有五六岁的样子,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又浑身脏兮兮的,郑本宇那群小孩作为本村人,经常欺负他。

“就有一天,我爸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二手手机给我玩,能拍照,我就拿着它到处拍照片,拍视频。我就想要不爬到山上拍一下日落吧,结果在一棵树后面,看见那个流浪汉把秦励压在身下,我那时候不知道他们在干嘛,就看到秦励很痛苦的样子,觉得很搞笑,就拍了下来,等我长大一点后,才知道......才知道......”

“所以你就是用那段视频威胁秦励的是吗?”

“是,但是我真的没想过曝光的,想到可以找秦励借钱后,我也是在各个网盘,各个文件夹翻了好久,才找回那个视频的,我自己也没敢打开看过,我就想着试试找他借,我发誓,我真的,就算他不借给我,我也不会发出来的。”

“然后你就用那个视频,一次又一次威胁他要钱是吗?”

“不是,他给那五十万之后,我就很守信地删了视频。我也想用剩下的钱,好好生活,可就是报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我前面那么倒霉了,之后运气应该会很好,就去赌了,结果,全输完了,我就又想再借一点,我又找他,他当然不愿意给我了,我就说那我去找朱思要。”

“你知道朱思跟秦励有联系?”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朱思十岁左右的时候,来过我们北教住过一段时间。城里来的小女生嘛,我们都想跟她玩,结果她只跟秦励玩,对了,秦励之前不叫秦励,他没有名字的,我们都叫他傻子,秦励这个名字应该是朱思取的,因为她后面还成立了个励志基金会。”

那时候,郑本宇很嫉妒,也很好奇,为什么朱思要跟秦励玩得那么好。有个晚上,他在院子发呆,看到他们两个偷偷地往后山去,他就跟上去了。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流浪汉躺在了一个大石头上,一动不动。

“那时候天很黑,他们就点了一个蜡烛,我看得不清,就隐约看见秦励在流浪汉的身上掏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给朱思,他们好像很开心地笑了,还聊了很久。我离得远,没听见,蚊子又多,觉得无聊就走了。

后来,流浪汉好像就人间消失了一样,我们以为他跑去其他村子去了,而且那时候因为有基金会的资助,秦励去了南城上学,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也是等我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心脏病之后,才猜到他们那晚是在干嘛。”

“那你觉得他们是在干嘛?”

“从那个位置掏出来的,那个大小的东西,就是心脏了。”

“那你就没有报警、举报的想法?"

“没有,那个流浪汉曾经也想过猥亵我,是秦励救了我,所以后面我也没找他麻烦,就算他跟朱思玩在一起,我也没去捣乱。还有,就是我爸盗窃被抓,我妈改嫁,我没钱上学,是朱思的基金会资助我上学,我不能忘恩负义,而且那个流浪汉死也活该。”

徐阳在一旁气笑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勒索,还不够忘恩负义啊?”

“我,那,是一时冲动,我这几天也很后悔,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许诺敲了敲桌子,“既然你都说到这几天后悔了,你就说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11号那天,郑本宇接到基金会的电话,说要做个问卷调查,他就应邀去了咖啡店,结果在那等他的人是朱思。朱思告诉他,他找秦励要钱的事,她全都知道了,她不想大家再纠缠下去,说她有个能帮他重新创业的方法。

“她都那么跟我说,我肯定愿意啊,她又有钱又有人脉,然后我们就约了13号晚上八点到我家那里谈,她说她帮我的事是背着秦励的,不能让秦励知道,让我也不要跟他讲。”

两人见面后,谈了几句,朱思就趁郑本宇起身去倒水时,从后面扎了他一针,郑本宇就感觉全身麻了起来,没多久,就晕了。

“等我醒过来时,已经在那个旧仓库里面了。一睁眼就看到朱思拿着一个针管在我身上比划着,她说她要找一个位置下针,让我能最大程度地感受药物的折磨,慢慢死去。”

就在朱思找好位置要下针时,秦励来了。

“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结果他让朱思把针给他,他不想朱思杀人。”说到这,郑本宇嘴唇都抖了起来,“但是朱思没给,她说秦励的手是用来救人。”

朱思的针还是扎了下去,郑本宇挣扎无果,仰着头等死。

秦励让朱思先回车上休息,让他来收拾现场的东西。朱思走后,秦励从衣服里拿出一袋东西放在郑本宇身后,告诉他里面有一把刀和一些补给品。

“他跟我说,针被他掉包了,我不会死,但是如果我想活着,就自己想办法把绳子割断,压缩饼干什么的能让我撑两三天,足够我爬回公路上求救。事情就是这样的。”

许诺问:“秦励为什么要救你?你是还握着什么威胁他的东西嘛?”

“他怎么可能会让朱思成为杀人犯?”

郑本宇的这句反问,让许诺和徐阳都沉默了。

最后,郑本宇告诉他们,秦励开来的好像是一辆房车。

10.灰烬

他们查到,秦励在离职当天,就购入了一辆房车,许多药物,甚至还有一台呼吸机,然后将房车停到了励志基金会附近的停车场。

之后他进到基金会,便再没离开过。

这个是警方之前没注意到的,基金会每天人来人往,他们查监控时,重点都是在朱思身上。

27号晚上,秦励还从基金会搬出来过几箱东西,那时候许诺随口问了一句,工作人员说,“应该是医院有活动,秦医生来我们这借物资吧,秦医生是我们这里元老级的志愿者了,他有时候来得比我们上班还勤。”

许诺这才想起为什么之前觉得秦励那么眼熟。

11月13日晚,朱思开车离开后,秦励也在12点左右离开基金会去取房车,监控里,秦励还时不时摇摇头,拍拍脸,看样子是朱思给他下过药。

有了房车这个目标,许诺他们很快发现,14号至20号,他们走走停停,但都是在往北教的方向开,最后,从一个岔路出去后就没有踪迹了。

“20号,就是报案那天,就是秦月接到了那个最后的电话......”

徐阳带队沿路去找,许诺在办公室,掩面沉思了好久,才起身前往朱琴家。

当初朱琴一直在影响警方调查,许诺就把朱思写作的网站告诉她,让她好好看看,朱思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态度生活的。

朱琴再见到许诺时,目光已经呆滞了,还是许诺先开口告诉她目前调查的情况。

朱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哭着笑出了声,“我是个艺术家,我有无数获奖的画,无数获奖的著作,无数......可我就朱思一个女儿,我当然希望她是完美的。可她一出生就注定了她的生命带着裂痕。

我作为母亲,理所应当要填补那道裂痕,不是吗?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操控她?为什么觉得是我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她?为什么.......”

“我想您还是没读懂她最想表达的。她表面是控诉你的强权,她父亲的自私,但她实际上是认为,自己的诞生是一种罪恶,‘我的血将母亲的青春燃烧成灰烬,我在她的废墟上建起了自己的生命’。”

许诺轻叹一声后,准备起身告别,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徐阳打来的。

“喂。”

接通后先是一阵静默,“找到了,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坡,连车带人,都烧光了,剩下一堆残骸。有两台手机放在了边上的石头上,就是他们的,还留了遗言。”

“秦励、朱思和我们未出生的孩子

我们是自杀

给警方带去麻烦

我们很抱歉

2021年11月20日”

许诺握着手机,缓缓起身,不去看朱琴的眼睛,一步一步往阳台走去,“好,知道了,辛苦了。”

“队长。”

“待会,我待会再打回给你。”

她作为母亲,却保不住自己的孩子;他作为医生,却救不了自己的爱人;他们作为恋人,却永远得不到亲人的祝福。

日落了,夕阳在冷风中喃语片刻,便不再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