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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恍如隔世,毕竟是15年,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我已经老的以为自己没有感觉,我以为这辈子再不可能看见他。15年前那么决绝的分手,15年前我们才20岁,15年来每次想到他我的心还是不住的颤抖。

可是我游走在北京的钢筋水泥里,脸色苍白,好像是一个光鲜的白领,其实我早已两世为人,灵魂不再。

我进入他入住的酒店,敲开他的房门,他站在门口,都不年轻了,快40岁的人了,他身材没太变,高瘦挺拔,我客气的冲他微笑,他让开路。他为我冲了杯咖啡,说我脸色不好,我说:“孩子有点闹肚子,昨晚给她洗了几次。”

我们一开始是那么客气而礼貌的交流,说起高中同学,说起我们彼此的父母手足,曾经我们彼此熟悉对方的家人。

他说他昨晚在火车上没睡好觉,我也看得出来,就像上大学时他每次回家在火车上,他说一想要见到我,也睡不好觉。只不过那时他坐硬座,现在他坐软卧。他不喜欢坐飞机,是因为有一次去海南,起落架半天放不下来,盘旋近半小时,从那以后他就有心理障碍了。我嘲笑他,很肆意。他笑了,自嘲:“我挺惜命的啊。”

我说:“我现在也怕死,我死了我女儿怎么办?没妈的孩子。”我突然悲从中来,掉下眼泪。

15年前我为眼前的男人流泪,15年后我是为女儿。他站起来,想走过来安慰我,又坐下,“别哭,你别哭,你有什么,我不能看着不管你女儿。”

就是他这句话,让我更加伤感,如果不是命运弄人,我的女儿应该是“我们的女儿”。

2

他站起来,在室内逡巡,象一只困兽,我拿出包里的纸巾擦干眼泪,去洗手间,我得洗洗脸,一会还得上班。一出洗手间门,我差点撞进他的怀里,他闪避一下,没再犹豫,像15年前那样拥住我。

“别这样,别这样”。我低下头回避他的唇他的吻,他强力抬起我的下巴,叫着我的名字,“慧慧,别哭,我知道你过到今天的样子,和我有关。”

我推开他,坐在椅子,:“你要是再过来,我马上就走。”

他的电话响了,他烦躁的接电话,“好吧,我马上下去!”

他蹲下来,蹲在我脚边,“等我一会,没办法,生意的事,他们在大堂,我和他们谈谈,你先休息一会,你脸色真的不好,躺一会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可能得谈一会,等我,好吗?我来北京一趟不容易。”我明白,他是说他单独有时间来北京不容易,他的妻子看他很严。

我是真的很疲惫,昨夜喂女儿药一次,冲奶粉一次,给她清洗两次,前天做个推广计划书熬夜。

我想想,点点头。

他下楼,我坐在椅子上,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回来,困劲上来了,刚才没喝咖啡,要是在公司,挺也就挺过去了,可是在这舒适的四星级酒店的商务套房,我真的疲惫乏力困倦,好像是自己出差到外地的感觉,一个人孤独无依,我上了床,扯过被,我想就躺一会就一会,一会他回来了,我不能这样走,答应等他的,然后头一沉,睡了过去。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发现他拉过一把圆椅,坐在床前,我一下坐起来,尽管面前的他曾经是我最亲密的人,但是毕竟已经过了15年,他是人夫人父,我是一个2岁女孩的母亲。“你醒了?我看着你睡了快2个小时了。”

我赶紧起身下床:“不好意思,我太累了。”

他看看我,:“说这些干嘛,你累了就休息。”

“我得上班了,我请的半天的假。”

“我来一次不容易,再呆一会好吗?”

我无语,站在地上在想怎么回答,我全身是汗,自从生了女儿,我很虚。

“我还是走吧。”我走向另一张椅子,去拿包。

“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菜?”我露出职业微笑,“喜欢泰国菜吗?法餐呢?文府大厨挺清净的。”

“你饿了?”

“没有。”

“那就再坐一会,你头发都湿了?去冲个凉吧,一会我请你吃饭,北京我不熟悉,你想去那里就去那里。”

我犹豫了,在他这冲凉,好吗?

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汗湿着,象水洗一样。要不是今天的套装是化纤面料我会一身褶皱。自从有女儿,我都不敢穿纯棉和真丝的衣服了,我向来洁癖,这个形象一会去公司不太好,又不能回家去洗。

我吹干头发出来,他站起来。

“走吧。”我向他微笑,“咱们去吃麻辣香锅吧,我喜欢,你能吃辣的吗?”

我再次俯身去椅子拿自己的包,他从后面抱住我。

“别走,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转过我的身体,他抱起我:“再给我一次,就一次。”

就象15年前他恳求我的第一次给予,那时他呢喃着,“给我吧,给我吧!”我连应对的词句都没有,他就把我变成了一个女人。尽管我战栗着,哭泣着,呻吟着,他还是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事隔15年,我竟然再次无力抗拒,他不再象20岁时那样冲动,而是耐心的爱抚我,吮吸我,亲吻我,他的牙齿碰疼了我,然后他强悍的进入,我连流满面,肉体没有疼痛,可是我心再次撕裂……

3

15年前,我们大二,高中毕业他考上了南方一所知名的理工科大学,我留在家乡的省属院校,我考的很糟糕,过去我一直在班级排前几名。沮丧,很沮丧。

入学后第一学期,我就收到他的信,很平淡的诉说他学校,很平淡的问候家乡的同学。我们的通信,不多,不少,发发邮箱。我的身边有追求者,可是我没感觉,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基本室友都有男朋友了,我还是孤单一人。

假期他从外地回来,同学聚会,我们见面,他最后找机会送我回家。路上,他问,“你有男朋友吗?”

我笑笑,算是回答。

他也笑了,“那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我还是笑,高中时他并不爱说话,他高大,英俊,好像班里好几个女同学都挺喜欢他的。是不是青春太无聊了,通了快一年的信,我也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心意,他父母是教授,我父母是研究所工程师。他有个姐姐,我有个姐姐。等到下一个假期,再见面。他有一天突然吻了我,我傻呆呆的半天反映不过来,不,是他吻我的时候我没反应,只是他清新的男性气息席卷了我。

然后我们开始了真正的恋爱,拥抱,接吻,就在这个假期,他想解开我的衣服看我的身体,我哭泣起来,他停住了。

在他要离开的前一天,他笨笨的解开我的胸罩,象个孩子似的吮吸我,我浑身战栗,哭起来了,他抱着我,说,“不了,我不碰你了。”我还是哭泣不止。

第二天他返校。在信里没有道歉,没有辩白。他说:“我想要你,我们毕业就结婚,我爸房子都准备好了,我爹妈都喜欢你。”

那时我们都把对方引见了双方家人。他父母很喜欢我,包括他的姐姐,他已经外嫁的姐姐,特意送给我一条白金项链。又是一个假期,我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那种吮吸既疼痛又有快感。可是,我从没想过婚前和他过界。

他的亲密行为让我紧张,担心,甚至让我恐惧,但也无法逃离,有一次他甚至强力褪下了我的牛仔裤和内裤,压住我,想要进入,我发疯似的捶打他,哀求他,然而慢慢迷失在他的温柔的吻和唇里,等我发现他和我一样一丝不挂,已经迟了。

他像一只野兽,我只记得在他剧烈的动作里,我叫了一声:“妈呀”,晕了过去。

4

很多事,错过了,就是步步错。

我女儿是我和前夫的孩子,她8个月的时候,我和他父亲离了,我争得了孩子的抚养权,我现在自己带她。

我写的是去年夏天的事。孩子现在3岁3个月了,人早晚要尘归尘,土归土,我怕自己老的时候忘记这一切,包括我的青春和他,写下来,祭奠而已。我和他都不是天使,我承认。

无知是很可怕的事,那时我们都太年轻了。年轻的把很复杂的事处理的很简单,把很简单的事处理的很复杂。我们有了亲密关系,并没有让两个人更亲密起来,反而疏远。我抗拒那种肉体关系。我怕疼,怕怀孕,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他却极力想要的更多。

我们争执,吵嘴。一开始他还有耐心哄我,慢慢变的烦躁。

他再次返校的时候我去火车站送他,两个人相对无语。我感觉到一股入骨的寒意,他抿着嘴角,看着远方一言不发。开学了,我决定考研究生,报考我曾一心向往的北京一所大学的研究生,我写信告诉他,他回信的反映异常激烈。他说他毕业肯定是要回家乡的,第一,他姐姐已经考过托福,要出国了,父母需要他照顾。第二:他希望如果我考研究生也考本地的院校,这样我们不必再分开。

他问你要读北京的研究生是什么意思?你还会回来吗?想分手是吗?那就明说。我告诉他我只是想换个环境,我觉得很累。他回信到“我也很累,”我们在信里争论,在电话路吵嘴,快期末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他的一封长信,充满疲惫和感伤。他说,他考虑了很久,觉得我们不合适,性格,价值观都不合适,然后,他说,如果你一定要考外地研究生,我们就分手。你去寻找你的理想,我跟不上你的步伐。

所有的山盟海誓在接到他的信的那一刻崩塌,我觉得天旋地转,我从没想到他会提出分手。还有很多绝情的话字字刺痛我。

我大病一场,让他把我写给他的信和所有我送的照片还给我。很快,他把这一切打个包裹邮寄给我。

我在家里点燃了近两年的通信,心如死灰。我没有退路了,我全力以赴的复习备考,转眼到了大四,我收到了我向往的那所北京大学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没有释然,痛哭流涕。

快去北京学校报到了,过这么多年,我还记得那天的事,那个下午我一个人在家收拾物品,电话响起来,是他,他叫我的名字:“慧慧,我在楼下,我们谈谈好吗?”

我奔到窗前,看到他站在楼下我视线看得很清楚的地方抽烟,原来他是不抽烟的,看他的姿势,很熟练,我们分开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他的变化我无从知晓。

我看着他站在那里,绝望,下去又怎么样呢?我不可能不去念研究生,我们还会吵架,他那封分手信里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那种伤痛曾经让我在无数个黑夜无法呼吸。

我看着他站在那里抽烟。我没下楼,过了好久,敲门声响起,是他,他轻轻的说:“慧慧,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我打开门,他抱住我:“别去北京了,别去好吗。”

那个下午我在他怀里战栗哭泣,他一次次进入我的身体,那个下午我们都被绝望笼罩,我们都意识到我们没有了未来,无法再从头开始。

我还是来到北京,开始了我的研究生生涯,他再也没有给我写过信打过电话,尽管他清楚的知道我的通信地址和联络方式。毕业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专业对口的比较有名气的国际知名公司。两年了,真快,我24岁,心却苍老的仿佛过往千年。

刚刚上班三个月,一个傍晚,我的手机响起来,陌生的电话号码。我犹豫一下,接起来,竟然是他,他说他到北京出差,想请我一起吃个饭,我同意了,在我租房的附近一个粤菜馆,我们见面了。开始还很平静,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是单位同事介绍的,认识快半年了,下个月结婚,一个小学老师,教语文的。

我坚持平静的吃完那顿饭,回家,他送我到我租房的楼下,一切都已经铸成,在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我们都知道是这个结局,可是我还是在转身的一霎那掉下了眼泪,哭泣着上楼。这个男人我终于失去。

5

从24岁到29岁,我没有再恋爱,初恋的结局耗尽了我的气力。那样的山盟海誓都转眼云烟,我不再相信男人和所谓爱情。29岁的夏天,我回到家乡,看到姐姐的孩子,2岁了,那么可爱,我突然觉得一个人空空。姐姐说,你该嫁了,岁数大要孩子带着累。

我嫁给谁呢?我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混到公司的中层,北京的一切夜生活与我无关,我只认识公司的同事。

再次回到北京,我不拒绝别人介绍男朋友了,很快,我的一个研究生学姐给我介绍了一个国家机关的公务员,一个33岁的副处长,南方人,说他很挑女方容貌,学历,自己条件也不差,有房、有车。我们见面了,他的确一表人才,甚至说得上英俊,也是北京一所大学毕业。家里有关系,进了部委。他很主动,第二次见我,就问,你小时候练过芭蕾吧?

我说是。

他说:你的气质很独特,走路有点外八字,他说他以前的一个女朋友就是舞蹈演员。我说我就是小时候练过,早废了。

他问,你穿35号鞋吧?我说是。我们按部就班的进展,认识4个月的时候,我告诉他:我不是处,你考虑好了,如果不能接受,就算了。

他沉默半天,说现在哪有什么处,术后的吧,你那么漂亮,以前追求你的人肯定很多,我不在乎,我也不是处男。

认识半年后,他提出同居,我犹豫又犹豫,接受了,我们的第一次我还是很疼,不自主的流出了眼泪,事后他说:我们的性生活非常棒,你知道吗?练过芭蕾的女孩子身体柔韧性就是好,你身高167,却穿35号鞋,我赌赢了,你乳房丰满,下面非常紧,比我的任何一个女朋友都好。

我30岁,他34岁的新年年初,我们结婚了。开始一切尚好,他对我也算不错。两年后我怀孕了,他家三代单传,我生下女儿,一切都变了,他妈妈在产房看我女儿一眼,转身就走,他也开始冷言冷语,我问他是因为我生了女儿吗?他不回答,厌烦的看着我。

他回家越来越晚,开始酗酒,孩子4个月的时候,他有一次喝醉了回家,我帮他擦洗,他瞪着眼睛骂我:滚,贱货,连儿子都生不出来,你是不是年轻的时候让人x 烂了?。

我震惊了,哪一刻我知道我们完了。我们开始冷战,后来我知道他和单位的一个新来的实习生好了。

孩子8个月的时候,他又一次喝醉酒回家,我刚把女儿哄睡。他进屋就扑到我身上把自己的下体送到我嘴边,我拒绝,他打了我一记耳光,我完全愣住了,还是拒绝,他挥拳把我打倒在床上,打在我的右眼上,我的右眼立刻看不清事物。又拉起来我,我张开嘴。鼻子不停的冒血。

他满足后沉沉睡去。我叫醒保姆,那个善良的甘肃女人早醒了,她帮我用药棉止血,我让她收拾孩子的一些用品和用具,带上孩子的出生证,我的身份证,几件随身衣物,离开了那个所谓的家,住进一家宾馆。

第二天我自己去验伤,轻微脑震荡,右眼视物不清,右额软组织挫伤。我请了律师,去法院立案起诉。我还在哺乳期,但是有验伤报告,三个月后法院判决离婚。

6

我有时会出差,巧的是,去年春天,我去上海,竟然在飞机上碰到了我一个高中女同学,她一直在家乡工作,在北京玩了几天去上海开会,我们留了联系方式和电话。

没过多久,我接到了他的电话,15年了,他说“我们分手”的15年后,我再次接到他的电话,我没有眼泪,他说他要来北京看我,然后,他来了,我们见面。我们见面的时候他问了我的婚姻,我平静的说了前夫的一些事,就像说别人的老公。他默然。

他发展的不错,算是个小富翁,资产有几千万吧,女人也经历很多。

他说,可是你是我的初恋啊。

他说他和妻子结婚前就告诉过她我的存在。婚后还曾因为保留我的一张照片吵的天翻地覆,差点离婚。

我笑笑,至于嘛?

他说他妻子是个很善良的女人,一直为家庭和孩子奉献。

他说婚姻不过如此,到老的时候还得原配吧。

我笑笑,无言。

离开的时候我说,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感觉你妻子挺不错的,好好过你的日子,儿子都9岁了,学习那么好,那么优秀。你别在外面胡扯了,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他说当然,他妻子在他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曾经借债几百万帮他渡过难关,也算是患难夫妻。这样的女人有权利获得幸福。

分开的时候他拿出一串白金镶钻项链,我不想要,我说我现在自力更生挺好的。他说,拿着吧,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跟了我。

我接受了。那串闪烁的项链是我青春和爱情的唯一纪念。

7

他回到老家,还是给我打了电话,第一次,我没接,第二次,我接了,他说他妻子很敏感,问他是不是在北京见到了我,他否认了。

晚上妻子用被盖住头呜呜的哭,说:有几个月了,你魂不守舍的,梦中都叫过她的名字,别瞒我了,我就求你一件事,要是你想离婚等儿子上大学吧,你再去找她。

我无语,我能理解他妻子的心情。他在电话里沉默半天,说,我以后不给你打电话了,我也不想伤害她,也不想伤害你,我不能让你做我的情人,对你不公平,你还有希望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沉默。

他最后说,别太苦自己,哪怕找个情人,性伴侣,他有点哽咽,我微笑。

他最后说:我算什么男人,让自己初恋的女人去找别的男人,他断然挂断电话,再没有联系。

我以为这就是结局,可是不是。

今年过完年一个月后,我手机突然显示一个电话,是哪个我在飞机上遇到的高中女同学,她一张嘴就哭了:黄英豪死了。

你说什么?我愣住了。他就是黄英豪。

我们过年后聚会一次,他喝多了,自己驾车追尾一辆大货车,车都钻进货车尾部了,第二天早上才把车和人弄出来,都变形了。同学想通知你,又怕你太难过,已经半个月了,我才敢告诉你。

那个男人,我初恋的男人走了,那个19岁笨拙的吻我的男人走了,那个20岁笨拙的进入我身体的男人走了,那个站在我家楼下说要和我谈谈的男人走了,那个对我说别去北京的男人走了,那个去年还用身体和嘴唇爱我男人走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和姐姐,我只剩下女儿了。

我的高中女同学还在说什么,我听不见了,我只知道她说在北京,要来我公司,他的妻子让她把一张我多年前的照片还我。

我在公司的楼下木然的见到同学,她说他妻子本想烧了这张我的照片,又觉得不好,哦,就是那张引起他们婚后吵嘴的照片吗?

那是18岁的我,笑颜如花,青春绽放,我翻过照片。

明白他们为什么吵架。

背面他的笔迹写着我的名字:慧慧,我的女人,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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