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文化护卫者

来源 | 孔夫子旧书网APP动态

在四大名著中,只有《红楼梦》的故事性最弱,且版本又最复杂,讹误也最多。如《三国》、《水浒传》、《西游记》同样或多或少存在衍脱讹倒等现象,读者往往被故事情节所吸引而忽略了;而《红楼梦》则不然,其精华全在语言之上,如发现不了版本中的衍脱讹倒,甚至就无法了解小说文本的语汇规律,也就无法读懂小说文本了。

第9回

庚辰本205.10: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子里亲嘴摸屁股,两个商议定了,一对一肏,撅草棍儿抽长短,谁长谁先干。(舒序本末后“先干”作“先来”)

蒙府本346.4:
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里商议着什么长短。(戚序本334.4)

甲辰本308.5:
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里亲嘴摸屁股,两个商议定了,一对儿论长道短之言。

新校本136.1:方才明明的撞见他两个在后院子里亲嘴摸屁股,一对一肏,撅草根儿抽长短,谁长谁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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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府、戚序、甲辰本对《红楼梦》文本中的“黄段子”都会作不同程度的删改,就如《金瓶梅》的“洁本”。如

第59回

庚辰本:你是我屄里吊出来的。

戚序本:你是我肚里吊出来的。(蒙府本此回从程甲本过录,同甲辰本)

甲辰本:你是我自己生出来的。

庚辰本:这编的是你娘的屄。

戚序本:这编的是你娘的屁

甲辰本:这编的是你娘的什么。

又如第6回

庚辰本: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

卞藏本:遂强袭人同欢。

正如第六才子书《西厢记》卷之八,续之一《捷报》一折中金圣叹所批:“常叹街谈巷说,童歌妇唱,一经妙手点定,便成绝代至文;任是尧典舜典,周南召南,忽遭俗笔横涂,竟如溷中不净”。这“大俗即大雅”的语言,经抄手一修改,韵味全无,味同嚼蜡矣!

尽管蒙府、戚序、甲辰本对这段文字作了不同的删改,但仍保留了关键词“商议”。而以庚辰本为底的新校本,红学权威专家经历了二十几年,业经两度修订,而“两个商议定了”这么明显的漏句,竟然都发现不了,足见其“严谨”的程度,按脂砚斋的话说,“严谨”二字扫地矣!文字如表达的不准确,文义往往就无法理解。“草棍”是指一根草可以任意截做几段,而“草根”则专指一根草的根部一段,这也说明红学权威专家的超强理解力!

第69回

庚辰本1683.7:(凤姐)一面又命摆酒接风,一面带了秋桐来见贾母与王夫人等,贾琏心中也暗暗的纳罕。那日已是腊月十二日,贾珍起身,先拜了宗祀,然后过来辞拜贾母等人,和族中人直送到洒泪亭方回。独贾琏、贾蓉二人送出三日三夜方回。一路上贾珍命他好生收心治(家)等语,二人口内答应,也说些大理套话,不必烦叙。且说凤姐在家外面待尤二姐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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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起身”,独蒙府本2671.3作“贾珍起身送灵”。“送灵”是这段文字的关键词,指贾珍扶柩回籍下葬一事。如第59回回首“离送灵日不远”,即送老太妃之灵到地宫下葬;第14回庚辰本295 “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的灵到苏州”;第16回庚辰本323“细问缘由……林如海已葬入祖坟了,诸事停妥,贾琏方进京的。”第63回庚辰本1514天子恩旨中说:“令其子孙扶柩由北下之门进都,入彼私第殡殓,任其子孙丧礼毕扶柩回籍”;第64回程甲本10A“贾赦、贾琏、邢夫人、王夫人等率领家人仆妇,都送至铁槛寺,至晚方回。贾珍、尤氏并贾蓉仍在寺中守灵,等过百日后,方扶柩回籍”(“贾琏”诸脂本讹作“贾政”,此时“贾政”尚在学差任上) ;第65回庚辰本1586“兴儿道:‘小的回奶奶说,爷在家庙里同珍大爷商议作百日的事,只怕不能来家’”;第68回庚辰本1669“贾蓉说:‘如今我父亲正要出殡’”(“父亲”,甲辰本2267作“爷爷”),说的都是这件事。

按脂砚斋的话说,贾琏去平安州会节度使是“繁中虚”,即为王熙凤摆布尤二姐腾挪时间与空间;而贾珍“送灵”则是“省中实”,为了不使王熙凤摆布尤二姐的文气一泻到底的巧妙穿插。在《红楼梦》的文本中,凡是拜辞宗祠的都是有大事的。如第37回贾政点了学差,第97回贾政任江西粮道,第116回贾政送贾母之灵回南下葬。第120回“说贾政扶贾母灵柩,贾蓉送了秦氏、凤姐、鸳鸯的棺木,到了金陵,先安了葬。贾蓉自送黛玉的灵也去安葬。”没有提到贾敬,说明贾敬的棺木已于第69回扶柩回籍了。

贾珍为什么年关将届拜辞贾母等人出门远行?为什么合族众人直送到洒泪亭?为什么贾琏、贾蓉送出三日三夜?由于诸本在这段文字中漏掉了关键词“送灵”,岂不令人读的莫名其妙?程甲本第69回3A则删去这段文字。张之洞在《书目答问·略例》中说:“读书不得要领,劳而无功。”红学权威专家岂不有焉!

第24回

庚辰本536.1:
宝玉去了辞别贾赦,同姊妹一同回家。

新校本321.25:宝玉去辞贾赦,同姊妹们一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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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校本是以庚辰本为底本的,只要比看一下戚序、舒序本,庚辰本只是将“了”字颠倒前移了而已,这在《红楼梦》的版本中随处可见。然就这么简单的讹误,红学界的权威专家竟将“去辞别了”、“出去辞了”校成“去辞”,岂非成了四不沾?其实《红楼梦》版本中的很多异文,都是抄手像红学界的权威专家一样“严谨”所造成的。如第42回,新校本第570页:“拿了画这个,又不托色,又难滃,画也不好,纸也可惜。”句子读起来不但别拗,而且也很难理解。其实都是抄手漏“了”字所致。末句应是“画了也不好,纸也可惜了”(庚辰本975页)。红学界的权威专家连自身的讹误几十年都发现不了,又怎么能发现底本的讹误?《红楼梦》的文本无论叙述,还是对话,语气都是很舒缓的。这也说明红学界的权威专家并不了解《红楼梦》的语汇规律。

第64回

程甲本1734.6:一日有小管家俞禄来回贾珍道:“前者所用棚杠孝布并请杠人青衣,共使银一千一百两。除给银五百两外,仍欠六百零十两。昨日两处买卖人俱来催讨,奴才特来讨爷的示下。”(梦稿本楔添文字是从程乙本过录的,新校本895同)

戚序本2474.2:一日有小管家俞禄来回贾珍道:“前者所用棚杠孝布,并旙杠人青衣,共使银一千两。除给银五百两外,仍欠五百两。两处买卖人俱来催讨,小的特来讨爷示下。”

程甲本:俞禄笑回道:“若说一二百,奴才还可结巴。这五六百,奴才一时哪里办得来。”贾珍想了一回,向贾蓉道:“你问你娘去,昨日出殡以后有江南甄家送来打祭银五百两未曾交到库上去,家里再找找,凑齐了给他去罢。”(新校本896末句从脂本校)

戚序本:俞禄笑回道:“若说一二百两,小的还可以挪措。这四五百两,小的一时哪里办得来。”贾珍想了一想,向贾蓉道:“你问你娘去,昨日出殡以后,有江南甄家送来打祭银五百两,未曾交到库上去。你先要了来给他去罢。”(梦稿756.11、蒙府2490.3、甲辰2113.3、列藏2804.1)

程本“所用棚杠孝布并请杠人青衣,共使银一千一百两。除给银五百两外,仍欠六百零十两。”五百两的打祭银不够付与,所以“家里再找找,凑齐了给他去罢”;脂本“所用棚杠孝布,并旙杠人青衣,共使银一千两。除给银五百两外,仍欠五百两。”五百两的打祭银,只要“你先要了来给他去罢”就够了。红学权威专家的这种跳跃式思维,岂不令小管家俞禄还要打一百零十两银子的饥荒?新校本的校记竟说“从各本改”,这不说明红学权威专家缺乏最基本的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