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孙哲生】
11月29日，浙江省卫健委副主任夏时畅在浙江省第八十场疫情发布会上表示，本次上海疫情源于在外省市暴露于境外输入病毒污染的航空器而引发的感染。
源头终归是找到了，疫情没有扩散，新增确诊人员也都在管控范围之内，可以说本次疫情会被很快扑灭。
但是本次疫情有一点让人细思恐极：本土旅客乘坐刚执行好国际航班的飞机，从而感染新冠病毒。
这种可能性一旦被证实（而且已经发生），那么公众对于乘坐飞机，尤其是有国际客运航班任务的航司的飞机，会有极大的顾虑——虽然导致该旅客被感染的根本原因是对刚执行了国际客运入境航班的飞机消毒不彻底，且国际国内航班间隔太短，属于偶发事件。
在社交媒体上，已经有人质疑航司为何将刚执行好高危地区入境客运航班的飞机用来执行国内航班，并且质疑飞机消毒的效果。
这两点质疑属于公众合理的质疑，我也将就这两点进行一些分析和解释。
国际航班与国内航班的串飞
本次疫情溯源后一大争议点就是：为何执行好国际客运入境航班的第二天就执行国内航班？这飞机不需要消毒隔离的么？
这里先从指导性手册开始说起。
目前各大航司的防疫工作都是遵照《运输航空公司疫情防控技术指南》（第八版）来执行，《指南》里有着相关规定：
入境后航空器如实施国内运行，在后续国内运行期间应开展航后预防性消毒，高风险航班首次国内运行后实施航后预防性消毒。
翻译一下就是，没说不让你国际国内飞机串飞，也没要求间隔多久才能飞，只是要求飞了第一班后要预防性消毒，这消毒可得给我做仔细了。
执行完国际航班后执行国内航班前要进行预防性消毒
也因此，这次涉事的某航司（以下简称为C航），其安排高风险国际客运航班入境第二天就执行国内航班，原则上并没有违反《指南》的要求。
但《指南》的要求是最低限度的，是底线。大量航空公司在实际操作中会以高于指南的要求来实行——毕竟由于自己的原因爆发疫情这样的责任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疑似为导致本次疫情的被污染航空器涉及的航班情况。红圈为国际航班，绿圈为国内航班（下同）
涉事航空器在11月25日（发现疫情）之后未再执行飞行任务
那么那些“老实孩子”航空公司又是怎么安排飞机的呢？
这又分成了几类。
比如东航采用的模式就是几架波音777或者空客350专门用于飞国际航线，坚决不涉及国内航线以进行切割。当然这种模式比较适合飞欧美这种长程航线，一个原因是班次少，飞机周转得过来，再就是这些航班飞行周期也长，而且这些超长程飞机飞国内航线也不合算。
举个例子，东航这架机号B-2022的波音777显然就是“国际航线专业户”，不是在飞国际客运就是在飞国际货运（非客运计划航班）
当然，串飞也不是没有。还是以东航为例，在执行好国际客运航班之后，隔了三天才飞国内客运航班，就差把“胆小怕事”给写在脸上了。其他类似的操作包括但不限于飞了国际客运航班之后飞两班国际货运航班缓一缓然后再飞国内客运航班，限于篇幅不多举例了。
在19日飞完国际客运航班之后到22日才飞国内客运航班
（需要说明的是，这些都是基于公开网站获得的信息，并且是随机抽取航班与机号，无法做到100%准确与覆盖，不排除特例的存在。）
而据我了解，一些有执行国际航班的航司，对于国际航班飞机飞国内至少进港停场后间隔一天以上再飞国内客运航班，如C航这样的排班属于比较少见的。用某航司运控人员的说法，C航那么庞大的机队想要做到飞机国内航班隔绝或者间隔一天以上并不困难，他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为何要如此排班。
随手抽了架C航飞国际线的飞机，你看这不就是国际隔了至少两天才飞国内么？说明还是做得到的啊
当然，飞机排班这个只能算是次要因素，毕竟没有违反规定，顶多算间隔太短没有“饿死”附着的新冠病毒；但消毒这问题，是绕不过去的。
消毒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消毒
自2020年1月新冠疫情爆发以来，航空器的防疫及消毒就一直是重中之重——毕竟飞机客舱这种狭窄而又人员密集（但空气高度流通）的场所看着就觉得容易导致新冠病毒传播。
而在《指南》里，对于航空器的消毒也是重中之重。简单来说，光是客舱消毒就分成三种：随手消毒、预防性消毒以及终末消毒。
随手消毒是指飞行中出现需要消毒的情况，比如需要使用卫生间，又比如处理呕吐物或者体液等。
预防性消毒，顾名思义属于以防万一的消毒。
而终末消毒，则是航空器消毒的重中之重了。执行国际客运入境航班的航空器，在落地后就进行终末消毒，甚至是在保洁打扫卫生之前。由于目前疫情在世界范围内大流行，基本每个国际航班都得照着高风险地区的标准来进行终末消毒。
《指南》中对国际入境航班强制要求终末消毒
《指南》对于终末消毒的具体要求
这里我们可以看看东航甘肃分公司公布的消毒流程：
进行预防性消毒时，消毒人员严格客舱消毒操作流程。做到对通道区、盥洗室及厨房等区域抹布和拖把专区专用；消毒时用沾有消毒剂的抹布擦拭表面，达到作用时间后，按照常规进行清洗；先对客舱地面由前往后喷雾消毒一次，再对重点区域消毒。同时重点区域严格遵守消毒顺序，对于通道区按照由外向里、由上至下的原则，对于盥洗室按照由高污染区到低污染区的原则，对于厨房按照由上到下、由外到里的原则。
专业消杀人员对飞机客舱进行消杀
据我了解，对刚执行好国际航班飞行的飞机进行终末消杀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客舱终末消杀是要航空公司委托专业消杀队伍进行消杀的。
部分航司在终末消杀之后需要将客舱封闭闷上24小时，随后再由专业消毒评价公司来检查消毒效果；在确认消毒合格之后海关才会放行该飞机。而客舱保洁也是得在消杀队伍完成消杀，进行客舱闷罐之前进去完成客舱保洁。可以说消杀是国际入境航班落地之后最为重要的环节。
目前各个航司的消毒规范在近两年的实践之后已经非常完善了，但规范最终是要人来执行的，人如果执行不到位或者偷工减料，那么规范制定得再好也是无用功。以结果而论，本次涉事的航空器并没有进行彻底消毒，残留的病毒造成了航空器内病毒污染进而导致有旅客感染新冠病毒并引发了一波疫情，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
消毒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消毒。国内各个航司为了让旅客不用担心病毒感染、安心坐飞机下了不少功夫，但一粒老鼠屎足够坏了一锅粥。
在去年暑运期间，C航在机舱内登机口明显位置粘贴“已定期消毒”铭牌，让走进客舱的每一位旅客第一时间看到C航的承诺，想给旅客带来更加安全、放心的乘机体验。但正所谓“说得好不如做得好”，贴再多的消毒牌子也不如踏踏实实做好每一次消毒工作更能让旅客放心，而不是让“已消毒”标签流于形式。
希望国内各家航司能吸取本次疫情的深刻教训，踏踏实实做好每一班航班的消毒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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