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东罗油香悠悠

文|倪高扬

“河有万湾多碧水,田无一垛不黄花。”每逢阳春三月,里下河兴化千垛万亩菜花怒放,浩浩荡荡,波澜壮阔,金光耀眼,一望无际,各地旅客冲“花”而来,络绎不绝。花在水上飘,人在花中游,犹如身临仙境。

可是,这里祖祖辈辈的垛上人年复一年地种植油菜,醉翁之意不在“花”,在乎多产菜籽多榨油。清•乾隆有诗曰:“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近年来,千垛万亩油菜,采用的是甘蓝系列品种,亩产油菜籽450-600斤,总产数以百万计,不仅满足了当地民众的食油需求,也为一饱眼福的游客们分享口福提供了可能。原赫赫有名的“国营兴化油厂”下嫁到了千垛,周边村大小油坊风生水起,尤其小榨油稠厚透亮、金黄原汁、天然香醇,深受广大游客的青睐,常见游客们饱览风光之后,拎着一桶一桶的小榨油,欢声笑语,载香而归。

千垛景区路西、平旺湖以北,有一个颇具水乡农耕文化品牌特色的、以景美“水碧”而闻名的东罗村,令人神往。那天上午,时值隆冬,却风和日丽,我陪台湾友人林子瀞教授慕名前往游览。穿越停车场公园,顿觉心旷神怡。跨过石板桥,鼻子比馋猫还要“尖”的林教授嗅了嗅,乍乍呼呼地问我,“倪老师,哪来这么浓的香味呀?”“村子里肯定有油坊正在榨油。”我深吸一口气断定地应答。循着诱人的香味往前走,经过“悠悠东罗”村史馆拐弯向北的路上,发现了一间小屋里烟气氤氲,两位老人忙得不亦乐乎。这便是油坊,是整个村子芳香弥漫的源头所在。

油坊里外簇拥着许多人,看得出来,都是南来北往的游客,有的在询价,有的在打油,有的像在看西洋景。打榨,我和林教授都是“乡下宝宝吃海参——头一回”见到,出于好奇,不仅痴痴地相着,还不停地“打破砂锅”。油坊里油香扑鼻,主人姓江,年已古稀,祖传榨油。目前的小油坊只是老夫妻俩张罗,劳动强度并不大,因为生产过程近乎机械化。整个流程分为:一“扬”(菜籽过筛时通过风力“扬”去泥灰草屑);二“炒”(将处理干净的菜籽放到锅里慢炒烘焙);三“压”(将炒熟的菜籽翻到滚桶机上压榨,可见带着温度的金黄金黄的稠厚芬芳的天然原汁菜油,悠哉游哉地潺潺不间断往下流淌);四“淀”(将刚淌出的油舀到大缸里沉淀一个星期,从透亮的油体往下看,可见一层黑色的油脚潜伏于缸底)。

江师傅擦着额头溢出的汗珠告诉我,都说“世上三样苦,取鱼打铁磨豆腐”,实质最苦不过的应该是过去的打榨人。原始的打榨是一项难度最大、强度最高的活儿,需要几个人在榨匠师傅指导下共同辛劳。第一道工序是人工炒料,把油菜籽放在大铁锅里,炒料人手握锅上吊着的一把木铲,贴着锅底前后翻抄,直到将菜籽均匀炒熟为止;第二道工序是碾料,碾滚重达千斤,将炒熟的菜籽倒进石碾槽里碾压;第三道工序是制饼,将碾碎的菜籽盛到铺有少许稻草的铁箍里用脚踩成圆饼,垒成一摞一摞的;第四道工序是上榨,把踩好的圆饼依次放进榨槽中,用木楔撞紧;第五道工序是打榨,用吊着的粗铁头榨杆撞击木楔,菜饼在巨大的压力下从榨槽眼里流出菜油。

江师傅的一席话使得我和林教授不禁感叹,“谁知壶中油,滴滴皆辛苦?”“你这油为啥这么香?”面对我们的拷问,江师傅如数家珍,“一来我家用的都是本地菜籽,籽粒相当饱满;二来我家用的是小榨,炒料时用炭火(大榨用蒸汽),榨出来的油当然特别香,也特别纯、特别浓。”接着我们去村部作客。村部罗金泉主任的介绍充满自豪:我们的油菜曾获得过周恩来总理签署的“垛田油菜,全国挂帅”的嘉奖。村里老江家用小榨榨出的菜油,用料都是当地优质非转基因菜籽,所含的不饱和脂肪酸、维生素E和种子磷脂易被人体吸收,有软化血管、延缓衰老、促进大脑和神经发育的功效,是实实在在的“最健康的油”。我们望着刚刚买下里的几桶油,心里暗暗地叫“值”。

中午在东罗“村民食堂”(饭店)用餐,林教授对几道土菜赞不绝口,认定每道菜之所以唇齿留香,其中小榨油一定功不可没。返程途中,我们浑身裹挟着油香,林教授心情愉悦,感叹东罗水碧,点赞东罗油香,直呼大陆真好。

两年多过去,我与林教授虽然隔海相望,但微信联系不断。她在那头时常提及碧水东罗油香悠悠,那股浓郁油香魂牵梦绕般定格在她记忆的味蕾中。

千垛菜花金黄密匝、壮阔浩荡,让人从视觉上一饱眼福,可惜花期短暂,远不及千垛菜油香飘四季、漂洋过海,让人从味觉上享尽口福,回味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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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倪高扬,男,1956年生,退休返岗教师,兴化市东方巴黎幼儿园法人代表,地方文史研究爱好者。除了喜欢和孩子以及影响孩子的人交流外,还爱好写作,出版《敬畏教育》《有滋有味兴化话》等著作七部。

发布∶兴化三水园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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