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1月24日，德国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宣布完成联合组阁协议谈判，首个“三党联盟”执政政府即将启动。由于这三个政党的代表色分别为红色、绿色和黄色，因此该联盟被称为“交通灯”组合。
“交通灯”亮起，新执政联盟将带领德国走向何方？长达170多页的组阁协议，昭示未来德国新政府的执政方向，即能源转型、气候变化、数字化、提高最低工资标准等。
专家分析，从内部来看，三党分居政党光谱的左右两端，未来如何弥合分歧，考验德国新总理的平衡能力。从外部来看，预计德国新政府还将支持欧洲一体化，同时强调欧洲的战略自主，未来中德关系或将发生波动。
弥合党派分歧考验新总理平衡能力
“‘交通灯’亮了。”经过近两个月的谈判，德国社民党与绿党、自民党敲定了组阁协议，他们将首次以三方联盟的形式共同执政。
11月24日，在德国首都柏林，（从左至右）克里斯蒂安·林德纳、奥拉夫·朔尔茨、安娜莱娜·贝尔伯克和罗伯特·哈贝克、诺贝特·瓦尔特－博尔扬斯和萨斯基娅·艾斯肯在介绍组阁协议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合影。新华社发
本届大选中得票率最高的社民党候选人、现任副总理兼财政部长奥拉夫·朔尔茨即将接替默克尔，成为新一任德国总理。这份协议仍需得到三党表决通过，但媒体普遍认为，朔尔茨至此已扫清了就任总理的最大障碍。
在组阁协议中，组阁名单没有正式敲定，但根据德媒信息，三党已就联邦各部的“势力划分”达成一致。社民党除朔尔茨出任总理外，还将诞生6位部委部长和一位总理府部长，绿党拿到5个部委，自民党4个。曾与朔尔茨一同竞选总理的绿党主席贝尔伯克和自民党主席林德纳将分别出任联邦外交部长与财政部长。
11月24日，在德国首都柏林，德国自民党主席克里斯蒂安·林德纳（左）和社民党总理候选人奥拉夫·朔尔茨出席介绍组阁协议的新闻发布会。新华社发
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伍慧萍介绍，三党执政在联邦层面是战后第一次，但在各个州已有数次实践。这凸显出德国政党生态的碎片化趋势在进一步固化。另外，在这个跨阵营的内阁中，主要执政党的执政地位下降，政党竞争态势上升。这意味着未来德国总理要把更多精力消耗在政府内部协调立场上。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西语学院副院长、副教授杜卫华表示，德国新联邦政府是“一大党拖两小党”，且小党支持率加起来已经超过大党。组阁之初，没有跟社民党沟通条件下，两个小政党已经私下达成协议，针对社民党的要价已经压得很低。可以预见，朔尔茨在协调政党关系时会遇到较大困难。
“朔尔茨协调各方立场难度大，这一点是非常明显的。”伍慧萍表示，绿党、自民党的参政意识非常强。在组阁过程中，三个政党都分别把自己最核心的诉求贯彻到联合组阁协议中。目前阶段看，每个政党都有收获而且比较满意。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副研究员李超介绍，历来德国总理都需要在联合政府中发挥核心的平衡协调作用。朔尔茨一定程度上视默克尔为榜样，他本人也比较低调务实，但毕竟三党分居政党光谱的左右两端，未来如何弥合分歧，考验朔尔茨的平衡能力。
林德纳则称，“交通灯”联盟代表了德国路线的改变，三党在竞选活动中并未隐藏分歧，“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超越现状。”
经济政策或保持稳定和延续
“后默克尔”时代，新执政联盟将带领德国走向何方？
德国联邦外贸与投资署(GTAI)总经理赫尔曼表示，下届联盟政府将保持经济政策的稳定性和高度的延续性。“这体现在德国当选总理朔尔茨是上届政府的财政部长，但两个新政党在新一届联合政府中的存在将加强某些优先事项。”
9月27日，在德国柏林的德国社会民主党（社民党）总部，社民党总理候选人朔尔茨发表讲话。新华社发
在李超看来，虽然朔尔茨是左派政党的领袖人物，但是他在理念上偏保守，担任财长期间，他的政策偏向稳健，加上新财长林德纳位于政党光谱的右翼，未来可能更加坚定支持紧缩、稳健、减税减债的政策措施。
事实上，在长达170多页的组阁协议中，能源转型、气候变化是最为重要的内容之一。
这是10月8日在德国法兰克福拍摄的一处热力发电站。新华社发
协议约定，到2030年，德国将有80%的电力来自可再生能源，这一目标到目前为止尚定为65%。从2023年1月1日起，德国将不再收取可再生能源附加费（EEG）。与此同时，低收入家庭还将获得一次性取暖补贴。
而在协议公布前的11月23日，三党已经协商同意，将德国关停煤电的最后期限从目前规定的2038年提早到2030年。更早一点，三党结束“试探性”谈判后在10月15日发表文件，其中就提到“理想情况下在2030年前完成”淘汰煤电。
李超表示，能源转型和气候变化多年来被德国视为政策重点，在欧盟范围内都是如此。在本届大选中，绿党得票率创历史纪录，力量增强后，势必将能源转型和气候变化视为头号任务，因此本届三党联合执政将有大的动作。
“不过，绿党在环境保护和气候变化上立场比较激进，2030年退煤的可行度有多大、新能源能否满足需求，都存在不确定性。”李超说，这些口号在组阁协议中提出来容易，但真正实施起来难度很大，未来还要看新政府的推动力度。
以上目标的达成，资金来源是首要难题。同济大学德国研究中心学者玄理提到，在不增税、不触及债务刹车、自民党把持财政部的背景下，如何实现雄心勃勃的目标？一旦无法实现既定目标，未来三党尤其是社民党势必会受到反对党和选民的压力。
协议中12次提到中国
经历英国“脱欧”、波兰“司法脱欧”后，欧盟内部仍然存在不小的离心力。
9月26日，德国总理默克尔在柏林的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基民盟）总部出席集会。新华社发
李超表示，十几年来，默克尔通过多次危机时刻的表现，在欧盟内部树立个人威信，也保证了德国在欧盟的影响力。经过换届后，朔尔茨势必需要协调三党利益，内部推行政策难度加大，树立威信也需要时间。未来可预见的范围内，德国在欧盟的影响力会相对弱化，对欧盟将产生不利的影响。
伍慧萍则认为，德国历届政府一直推崇欧洲一体化，三党也都是亲欧派，新执政联盟将继续支持欧盟。未来德国可能加强与法国的合作，坚持德法核心在欧洲事务中的引领作用，更加强调欧洲发展共同外交。
这是11月22日在德国柏林拍摄的城市夜景。由于欧洲地区近期新冠疫情恶化，美国国务院22日把赴德国的旅行建议调至最高警告级别的第四级，这意味着建议美国公民不要前往德国旅行。新华社发
伍慧萍说，尽管特朗普执政四年德美关系出现前所未有的挫折，但两国之间共同价值观的基础还是在的。这也是德国外交的主轴，未来跨大西洋政策将保持延续性。不过，未来欧盟可能更加强调战略自主，欧美间一些矛盾和理念分歧将提到桌面上。
值得关注的是，协议中12次提到中国，且措施较为强硬。而据彭博社报道，贝尔伯克呼吁柏林在国际舞台上更加“果断自信”。
李超则认为，在默克尔任期内，中德关系稳定向好，取得很多成果，相比过去的十几年，未来中德关系发生波动可以预见。但朔尔茨本人对华态度还是积极务实的，并且看重中德经贸往来。德国对华政策一般是总理府制定，如果朔尔茨能够主导，那么对中德关系还是有利的。
“即使在疫情期间，中德经贸依然逆势上扬，这说明中德经贸关系存在很强韧性，德国不会轻易放弃中国市场。”李超表示，德国近几年与美、俄存在分歧，纵观全球，德国不可能完全把中国作为对立面，这是中德关系稳定的基础所在。
玄理则认为，朔尔茨在未来是否有能力像默克尔那样平息议会内愈发高涨的对华强硬杂音、制定理性务实的对华政策，总理府与绿党领衔的外交部之间的分工和权力博弈走向都尚需进一步观察。
【驻京记者】赵晓娜 泠汐
【策划】李卓
【作者】 赵晓娜；泠汐；李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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