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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中华的游子,孤独的英雄

大辽国在国人的心目中还是有很深印象的,这主要是拜《杨家将》等一系列戏剧所赐,这些剧的结局当然最后都是我天朝取得完胜。

然而实际上,以辽太后萧燕燕为首的大辽国,是将宋王朝打得个灰头土脸地找不到北,不仅让宋太宗赵光义屁股中箭,偷了架驴车狼狈而逃,更是生擒了杨家将中的一号人物杨老令公;直到“澶渊之盟”后,宋王朝每年给辽国进贡,双方才息兵罢战。

这应该是大辽王国的全盛之时,国土号称“幅员万里”,可惜后来的辽国皇帝是一代不如一代,及辽兴宗上位后,辽朝国势已日益衰落,最终在后来崛起的金朝打压下,最后一任皇帝天祚帝被俘,享国祚两百余年的辽国终遭覆灭。

辽国灭亡后,北宋王朝的命运也随之悲催,金人在灭辽后,兵锋南下,“靖康之难”,北宋惨遭覆没,康王赵构南逃,在江南称帝,建立了仅守一隅之地的南宋,为宋王朝续命一个半世纪之久。

几乎是与赵构南逃同时,大辽王朝在覆灭之时,也有一人率领一帮弟兄,一路西逃,横绝大漠,在西域和中亚地区立国,史家称其为西辽,延辽国祚百年,这人便是被历史近乎遗忘的耶律大石。

渡尽砂碛志不移,犹将碧眼睨西陲;

契丹遗墨无人识,一缕华音入波斯。

作为西辽王朝的开国皇帝,史书对他的记载并不多,这也可以理解,因为中国历史一贯是以正统论为其主导,南北朝时着墨都以东晋为甚,北面的那些国家则是一笔带过,只选了个北魏作其代表,无非也局限于迁都汉化一类,而如即使是北周武帝宇文邕这样的雄主,也是惜字如金,视如无人地留下点滴泥雪鸿爪般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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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耶律大石建立的西辽,远离中原,国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宋金激烈的博弈之中,所以无人关注这远在万里之遥的风云变幻,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对契丹人来说,西辽就是他们心中的“南宋”;而西辽的开国皇帝耶律大石,就是他们的赵构,是一个重建辽国,保契丹血脉延续的一代英豪。

耶律大石,字重德,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辽国进士,天祚帝流亡时,率领部众西遁,横绝 朔漠,一路收集残部,团结其他民族的部落首领,在中亚地区建立西辽帝国,并击败十万中亚联军,确立其统治,逝世后被尊为西辽德宗。

因为是同期之人,又曾都被金人吊打,所以,了解耶律大石的人都乐于将他同赵构进行比较,有说他比赵构强太多,有说他不如赵构,说法多多,但绝大部分还是认为他的能力是远超高宗赵构的。

说他不如赵构的,无非是说二人都被金人狂虐,打得四处逃窜,不同的是,耶律大石是被赶出了老家,跑去西域活命;而赵构好歹还算守住了半个老巢,尽管受尽了屈辱,被人戏称为完颜构,但却也成就了一段其乐融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大好时光。

而耶律大石是在一块陌生之地,生生地抢来一片土地续命,这无论从军事能力和外交能力,抑或是生存、经济能力上,其卓越程度上是远超赵构的。

耶律大石是位文武全才之人,他29岁时成为辽国唯一的契丹进士,殿试第一名,翰林应奉,故时人称其为林牙大石,林牙即翰林学者之意,所以,他的文学才能自是不容怀疑的。

而他在立国之后,也是在武力作后盾的基础上,以文兴邦,故而大学者耶律楚材赞曰:大石颇尚文教,西域人至今思之;而他也被其征服的穆斯林史学家所称赞,言其为“公正和有才干。”

而且他也是战力超群之人,他在辽王朝风雨飘摇,惨遭宋、金夹击的情况下,多次领兵击败强敌,特别是在辽国南京,也就是幽州城下,两破宋军,率一城哀兵破十万宋军,打得号称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找不到北,逼得宋王朝以重金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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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在踏上西去的征程中则更是神武,仅以数百铁骑,血染征尘,开拓出偌大的一片江山,卡特万之战横扫中亚联军,使骄傲的伊斯兰教,第一次臣服于一个不信教的政权,这不说他武功盖世,说个文武双全定不是溢美之词吧。

两宋之际的进士多多,但如耶律大石这样倚马万言,上马退敌之人却是无有一人,算来怕只有被列入奸臣的章惇和贾似道稍稍沾了点边,大部皆是如文彦博这样君子般的弄笔文臣。

耶律大石建立的西辽王朝,疆域大致在今天的新疆和中亚地区,西域自张骞“凿空”后,历班超、傅介子等众英雄的努力,大汉王朝的势力终于渗入西域,至西域都护府的建立,确立了中央政府对这一地区的控制。

但是,随着东汉乱世及两晋之后,到了唐时,随着郭昕“白发龟兹”的壮烈谢幕,这一地区早已脱离了中原政府,而正是这耶律大石将其揽入怀中,所以,至少可以说,这是中国文化继汉、唐之后,在中亚推广的第三次高峰,是有着重大历史意义的。

若说此举有“复兴”之意味,那肯定是有些勉强的,但就今天新疆乃我中华版图中的最大的行省来看,耶律大石占据新疆的意义还是不能被忽视的,因为,“契丹即中国”,契丹民族早已同化于大汉,所以,怎么说这对于我大汉民族疆域的认定,应该还是有着特别的意义。

要知道,除了西域,还包括今天中亚各个“斯坦”,如那据说是李白出生地的碎叶城,地域辽阔,控制区域东至高昌,西抵里海,除直辖领地外,还拥有很多附庸国,如那大家都知道的回鹘汗国,还有后来同蒙古人拼死血战的花剌子模,都是臣服于西辽的附庸国。

后辽兴大石,西域统龟兹;

万里威声震,百年名教垂。

西辽号称七州十八部,它袭承原来辽人的各项制度,比如,“官分南、北,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经济上也由一支游牧民族转变为定居农业民族,总体上,西辽的汉民族对其影响的烙印是很深的,耶律大石是以将西域建成“光复旧物”的根据地为首要目标。

复国当然是耶律大石的梦想,当年他狼狈西窜之时拜大漠所赐,阻挡了金人的追击,后来当金人发兵数万,准备将西辽一鼓荡平之时,也是面对这千里黄沙,束手无策,无奈退兵,无功而返。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西辽气候渐成之时,耶律大石也曾发兵七万,东向攻金,但“行程万里,无所得,牛马多死,勒兵而还。 ”也受阻于这茫茫无际的黄沙。

这时的耶律大石才意识到,他离故土实在是太远了,东征复国成为他心中无法实现的梦想,只有努力地西向,好好经营西域之地,可怜他徒有一腔复国壮志,最后只能如明末李定国一般,空赢得一声仰天长叹。

从中国历史的角度来看,一生戎马倥偬的耶律大石,当为中华民族最杰出的历史人物之一,他在艰苦的环境下,不屈不挠,硬是在中亚建立了一个疆域辽阔的多民族的新王朝,如此百世流芳之人物,现在却似乎被民众遗忘,这实在很不应该的,也应了那句话,自古英雄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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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契丹民族打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土地,唱出了一曲悲怆的人间史诗,他的努力,使得他的民族在一个新方向开枝散叶,虽然现在中国已经没有契丹这个民族了,但在西域、新疆这些地方,我们能够看到当年耶律大石铁血鏖战的身影,触摸到他的魅力,以及在那天边闪烁着辽国余晖的最后一缕光芒。

中华的游子,孤独的大石,英雄已逝,伟业长存,最后,敬录一首我四川老乡,网名为孤霜客人所写的一首《忆秦娥》作为本文的结语,一抒对耶律大石的崇敬之情。

金瓯裂,庭州道阻鹘声切。

鹘声切,昆仑朔漠,金山衔月。

燕京宫帐尝喋血,可敦城外荒丘阙。

荒丘阙,塞上秋草,萧萧风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