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丨陈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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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956年5月的一天,在哈尔滨忙着筹建哈工大军工学校的陈赓,接到了来自党中央的指示,令他马上动身到北京开会,陈赓飞快地收拾好行李,带着一位少年准备出发。

警卫员一看这名不认识的少年,好奇地询问陈赓,这少年究竟是谁,陈赓笑着告诉他,“没事别瞎打听,这可是周总理牵挂多年的故人!”

周恩来见到故人之子

在去北京的路上,少年一直在缠着陈赓,向他询问自己父亲的事情,陈赓没有说太多,只是摸着他的头,“你只要记住一点,你父亲是个英雄,是国家的功臣就行了。”

少年见陈赓不给自己讲故事,有些不高兴地把头扭向前方,陈赓于心不忍,告诉他,“等一下到了北京,你就能见到周恩来伯伯了,他和你父亲并肩作战多年,你父亲很多事,周伯伯是最清楚的,他会慢慢告诉你的。”

图丨周恩来

少年的希望再一次被点燃,他之所以这样迫切地想要知道父亲的事情,是因为父亲牺牲的时候,自己年纪太小,而父亲在战场上的故事,母亲也不是太清楚,少年除了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知道陈赓刚才所说“自己的父亲是个英雄”,其他一无所知。

车子开进中南海,少年好奇的向窗口张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南海,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中南海真漂亮”。

车子开到西花厅停了下来,少年问陈赓,“陈赓伯伯,你不是要去开会吗,这里是哪里?”

“这是西花厅,是你周恩来伯伯的家,我们先去拜访一下,一会再去会场。”

不过,陈赓扑了个空,因为周恩来和邓颖早就已经到达会场等待开会了,陈赓又带着孩子前往会场。

图丨邓颖超和周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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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会场,陈赓见到周恩来,周恩来笑着打招呼,一看旁边还站着一个瘦削的少年,便问道,“陈赓啊,这孩子是谁啊?”

陈赓赶紧招呼少年过来,“伟光,快过来,这是你周伯伯。”

少年走过来,很有礼貌的向周恩来打招呼,周恩来回了好,陈赓故作神秘的凑到周恩来跟前,“总理,我这回可立大功了,你可要感谢我,你看他像谁?”

周恩来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少年,似乎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他是谁,“陈赓,你别卖关子了,还是直接揭晓答案吧。”

少年看着周恩来做了自我介绍,“周总理你好,我叫彭伟光,我的父亲是彭干臣。”

周恩来一听这个名字,眼睛立刻就泛上水光,“你是彭干臣的儿子?太好了,我当年派人找了你和你母亲好久,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图丨彭干臣

旁边的邓颖超激动落泪,“孩子,终于找到你了!你父亲和恩来是亲密战友,你和你母亲过得还好吗?”

彭伟光被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关心感动到,泪光闪闪地回答,“我和妈妈都很好,谢谢邓妈妈和总理这么惦记我们。”

邓颖超一听“邓妈妈”这个称呼,又忍不住落泪,周恩来激动地对陈赓说,“你小子这回确实是立功了,多亏你找到了彭干臣将军的后人,晚上带着伟光来家里吃饭,咱们好好聊聊。”

陈赓笑得合不拢嘴,跟周恩来开玩笑,“我可能吃了,这下总理要破费了,好酒我能喝好几杯!”

周恩来笑着表示没问题,能够找到彭干臣的孩子,陈赓的功劳绝对值得这一顿饭菜。邓颖超搂着孩子对他说,“今天见到你,我和你周伯伯非常高兴,我们对失去的战友彭干臣也有所交代了。”

彭干臣

这个让周恩来和邓颖超如此惦念的故友彭干臣究竟是谁呢?

图丨黄埔军校

彭干臣,1899年5月出生于湖北省英山县,1919年7月考上安徽省里第一师范学校,在五四运动的影响下,开始阅读进步书籍,参加革命活动,1921年4月,彭干臣和40多位进步青年创建了安庆社会主义青年团,1923年,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0月,孙中山在广州创办了黄埔军校,周恩来任第一期政治部主任,叶剑英任教授部副主任,为了培养优秀的军事人才,共产党决定从各地抽调一批优秀的党员、团员去到黄埔学习。

安庆党组织在1924年4月,选送了彭干臣等6人报考首期黄埔军校,最后,4人考上,其中就有彭干臣。

之所以有两人落榜,是因为黄埔军校第一期的录取非常严格,最开始只录取470名,后来又为远道而来的四川籍学生增加了20个名额,这些学生被分为4个队,彭干臣在第二队。

图丨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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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彭干臣认识了周恩来、陈赓、徐向前等人,大家志同道合,很快就成为好友,其中,陈赓和彭干臣的交往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从性格上来说,两个人看着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赓活泼幽默,彭干臣严肃拘谨,有时候,活宝陈赓给大家讲笑话,大家被逗得前仰后合,只有彭干臣慢一拍,时间长了,陈赓给他起个外号,叫“书呆子”,彭干臣也不生气,有人叫他外号逗他的时候,他就说,“我本来就爱看书嘛”。

别看陈赓总是跟彭干臣没大没小地开玩笑,实际上,他最佩服的就是这个“书呆子”彭干臣,除了彭干臣性格中的稳重成熟,还有就是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一本教材,他只要读上两遍,便能熟练背诵,因此,彭干臣一直都是黄埔的“三好学生”。

陈赓也说过,“我喊彭干臣是书呆子,但是他在战场上一点都不呆!反而很精明,很勇猛。”

图丨陈炯明

1925年2月,黄埔军校师生以及教导一、二团共3000余人组成了校军,参加了广东革命政府举行的讨伐陈炯明的东征。

3月18日,彭干臣和陈赓率全体官兵,在周恩来的指挥下,趁黑秘密迫近五华县城,悄悄缴了敌军哨兵的枪械,并利用俘虏佯装回城运弹,叫开城门。

在城中和敌军短兵相接的时候,彭干臣的小手指被敌军击断,他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继续猛冲,直到战争结束,才顾得上包扎治疗。

彭干臣的小手指留下残疾,周恩来知道后,心痛地说,“彭干臣这样英俊的革命军官,失去一根手指,将来谈恋爱怕是成为麻烦。”

彭干臣笑着说,“革命诚非易,断指何足惜,留得头颅在,可为党效力。”周恩来伸出大拇指,“真不愧是革命先锋。”

图丨朱德

回到学校后,周恩来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决定派彭干臣等一批优秀的黄埔学员去到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于是,彭干臣告别了黄埔军校和周恩来,前往莫斯科,有缘的是,彭干臣和朱德是同班同学。

就在彭干臣在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期间,1936年3月20日,蒋介石一手策划了中山舰事件,共产党人被排挤,周恩来被免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副党代表兼政治部主任职务,所有已暴露的共产党员全部被迫退出第一军和黄埔军校。

在国内紧张形势下,这一年秋天,彭干臣应召回国,马上就加入了正在北伐的叶挺独立团,他带头组织了一支敢死队,这支敢死队中,全部都是共产党员。

战斗一开始,彭干臣就被一颗流弹击中了腰部,他坚决不肯离开前线去治疗,抱着机枪往前冲,敢死队员被彭干臣的英勇顽强所感染,士气大增,一天时间就冲破了敌人三道防线,成功拿下贺胜桥。

武昌城近在眼前,可是彭干臣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叶挺要求彭干臣马上去后方医院治疗,可彭干臣坚持继续战斗,“团长,前方战事如此吃紧,我不能退出啊。”

图丨叶挺独立团画作

叶挺担心他的伤势,坚持让他退出,彭干臣当着叶挺的面,掏出一卷纱布在腰上厚厚地缠了一层,“团长,我已经好了,批准我回前线吧。”

看到彭干臣这么坚持,叶挺只好让他回到前线部队,此时国民党第一军第二师的师长刘峙致电叶挺,说自己的部队已经攻入武昌,邀请叶挺一起进攻武昌。

叶挺信以为真,命令部队强攻武昌,等到彭干臣率领部队到达武昌城下时才发现,刘峙部队根本就没有攻入武昌,甚至连人影都没看到。

此时,叶挺才明白,刘峙谎报军情,就是想让独立团作为开路先锋,自己则跟在后面抢功劳,叶挺怒火中烧,告了刘峙一状,可是 ,前线的战事不能不管,彭干臣继续组织敢死队强攻武昌。

直到战士们将独立团的旗帜插上武昌城头的时候,已经强撑很久的彭干臣才晕倒在地,叶挺亲自背起彭干臣,有人想要帮忙,叶挺大声说,“谁也不许动,我的爱将,我来背!”

从这之后,彭干臣的美名传遍全军,住院期间,周恩来还抽空来看望他。

周恩来的深情

图丨四一二政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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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违背孙中山遗愿,公然背叛革命,全国上下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下,无数共产党人被杀害。

5月,周恩来决定在南昌举行武装起义,起义开始前,他将一笔军费交给彭干臣保管。彭干臣的三弟听说大哥做了大官,专门从家乡跑到南昌。

三弟第一次看见50箱白花花的银元,试探地询问彭干臣,自己能不能带几块回家,彭干臣先是一愣,然后像不认识他一样盯着三弟,“三弟,这是革命经费,一块都不能动的。”

三弟反而生气了,“要几块钱都不给,你算什么兄弟情谊”,说完,离开了司令部。

彭干臣没管他,继续低头数银元,往账册上登记,而这笔钱,在之后的南昌起义中派上了大用场。

由于彭干臣对于公安和卫戍工作比较熟悉,因此周总理任命他为南昌公安局局长兼任卫戍司令。

这段时间,彭干臣的工作非常忙碌且困难,不仅要安抚市民照常工作生活,还要张贴布告安抚民心,同时还要加强戒备,搜查残余敌人。

图丨南昌起义画作

南昌起义失败后,彭干臣回到了上海,经人撮合,和上海姑娘江鲜云结了婚,蒋介石听说彭干臣生活艰难,便派了黄埔的老同学去找彭干臣,希望他能回去,高官俸禄都不会少。

彭干臣听后破口大骂,“老子不相信你们那一套,也不会回蒋介石那去!”看到彭干臣如此坚决,老同学悻悻地走了,江鲜云问丈夫,蒋介石会不会记恨咱们,第二天,小两口搬了家。

周恩来后来听说了这件事,大赞彭干臣骂得好,“共产党人不吃国民党那一套!”

随后,彭干臣根据周恩来指示,去到沈阳进行革命工作,东北党组织遭到破坏之后,彭干臣在朝鲜族同志的带领下脱险返回上海,之后,夫妻俩又去到天津,由于叛徒出卖,只能再次返回上海。

一路上惊心动魄,怀着孕的江鲜云早产了,1931年,彭伟光出生,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二两,产房外,彭干臣听到孩子的啼哭声,高兴地说,“我这个脑袋拴在裤腰上的人,终于有接班人了。”

因为彭伟光太过瘦小,彭干臣在准备前往闽浙赣根据地工作的时候,江鲜云便拒绝了彭干臣一同前往的提议。

临行前,彭干臣给妻儿留下一枚金戒指和一支钢笔,只身离开了上海的家,1933年,江鲜云收到了彭干臣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信中都是暗语,但看得出来,彭干臣的工作似乎挺顺利的,此后,彭干臣音讯全无。

因为经常听到共产党人被害的消息,江鲜云为了避免麻烦,便将信件扔到火炉中。

图丨方志敏

去到江西后,彭干臣和方志敏一起主持红十军的工作,1934年冬天,彭干臣奉命率军北上,在怀玉山战斗中,不幸牺牲。

周恩来得知彭干臣牺牲的消息后,悲痛万分,他下令一定要夺回彭干臣的遗体,邓颖超哭着提醒周恩来,“彭干臣的妻儿还在湖北老家,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母子,好好照顾他们。”

周恩来多次派人去到湖北,打听彭干臣妻儿的下落,却没有任何音讯,直到1956年陈赓路过湖北时,才查到了他们的消息,并将彭伟光带到中南海,见到了周恩来和邓颖超。

不久后,周恩来和邓颖超收养了彭伟光,邓颖超还专门去到湖北老家看望江鲜云,见到江鲜云的时候,邓颖超很心酸,流着泪问,“小江啊,你为什么不寻求组织帮助啊?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大孩子多不容易啊!”

江鲜云也跟着哭,这么多年,她确实很不容易,彭干臣牺牲后,江鲜云便带着一家老小回到湖北老家,凭借一己之力,把孩子抚养成人。

图丨邓颖超在西花厅

周恩来收养彭伟光后,彭伟光便留在北京上学,闲暇之余,周恩来会把彭伟光叫到西花厅做客。

经常去西花厅,彭伟光发现了一个现象:西花厅环境很好,有假山、水池、花园,就是花园里没有水,假山上没有喷泉。

彭伟光带着好奇,询问周恩来原因,并说“在花园中养些花和鱼,这样不仅有新鲜空气,还能减少不少灰尘。”

周恩来听了彭伟光的说法,非常严肃地批评他,“你挺会享受啊,我这里有鱼池,可以放水养鱼,那么其他人可不可以这样做呢?”

彭伟光摇摇头,周恩来接着问,“你知道上行下效吗?”彭伟光又摇摇头,周恩来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如果说我当总理的可以养鱼种花,那么下面的部长也可以这样做,地方领导也可以这样效仿,如今我们的人民还很困难,我们这样做,会脱离人民,人民就不会相信我们。”

彭伟光明白了西花厅不养鱼种花的原因,也明白了西花厅从没有华丽陈设的原因。

图丨西花厅陈设

1957年国庆节,彭伟光在陈赓的带领下上到天安门城楼,观看焰火晚会,正在主席台上的周恩来看到了,走过来问彭伟光是怎么来的。

彭伟光很紧张,虽然周恩来对自己很照顾,但也很严厉,陈赓看见彭伟光紧张的神情,赶紧帮他解释,“伟光在学校表现不错,是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周恩来点点头,询问了彭伟光在学校的情况,知道他确实表现很好,才满意地离开。彭伟光和其他孩子们,在看到毛泽东上到主席台后,一起挤了过去,周恩来顺势给毛泽东介绍了彭伟光。

毛泽东听说过彭干臣的英雄事迹,知道这个少年是彭干臣的孩子,握着他的手说,“你的父亲是北伐名将,是红军不得多得的将才!”

图丨毛泽东

陈赓笑着调侃彭伟光,认识了周恩来,见到了毛泽东,还考上了大学,现在是不是很满意,彭伟光沉浸在兴奋中,激动地说特别满意。

陈赓突然严肃起来,“伟光,总理要我转告你,注意不要骄傲,不要炫耀自己!”

彭伟光觉得,好像一盆凉水浇了下来,让自己清醒不少,后来的日子里,他始终牢记周恩来的教诲,不用自己父亲的英名去炫耀或是搞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