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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本文为小说,内容都属虚构,包括地名、职业、机构等等,皆是文学创作,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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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深圳去澳门,在蛇口码头坐高速艇直接到达更为便捷,我有些晕船,于是第二天买了城际大巴,坐车到了拱北海关,再次踏上了我的澳门之旅。

出了关,我按之前鞋店老板给的地址,直接打了出租来到那家高级定制鞋店。

鞋店老板一眼就认出我,急忙高兴地和我打招呼,然后从货柜里取出双精致的棕色小牛皮皮鞋,因为阿华不在,我只好让老板先包装好,然后支付掉了余款。

老板接着从鞋盒的底层抽出一个密封的白色信封,递给我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接过来,立即拆开信封,信里也没别的内容,就是一张对折的白纸,打开白纸,只见上面印了个地址:澳门南第街23号获多利大厦1022。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鞋店老板,想从他那里获得帮助。

鞋店老板探头看了下内容,以为我想问他这个地址怎么去,他主动告诉我,获多利大厦在宋玉生广场附近,距离这里大概就是十多分钟的路。

我问他记不记得是什么人给了他这个信封,鞋店老板似乎有些为难,顾左右言他,我心领神会,将几张钞票递了过去,他笑着立即就“回想”起:对方穿着得体,而且皮鞋是双Ferragamo(菲拉格慕)的休闲皮鞋,穿这种鞋的人,非富即贵,应该和我之前遇见的那伙人不太一样。

我没想到他还记得之前的事情,看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估计这个递信封的家伙也塞了不少钱给他,肯定也叮嘱他,让我务必来澳门一趟。

我看着地上的皮鞋,想了下,然后把阿华的深圳地址给了老板,让他帮我叫个快递,反正钱全部支付完了,老板很爽气地答应了。

正要出门,鞋店老板问我快递费怎么付,我头也不回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必须到付!

出了鞋店,捏着纸条,我左思右想也没头绪,犹豫许久,决定还是按照这个地址上门一趟,反正来都来了。既然鞋店老板说对方“非富即贵”,那起码是个有钱人,见一面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现在的飞南第街23号

获多利大厦地处澳门较为繁华的地段,飞南第街23号,这里靠近宋玉生广场,是栋有些年数的商住大厦。

和香港一样,澳门也是寸土寸金,因此有些工厂店就直接设在某些大厦的楼上,大厦里有住家、有商家也有厂家,反正你住你的,我住我的,互不干涉。

我有些好奇,这样老旧的大厦里是谁要见我?

到了大厦入口,我对着字条竟然发现大厦悬挂的一堆公司铭牌上根本没有1022这间。

保安拦住我,问我去处,我将字条递给他。

他上下打量我,然后退回保安室似乎用步话机和谁请示。

很快,他满脸堆笑地将我领着转到大厦另一侧,让我从一个有专人守护的电梯直接上去,而更加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这个电梯里空荡荡,居然没有任何按钮,只有个监视器冷冷地注视着电梯门。

我一走进去,电梯就自动关门上升,数字很快从“1”跳到了“10”,这些细节让我感觉要见我的人确实不一般。

出了电梯,已经有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在门口等着,他们带我走进了一处装修奢华满是红木家具的会客室。

“实在很抱歉,迫不得已要以这样的方式邀请阿鬼先生。”一位五十多岁身穿白色唐装的中年男子,从一处屏风后走出,笑着招呼我入座。

我知道他说的是那封信里的地址将我引到这里。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我来这里?”我脑子里满是疑问。

“你可以喊我宋先生。对了,喝茶吗?这是正宗昔归普洱茶,产量不多,不尝尝太可惜了。”中年男子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坐到茶几旁,清洗了茶具,倒了杯茶递过来。

我确实又紧张又口渴,虽然我很少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是眼前这个情况,我也没什么好选择,这个宋先生要想害我,不必费这么多麻烦,我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宋先生微笑着注视我喝完茶,不声不响又倒了一杯递过来,我接过还是一口喝完,他紧接着又倒了第三杯给我,我依旧没犹豫,还是一口气喝完。

“有点意思,做大事不拘小节。不知道阁下愿不愿意和我们交个朋友?”宋先生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我。

“你们先告诉我,你们是谁?干嘛要找我?”我将茶杯推到一旁,没有继续喝。

“之前你去葡京,是不是发现一伙人在轮盘赌上出老千,但是你没拆穿他们,对吧?”

我恍然大悟,上次和阿华来澳门,在赌场无意间撞见一帮玩高科技的东北人出老千,因为不知道对方底细,加上此事和自己无关,我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料,自己还是因为这个事情,在酒店里遭遇了一场意外,若不是事先有些准备,说不定都不能安全返回深圳了。

“当天夜里,有人闯进酒店,想对你们不利,幸好你比较警觉,自己摆平了他们,也没让我们出手,看来你做商业工兵还是挺合适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些惊讶这帮人的消息收集能力。

“在澳门,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做生意嘛,总是消息灵通一些,多了解一下才安全。”宋先生敷衍了几句,显然不愿意再多说。

“你放心,那些人不会再找你麻烦,从此以后应该也不会了。我们帮你解决了这个小麻烦,所以呢,也想请你帮我们个小忙。”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而且他的话带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口气,但是我觉得这些都和我没啥关系。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没什么事情,我先告辞了。”我站起身,几个大汉也紧张地围了上来。

宋先生摆摆手,几个大汉顺从地退到一旁。

“是这样,我是生意人,如果你愿意帮我们个小忙,完成任务后,我们会付你一笔酬金。到时你记住,你从来没来过这里,所有事情也请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既然有报酬,我觉得一切好说。便问他:“你们打算要我做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想请先生帮我们找出个人。”

原来,这个宋先生在澳门有个赌场,最近进出不正常,他怀疑有内鬼,私下查了半天,也没结果,所以希望我帮他把内鬼给挖出来。

我不太相信他的话,澳门有能耐的人那么多,抓个内鬼而已,何必要找我?

“因为你是个生面孔,现在是你来找的我们,不是我们找的你,这样信息不容易走漏,即使传出去,我们也比较好解释。而且,这样的事情,我们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宋先生解释道

难怪他们没有通过任何现代通讯工具联系我,而是留下封信,让我自己找过来。

我依旧对这个一看就是个老狐狸的家伙半信半疑。

“怎么样,考虑如何了?如果阁下愿意接下这份委托,我们可以支付你平时酬金的两倍。宋先生伸出食指和中指,不失时机地补充道。

“那假如我找不到这个内鬼呢?”虽然这笔酬金不菲,但在当时情况下,我不得不设想最坏的结果。

“问得好!既然是生意,我也要考虑效益,给你的时间只有两周;如果两周内,你完不成任务,那可能只好委屈你在澳门多呆一段时间。”

我心里一沉,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宋先生绝不是善良之辈,所说的也不会只是威胁的话。澳门这个地方,大家都是谋财,为了谋财,也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然被卷入了这个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非常好,我就知道阁下是聪明人,来,合作愉快!我以茶代酒敬你。”宋先生满意地将我搁在一旁的茶杯举起递给我,自己也举起了茶杯。

宋先生将我介绍给身边一个名叫“大头”的家伙,嘱咐我后续一切听“大头”吩咐就好。

大头领我在这里的客房休息了一夜,我几乎一夜未眠,回想起所发生的一切,恍如做梦:我不知道这个“宋先生”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卷入了这场漩涡里。如果到时候,自己不能帮他找出那个内鬼,他们又会怎么处置我?

昏昏沉沉熬到第二天,大头给我送来吃的,让我在房间等他安排,直到晚上,华灯初上,他来电话让我去楼下,坐上他开来的一部SUV。

SUV一路疾驰,大头将车顺着一条滨海公路,开了也不知多久,穿过繁华绚烂的街区,终于拐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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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街陋巷背后其实是赌场

在澳门,流光溢彩的赌场背后往往是奇形怪状的穷街陋巷,它们全是由八九十年代遗存下来的老公寓楼切割而成。这些老公寓楼仿佛是大海退潮之后遗存在澳门岛上的礁石一般,楼宇表面不是横七竖八搭建着各种私盖的铁皮屋,就是蒙着一层层铁锈的的栅栏,活像枯萎石化后趴在礁石上的珊瑚尸体。而居住在这里的人,则仿佛是海里一颗颗毫不起眼的沙砾。

最终,车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公寓楼街角停下,大头示意我跟着他下车。

我四处打量了下,此时已是深夜,这里仿佛是灯红酒绿的澳门的另一面,阴暗寂静,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紧紧贴在一起的楼房的黑影,像怪兽般吞噬掉每个进入它暗影的人。

看到这么破旧的公寓,我实在没法将其和金碧辉煌的豪华赌场联系起来。“这就是你们的赌场?”我忍不住问大头。

大头没有回答我,自顾自站在公寓楼铁门外,铁门外居然张贴着几十个型号不一的门铃。他按下了其中一个贴着“米奇”贴纸的白色门铃,“米奇门铃”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声,不到一分钟,铁门自动打开,大头示意我跟他进去。

赌场附近的借贷广告信息格外多

进入楼里,墙壁到处是喷涂着各类借贷电话号码的涂鸦,一个身材魁梧身穿牛仔坎肩,露着两条花臂的男子迎面堵住我们。

“就是他?”牛仔男一边问,一边探身上下打量着我。

“是的,宋先生叫我带来的。”大头一边解释一边把我推上前。

牛仔男冷冷扫了我一眼,说:“跟我来吧。”

他随手推开了身后紧锁的一扇铁门,门开后,我立即就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一处地下赌档。

在深圳就听说,澳门有很多富丽堂皇的大赌场,那都是持有合法牌照的赌场老板开设的,这些赌场自然也需要给澳门政府交纳不菲的“管理费”“税费”,虽然这对于开赌场的老板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那些开地下赌档的人来说,能不交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于是很多社会人偷偷利用各种场所来开设赌场,往往场地设施简陋,但是赌具一应俱全,真的有澳门司警来查抄,就立即闪人,反正也没啥投入,只要能营业几个星期,连本带利早就赚了回来。

好在来这里的赌客也一般不讲究什么赌场环境,只要有地方给他赌,能赢钱就可以。

我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二手的老虎机,百家乐,21点应有尽有,整层的公寓结构早就被人打通,形成了一处规模不小的地下赌档。

“兄弟,好好表现。”大头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我肩头。

那个牛仔男攥着一堆筹码匆匆转回来,将筹码递给我,“拿着!”他小声说道。

“拿着,这是你的道具,还有这个,你就可以在场子里到处走了。”大头一边说,一边在我衣领上别了个卡通蛇的徽章。

“这是?”我一手捧着红绿相间的筹码,一手摸着徽章有些不明所以。

“是这里的证件,你现在就是个‘叠码仔’,小心,别露馅了,宋先生可等着你的好消息。”

在深圳时候,我就听说过这个“特殊工种”,来了澳门后更是亲身领略过这样的人群,也从阿华嘴里听说过很多有关叠码仔的故事。

所谓“叠码仔”是澳门赌场里特有的一种人,他并不是赌场的工作人员,算是博彩中介人的俗称,因为他们总是将手里的筹码捏在手里来回地叠来叠去,就得了这么一个形象的称呼。

他们像狼狗一样,在赌场内外寻找合适的赌客客源、鼓励并引诱赌客到赌场赌博、给赌场带去收益,再通过赌客兑换筹码,以获取赌场佣金为生。

碰到有实力的赌客,赌场会根据不同叠码仔的工作成绩,给予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的信用筹码(又叫里码,不能兑换现金),叠码仔直接将自己的里码借给赌客下注,等赌客离桌,贵宾厅账房算出赌客从叠码仔身上借出多少里码的交易量,叠码仔便从中抽千分之十到千分之十五的佣金。如果有豪客下注一百万,叠码仔便能抽到一万多佣金。澳门赌业缴纳给政府的税金,70%来自叠码仔的贡献,可以说,叠码仔才是澳门赌业老大。

澳门许多旅游景点都有这些身份可疑的人,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们看中的赌客,询问是不是需要帮忙,需不需要借钱,只要有人表现出一丁点的犹豫,对方就会像苍蝇一样紧盯着他,千方百计把“钱”借给对方。

叠码仔可以说掌握着澳门经济的命脉

大头说让我做叠码仔,我有些迟疑,一来名声不好听,二来我也没做过这种纯属忽悠人的事情。

正在犹豫时,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叼着烟在几个人簇拥下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他的脖子套着根比手指还粗的金链子。

“叫啥玩意?”胖子轻蔑地冲着我吐了一个烟圈,斜着眼打量着我。

“阿鬼,叫光哥!”大头急忙捅了我一下。

我看了看他,没吭声。

“X,又他妈是个内地仔,大头,这小子没问题吧?” 胖子问身边的大头。

“没问题,就是犯了点事情,想来这里讨生活。”大头漫不经心地解释。

“整点正经人来!大头!我这里快成他妈收容所了,你怎么没事就把这些XX货色塞给我。” 光哥将手里的烟随手弹在地上,凶着脸冲大头狠狠地说道。

“阿光,这是宋先生安排来的,阿鬼他脑子灵光,手脚也勤快,给个机会,他会好好干的。”大头着笑说

“操!大头,不是老子说宋先生,我这里又不是难民收容,怎么什么X玩意都往我这里塞?是不是信不过我?!”

我被这个张口闭口脏话的死胖子挤兑得有些难堪,又不能发泄,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四处张望。

大头趁胖子和众人转身走掉,低声和我介绍,这个死胖子光哥,东北人,是宋先生请来看场子的。

大头临走前,特意叮嘱我,别想着中途溜走或者报警,他们既然能找到我,自然知道我在内地所有的地址和信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接下来几天,我攥着一把筹码,在这个地下赌场到处晃悠,我表面看上去很悠闲,但是内心十分焦虑。

就在我胡思乱想,到处闲逛时,身旁一个“叠码仔”被不耐烦的赌客挥手打翻了手里的筹码,哗啦撒了一地,我顺手捡起身边的几枚递给他。

“唔该……咦?新来的?之前没见过,怎么称呼?我叫‘丧狗’,你怎么称呼?”他看见我衣领的徽章,凑到我身边套近乎。

我瞥了眼这个“丧狗”,心想怎么会有人起这么LOW的名字?不过看他那身皱巴巴,套在身上极不合身的西服和脏兮兮的耐克鞋,我觉得这个名字也恰如其分。

“你也是……叠码仔?”我问了句废话。

“沓……沓码……码仔”他很认真地纠正我的发音。

“一听你就是个内地仔,我们都不喊自己沓码仔,只有外面人这么叫,我们自己人都叫‘佛爷’。”他有些卖弄说道。

“猴爷?” 我没太听懂他的广普(广东普通话)。

“佛爷!佛爷啦!有求必应的啦!” 他做了个搓钱的动作。

“哦哦哦。”我心里有点好笑,这些“叠码仔”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叫阿鬼,多关照,丧……狗哥”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反正香港电影看多了,在人名字后面加个什么“哥”的总没错,就是这个“狗哥”“狗哥”喊着,让我想起了当时著名的浏览器“Google”,只是那时“Google”还没起“谷歌”这个名字。

面对奉承不断的我,Google充满成就感,把我当成了他的小弟,什么话都愿意和我说。

没几天,他不但告诉我赌场附近哪家的“楼凤”最正点,还告诉我赌场里某个荷官和谁谁睡过……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但从中我也获得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这家地下赌场是宋先生开设的,他名下有很多这样的地下赌场,不过,他真正的业务是博彩业,凡是可以下注的,各种可以拿来赌的业务,都属于他公司的经营范围。我还听说宋先生在内地也有很多生意,持有许多内地公司的股份,就连内地公司赴港IPO,都要先来拜宋先生的码头。

管理这家赌场的是之前的死胖子光哥,大名孙城光,东北人,最早跟随东北黑社会大佬刘涌,02年因东北大扫黑,从东北逃到了海南,又从海南逃到澳门,做过送货司机、赌场保安,后来被宋先生看中,就放在这家赌场专门帮宋先生看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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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哥最早跟随东北黑社会大佬刘涌

大头是宋先生的心腹,专门负责宋先生和光哥的联系,有时也负责赌场里的人事安排。

我试探地问Google,这里面这么多人,看着这么多钱,如果有“内鬼”怎么办?他说,这里人不敢,谁都知道宋先生表面和蔼可亲,但其实凶狠无比,曾经有个服务员偷了客人几百元的筹码,宋先生让光哥给剁去了手指。这个宋先生很在乎名声,他常说一个赌场如果名声坏了,那就会影响整个公司的声誉,所以无论赌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悄悄解决。

我还想从他那里多了解一些有关宋先生和他公司的事情,但是似乎Google所知不多,只好作罢。

至于Google自己,他就是澳门人,妈妈早年就是个荷官,爸爸是个水手,常年跑船在外。本地像他这样的青年,中学一毕业就进了赌场,男的做服务生,女的就去做荷官,只要进了赌场,那一家人的吃喝都没了问题,在赌场工作,福利高,生活也安定。

我从Google口里得知,这个自诩“佛爷”的行当并不简单,赌客要借钱,自然有求必应,但是这个利息是高得吓人,民间有“九出十三归”之称号。

具体说,就是如果当期3个月,月息就是10分,即当10元物品,每个月需要纳息1元;但在当物时,当押物品价值10元的话,当押店只付出9元,这就是“九出”;客人到期取赎时,却要加收三个月的利息3元,共收13元,所以称为“十三归”。

再简单点说,就是一个头天在澳门向叠码仔借贷30万的赌客,第二天回到深圳还钱,就要还近40万。

即使这么高的利息,依旧有人借,那些上了赌桌,赌瘾完全发作的赌客,他们两眼精赤,满脸通红,整个世界在他们脑中只有“扳本”,他们永远相信自己只是暂时运气不好,差一点点,只要还有钱,一定可以将失去的全部捞回来。

大头差不多一两天来一次,每次都迫切地问我有没有什么发现,知道我一直没什么发现时,有些失望。

光哥依旧看我不顺眼,见我不是大声呵斥,就是随手朝我后脑勺重重一拍,然后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连着和Google厮混了几天,从里到外都算熟悉了这个地下赌场,也几乎和Google无话不谈,虽然我很想问问他,既然他这么熟悉这地方,那赌场里出了“内鬼”,他清楚不清楚?

想想还是算了,这个Google最大的特点就是大嘴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个场子我早就观察过了,这里虽说是个地下赌场,但看得出来,老板对安保很重视,也很专业,几个重要的台面都是360°无死角监视,就连很多普通人未必发现的视频监控死角都有安装监控,一般人想在这样的监控下出老千,加上还有光哥那帮凶狠恶煞般的看场人,只能说是不要命了。

我甚至怀疑,宋先生说这里会有“内鬼”,是不是他们故意想把我困在这里的一个圈套?

距离宋先生的约定时间不到一周,我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不免有些心慌,这段时间在场子里,我已经见识到那个光哥的残暴,他和他的手下将一些还不起账的赌客打得死去活来。据说,有些实在还不起的赌客甚至会被光哥的人押到天台,直接扔了下去。我不敢想象自己如果完不成那个所谓的“任务”,宋先生将我交给光哥处理时,等待我的是怎么样的结果?

就在我有些惶恐的时候,我听见Google随口提起,15号台面上有一老一少总是习惯在这张台面赌21点,输赢不定,即使偶尔去了其他桌,过不了多久又会转回来。

赌场里的赌客都很迷信,因为“15”念起来很像“输”,所以15号桌很少有客人喜欢一直在那赌钱,很多闲逛到15号桌的客人,只要一听说桌号,无论输赢基本就会立即离开,另寻赌桌。

Google还告诉我,15号桌的一老一少对他们这些“叠码子”总是满脸不屑,无论输多少,也不会找他们借钱,不像其他客人输了钱,看见“叠码子”比看见亲人还要热情。

听到Google的话,我不由得多留心了下。台面上,果然一堆赌21点的赌客里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不知道是父子,还是什么其他关系。荷官很专业,每局结束都会按规矩将上一局牌丢到一旁的碎纸机里,再换两副新的牌进牌靴,流程规范,看上去并没什么异常。

我远远地观察了半天,依旧没什么发现。

只是我留意到15号桌的荷官有时发到最后三张牌时,会停下来喝口杯子里的水,然后总会很随意地揉揉鼻子,再从牌靴里拖牌出来依次发牌给桌上客人。

虽然赌场不禁止荷官喝水,但是一般荷官尽量少喝水,以免中途上厕所而耽误客人的时间,这个荷官喝水的频率未免稍微高了一些;而且更奇怪的是,喝了这么多水,几乎不见这个15号桌的荷官去上厕所。

这时,大头又不知从哪里晃出来和我打招呼,我心里清楚,他明着是来看我,实际是宋先生派来监视我。

我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和我说话,转身绕道到那名荷官的侧面,这里可以更清楚看见荷官的动作。

荷官抿一口水,他就会轻轻地揉下鼻子,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偷偷将中指放在嘴边抹了下,整个动作非常快,也很自然,在赌场那样噪杂的环境,不去特别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异常。

我注意到他沾口水的只是中指指尖,食指根本没有沾,每次手指伸到牌靴里拖牌时,是两个指头一起伸进去,根据手形可以推断,他是用食指提了下上面的牌,中指去轻轻摸下面第二张牌的牌边,然后用食指把上面的牌拖出来发掉,这样很自然的有了中指上口水变干的时间,也让自己再舔下手指的动作变得自然。

每当这时,那一老一少的两个男子就会为考虑补不补牌相互争执,荷官等待时会再悄悄沾下口水,我留意到荷官又是用中指指尖沾了口水。

我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以前曾有人告诉我有种21点出老千的办法,有人会在现场悄悄将牌涂抹上一种透明药水,只要能闻出牌面是不是有味道,就能知道里面的牌是不是花牌,也就有出千的机会。配合的那个荷官只要用微小的示意,就可以告诉同伙,如果要牌,庄家可能会爆掉。

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心里剧烈地翻腾起来,犹豫这个荷官会不会就是宋先生要找的“内鬼”?毕竟这只是我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弄错了,那就很尴尬了。

我悄悄起身对肃立一旁的大头说:“大头哥,我想去玩一把21点。”大头没想到我突然有这样的要求,他有些发愣,见我表情有异,似乎醒悟到什么,立即应声道:“对啊,对啊,熟悉下场子也好,你去换个5000块的筹码,记我账上。”

听说新来的“叠码仔”要换筹码上场,光哥接到通知急忙赶来了。

赌场有明确规矩,赌场的员工绝对禁止上桌赌博,我什么业务没做,居然还敢签单要筹码,这让光哥有些纳闷我是不是脑子坏了。

就在光哥有些发急,想要发火时,大头走过来一把搂过光哥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光哥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没再吭声。

还好,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影响那个21点的赌桌继续进行,我去柜台签好单,取下那枚卡通蛇徽章,走了过去。

我摘掉徽章也玩起了21点

“来,来,算我一个。”我装作新客,握着五枚一千元的筹码大大咧咧地坐到了那个21点的台面,和旁边的一老一少点头打了招呼,二人警惕地盯着我,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再理我。

荷官刚刚发完牌,准备发新的牌,见我闯过来,荷官则急忙收拾台上的扑克牌,快速往碎纸机里丢。

荷官见我加入,从牌靴内掏出两副新牌,重新开局,按顺序给我以及一老一少各发了两张牌,我好像运气不好,几次都是“爆牌”(牌面超过21点),5000 块的筹码瞬间少了一半。

周围那一老一少相互使了个眼色,对我一脸警惕。

我将手里几个筹码丢给荷官,叹口气说:“麻烦帮我换小点的,这里运气忒差了,我得去其他地方换换手气。”

按照赌场规矩,荷官负责帮客人调换筹码大小,便于客人进行其他的娱乐项目。

面前的荷官无奈停下了手里动作,接过筹码,开始帮我换小面额的筹码。

我趁机摸起桌上的几张上一局的扑克,装作无聊地揉搓起来,荷官有些紧张,急忙说道:“先生,这是废牌,我们得回收,麻烦还给我吧。”

我操着方言说道:“哎呀,妈,这玩意咋比我们那牌厚那么多呢?质量杠杠的!”然后我悄悄将牌贴近自己鼻子闻了闻,果然,牌面上有股淡淡的酸味,也不知怎么涂抹的,非常均匀,就在两个上下边的地方涂抹了大概一个指头宽的面积,表面什么也看不出。

我心里有数了,这个台子的荷官“走水”(指内场的荷官和赌客串通一气,骗赌场的钱)了。

旁边一老一少的赌客见状,有点不耐烦,其中年轻点的男子开始骂骂咧咧:“一副扑克都没见过,乡下人会玩牌么,不会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玩。”

年纪大点的没吭声,冷冷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然后轻轻碰了碰年轻男子,微微摇了摇头。

那名荷官一直盯着我的举动,显得有些紧张,他似乎觉察出什么,轻声恳求道:“先生,请把牌还给我们,按规矩,牌局一结束,这些牌就要销毁了。”

我装作恍然大悟,把牌丢还了回去,荷官抄过牌急忙就往脚下的碎纸机里塞。

然后我一边埋怨一边起身,兜了个大圈,走到大头和光哥身边,将他们拉到僻静的地方。

大头悄悄和我咬耳朵道:“咋样?有啥发现?”

我远远观察着台上的一老一少,只见俩人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什么。

很快两人装作伸懒腰,捧着一堆筹码,慢悠悠地离开了台子,想溜走。

我贴着大头的耳朵,悄悄告诉他我的发现。

光哥也觉察出有点不对劲,问大头:“咋回事?有啥问题么?”

大头微笑着将手掌遮在嘴边,用极轻的声音告诉他,场上有人“走水”。

光哥脸色大变,有些惊异地看看大头又看看我,然后暗示我们跟着他走。

他领着我们一行人,从赌场一处小门进入到了赌场的监控室,然后要人调取那个“走水”的赌台的视频监控。

打开视频,我让大家注意之前被封台的赌桌的监控录像,乍一看,也么看出什么不对来。

我让视频放慢,请大家注意荷官的表情,镜头里,随着荷官发牌,荷官表情最初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副“扑克脸”,但随着他喝完水,抽牌、发牌时,他的表情总归有点不太一样,感觉面孔有些抽搐。偶尔他会悄悄别过脸使劲吐了几口,但是想必那股酸苦味不是他想吐就能吐的了的。

光哥冷着脸看着监控录像,监控里,桌上一老一少两名赌客时不时四处张望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

这时,门被人用力推开,之前“走水”的荷官被光哥几个手下架了进来,扔在地上。

荷官已经吓傻了,浑身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光哥的手下又递给光哥一些纸牌的碎片,光哥接过来,凑近自己的鼻子闻了闻,脸色阴郁。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光哥上前抽了荷官几记耳光后,冷冷问道。

荷官看着光哥,捂着脸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光哥几个手下立即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荷官被揍得一通惨叫,熬不住毒打,这才招供,他确实“放水”了,那一老一少是他的老乡,串通起来隔三差五就来坑赌场的钱。

因为赌场四处都有探头,普通的“出老千”根本没法躲过摄像头,于是荷官想出了个点子,悄悄准备了一种无色苦味的药水放在自己的水杯里,然后趁机吐出少许涂抹在某些点数的扑克牌边上,这样荷官知道牌面后,就会给桌上的人做暗示,眨眼、摸鼻子都是旁人难以察觉的但是非常实用的暗示法,早有预谋的一老一少就可以根据暗示决定要牌或者不要牌。

这种办法虽然很简单,但是有了荷官的暗中串通,却是赌场极为隐蔽和有效的作弊方法,前前后后,他们从赌场里赚了上百万。

只是让我困惑的是,这样的伎俩虽然难以识别,但是不至于这么多保安,这么多监控都发现不了。为什么非要等我来拆穿?

光哥听明白后,扭头和身后一个手下嘀咕了两句,那名手下点点头就走出了房间。

接着,光哥换了个表情,竖起大拇指冲大头说:“行,阿光,推荐来的这小子有两下子,就留下来干吧,场子里需要他这样有经验的人。”

大头微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说:“哪里,哪里,还是宋先生慧眼识人!”说完,他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表表态。

我被大头拍得有些岔气,揉着后背没好气地说:“关键还是光哥管教有方啊。”

光哥听出来我在讽刺他,气得满脸通红,又不好再对我动粗,正好手下人把那一老一少给抓了回来,他冲上去就对俩人好一顿暴揍。

我扭头问大头,我的任务算完成了吧?

大头说要打个电话,转身出了房间。

赌场里发生了这么大动静,很多人都冲进来看热闹,我在人群里看见Google,急忙挤过去,拉着他到了僻静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不是干我们这行的。” Google摆弄着手里的筹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谢谢你,丧……狗哥。”虽然每次喊他名字,总有些别扭,但还是真心感谢他,要不是他之前的提醒,我可能发现不了15号桌的猫腻。

“不用谢我,还是谢他吧。”Google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扑克牌,上面是黑桃K的图案。

扑克牌中的画像均为历史人物,而K代表的是King(国王)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黑桃K”?难道他是说“老K?”

我一把抓过纸牌,惊喜地问他,“你认识老K?”

“其实,也谈不上熟悉,只是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关键时候提个醒。”Google淡淡地说。

“他在哪?怎么和你说的?”我有些激动,原来这个老家伙和我玩失踪,却一直关注着我。

“我不知道他在哪。他只说你是他的朋友,让我多关注你。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来做‘佛爷’的。”

“你,你早知道了?”我很意外,原来这个看上去吊儿郎当的Google其实早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他是否也早知道这间赌场里有内鬼?

“当然,做我们这行,眼光要好,不然像你这样早就饿死了。” Google似乎在嘲笑我之前的一无所获。

“那你也早知道这里谁是内鬼?”我开始还对自己能揪出那个内鬼有些沾沾自喜,没想到Google居然比我知道的更早。

“行了,你也别问那么多,你的朋友让我转告你,完成这次任务,无论对方开什么条件,都不要留下来,尽快回去,这里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Google一边左右张望,一边认真地劝我。

我看见大头在人群外到处张望,急忙和Google告别。

大头远远看见我,冲我使了个眼色,跟着他出了赌场。

在离赌场外不远的一辆豪华轿车里,我见到了宋先生。

宋先生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问我愿意不愿意留下来帮他。

接过信封,我想起之前Google提醒我的话,急忙表示自己还是想尽快返回内地,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

宋先生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笑着说:“其实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帮我的生意。不过,事前答应过你,我不能不遵守诺言……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剩下是我的事情了。记住,回去后,什么也别乱说,我们就此后会有期。”

大头开了另一部车,将我直接送到了边检口岸,直到通完关,看着关口飘扬的五星红旗和肃穆的武装警卫,惊魂未定的我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通关完之后松了一口气

回到深圳,我恍如做梦一般,没想到这一趟的澳门之旅更加惊心动魄,只是我对之前发生的一切依旧充满疑惑和不解。

为什么宋先生会特意让我去他的赌场抓内鬼?就连Google都能发现问题,其他人难道什么都不知道?老K又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

接下来的时间,我特别关注了网上有关澳门的情况,终于在一条社会新闻里看到这样的消息:澳门警方近日在某垃圾场发现了几具尸体,死状恐怖,死前可能遭受过酷刑,其中一具尸体是内地警方通缉的黑社会成员孙城光,死者生前曾在某地下赌档担任保安主管,当警方前去该赌场调查时,发现已人去楼空,警方推测此案系黑社会内部火并。

新闻还很贴心地配了一张通缉令照片,上面正是我之前赌场认识的“光哥”。

*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与内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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